第七章 四麵邊聲
字數:8288 加入書籤
順子看向拓跋淩海,怒吼道:“我們大軍已到,你的死期到了。”
“在他們到達之前,我會殺了你們。”拓跋淩海冷冷說道。
“啊!!!!!!!”順子發出了怒吼,這聲音響徹雲霄。
狄青走在隊伍的前方,聽見了此處聲音,不禁一想,莫非前方有所埋伏?來不及多想,於是便說道:“所有人,戒備。保護欽差大人。一隊和我到前麵探路。”
一隊人馬隨著狄青往前方奔去。而此時的順子見到眼前已有援軍來援,遂心中鬆出了一口氣。這下子,順子看向拓跋淩海,手邊已無任何的武器,順子左顧右盼,隨手從地上撿上一塊石頭,努力的朝著拓跋淩海丟去,這個石塊砸中了拓跋淩海的腦袋。一股血液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不一會兒,在拓跋淩海的整個臉上已經流滿了鮮血,這時天空陰沉,大風狂嘯,一些血液竟不受控製的慢慢的朝著臉的外麵飛出,一團血液飛到了馬元奇妻子潔白的長裳之上,顯得一絲絲的恐怖。
拓跋淩海看向一旁的孕婦,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一絲憐憫。要是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今天可以這樣的做嗎?就在拓跋淩海舉著刀朝著馬元奇的妻子看看來的同時,順子又是一個石頭飛出,隻不過這一次,拓跋淩海舉起手中寶刀將飛過來的石頭給擊飛了。
就在順子看向拓跋淩海的一瞬間,拓跋淩海已經提著寶刀朝著順子殺了過來,順子本想反抗,卻無奈身邊早已經沒有了什麽適手的武器,無奈的看著越來越近拓跋淩海。卻早已無可奈何,眼前一黑,順子的整個頭顱被拓跋淩海給砍了下來。
拓跋淩海此時將目光看向馬元奇的妻子,看著那孕婦,其實此時拓跋淩海早已有著回去的心思了。可是無奈於現狀,就在拓跋淩海調轉馬頭準備往回趕的時候,身後一陣馬蹄聲令他心驚膽戰,沒想到三裏地的宋軍在一個呼吸之間就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麵前。隻見得帶頭的將領,一支銀槍朝著自己突刺而來。就在一個呼吸之間,自己感覺自己的胸膛一涼,那隻銀槍早已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拓跋淩海的倒下,並沒有讓狄青放鬆任何的警惕,反而現在狄青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現在在路的前方究竟有沒有更多的敵人,現在西夏騎兵連這裏都滲透得進來,不見得別的地方滲透的進不去。無獨有偶,萬一前方還有西夏騎兵呢?
就在此時,狄青的目光看向了已經懷孕的馬元奇的妻子,“來人。”
……
……
……
狄青一行人來到了延州,剛剛進城,一行人便兵分兩路。狄青帶領包拯趕往延州大營拜見陝西經略副使範仲淹。然而種衛卻脫離大部隊,獨自帶著馬元奇的妻子前往城中尋找產婆和郎中。
威嚴的軍營之內,藍袍文官的到來在這些士兵看來又是來了一個隻會空談且紙上談兵的上司,有的人看見藍色袍服的官員進入大營帥帳,也隻不過是將他看作是一個後勤押糧的官員。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連前線的將領也不知道。
寬敞的營帳之內,長二丈有餘,寬且一丈有餘,高十尺餘。如此威嚴的的帥帳裏麵現在卻僅有一個兩鬢斑白的長髯老者,他站在巨幅地圖麵前,席地而坐,手持油燈,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著牆上的地圖。
此時,一個文官走進軍營,低頭稟報:“範帥,狄青已經將欽差大人給接了進來。”
“哦,他們什麽時候到軍營中”範仲淹朝著剛剛的文官問道。
“稟報大人,他們已經到了。”文官低頭的向著範仲淹稟報。
“哦,此次你可知道誰是欽差大人。”範仲淹問道。
“啟稟大人,欽差大人年紀親親,下官與之並無交集,所以不知道那欽差大人是誰,但是欽差大人眉清目秀,端正大方,其氣方正正如鴻光,其態烈剛剛如骨張。乍一看,那氣宇軒昂之姿,頗有大人當年之風,隻不過少了些大人當年的笑容。”文官對著範仲淹說道。
“你見過本使二十年前的樣子嗎?”範仲淹問道。
“大人早年的事跡早已傳遍中原大地,下官自然認識。”文官再拜回答道。
此時範仲淹站起身來,看著牆上的地圖,不禁輸出一口長長的歎息。將自己的左手搭到了文官的肩上,意味深長的說道:“也許人的一生會很長,但是當到了白發蒼髯的時候再回想起青絲年少時,那才是別有一番滋味。我隱隱記得,當年劃粥割齏的日子,所以每當佳肴之時,我會重拾自己丟掉的光陰,我會翻尋自己的信念,我會想到自己的家鄉,我會思念自己的親人。或許在浩瀚的丹青之中我的名字會微不足道,但是我的信念會熠熠生輝。”
“大人一言,下官終生受益,自此未不敢忘。”文官對著範仲淹說道。
“蘇洵啊,你的未來一定將充滿光明。”範仲淹對著眼前的文官說道。
眼前的文官,躬身傾聽,他在宋夏前線的戰場上或許未能拚殺一人,但是他的文筆將影響整個時代,他的家庭將譜寫中華文明最濃墨重彩的時代。他就是蘇洵,站在範仲淹麵前,二人又同時站在了那幅巨大的地圖麵前,地圖上不僅僅有著宋遼西夏,還有吐蕃,大理,高麗,琉球,安南。範仲淹從汴梁帶來這幅地圖的時候,就不單單看作是兩邦之爭,而是天朝上國的威名,人無信不立,國無威不立。
“你把他們叫進來吧。”範仲淹對蘇洵說道。
“是。”蘇洵轉身向外麵喊尋狄青與包拯。就在蘇洵轉身的時候,範仲淹何嚐不是在蘇洵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一絲相似。
賬外,等待著召見的二人,看見蘇洵的到來,向蘇洵迎去。
“二位大人,範帥有請。”蘇洵向二人說道。
“包大人,你請。”狄青抬手將包拯迎進了範仲淹的帥帳,蘇洵則走進了帥帳旁邊的小帳篷。
拉起低垂的帳帷,隻見得一老者正身坐於書案之後,目光爍爍,身披金甲,手中握筆,不停的在書上書寫著一份份公文。
見到狄青二人進賬,自然起身相迎於二人。
“大人,欽差大人已到。”狄青抱手像範仲淹稟報到。
“你退下吧,這次辛苦你了。”範仲淹像狄青示意。
……
狄青退出帥帳,便趕回了自己的營帳,他在剛剛坐下的時候,副官便進入營帳向他稟報起來。
“大人,深麟三人已經生亡,他們的遺體在山間道路上被發現,與他們一同發現的還有數十名我大宋百姓的的遺體。”副官說到。
“下令下去,厚葬他們吧。”狄青在思索一會兒之後又說到,“那隻敵人騎兵部隊的身份你們調查清楚了沒有?”
“平夏鐵鷂子,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騎兵,他們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殺氣騰騰。”副官說到。
“他們的身份?”狄青皺起眉頭的問道。
“屬下無能,隻知有一人身帶西夏騎兵中宗族才能佩戴的寶刀。也就是大人手刃的那名。”副官說到。
“哦,西夏宗族之人,身上可否有物品可以證明其皇族的物品,或者說,他有沒有可能會是一名皇族呢?”狄青問道。
“一般不會,西夏皇族身上會攜帶其自證身份之物。”副官說道。
“嗯,你下去吧,對了種副將到的時候叫他來見我。”狄青說道。
另一邊在整個延州城之中,各式各樣的店鋪都已經完完全全的關閉了。並不是因為現在是天黑的夜晚,即使是在天黑的夜晚,延州城的夜市夜市異常繁華,雖然比不上東京汴梁的那一種繁華程度,但是在周圍也是可以排的上號的,就連西夏皇宮的所在之地興慶府的繁華程度都與之可以比擬。因為這裏是大宋連接河西走廊諸州的要衝之地,故在原來的時候這裏可謂是車水馬龍,來往的商人絡繹不絕。
本來街上的藥店還是很多的,但是就在今年,西夏的戰火重燃。範仲淹上任時便在全城開展了動員,一些郎中藥師紛紛的被征召進入了軍隊當中,況且大宋實行募兵製度,因此周圍更多的農民被征召進入了軍隊。
賀蘭山下,延州城中,種衛帶領著三名士兵,幫助孕婦尋找醫館,怎可奈何全城也沒有找到一名像樣的大夫與產婆。無奈的他,隻可以將孕婦帶回軍營。
延州大營之中,一輛馬車緩緩而入。裏麵拉著一名懷孕的孕婦,還是那一種馬上就要生孩子的孕婦。
“大人,種衛無能,沒有找到產婆和郎中,那位孕婦怕是隻有在我們的大營之中生產了。”種衛在向一旁的狄青說到。
“延州的居民本就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現在我們找不到人是很正常的。你來了就好,待會兒吩咐下去,找幾名有過這方麵經驗的軍醫,然後到後麵做飯的地方,看看有沒有會這個的老婆婆,讓他們過來管這件事吧。對了,那個孕婦被你安排在了哪裏?”狄青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將她安排在了外麵批改公文的那個營帳裏來,那些公文我想的可以把他們搬到這裏來。你看看可以嗎?”種衛問道。
“當然可以,對了,又要打仗了。可惜找不到一個喝酒的人,要不如你我一起聊一聊吧。萬一在這一次戰爭中就此戰死,以後不知道又要如何。”狄青拖著種衛來到一旁,二人坐下之後,招了招手,喚來軍士端上一桌普通的酒菜。二人舉碗痛飲。
“大人洪福齊天,不會在戰場遇見什麽不測的。”種衛回答道。
“令尊種世衡種大人年長我二十三歲有餘,因此你我以兄弟相稱也並無什麽不妥的事情。”狄青則是主動給種衛倒上了一杯酒。
酒入三巡,屋外的寒風蕭瑟,看著已經睡倒在酒桌上麵的種衛,狄青此時朦朦朧朧站起身來,走到營帳外麵,不知不覺中現在已過子時。到了三更天,整個延州大營卻還是燈火通明,不停地有著數十餘名的士兵在外巡邏。
這時正在帳外的士兵為狄青披上一件貂皮大袍,寒風不斷地吹打那絨絨黑毛,那毛微拂狄青的臉龐,在紅彤彤的臉上留下一抹溫暖。
那抹溫暖順著狄青的脖頸,來到了狄青的內心。回憶曾記當年之勇,回首意中少年宏誌。
自己在年少之時,因與鄉人的衝突被發配至東京汴梁充軍,自己從當年的一個小小的騎兵一路往上爬來,直至今天的涇州都監,西門上閣副使等職。更是回想起了自己當年的那一股莽撞。因為小小的口角,被官府抓如監牢,並且在自己的臉上圖刻上了那個墨綠色的刺青。本來早已有著機會將自己臉上的刺青給塗抹了,但是狄青從不敢忘記自己當年的初心。
寶元元年,延州大營。
就在剛剛的三川口之戰中,宋軍大敗,西夏敵兵如同魑魅魍魎般的屠殺著所有的宋軍,就在這時狄青一人策馬,手持銀槍,奔向戰場上的中心。
看著大營之外的戰場上,狄青身化一頭猛虎。一支銀槍定風雲,轉身回刺驚鬼神。在戰場上隻有一排排的屍體。狄青看著眼前的屍體,此時內心也是十分的掙紮,真正的殺伐果斷就可以挽回此次的敗局了嗎?要是自己可以通過手中的銀槍讓李元昊重新臣服於大宋的話。那麽他寧願單槍匹馬,孤身隻殺興慶府,鈴鼓萬年撞鍾聲。
可是這隻是他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殺伐不顧身後功名事,隻為今朝吟唱奏羌笛。楊柳吹拂玉門關前埋,可歎乾坤日月相如故。
在狄青迷茫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當中。猶然記得那是在康定元年。
延州知州範雍範大人調離,另一名範大人的到來。
在大宋朝廷終於認識到西夏為大宋所帶來的巨大威脅,要是在這個時候西夏和遼國相互勾結,對大宋西北實行南北夾擊,那樣的話,整個西北邊防將會全線崩潰,到時候敵人的兵鋒會直指長安,雖然自唐代以後,長安早已破敗不堪,繁華程度與盛唐之時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城春草木深,山河早已換了模樣。但是其戰略地位依舊不可小覷。
顧為保全整個大宋的西北地域,大宋朝廷不得不凝重對待起來,將範仲淹與韓琦派往前線,將富弼,呂夷簡,夏竦布置到了二線,趙禎則親自總領整個對夏的所有戰略。
康定元年,朝廷敕命,範仲淹知延州,領龍圖閣直學士。
就在範仲淹剛剛進入延州的時候,經略安撫司判官尹洙將狄青引薦給範仲淹,韓琦。
“狄將軍勇武無敵,我等亦是十分的佩服,不知將軍對於現在宋夏雙方的均勢有何判斷?有何高見盡可暢所欲言。”範仲淹問道。
“大人,下官與之蠻族相戰,大小於戰,不下四五十餘場,我等勝少敗多,究其原因是因為我等的戰力不足,倘若我軍人人能夠手提清風柳葉刀,亮起明月無白潮,西夏何愁不滅。”狄青向範仲淹說道。
“我軍西北邊軍已是本朝最強的軍隊,比起禁軍來說,西北邊軍擁有更多的實戰經驗,我們在這裏可以完完全全的這樣說,若將西北邊軍與西夏軍隊相比,我軍完全在個體的戰鬥力上麵不輸於西夏的任何一個士兵。但是你知道這次我軍為什麽還是會在三川口慘敗嗎?”範仲淹反問道。
“敵軍突襲我軍回援部隊,我軍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敵軍伏擊,隨後敵軍便開始圍打延州城,要不是範雍範大人組織我們進行城防作戰,恐怕現在延州已經失守了。”狄青向著範仲淹這樣說道。
其實這幾天剛剛到延州,範仲淹什麽也沒有幹,就是在前線官兵之中遊走,亦或相其谘詢西夏兵員戰鬥力,亦或了解西北地域的風土人情,他聽到的大部分關於前次在三川口戰敗的觀點和狄青所述大相徑庭。看來西北邊軍之中人們還是將戰敗歸咎於敵人的狡詐。
範仲淹親自起身為狄青斟滿了一碗茶水,起身遞與狄青。並且說道:“將帥不知古今,就隻有匹夫之勇。以將軍之威,莫非一生一世隻願做一名有勇無謀的莽漢嗎?範某自從入仕以來久居江南,在那裏就連三歲小孩都能吟唱李太白的詩詞。若將軍真得胸懷大誌就要摒棄世俗的念頭,自己從書中尋找自己的答案,而並不是那種人雲亦雲。就剛剛將軍的回答令我不甚滿意,就剛剛你所說的,隻是所有人對於西夏軍隊為何戰勝的看法。你沒有看到的是,為什麽我大宋會戰敗。”
“大人,恕在下愚笨,在下隻知在下的刀劍可以戰,在下的刀劍可以讓我大宋的黎民百姓不在因為異族而流血漂櫓。”狄青反駁道。
“狄將軍,惡虎雖猛,但是不敵群狼,群狼雖猛,也有被獵人下套的時候。而有的時候,獵人也許會被惡虎給生吞。上蒼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我們沒辦法改變現在已經發生的戰爭,但是如果我們連保護身後的黎民百姓,我們有何麵目麵對天下百姓?前幾日與將軍見麵的時候就了解過將軍的生平,將軍也是行伍出身,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方才稱之為真正的將軍。故希望將軍能夠聽進範某一言。”範仲淹說道。
“大人教誨,卑職定當牢記於心。”狄青對範仲淹畢恭畢敬的說到。
過了幾天之後,範仲淹找到狄青,就在狄青剛剛出現在範仲淹的視線之中之中時,範仲淹隨即大聲呼喊道:“狄將軍,此次本官前來檢測將軍是如何學習的。”
聽得範仲淹一言,狄青不經一驚,自己在什麽時候向範仲淹谘詢過自己到底要入的學習。這不已經壞事了嗎?
“範大人,在下是在不知從何學起,在下起身與行伍之中,並無任何文風遺骨。還望大人海涵。”狄青此時也是徹底攤牌。讓他上陣殺敵,他會馬不停蹄。讓他舞文弄墨,他則是一頭霧水。
“狄將軍這是哪裏的話,本使乃堂堂進士出身,你有不知道的,難道還不能向我學一學嗎?”範仲淹笑道。
狄青剛剛想說什麽,隻見眼前,範仲淹已經遞過一卷書籍,隻見得書籍上麵寫著《左氏春秋》。
在隨後的日子裏,狄青會抽空向範仲淹學習寫一些文字,範仲淹也會向狄青學習一些武術。
——
狄青在寒風中想起之前的那一段往事,而就在一旁的帥帳之中,包拯與範仲淹也開始起了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