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不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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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來嚐嚐我烤的這個大羊腿啊。”種衛拿著一大隻已經烤好的羊腿遞給了狄青。
狄青接過種衛手中的烤羊腿,吃的頗為滋滋有味。“哎,你的烤羊腿味道不錯嘛,等到戰爭結束了,我看你可以在京兆府開一家烤羊肉的鋪子。”狄青由衷的對著種衛說道。
“大人可真是對小人高看啊,我哪有那本事啊?”種衛大笑回道,不過瞬間笑聲便凝固了,“大人,若是我等不到這戰爭結束的那一天,我們該如何是好?”
“你說這些幹嘛?我們在關外征戰是為了守護我等身後的萬千大宋子民,是人嘛,活著總得有個念頭。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倘若那一日我等真的變成了一堆白骨,也但願我等能為這盛世天下換來幾日的天下太平。”狄青在一旁說道。
“將軍,我們在此次交戰過程中,身亡將士達到兩百多人,受傷的有著五百多人。要是敵軍不發起那次反衝鋒,我們的傷亡至少可以降低一半啊。”種衛無奈的說道。
“我們原來要擊潰兩千個西夏軍隊,也許數萬大軍也圍殲不了,但是我們此次僅僅隻用了六千多人就圍殲敵人,而且我們所付出代價僅僅隻是對方的十分之一,麵對於這樣的戰果,我願之稱之為大捷也不為過。”狄青說到。
“照這樣說來,我軍的確在此次作戰中大捷啊,大人用兵如神,當居此首功啊!”種衛說道。
“這哪是我的功勞啊,這靠的全部都是全體將士的奮勇廝殺。不過要說首功的話,我倒是覺著這是範帥的功勞。你看此次我們是帶領康定軍出擊的,要是我們在帶領一般的部隊,根本不可能在這麽快的時間以內,奔襲如此長的距離。”狄青說道。
“是啊,我們要是沒有範帥的整訓新軍,現在我們的戰鬥力還是拉不起來的。”種衛在一旁說到。
“對了,吃完之後,讓所有的部隊立馬返回,把能夠帶回去的東西帶回去,要是帶不回去的全部焚毀。”狄青下令道。
到了第二天的早晨,整個的西夏軍營隻剩下一片焦土,看著那片焦土,趕來傳令的幾個西夏騎兵被完完全全的嚇傻了。數千具屍體被燒焦的味道,讓所有的騎兵不禁作嘔。
在興慶府的大殿之內,李元昊將一本奏折惡狠狠的丟在了站在麵前的將軍的臉上,將領被這樣一嚇,立馬就跪了下了。
“陛下……”野利仁榮說道,“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如何防守我們的其他地點。以防止再出現我們的軍隊被大量消滅的情況出現。”
“老大人,你也知道,在哪裏死的是你的遠房侄子。朕也是痛心疾首啊。”李元昊安撫道。
“陛下,我們原來不是不知道到底韓琦的那十萬人,到底是是要進攻遼國還是我們,現在我們已經大致可以猜出情況了,韓琦的目標根本不會是我們的。”野利仁榮說道。
“皇上,現在韓琦的那十萬人馬,距離延慶路的路程僅僅隻有八天的路程了。我還是認為我們要做好準備,集結起來的大軍千萬不能解散。”楊守素在一旁勸諫道。
“楊大人,我想說的是,範仲淹向來都是那樣的一個喜歡虛實結合的對手,他精通謀略,要是韓琦的目標真的是我們的話,那麽,範仲淹就會等到那十萬大軍所有的人到齊之後在一起發動攻擊,他是堅決不敢冒險進攻的,這就是為什麽他來到延州以來,對我們進攻甚少,為什麽多采取築城,建立防線的策略了。”野利仁榮反駁道,“皇上,範仲淹進攻我們,恰恰這是做出來給遼國看的,皇上,老臣已經接到遼國的情報,遼國王爺耶律宗元已經帶領五萬精兵,南下抗宋。”
“耶律宗元本就是一個貪得無厭之人,在我們和宋庭之間反複橫跳,朕在取得京兆府之後,我不出潼關,我要沿著延州直上,越過大漠,直取幽州。”李元昊憤怒的說道。
“皇上,我們現在不宜同時和宋人和契丹人為敵啊。”野利仁榮說道。
“這我自然是知道的,老大人無需多言,朕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做。”李元昊剛剛自己也就是一句興起之言,沒想到都能被大臣以此勸諫,故在李元昊的內心根本不是什麽滋味。
“對了,要是宋庭那邊有消息的話,立馬送到我的行宮裏。你們退下吧。”李元昊補充說道。
看著群臣退下去的身影,李元昊不得不舒了一口氣,立馬自己孤身一人來到大殿麵前,周圍的侍從看見皇上出來,也一群的人不緊不慢的跟在了李元昊的身後。
“拿一隻信鴿來。”李元昊向著旁邊的隨從說到。
不一會兒,一名隨從,手捧一隻信鴿遞給了李元昊,李元昊從隨從的手中接過了那隻信鴿,綁上信囊,往天上一拋,那隻信鴿就帶著那個信囊飛向遠方。
距離興慶府數百裏外的一座城池下麵,一隊宋軍剛剛攻下了這座城池,種世衡看著這蒼涼的城中,不禁回想起不久前的延州。同樣的蒼涼之感,讓他心中多了一絲傷感。
“種將軍,這是我們活捉到的敵軍將領。”副將將兄弟們活捉到的一個將領逮到了種世衡的麵前。
“大人問你什麽,你就回答什麽,要是敢瞎說,我們現在就殺了你。”副將威脅道。順便將自己的刀搭在了那個西夏將領的脖子上。
“為什麽你們守城的人會這麽的少?”種世衡問道那名將領。
“我說了,你們就會放過我嗎?”那名將領膽顫心驚的問道。
“不會,但是你至少不會死。”種世衡的回答也很幹脆。
西夏將領抬起頭來瞟了一眼種世衡,看著那殺伐的眼神,將領心中害怕極了。見到種世衡的樣子,那名將領就嚇得不敢說話了。
“拉下去,砍了吧。”種世衡無情的說道。
就在親兵拉著敵軍往後麵退出的時候,很明顯早已經被嚇得魂不守舍的將領。“大人,我說,大人,我說。”敵軍將領撕心裂肺的喊叫著。
“為什麽現在這個城池就隻有寥寥數人在把守。”種世衡問道著那名將領。
“大人有所不知我們現在的情況,我們皇上已經集結全國的所有軍隊,陳兵邊境,說是為了應對來自於宋庭的威脅。”敵將說道。
“哦!關於這些你知道多少?全部說出來。”種世衡再次問道。
“大人,我真的是什麽也不知道了,我就是個小小的隊長,將軍他們全部都在邊境上集結了。”敵將哭著說出來。
種世衡還想在問些什麽,沒想到那個敵將已經嚇尿了,看著那個敵將的這般模樣,種世衡揮揮手,那個敵將就被帶了下去。
“來人,準備好,打道回府了。”種世衡說道。
“大人,要不還是休息一下吧。”副將拱手相告。
“一個時辰。”種世衡說完,便走進了城中。
爬上城樓,從城門樓子往遠方看去,見到的均是,漫天黃沙。
風吹散了他的白發,跌跌撞撞的躲進城門樓子,裏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有弓弩。
種世衡好奇的拿起了擺在案上的一把弩機,剛剛上手的第一感覺便是這把弩機比宋軍常用的弩機重了不是一點點,重量差不多是宋軍弩機的兩倍。這重量,即使是訓練有素的老兵背著行走一天的話,也會感到疲憊的。
種世衡放下了這種弩機,轉而拿起了另一旁的弓箭,這張弓的質地就相當的輕了,不過想要拉滿這張弓,可是卻需要十足的力氣,就算是一般的士兵也不可能將此弓拉滿,由此可見西夏騎兵的戰鬥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強悍啊。
黨項人向來善於騎射,今日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啊!種世衡通過兩件小小的兵器就看到了那黨項騎兵的強大戰鬥力,早已經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要是宋軍在找不出麵對的方法,那麽說不定以後在戰場上麵相互遇見的話,自己以後是要吃虧的呀!
種世衡隨即陷入了沉思。
——
在昨天晚上進攻了西夏的一個營寨之後,狄青一行人開始了回師之旅,麵對於此次突擊的戰果,他已經很是滿意,就這樣回去的話,範仲淹同樣會高興的。
“大人啊,現在你的心情是不是可以用,‘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來形容一番了。”種衛看著麵無表情的狄青,這樣說道。
“你覺著呢?我得意了嗎?”狄青冷冷的回答道。
“大人啊,我就說你啊,在範帥麵前,可不是像這樣的沉默寡言啊!是,大人喜怒不動於形色,但是大人啊,你就在你的心裏偷著樂去吧。”種衛說道。
“哎,種副將,原來本將軍從來沒有發現你的話會有這麽的多啊,你這是怎麽了?現在的話變的這麽多了?”狄青反問道。
“大人啊,你怎麽還不讓人和你說話了呢?”種衛朝著狄青抱怨。
“你這是誣陷啊,我可沒說過你別和我說話啊!”狄青在一旁反駁道。
二人的一爭一吵,看笑了後麵跟著的黃將軍和李將軍,兩人皆是五十多歲的老將,自然早就沒有了狄青和種衛這種年輕的活力了。
一隊數千人的人馬,在哪荒蕪土地上,一點一點地朝著延州回去。
遠在千裏之外的大宋汴梁。
高聳的城牆圍出了這個不是怎麽方正的城池,相較於大唐的長安,開封更多的隻是繁華,百萬人口同時在這一座城市裏。這裏的繁華早就冠絕古今。
一名黑衣人走過繁華的街道,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巷子,小巷子裏並沒有多少的人,不過當黑衣人剛剛走進這條小巷子的時候,在小巷子裏的十餘個人的目光就從來沒有從這個黑衣人的身上離開過。黑衣人走到小巷子的盡頭,將手中的一塊令符掏出,在大門看管的兩個門衛看見此令符,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您快往裏麵請。”門衛將來的客人請進了巷子盡頭的一處小宅子。
宅子的麵積不大,僅僅隻有一間正堂和八九間廂房組成。裏麵的人也不是很多,僅僅隻有兩名中年男子。看著一身應該是兩個商人打扮,不過這二人身上的氣質與之前看到的大宋都城汴梁裏的人有著很大的不同,魁梧的身體,明眼人一眼就可以可以看出這二人是兩個關西大漢。
黑衣人拿出一封信件遞給了這兩個商人打扮的人。
同時又掏出了半塊石頭,看到這樣子,商人也從身上掏出半塊石頭,隻見的兩個半塊的石頭竟然在此時嚴絲合縫的僅僅貼合在一起。兩個商人打扮的人此時不得不徹徹底底的相信眼前人的身份。
“您是一個人來的嗎?”其中一個商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問你該問的問題,現在我要兩套華麗的服飾,一套男的,一套女的,就我的身材大小就差不多了。晚上我要去一個地方,你們可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裏?”黑衣人問道。
“上差盡管問,我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個商人說道。
“聽說那裏叫做萬豐樓。”黑衣人問道。
“啟稟上差,萬豐樓乃是這汴梁一座頗有名氣的樓閣,樓閣當中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但是在大樓的最高幾層上麵乃是當朝大臣聚會之處。朝中頗有名氣的大臣,基本上都會光顧萬豐樓。”商人說道。
“這麽說來,在哪裏聚會的基本上都是朝中的大臣?”黑衣人問向商人。
“這也並不是這樣的,就平常的老百姓也是可以進入到萬豐樓中的。所以進樓並沒有什麽阻力,不過想要進去以後上到上麵的茶樓裏麵,就比較困難了,一般那些官員在裏麵談論事情的時候,往往會包下整個樓層,想要接觸到這些官員,會有大量的隨從隨身阻攔的。”商人說道。
“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見到幾個?”黑衣人向商人問道。
“我們現在也不方便就如此出麵,不過在我們這裏,有著數十人,晚上綁架一個從萬豐樓裏出來的官員還是很容易的。”商人說道。
“你們兩個紮根於汴梁多年,難道你們就沒有一些人脈嗎?”黑衣人問道。
“我們當然有著一定的人脈,但是我們沒有丞相大人的命令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商人說道。
“好吧,我先進去裏麵打探一些風聲,你們就在萬豐樓外麵埋伏起來。等到官員走出來的時候,你們就負責抓捕。”黑衣人說道。
“謹聽大人的均令。”商人說道。
到了夜晚,黑衣人已搖身一變,身上一個書生的模樣。不緊不慢的走進了萬豐樓,在萬豐樓裏麵可真謂是內有乾坤日月篇。從那個外麵看去,這一座大樓,與京城裏其他的樓房相比並不算太過於高聳,但是這裏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
這裏的夜晚還是一樣的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夜市十分的繁華。
黑衣人搖身一變變成那位讀書人,不緊不慢的走進這座大樓。
剛剛進入就映入眼簾的是在整個房子的中央竟然種著一棵鬆樹。這棵鬆樹算不上高大,也許就隻有一丈的高度,但是這樹的形狀特別,猶如黃山迎客鬆一般。相傳這棵鬆樹是當年寇準來到此樓喝茶間無意種下的,沒想到時間荏苒流逝,現在隻留下這一棵鬆樹在這閣樓之中,卻早已不見了當年那種樹的寇準。
“永叔啊,走走走,今天晚上,我可是在這裏準備上好的佳釀。今晚你我不醉不歸,不醉不歸啊。”一名達官顯貴拉著另一名達官顯貴走進了這萬豐樓之中。
讀書人打扮的黑衣人也就跟著走進了這大樓之中,走到樹下才發現,這裏的樹前,多了一些文客的墨寶。但是黑衣人根本無心戀眷這裏的文化氣息。看到前方聚集了一批學子,數人在一起飲茶論天下,於是黑衣人也在此時湊了過去。
“依我看啊,現在這天下就韓琦韓大人乃我等楷模人物,現在才年齡不過三十二歲,就已經是樞密副使,今後二十年,我們這天下一定是韓大人最為耀眼。”一名學子說道。
“我看兄台此言差矣。”黑衣人說道。
一眾人等紛紛將目光投入到黑衣人的臉上。
黑衣人此時也舉手相告:“諸位兄台,在下山東貢生,王雲嶺。剛剛實在是不敢苟同與剛剛這位兄台的觀點。剛剛這位兄台的觀點在我看來,就如同螻蟻之言,實在是令在下不敢苟同。”
“那王兄有何高見,與我等分享一下的呢?”剛剛的那名學子問道。
“眾所周知,韓琦乃是當年的榜眼,文官一名,現在卻是帶領十萬大軍進攻著遼國。我們可是和遼國有過盟約的,我們都知道,當年的盟約我們一直在遵守,所以今天我們大宋可以與遼國相安無事,但是隻要我們一旦撕毀盟約,貿然進攻遼國,我們將會死無葬身之地。”王雲嶺將此言一說,在整個萬豐樓裏的氣氛一下子就拉到了最低。
個個學子相繼瞠目結舌,不可思議的看著王雲嶺,王雲嶺為了能夠讓全樓的人都能夠聽見自己的聲音,再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提高了嗓門,這樣就連在三層的達官貴人全部聽見了剛剛自己所說的話。
“這位王小兄弟,你好啊,我們老爺請你上來一聚。”一個隨從對著王雲嶺喊到。
“哦,敢問你們老爺是何人啊?”王雲嶺不解的問道。
“我們老爺乃是定北侯郭萬林,郭大人。”隨從一臉驕傲的向著王雲嶺喊道。
“小人這就上來。”王雲嶺不緊不慢的走上了位於三層的包間之中。
“說說吧,你的那個消息是從哪裏聽來的,你是從哪裏聽到說是我們將要與遼國作戰?”坐在桌子旁邊喝茶的郭侯爺問道。
“小生與數位好友在一起聽到的。”王雲嶺回答說道。
“你剛剛所說的話,已經涉及我大宋的機密之事,你信不信我完完全全可以用這個給你治上一個,散布謠言的罪。”郭侯爺在一旁說到。
看到郭侯爺的信誓旦旦的言語,王雲嶺內心不禁暗自高興,這麽快就找到知道內幕的人員了,看來這次開封自己並沒有白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隻是道聽途說,以後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亂說一個字了,還望郭老爺高抬貴手,就饒了小人這一回吧,饒了小人吧,就饒了小人吧。”王雲嶺不斷的在地上磕頭求饒。
郭侯爺想了一下,畢竟調動十萬大軍的事情,要想做到瞞住天下人,畢竟還是很困難的,所以就沒有往心裏去。
“你下去吧,記住以後這些話不可以亂講。”郭侯爺將王雲嶺趕了下去。
王雲嶺轉眼看了一眼郭侯爺,麵帶微笑的走出了萬豐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