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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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萬的西夏軍隊從六盤山上麵往下俯衝的場景令任福大驚失色,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在這好水川中敵人的埋伏,在這裏中了敵人的埋伏,無疑現在隻有魚死網破,不然的話別無他法。
看著周圍山上衝下來的敵人如同漫天黃沙一樣,密密麻麻的敵人,歇斯底裏的衝殺聲音,讓任福在此刻感到了一絲絲的恐懼,但是看著自己身邊的兒子。他又一次鼓起了自己的勇氣,看向了周圍的士卒,隻見每一名士卒的身上都迸發出了一股有我無敵的氣勢,正是這種不怕死亡的氣勢,然任福認識到自己得重拾那一份信心。
沒有暢汗淋漓的動員,沒有身先士卒的典範,沒有憑借自己一己之力而催動全軍鬥誌的英雄。有的隻是當場人們不約而同的沉默與寂靜。更多的來說,這應該是一種冷靜與沉著。在麵對漫天遍野的敵軍時而麵不改色,這樣的軍隊在宋朝時期屈指可數。
就在敵人衝下來的時候,與著宋軍接觸到的一瞬間,雙方人馬立馬展開了大戰。首先是敵軍的騎兵徑直衝向整個禁軍的防線,可還沒有等到西夏騎兵到禁軍的眼前的時候,這時禁軍的後方的弓弩隊立馬射下了一波箭雨,就是這一波箭羽,讓在麵前的騎兵竟然損失慘重。
就這樣,在雙方的不斷交手當中戰爭在此處停留了數日。直到整個西夏軍隊都打的精疲力盡的晚上也沒有能全殲在此處的宋軍。
三天之後,戰場上已經是屍橫遍野,血流漂櫓。禁軍中的一萬八千餘名的精銳步兵已經差不多是要消耗殆盡,在戰場的另一邊,種世衡所率領的康定軍也已經從後方加入到了戰場,企圖衝進李元昊所設立的包圍圈當中,試圖將任福救出。
但是又一次遇到了西夏軍隊的阻擊,止步不前。另一邊,韓琦和範仲淹的軍隊也已經到達了好水川的外圍,他們與之前沒有趕上任福的三萬禁軍會和,一共五萬人的大軍在西夏軍隊的側翼發起了進攻。奈何李元昊將自己精銳的弓弩隊布置在了整個大軍的側翼,而且占據著有利地形的西夏軍隊根本就沒有給到宋軍多少的機會,往往是人還沒有衝上去,就被西夏軍隊的箭矢給射下了馬匹,原本隻有不到三千的騎兵在此刻更加顯得捉襟見肘。
戰爭持續到了任福被圍的第三天的下午,就在側翼的西夏軍隊逐漸抵擋不住韓琦和範仲淹的進攻的時候,眼看突破西夏人的包圍圈有望的時候,此時一支戰力極強的隊伍加入了戰局,是得原本有利於宋軍的局麵在一時之間發生了陡然的翻轉。
西夏皇帝李元昊的禦林軍加入了戰鬥,原本就是作為黨項族核心成員才能加入的軍隊,在此刻的戰鬥顯得十分的激烈,剛剛占了一點優勢的宋軍,原本就是精疲力竭,現在敵人的有生力量又重新加入到了戰局之後,宋軍的頹勢愈演愈烈。
李元昊看著快要退卻了的宋軍,心中不禁大喜。看來在這包圍圈之中的宋軍,自己馬上就能完完全全的消滅。
在包圍圈中的宋軍兵力已經十分的少了,以至於不少的傷病員不得不重拾自己的武器加入了戰鬥。
任福看向一旁的兒子,父子幾人都已經全部受傷,身上的布匹已經包不住在往外流的血液,隻見得那一些血液已經流到了地上,染紅了黃色的土地。
任福問向旁邊的兒子:“孩子,現在你怕嗎?爹無能,恐怕今天得留在這裏。”
“父親大人,我們一定能夠衝出去的。”兒子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不過還是可以從那語氣當中聽到一絲的樂觀。
在此時宋軍已經準備好了最後一次的衝鋒,他們已經被圍困了三天,現在正是發起反衝鋒的時候。放棄了防禦,對著前方發起一次反衝鋒,定能夠打亂西夏人的部署,從包圍圈上找到一個缺口,進而衝出這包圍圈。
在一聲嘶吼之下,宋軍僅剩的六千餘名軍士開始不斷地向前方發起了衝鋒,西夏軍隊被剛剛的宋軍衝鋒嚇了一跳。在中國漫漫長河的曆史之上,這樣的困獸猶鬥不在少數,其中著名的便是當年白起將四十餘萬的趙軍圍在了長平。最後趙軍統帥趙括也是因為反衝鋒的道路之上被秦軍所射殺。
在此時,那任福的命運與那趙括竟是如此的相似,自己也在反擊的途中被西夏軍所射殺。
自此被包圍了的宋軍除少數部分突圍出戰場之外,其餘人等竟然全部的身死。著一場戰爭在此刻著實是大敗而歸。
當聽到包圍圈裏麵的宋軍,基本上已經全軍覆沒以後,範仲淹此時拿起了自己的弓箭,帶領著身後的親兵,衝擊了一次西夏軍隊的防線。隻見得範相公的一箭射出,一名西夏騎兵應聲倒地。那名騎兵竟然被直接射下了馬。
又一箭,另一名西夏騎兵再一次被射下了馬。又一箭,射中了在地上的一名步兵。
隻見的此刻的範相公可是五十多歲的年齡竟然騎馬殺敵,在此刻也是愈發的英勇。不過他被隨後趕來的韓琦給製止了。現在韓琦反倒清醒了許多,要是在現在自己還在對著西夏的軍隊貿然進攻的話,那樣魚死網破對於宋軍來說,恐怕會得不償失。
於是韓琦下令,立馬更改了原來的部署,將數麵圍攻西夏軍隊,更改成全力集結重兵於一點,準備在當麵與著西夏軍隊硬剛。
範仲淹看著眼前焦灼的戰局,心中不禁想起了一個疑問:這西夏的三萬騎兵去了哪裏?怎麽會渾然不見蹤跡,三萬的騎兵,本應該在自己發動衝鋒的時候,就已經完完全全的朝著自己進攻。雖然周圍是六盤山,在山區騎兵的威力完完全全不能夠顯現,但是應該還是有著一戰之力的吧?
突然想到什麽的範仲淹頓時覺得大事不妙,就在他所驚愕的一瞬間,隻見的自己的後方出現了三千餘名西夏騎兵,他們已經繞到了自己的後方,準備從後方給自己來上一擊。
身旁已經無將可派的範仲淹在此時也顯得手足無措。一旁的韓琦在此時則是說道:“範大人,我前去抵擋這一些西夏騎兵,你立馬率領衛隊脫身,我們在此處的任務隻不過是要拖住李元昊,而並不是完完全全道的消滅他們,現在大軍幾乎已經精疲力竭了,現在我們隻要等到狄青能夠順利的穿插到敵人的身後我們的任務也就順利地完成了。我在這一次戰爭中已經犯過錯誤了,還是讓我帶領軍士斷後吧。”韓琦一邊則是必死之誌。看著韓琦現在泛紅的眼角,範仲淹本來還想說一些什麽,但是就在此時在身後的三千餘名西夏騎兵的身後赫然出現了數千名的宋軍。
在那三千名的西夏騎兵身後,突然出現的宋軍讓在此的西夏騎兵大吃一驚。還沒有等到西夏騎兵想到現在是什麽事情,隻見得一波箭羽已經射向了那三千名騎兵,在一波箭羽之下,騎兵們便四散奔逃開來。
從那隻宋軍之中,隻見此時衝出兩千名騎兵,從左右兩翼對著範仲淹軍隊身後的三千餘名西夏騎兵衝鋒,不一會兒便包圍了四散奔逃開的騎兵,在一時之間,那數千名的西夏騎兵便全部殲滅,僅僅隻有寥寥數人逃走。當那數名騎兵轉頭看向這一隻奇異的宋軍的時候,隻見得那支宋軍部隊的大纛赫然寫著一個“夏”。
夏竦自從得知,韓琦和範仲淹親自出擊西夏,自己的心中不免泛起一絲絲的擔憂。於是便在此時將自己的部隊帶到前線,順便從各地的防線上麵抽掉了五千人,現在夏竦帶到戰場的士兵足足有著一萬人之眾。
看著來到的援軍,範仲淹和韓琦這才將自己懸著的那一顆心給放下。
夏竦騎著戰馬走到韓琦和範仲淹的麵前,看著略顯疲憊的二人,心中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對著韓琦和範仲淹說道:“二位大人,我們現在退兵吧。”
一聽這話,韓琦立馬怒從心中起,朝著夏竦吼道:“現在退兵,我們之前的將士們就白白犧牲了嗎?況且經過交戰,現在整個西夏李元昊的士兵也是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時候了。”
範仲淹則是在此時閉目深思。
夏竦見二人這樣的反應,於是便說道:“我剛剛從東京汴梁出發的時候,就得知了另外的一個情報,現在西夏軍中的主力部隊已經遠遠不是當時情報上麵所說的十三四萬,李元昊秘密招募吐蕃,回鶻等地的士卒,還有部分契丹人,現在西夏人的主力部隊在這裏沒錯,但是它們可能還有三萬左右的軍隊可能會衝擊延州的防線,到時候延州一旦被拿下,京兆府將無力抵擋西夏軍隊的進攻,到時候,整個關中就是西夏的了。”
夏竦這麽的一說,範仲淹還是走到韓琦的身旁,拍了一拍韓琦的肩膀。
就這樣,在這一晚的夜裏,韓琦和範仲淹帶領著十萬大軍撤退了。
隨後,西夏人也退兵了,經過了這一戰,西夏同樣是傷亡慘重,就連李元昊身邊的幾個年輕的將領也是接連的陣亡。
在宋軍為在好水川戰死的士兵們掩埋屍體的時候,看到戰死的任福。一名小校從任福的身上找到了韓琦的軍令,正是由於任福的輕敵,才導致了此次宋軍的大敗。夏竦在一旁看著韓琦的軍令,心中亦是不免生出了一絲絲的傷感。
另一邊,好不容易翻越了崇山峻嶺才到達興慶府城下的狄青的一萬騎兵,在這時候收到了範仲淹的親筆信,範仲淹在這時要求狄青他們立刻退兵。
種衛在一旁則是看不懂這內容了。隻見得範仲淹在信中以嚴厲的語氣命令著狄青立馬撤退。狄青雖然不解,但是自己不得不接下這個命令。隨後狄青命令在此處軍隊撤退。看著近在咫尺的西夏國都。不僅僅此時種衛不能理解範仲淹的命令,就連一些戰場上麵的將校也解不了現在為什麽要這麽快的撤退。
況且現在還是在深深地黑夜。事發突然,狄青沒辦法給將士們做出更多的解答。
就在此時,狄青看向不遠處的興慶府,這漆黑的城池,這天賜的戰功也不得不放棄。他的任務現在是完整無缺的帶回西北僅僅隻有的一萬人的重裝騎兵部隊。
在自己的無奈之下,狄青一行開始從這興慶府城下退兵了。
城中的野利仁榮還在寫著一份份的政令,現在得知不遠處的宋軍已經撤兵,自己的心裏還是有著一絲絲的遺憾,好不容易現在在城中湊齊了五萬的軍隊,沒想到魚已經跑了。當然他也不敢貿然的進攻,畢竟現在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敵人詭計。
李元昊在得知繞到自己後方的宋軍已經從興慶府退兵後,嘴角不由得的一笑,在戰爭的一開始他就識破了範仲淹的機謀,他知道一定會有一隻敵軍會繞到自己的身後,要麽進攻自己,要麽進攻興慶府,以引誘自己回援興慶府,然後在路上設伏,以求全部殲滅自己的主力部隊。
但是正是由於這一次,可以成功的引誘出任福出擊,自己才有機會殲滅這麽多的宋軍。現在戰場之上,勝負已分。李元昊自然是已經笑得合不攏自己的嘴角。
另一邊的宋軍則是全部精疲力竭的退回了延州防線,準備著休整。
但是狄青的一萬人的大軍還在沒有回來,範仲淹的心裏不是一個著落,現在就是希望狄青不要像任福那樣的倒黴,被李元昊給伏擊。
夏竦從帥帳中走出來,看著兩個身披鎧甲的經略相公,心中不免一絲感慨。自己才是陝西四路的招討安撫經略正使,但是此時在西北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的作為。這不僅僅被皇帝責備,而且被天下人罵成了畏戰的將領。
但是就在此時,這一場失敗,是什麽?是皇上一心求戰的結果。是朝中的所有大臣一心求戰的結果,大宋的軍隊若是能有當年唐朝軍隊的那一種舍身亡死的精神,大宋若是一幫武將統領軍隊,何至於此?
戰爭的失敗是必然的,倘若這場戰爭讓宋軍獲得了勝利,那才是上天出現了奇跡,畢竟一支數十年以來沒有打過仗的軍隊和一支數十年都在經曆戰爭磨練的軍隊相比較的話,誰輸誰贏,自然而然是一件一目了然的事情。
在狄青一行人撤退的途中,看著眾多的軍隊,狄青現在也是無計可施,隻得慢慢的退回。以免再一次遭受到埋伏。
就在狄青率領騎兵退回的途中,前麵的偵察兵匯報到,前方一切正常,此時狄青卻是麵色陰沉,按照地圖上來說,前方正是一個峽穀,要是遇見半個月前那一樣的,在來芳穀設伏的敵軍,自己的部隊不是得凶多吉少?於是狄青還是放心不下,隨後他又一次命令眾人,朝著麵前的山穀進軍。但是大部隊是走在了後麵,於是狄青看著周圍的士卒,隨後下令道:“現在,進入山穀,恐怕會有伏擊,先以百人小隊進入,隨後大軍進入,每一個人注意觀察周圍的環境,要是看見了風吹草動,立馬大聲的呼喊。大家注意了。”
隨著狄青的話音落下,在此處的宋軍騎兵部隊開始有條不紊的朝著山穀中前行,看著越來越多的騎兵進入山穀並沒有多大的事,狄青懸在高處的那一顆心終於放下了。眼看已經進去了八九百號的士兵,現在狄青也騎著自己的大馬開始走進山穀,種衛則是在一旁保護著狄青。
種衛看向周圍的山穀,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靜,按道理來說現在已經是白天了,不應該會有著這麽少的生機。種衛越開周圍越覺著不對勁,他感覺到現在的情況非同尋常。於是種衛從背上抽出一支箭羽,這是一隻響箭。種衛拿起那一隻響箭,朝著天空一射,隻聽得一聲尖鳴劃過了天際。
頓時種衛覺著周圍不妙,這時什麽情況?這樣響的一聲既然連一隻鳥也沒有從周圍驚起,還是原來周圍根本就沒有鳥?想到這裏種衛立馬感覺大事不妙。於是在一瞬間,朝著山穀之中的宋軍騎兵部隊喊道:“周圍有著敵人的埋伏。”
就在種衛大聲喊出的時候,旁邊的狄青也是被嚇得大驚失色,但是立馬就做出了反應。
“所有人,完全成防禦態勢,立馬退出山穀。”狄青這樣說著。
此時隻見周圍還是寂靜的可怕,為什麽現在會出現敵人。敵人可是直至現在還在沒有現身,看得周圍的軍隊人心惶惶,狄青也不禁一時迷糊了起來?現在可真的是有著敵人的存在?
遠處的山穀兩旁,看著慢慢退出山穀的宋軍,鶴兒燕勒此時已經十分的憤怒,本來已經釣好了的大魚,現在已經掙脫了魚鉤。不過他還是咬了咬牙,準備在此時與著這掙脫魚鉤的魚來戰一場。就算自己不能夠釣到這樣的一條大魚,但是要是可以在這個時候撕下來一塊魚嘴邊的魚肉,也是一種收獲。
於是在另一隻聲音不同的響箭之下,周圍埋伏好了的西夏騎兵竟然慢慢的走了出來。
狄青看到果然有著埋伏,自己的心中不禁一次後悔。
隻見得已經有著數千名的西夏騎兵已經從峽穀的另一端給衝了出來。現在敵軍的數量已經到了令自己完全無法脫身的境地了。
看著眼前緩緩走出的敵將鶴兒燕勒,狄青看向他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之感。
“大人,你先撤退,由我來斷後。”在一旁的種衛對著狄青這樣的說道。
狄青看向周圍的騎兵,他們全部都是麵帶嚴肅,對於眼前的敵人並沒有感到一絲的畏懼,他們也看向了狄青。周圍的士兵這時說道:“誓與將軍共存亡。”
“講什麽胡話呢?現在加速撤出山穀的速度,隨後第一隊,第二隊與我留下斷後,種衛,你必須將這裏的一萬多名騎兵給我完完全全的帶回西北邊塞,延州大營。”
說罷,隻見得狄青手握長槍,往著前方衝去。一時之間,那前方的西夏騎兵在狄青帶領兩隊人馬的阻擊之下,山穀之中原本就狹小的地形,現在到成為了幫助宋軍的一個東西。
種衛見狄青在後麵斷後,自己也將自己的長槍耍起。往前衝入敵軍的陣中。周圍的西夏騎兵不斷地攻擊著狄青與種衛。他們二人全部都一一抵擋了下來。
鶴兒燕勒作為西夏平夏鐵鷂子騎兵的主帥,自然自己的功夫了得。看著現在在陣中廝殺的種衛,愈戰愈勇,他自己也提上自己的大斧子奔向了種衛的方向。
種衛隻見得一名敵將,揮著大斧子朝著自己的頭上砍來,此時種衛不得不將槍橫握與手中,努力的撐起自己的長槍,抵擋住了那鶴兒燕勒的這致命一擊。
這名番將果然力大無窮,看來今天是遇上硬茬子了。這是種衛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