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
    老人看向任伯，說道：“不曾聽說，你家有這麽個親戚。”
    任伯幹咳兩聲說道：“長久不走動，今天在路上偶遇到。”
    老人冷笑道：“既然長久不走動，那就不要多管閑事，我們幾個村坊公議行事，哪裏輪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胡相公嗤笑道：“拿孩童去祭祀妖魔，這種混賬事，人人管的，難道我就管不得，你就說是不是你想出來的主意？”
    老人厲聲道：“你再敢胡說八道，別怪我們不客氣，什麽妖魔，那是河神，對河神不敬，你是要遭報應的！”
    胡相公大笑道：“什麽狗屁河神，不過是個成精的魚妖罷了，你問問這位道長，世上可有好吃人的神靈？”
    眾人聽說，連忙把視線投向場上唯一的專業人士洛飛。
    老人見洛飛與胡相公是一夥的，生怕他說出什麽與自己不對付的話來，急忙道：“他一個小道士，嘴上沒毛，能有多大見識。”
    胡相公冷笑道：“他年齡再小，也是伺候神靈的人，總比你這老東西管用。”
    “小道長，你告訴大夥，世上可有吃人的神靈？”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洛飛想道，既然已經到了河邊，幹脆就替這裏人將魚妖除去，反正也廢不了多少時間，就隻是不知那魚妖下落，卻是大問題，這條大河直通東海，若不知魚妖下落，他上哪去找。
    思索一陣，洛飛說道：“還是有的。”
    胡相公和眾江湖人士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都是一愣，胡相公怒道：“道長，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那老人卻喜上眉梢，說道：“這位相公休要聒噪，且聽這位道長說完。”
    洛飛笑道：“南海觀世音菩薩曾差座下一位神靈，名叫靈感大王，去通天河做河神，那靈感大王法力無邊，保通天河兩岸百姓風調雨順，但隻一件事，那就是要村民每年以童男童女祭祀，如此看來，這神靈吃人，也是其來有自。”
    胡相公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這分明是話本小說之談，豈能做準！”
    他現在心中滿是失望，這位道長看著一表人才，本以為有真才實學，卻原來也是那種將話本小說，民間傳聞，與正經典籍參雜著說話，隻為騙人錢財的江湖騙子。
    老人卻不管這些，如今得了外援，當即吩咐道：“別管他們，咱們立即舉行祭祀。”
    說著就指揮周邊的村民，強行從任伯手中把孩子搶過來，任伯死抓著不放，奈何對方人多，而他又年紀老邁，如何抵擋得住，手上一空，孩子已經被人搶走。
    胡相公在一邊看得目眥欲裂，立馬上前搶奪，周圍的江湖人本就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有那等與胡相公相識，急著上前幫拳的，兩方總有百多人，頓時打做一團。
    這裏麵多是周邊的村民，而且還不斷有村民從四處趕來，江湖人士隻有一小撮，被裹挾在其中，可他們個個身上有些武藝，竟也不落下風。
    洛飛見眾人鬧成一團，擔心惹出事來，於是分開人群，擠進中間去，又將胡相公和那主事的老人拉開，說道：“大家住手，且聽我一言。”
    他的聲音不大，卻奇妙地傳到所有人耳中，眾人不知不覺停了手，想聽他要說什麽。
    洛飛見眾人停手，方看向老人，問道：“雖說經上記載，有要人以童男女祭祀的神靈，可這種祭祀法，卻要符合儀式，必定要知道神靈幾時，在何處出現，才可舉行祭祀，要不然神靈不能受享，豈不讓這兩個孩子白白丟了性命，對神靈也是不敬。”
    “老人家若要舉行祭祀，不妨先試著以誠心感動河神，讓他感知時辰和位置，然後才舉行祭祀，豈不穩妥？”
    老人笑道：“道長果然是有學問的，事事講得清楚，不瞞你說，我們這祭祀，正是秉承河神旨意，於正午在這渡口邊舉行，如今距離正時還有兩刻鍾時間，絕錯不了。”
    洛飛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還要抓緊時間才是，莫要錯過神靈現身的時刻。”
    胡相公見他兩個一唱一和，早氣得炸了肺，他一把抓住洛飛的前襟，罵道：“你這賊道士，你既與任老伯相識，如何卻要害他的孩子？！”
    任伯也哭倒在地，嚎道：“老兒一輩子齋僧敬道，卻不想家中一根獨苗，卻壞在道士手裏，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洛飛眉頭微皺，搖頭道：“既是河神的神諭，如何能不聽從，這附近的百姓還要靠河神維持，胡相公不要意氣用事。”
    胡舟還要和他理論，卻見村民們已經抓著兩個孩子往河邊走去了，於是連忙丟開洛飛，趕上去阻攔。
    兩方人拉拉扯扯，一直來到岸邊。
    胡相公道：“老東西你要把兩個孩子帶到哪裏去？”
    老人道：“自然是送去河心，獻給河神。”
    “好！”
    胡相公大喝一聲，說道：“河心是吧，我們這就去河心，看那妖孽敢來不敢來，若它來時，我們就斬了它，看你獻給誰去，等斬了妖孽，回頭我就來殺你這老狗！”
    說著糾集十數位江湖中人，在河邊尋船夫入河，船夫原本不敢下水，可哪裏能耐住幾個惡漢威逼，不得已隻好解開纜繩，準備撐船，卻見村民們在老人帶領下簇擁過來。
    老人喝道：“若還想在這河邊討生活，哪個都不許撐船！”
    船夫們頓時沒了主意。
    這老人是附近幾個村子有名的霸王，從年輕時就在幾個村子裏橫行霸道，無人敢惹，到老了更加威望深重，他說不許人在河邊討生活，以後這人也就再不能來河邊，要不然隻能沉屍在河裏了。
    胡相公見這老東西還敢作妖，再也忍耐不住，上前去揪住老人衣領，另外一隻手托住他的腰際，將他舉過頭頂，就要往地上摜去。
    眾村民驚呼一聲，連忙上去搶人，卻見胡相公忽然呆立當場，怔怔地看著河心。
    眾人心中驚疑，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有一隻大船正駛到河心，似乎準備過河，在大船旁邊的河麵上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正把船往裏麵拉扯，大船搖搖擺擺，努力地想要掙脫漩渦的糾纏，卻依舊慢慢地往裏麵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