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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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璋目光犀利有神,發言讓人警醒,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正經——隻是這一切的前提,是要忽略掉他手上捧著的一碗鱸魚膾。
    林世鏡嘴角微抽:“我說侯爺,您說話的時候能把嘴角擦擦嗎?”
    “哦哦,不好意思,”顧青璋對此表示鄭重的歉意,並認真用手帕把嘴角擦幹淨,“下次一定不會了!”
    對於他的積極道歉,林世鏡置若罔聞,他探究地盯著顧青璋手中的手帕,又扭頭看了眼林重寒,神情有些疑惑不解。
    “等會兒,你這手帕,”林世鏡狐疑地眯起眼,“我好像在重寒那看到過。”
    顧青璋迅速地收起手帕,打著哈哈妄想掩飾:“什麽?哪有?沒有的事!您肯定記錯了!”
    在認真回想一番後,林世鏡勃然大怒:“什麽不是,我就在重寒房裏看到過,肯定是她的!”
    其中的另一位當事人林重寒施施然端坐在座位上,悠哉悠哉地看著二人互噴,邊看邊吃糕點,感覺人生格外的愜意。
    而在經曆過一番惡戰以後,顧青璋最終艱難地保住了林重寒的手帕,他得意洋洋地把手帕塞進懷裏。
    他說:“走吧?咱們去曉月樓聽戲去。”
    曉月樓坐北朝南,佇立在渦河旁,離他們吃飯的地方並不遠。
    一條生命的逝去好像並沒有給曉月樓造成什麽損失,清宵死去的第二天,曉月樓仍舊和往常一樣,似乎要一直笙歌豔舞到生命盡頭。
    老鴇再次看到顧青璋,臉上的笑容弧度雖然不變,但眼裏卻多了幾絲驚慌。
    “這位客人,”她親自迎上前,“可是有什麽事?”
    顧青璋答:“無事便不能來了?有人約我們來此處聽戲,老板娘莫非也不肯?”
    聽到幾人是打算聽戲,老鴇明顯鬆口氣,她臉上的笑容又重新變得熱情洋溢,笑著招呼他們進去:“客人往上走,您一直沿著二樓走廊往東走,有一扇門上麵題著雨霖鈴,您推開門進去就行。”
    三人跟著領路的龜奴,一路穿過人群,去往曉月樓的東方。
    林重寒戴著麵紗,邊走邊俯視著一樓的人群,曉月樓不愧是整個亳州最有名的銷金窟,無數男男女女在此風流快活。
    有神態苗條的妓女仿著西域穿著打扮,在桌上翩翩起舞,渾身的金銀首飾隨著動作不斷作響;底下的諸多客人看得如癡如醉,他們枕在溫柔鄉裏,露出平生最難堪的醜態。
    紅光滿麵的客人看到興起,叫了一聲好,隨意地解下腰間的一錠銀子調笑著放在妓女胸懷裏。
    不多時,領路的龜奴停下,說:“各位大人,到了。”
    林重寒收回眼神。
    隻見龜奴輕輕一推,那道門就緩緩向眾人敞開。
    一個極為宏大的戲台映入眾人眼簾,房梁上係著彩色的綢緞,綢緞上掛著一盞盞細小的燈籠,照得整個大堂燈火通明。
    戲台上已經有歌妓坐著彈琵琶,悠悠地唱著詞,林世鏡閉眼聆聽,有些驚訝:“這是白樂天的《琵琶行》?”
    方重早就在此等候,看到他們後連忙上前來迎,他聽到林世鏡的話,笑道:“林兄好品味,現在隻是歌妓們唱詞,過會才有戲看。”
    他一一領著眾人下座,在輪到林重寒時,他見對方沒帶丫鬟,特地讓龜奴找個小丫鬟來伺候她。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台上的歌妓和婉柔美地唱著詞,台下的眾人笑意晏晏,彼此間交談好不熱絡。
    氣氛逐漸打得火熱,林重寒眼看著顧青璋遊刃有餘地和方重談笑風生,看上去格外像一朵交際花。
    她一邊在心裏笑,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台上的戲曲。
    不想這個時候,方重突然讓人端著一副盒子到她身邊,對方的態度謙卑恭敬,說:“重沒想到小小亳州之地也有貴人大駕光臨,這是一點心意,還請貴人您不要嫌棄。”
    仆從打開扁長的盒子,裏麵左邊躺著一隻點翠釵,右邊則是琳琅滿目的各種玉製首飾。
    “重偶然間得到一整塊和田玉,”方重適時地解釋,語氣裏難掩他的驕傲與自得,“所以特地請上好的匠人,將此玉打成整套首飾。”
    他說:“一見貴人,重就覺得這世上,沒人比您更配得上這玉。”
    此人真是生了一張巧嘴和堪比城牆的臉皮。
    林重寒的反應很快,她莞爾一笑,風輕雲淡地開口婉拒:“您真是好魄力。我雖然想收,但回京後卻時常要和貴人接觸,不方便帶。”
    “既然如此,又怎麽忍心讓美玉蒙塵。”
    方重後背都被冷汗浸濕,可卻並非因為恐懼,而是興奮。
    林家家世定然和主家一樣顯赫,能被林家稱為貴人的,這世上還有幾人?而且也僅僅是那幾位,才需要別人特地去避諱。
    方重連忙讓人收起盒子,就在這時,顧青璋卻隨手指了指台上的一個戲子,笑道:“方兄如此富可敵國,不如您去跟這裏的老鴇說說,把這小姑娘送我如何?”
    不過是一個妓女,方重看了一眼就隨口應下,壓根沒放在心上。
    林世鏡不知道他打得什麽算盤,他看了眼林重寒,見對方並無異常,知道顧青璋肯定提前跟她打好招呼,這才放心。
    酒過三巡,方重已經有些微醺,顧青璋似乎也醉得不輕。
    二人很快開始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方重摟著顧青璋的脖子,一路來到一樓找到老鴇,大著舌頭說要把唱戲那姑娘送給顧青璋。
    老鴇一臉欲言又止。
    “怎麽,”方重自覺被下了麵子,心情很不愉快,“我現在連一個姑娘都沒處置權了?!”
    他都這麽說,老鴇也不敢反駁,隻能賠笑著答應。
    二人親親密密地又對著大廳的幾個姑娘好一番評頭論足,緊接著又開始挑剔起曉月樓的陳設,最後甚至連路過的龜奴都要嫌棄幾句。
    老鴇:……
    貓嫌狗煩的兩個人一路在曉月樓晃蕩,顧青璋更是直接讓方重以後來京城,直接去寧安侯府找他。
    方重瞬間清醒幾分。
    但他仍是裝成醉鬼,把醉得一塌糊塗的顧青璋安全送上馬車,才悄悄鬆口氣。
    回頭路上,他忍不住朝路上啐了一口,低聲罵道:“媽的,竟然是個侯爺!”說完,他心裏一陣後怕,還好今天沒有得罪對方。
    此時的顧青璋也從馬車中坐起,他眼神清明,很顯然壓根沒有喝醉。
    顧青璋看向角落中的妓女,緩緩開口:“說吧,清宵的死,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