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捆惡奴

字數:4699   加入書籤

A+A-




    翌日清晨,雲雀推開窗子,外麵天色沉鬱。

    看來今日有雨。

    芸雀轉身走向床榻,撩開綃帳,嘰嘰喳喳道:“女君,該起了哦,再不起早膳要涼啦。”

    一隻纖白柔細的皓腕,攀著探過來的手臂坐起身,露出少女的全貌。

    肌膚凝霜雪,挺翹的鼻子,烏黑的狐狸眼,唇不點而朱。

    芸雀看了自家姑娘那麽些年,依然看一次驚歎一次。

    裴姝剛睡醒,神思還有些迷糊,

    她眼角柔和地下垂,披散著一頭如瀑青絲,怠懶地靠在芸雀臂膀一側,倒顯出幾分嬌俏乖軟來。

    讓人移不開眼睛,芸雀奇奇怪怪的想法又開始發散了。

    說來女君也不過十七,正是嬌花一樣的年紀,隻要不裝老成,稍稍泄露三四分真性情,就能把人的魂勾沒了。

    未來姑爺受得住不?

    可得尋摸一個體魄強健的,別英年早逝就晦氣了。

    就是不曉得,誰有這天大的福分,管他誰呢,指定是要被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

    她那兒想七想八,芸鷺引著一個手托盥洗用具的婢女走了進來,伺候裴姝洗漱。

    裴姝洗漱完畢,坐在鏡台前。

    芸鷺芸雀一前一後替她梳妝。

    芸鷺熟練地給她綰了個流雲髻,芸雀打開紅漆妝奩盒,挑挑揀揀取出一支點翠金鳳釵,斜插在她綰好的發髻上。

    簡簡單單,光彩照人。

    兩人與裴姝相伴十餘年,自是再清楚不過,什麽樣的妝發更適合她。

    越簡單的妝容發飾越能映襯出女君的天然美。

    用過早膳,雲鷺細細匯報完內院事務,提起一事:“昨晚碧月想見你,我給攔下了。”

    賾蘭居的掌事嬤嬤辛姑姑遠行在外,主院內務由芸鷺兼管著。

    裴姝點頭,不吝誇獎,

    “你做的很好,她若再看不清形勢,索性打發出去,鈺姐兒不是一心要比肩咱們賾蘭居,鬧著要添人嗎。”

    “成全她好了,碧月去了西苑也不算辱沒她,權當全了一場主仆情。”

    裴坤良留給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想要。

    又不好在她們沒犯錯的情況下全打發了,動作太大恐打草驚蛇。

    一個一個來,早晚清幹淨。

    賾蘭居現有看門灑掃婆子六名,三等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四名。

    能入內室伺候的一等丫鬟就雲鷺雲雀。

    按規製,女君身邊還缺兩名近身侍奉起居的大丫鬟。

    原本碧月是最有望的人選,經過兩個多月考察,女君開始時不時招碧月進內室伺候,並三次有兩次賜下賞。

    顯而易見地有提拔碧月的意思。

    這驟然失了寵不說,還被撥去照顧一個燒火丫頭,碧月心中定是茫然又不忿的。

    雖不甚明了女君緣何改了主意,但那又怎樣呢。

    旁人如何不重要,在芸鷺心裏隻一條鐵例,女君做什麽都對。

    “女君,粱護衛到了。”芸雀入內通報道。

    裴姝:“讓他近前說話。”

    粱誌闊步走來,停在分寸剛剛好的距離揖禮:“卑職叩請女君安。”

    “粱統領無須多禮,坐。”裴姝指尖捏著一把精巧的袖弩,隨意把玩著:“芸雀,看茶。”

    “謝女君賜座。”粱誌虛虛落座,沒敢坐實了。

    態度恭敬得很。

    裴姝略略掀起眼皮,注視著對麵的人。

    久違了

    粱誌,統領護衛隊二百四十人,曆來在她麵前畢恭畢敬,辦差盡職盡責。

    很是忠心可靠的樣子,可背起主來,千裏良駒都追不上。

    初踏入帝京時,裴姝不免心存些許忐忑,擔心自己女子的身份難以服眾,怕不是要費些心思馴服。

    但,很出乎意料,他們對她是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權利交接出奇的順利,那時她心中還十分感念阿耶周道鋪路,感慨他禦下有方。

    現在想來,可不禦下有方嗎。

    不僅有方,還個個都是表演人才,不去登台唱戲真是可惜了。

    “不知女君何事召見卑職?”粱誌低眉順眼打破沉默。

    裴姝端起茶盞,掀開蓋子刮了刮茶沫,慢悠悠抿一口,才道,

    “後湖有具沉屍,你多調派些人手,務必趕在午時前打撈上來。”

    髒活累活丟給他們幹就對了。

    “卑職領命。”粱誌幹脆利落起身。

    後湖不小,女君給的時限比較緊迫,大抵要將整支護衛隊調遣出去才行。

    裴姝欣慰地笑了笑,隻是笑意並未達眼底。

    瞧,多得體,問也不問原由,隻管執行命令。

    “且慢,還有一事,你親去將膳房的采買管事旺才,捆了來。”裴姝喊住他。

    粱誌遲疑轉身:“女君口中的旺才,可是大夫人身邊尤嬤嬤家的兒郎?”

    裴姝不辨神色道:“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粱誌愣了愣,恭順道:“並無,卑職這便去。”

    處在梁誌那個位置,領的都是前院要務,鮮少在後院看到他的身影。

    他親自帶人去捉拿一個小小管事,陣仗不可謂不大。

    在廚房差的是又驚又怕,這旺才隻怕犯下了天大的忌諱。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旺才被堵嘴拖走後,大家直接做鳥獸散,也沒個人去充當耳報神。

    逗呢,誰不知道護衛隊統領直接聽命於女君,這事可沾不得。

    況且他們還身在處罰期呢,一天一碗湯水吊著小命,自身都難保,不安分守己當好差,當什麽出頭鳥。

    過了好些時辰,一道人影左顧右盼,鬼鬼祟祟往西苑去了。

    梁誌把人捆來,裴姝即刻著人去搜屋。

    搜羅他做的假賬,貪墨的金銀,以及他打著國公府名頭強買豪奪的罪證。

    至於他欺辱玷汙過的丫鬟,裴姝不打算召來做人證,人家也不見得樂意。

    傷害已鑄成,清白已毀。

    拉她們出來指認做證,不過是二次傷害罷了。

    還會被扣上一個不潔的名聲,承受數不盡的流言蜚語和白眼。

    實在沒必要揭開傷疤,血淋淋攤在陽光下。

    人證什麽的可有可無,反正頂著女君的名頭,她說他有罪,他就得有罪。

    就是這麽地隨心所欲,能耐她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