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花花轎子人人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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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和衛若蘭他們看了亦是震驚不已。
他們在見到這杆方天畫戟的時候,就起興賞玩了的,便是要將這方天畫戟舉起來都費勁,他們倆可不是手不能提的公子,都是弓馬嫻熟的。
每月都要去鐵網山陪同皇室狩獵。
自認為都有些身手武藝,卻不想這麽重的方天畫戟,賈蓉能夠輕鬆舞動。
賈蓉對此卻隻是淡然。
三國演義裏說他的武器隻有四十斤,用這麽輕的武器,也隻是為了節省馬力罷了,在轅門射戟裏,也記錄了他將紀靈提起如同稚童,而紀靈的武器是五十斤。
所以,並非他用不起更重的武器,隻是沒必要而已。
他常常衝殺於萬軍之中,耐力十分重要,武器輕一些,便能擊殺更多的敵人。
而且畫戟這種武器,重要的是靈活。
而非丈八蛇矛、青龍偃月刀那種,重在對技藝的體現。
當然。
水溶送了這麽一杆武器,他也不介意,改變一下風格就是,他一樣能用得好,而且,這一世的身體從青少年開始重新鍛煉,等到了巔峰,會比前世更強。
前世畢竟是從邊關苦寒來的。
而這一世有的是富貴,什麽樣的補藥沒有?
窮文富武,這是硬道理。
耍了一會,賈蓉就將方天畫戟放回兵器架,對府裏的家丁說道:“好東西,放到我的武庫裏去。”
走下馬車。
賈蓉對著水溶抱拳道:“水大哥有心了。”
見識到賈蓉的神勇,水溶也對賈蓉更加親近了,拍著賈蓉的肩膀說道:“奉先神勇,真乃龍駒也,能夠配上奉先,是這柄方天畫戟的福氣。”
“這武器隻是第一重賀禮。”
“我們幾人一起還備了份厚禮,些許庸俗之物,奉先不要嫌棄才好。”
水溶讓人將一車車賀禮送來,當先的那一輛馬車車輪子都嘎嘎作響,可見其貨物之重,上麵怕不是有萬兩白銀。
這樣的馬車有三輛,後麵也是堆砌的高高的。
怕是各種珍玩、藥材,都是名貴的東西。
水溶和馮紫英他們是下了血本了。
“來,給奉先介紹,這位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這位是衛若蘭,西寧郡王之孫。”
他們三人聯袂而來,可見關係親密。
馮紫英性情頗為豪爽,交流熱切,而衛若蘭隻是遙遙一禮,淡然清立,水溶見此,笑道:“別看這樣,我們三人當中,衛若蘭武藝最為高強,射術了得。”
“若是有空,我們去郊外狩獵。”
“若蘭可就是奉先的勁敵了。”
水溶充分的顯示了交好的想法,賈蓉也自然與二人客氣相對,表達了親近之意,將他們迎送進府內之後,也無需再迎其他客人,賈蓉便要同他們進去,有賈璉迎客便好。
但卻沒有想到,街頭一頂轎子過來,排場頗大。
水溶眯著眼睛看了會,認出來人也愕然了,不由脫口而出:“徐閣老怎麽來了?”
其他人同樣震驚不已。
國朝重文輕武,所以勳貴式微,包括賈家這種,也都轉型念書,隻是這麽多年,也就隻有賈敬有成果罷了。
如今邊軍是各種督師,都是文官。
武將是要聽文官的話的,所以永曆帝用林如海督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靜靜的看著轎子停下,徐介甫從轎子裏緩緩走出,杵著拐杖的他淡淡的問道:“如何?不歡迎老夫?”
賈璉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攙扶:“歡迎,歡迎,隻是沒有想到您老會來,沒有準備而已。”
“您請,您請。”
水溶他們幾人也是紛紛上前行禮:“徐閣老。”
徐介甫隻是點了點頭,緩緩走向沒有動作的賈蓉,打量了他幾眼,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說道:“昔日你祖父在的時候,老夫也是常來做客的。”
“如今他出家修仙,十多年不曾聯係了。”
徐介甫當閣老將近二十年,首輔也當了十年。
可以說是朝中權勢最重的存在。
許多事情,連永曆帝都隻能與徐介甫商量,而不是什麽皇權至高無上。
徐介甫都說到賈敬身上了,賈蓉還能說什麽?不過是恭恭敬敬的將他迎進了寧國府罷了,而徐介甫到訪的消息傳出,其他不準備來的文官們,一個個慌忙準備,朝著寧國府趕來。
一時間,竟然轟動全城。
……
“徐介甫跑到寧國府去了?”
禦書房內,永曆帝不顧賈元春在給自己磨墨,震驚的站起了身來。隨後又發覺自己失態,擺手讓元春先回去。
元春乖巧的屈身告退。
戴權躬身答道:“這下子,滿京城的文武百官,都去寧國府捧場了,也不知徐閣老此舉,是何用意。”
“哼!”
永曆帝冷哼了一聲:“老狐狸看著賈蓉和林如海在江南幫我弄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坐不住了罷了。”
“遼餉征了這麽多年,遼東撥了多少銀子。”
“卻是一敗再敗。”
“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個能打的?我大周已經敗壞到這等地步了嗎?顯然不是如此。”
“不過是從上到下,就指著遼東撈銀子罷了!”
“徐介甫當任首輔十年,國事敗壞至此,他首當其衝,也就是仗著朕不敢動他罷了。”
這十多年,永曆帝不是沒有罷過徐介甫的相,可每次罷相都國事敗壞,出現一堆問題焦頭爛額,根本處理不了。
究其根本,還是朋黨二字。
若是他能掌握軍權,這些逆臣一個都跑不了,學著前明大興詔獄就是了。
可這樣顯然不行。
大明會亡,就是亡在沒有尊重江南士紳,若不是朱厚照亂來,也不會導致南北對立,天下戰亂,最後被他們大周崛起。
太祖能贏,那是許了江南士紳更大的好處的。
否則國朝也不會一開始就重文輕武,如賈家這種直接轉型讀書考科舉。
戴權也是著急:“陛下,如若賈蓉被徐介甫招安,明年拿不到鹽場的銀子,陛下的改製就又要無從說起了……”
以往國庫空虛,永曆帝必須跟內閣鬥,跟內閣求,才能從戶部“變出銀子”。
至於底下的百姓又加了多少苛捐雜稅,他暫時管不到。
朝廷沒有錢是事實……
這是文官們鉗製皇帝的最佳辦法,根底就在一個“窮”字上,太上皇願意退位,也是因為跟這些文官鬥太累了。
可太上皇那時候還有勳貴幫忙,跟文官們還能討價還價,不至於像他如此憋屈。
剛剛看到他有錢,這徐介甫就敢明目張膽的出馬……
“還好,賈蓉那裏,朕有致命的把柄,他是不可能投靠徐介甫的。”
“既然今日寧國府熱鬧,那便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傳令。”
“朕感召榮寧二公後繼有人,帝心甚慰,賜汗血寶馬於賈蓉,望他再現呂布之勇。”
永曆帝這個時候提呂布是很有說法的。
呂布這人雖然是三姓家奴,但他推翻董卓,用的卻是清君側的名義,是效忠皇帝的,而徐介甫如今,何嚐不是另一種“董卓”?
……
寧國府內。
整個都城的頭麵人物都來了,哪怕準備充足,這宴席還是十分緊張,而最尊貴的席麵之上,坐著的隻有賈蓉和徐介甫。
哪怕是水溶他們,也不願意坐過去。
如此局麵。
哪怕是賈蓉,也頗感壓力,這局麵,這權勢,倒像是前世的董卓,不過,徐介甫沒有董卓那麽可以為所欲為罷了。
董卓手底下有幾十萬兵馬,徐介甫沒有。
這是最大區別。
也源於這個區別,賈蓉氣勢內斂,卻也沒有被徐介甫壓製,顯得淡定自若,這也讓徐介甫微微詫異之餘,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賢侄可知,老夫與你爺爺的關係?”
徐介甫緩緩開口,賈蓉本身是不明白的,但是在揚州林如海對他傾囊相授分析朝廷局勢,徐介甫自然是重中之重。
賈敬雖然考中了進士,但卻依舊不屬於文官團隊。
他是勳貴武將們的牌麵。
雖然隻是兵部侍郎,但卻能夠與當時任吏部尚書的徐介甫分庭抗禮,不論如今永曆帝對徐介甫多麽戒備,當年確實是徐介甫等人支持永曆帝,讓他有了爭帝位的資格。
“死敵。”
“老太爺會出家,徐閣老功不可沒。”
絲毫不忌諱當年的事情,賈蓉直接說了出來。
徐介甫嗬嗬一笑,道:“我觀賢侄,大有恢複令祖當年之勢的樣子。”
賈蓉毫不客氣的說:“那又如何?”
徐介甫搖了搖頭:“當年一事過後,我等遵從太上皇的意見,在賈敬出家後並未為難賈家,這是我的善意,不代表老夫必須這麽做。”
賈蓉眼神一凝:“你什麽意思?”
徐介甫笑道:“老夫也是惜才之人,賢侄應當見好就收,天雄鹽場並入江南鹽業總會的管理,每年坐著分潤五十萬兩銀子。”
“從此大富大貴,豈不美哉?”
賈蓉望著徐介甫:“天雄軍也要解散?”
徐介甫:“倒也不用解散,交出指揮權就行。”
賈蓉:“陛下的銀子怎麽辦?”
徐介甫:“沒有錢的皇帝,才是關在籠子裏的老虎,若是把老虎放出來,那你我皆是伴君如伴虎,哪怕伺候著再好,有丁點不滿意,也是一個被吃掉的結局。”
“如今你烈火油烹,也莫以為陛下局勢大好後,能夠給你榮華富貴。”
“任何能夠威脅到皇權的人,都是皇帝的眼中釘。”
“賈家的結局,不過是抄家滅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