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賈芸求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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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見。”
    永曆帝很煩,惱恨元春如此積極的過來會見賈蓉,為的不還是他們賈家的私利?
    但話說出口後,便又喊住了傳話的太監,說道:“讓她進來吧。”
    很快。
    元春嫋嫋的身影出現,自從當了貴妃以後,她的氣質愈發端莊貴氣了,或者說,這份貴氣她本就有,隻是以前一直藏著,如今終於展現了出來。
    進宮這些年,內宮書考她每次都是頭名。
    這不光是聰明就足夠的,因為很多課程都是禮儀課,需要的是更加刻苦的學習訓練,她能夠有今天這份氣度,與她對自己嚴苛的要求分不開。
    但她越是光豔照人,永曆帝就越是厭煩。
    “愛妃來了。”
    表麵上卻和煦無比的笑著起身歡迎,元春上前想要挽住永曆帝的手,他卻不著痕跡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躲過了。
    元春有些詫異,但還是沒有在意。
    隻是說道:“陛下,臣妾聽聞溫縣伯進宮奏事,還以為他犯了什麽過錯,特意來與陛下求情,卻不想已經錯過了?”
    元春明眸皓齒,整個人格外的明媚大方,言語間卻頗為小心的先言了“過錯”。
    這是試探。
    永曆帝心知肚明,在過往,他並不在意女人的心機,但放在元春這個賈家的女兒身上,每一點過錯就會無限放大。
    “愛妃誤會了。”
    “非是賈奉先有什麽過錯,而是朕的龍禁衛不守規矩,跑到京營去搗亂,賈奉先向朕告狀呢。”
    元春微咬嘴唇,卻是說道:“這定然是有什麽誤會。”
    “奉先他年少氣盛,還望陛下三思考量。”
    “不要由著他壞了事情。”
    她自然句句為皇帝考慮,但永曆帝心中卻隻是冷哼,真大公無私,又豈會對賈蓉的事情如此熱情?虛偽!
    “沒有的事,朕已經為他們調停妥當了。”
    “這些小事先放一邊,來,愛妃為朕看看這些奏折,朕批了一天,眼都花了。”
    元春也沒猶豫,畢竟這不是永曆帝第一次讓她幫忙批奏折了。
    宮外甚至有了些流言。
    說永曆帝批閱奏折經常問她意見,故而好多外臣已經想辦法遞消息到她這裏,似乎想要與她這位寵妃搭上線,好謀一翻富貴前程。
    元春自然都推拒了,誰也沒聯絡。
    她從未想過霍亂朝綱,隻是真心想要幫皇帝分擔一些壓力,因為永曆帝勤政的確是出了名的,他每天至少花八個時辰批閱奏折,每天隻睡兩三個時辰。
    自從他當上皇帝後,基本沒有增添什麽子嗣。
    隻有一個小公主誕生,膝下的兩個皇子,都是以前在潛邸時生的。
    因故。
    元春被冊封貴妃後,這些天沒有被臨幸,也沒有太過在意,隻認為是永曆帝勤於政事,再加上人到中年,對情愛之事並不上心。
    事實卻也如此。
    但元春注定是等不到永曆帝了,他壓根不會給她任何機會。
    當年賈敬造反,永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賈家不倒,他永遠不可能真正的豁達放下……
    ……
    永曆帝的敵意能夠瞞住很多人,但賈蓉卻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一生征戰,對這種殺意敵意最為清楚。
    永曆帝掩飾的很好,但總有不經意露出來的情緒,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故而。
    賈蓉明白,永曆帝所謂的大度都是隱忍,這個皇帝隱忍了太上皇十多年,為了真正的皇權,他也願意暫時放下恩怨啟用賈家。
    但是。
    知曉當年賈敬擁護義忠親王造反的事,他就明白永曆帝不會真正放過賈家。
    “國之將亡,亂象叢生啊。”
    內心感慨了一句,賈蓉隻覺得永曆帝那皇帝當的可憐,也越發知曉軍權的重要性,徐介甫這些內閣大臣,以及他們背後的江南士紳,能夠把控朝堂,壓製皇帝。
    究其根本是他們這十多年聯合邊軍養寇自重,讓遼東糜爛。
    朝廷不敢得罪邊軍,否則就會放金兵入關,那時大周就得亡國。
    而邊軍與內閣勾結,才能更好的賺錢。
    如此下來,永曆帝誰都不敢動,隻能使用渾身解數保持平衡,盡可能的發展自己的力量,與這股龐大的勢力相鬥爭。
    而賈家不論是否有他賈奉先,都處於這旋渦中心。
    區別隻在於賈家是死是活罷了。
    “蓉爺爺!”
    思考著局勢,賈蓉已經騎馬回到了寧國府,正下馬將這“赤兔馬”交給仆役,一旁就傳來了一個年輕人的喊聲。
    賈蓉轉頭看去,卻發現是個長臉的少年,身量倒是比尋常人高些。
    但如今賈蓉已經身高六尺,自是比他們都高,倒也不覺得此人身材如何,倒是長相斯文清秀,有些麵善,但記不得哪裏見過……
    “蓉爺爺,我是西廊下五嫂的兒子,喚做賈芸。”
    賈芸見他露出思索的神情,便明白這是“貴人多忘事”,賈家京中八房,除了榮寧二府,其餘六房許多人過得都不如那些家仆呢。
    賈芸便是其中之一。
    他年幼喪父,家中又沒有什麽產業,自然見慣了人情冷暖,如今眼見榮寧二府都發達了,還要修建新園子迎接貴妃省親。
    便打算混個臉熟,謀份差事。
    這些天聽了不少故事,分析之後,認為兩府當中最厲害的當屬賈蓉,便過來磕頭獻好。
    “哦……”
    隻知道他是賈家族人,賈蓉也懶得去多想了。
    便直接問道:“何事?”
    賈芸不太習慣這種風格,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不瞞蓉爺爺,我家父親早亡,家裏有沒什麽產業,這些年讀書不成,還空耗了銀錢,家中難以維持。”
    “雖然眼看就年節了,各家都能領一份年貨。”
    “但也不能每年光靠著救濟過日子,所以還希望蓉爺爺能給份差事,讓芸兒有個奔頭。”
    他們都是草字輩的。
    但賈芸卻拉的下臉麵,喊賈蓉爺爺,自稱孫兒輩。
    見他眼神幹淨,又不迂腐,讀過幾年書算是個人才,賈蓉便直接問道:“你是想在軍中辦事,還是想接修園子的事物?”
    “這……”
    賈芸愣了,他本來隻想在修園子時謀個職位。
    哪怕隻管些花花草草,少說能有幾百兩銀子的好處呢……
    “蓉爺爺,這軍中是個什麽說法?”
    “我軍中一律需要從普通士卒做起。”
    這點倒是沒錯,當初薛蟠去陷陣營體驗也是當普通士卒的,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但他也不是不近人情。
    賈芸得願意先當大頭兵才是。
    “我……我願意到軍中去。”
    他幾乎是閉眼咬牙做出的決定,賈蓉既然讓他選,肯定會給他安排,他選擇了自己認為更有前途的當兵,卻放棄了幾百上千兩可以到手的銀子……
    “明天去京營報到吧。”
    隨手給安排了,賈蓉就進了府。
    賈芸比起秦鍾還是更有魄力和見識的,他安排秦鍾去軍中鍛煉,可秦鍾去了兩天就要離開,托人傳話給秦可卿,說更想讀書。
    看在秦可卿的麵子上,賈蓉也懶得多說,給秦鍾安排到了賈家的書塾去讀書了。
    聽聞賈寶玉也去了。
    大概他們有約好了吧,賈蓉也不怎麽在意。
    見識過賈璉的斷袖之癖,他認為賈寶玉可能也會有這個喜好,當然,這是兩個人的事情,秦鍾若是不願意,自然會拒絕。
    若是願意,賈蓉也懶得管。
    從此跟這個小舅子疏離一些就是了,接濟銀錢沒問題,以後就別來府上了。
    ……
    這邊賈芸與賈蓉別過,回到了家中還有些發呆。
    他母親見他這樣,便心下一涼,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安慰兒子:“沒事的,東府的蓉大爺不給安排,明日我們再去西府看看。”
    “若是能尋得寶二爺,他年輕心善,好攀關係。”
    “再找機會到二奶奶那裏進些孝心,大概是能得到份差事的。”
    他們在榮寧街的房子還好,是個獨立的小院,這是屬於祖產了,但營生的東西,卻不怎麽多。
    當年京中六房,兩位國公都給了不少產業,又置辦了榮寧街,隻是分家之後,依舊免不了曾經的富貴習慣,揮霍多了些,又多能生子,幾番分家下來。
    到了賈芸這一輩,多是小門小戶了。
    經營不善的,外無田產鋪麵,內無存銀,每年就靠著寧國府發年貨,裏麵有十多二十兩銀子,靠著這些度日了。
    賈芸不是遊手好閑的。
    隻是他作為賈家子弟,畢竟眼界心氣還是高,尋常活計他不願意去做。
    天下讀書人何其多?在京都地界,就他這上過幾年學堂的,賣字畫替人寫書信都蹭不到生意,隻能去與人做一些賬房之類的活計。
    而這玩意,一開始誰給你做?
    啥行業不得先當幾年學徒?賈芸就是不願意受這個氣,走這個彎路,才去求爺爺告奶奶的。
    “娘,蓉大爺許了差事。”
    賈芸回了句。
    他娘頓時欣喜不已,急忙問道:“是做什麽?去當管事還是采買啥東西?”
    “是去京營當兵?”
    “當兵?!”
    五嫂頓時驚了,哭喊道:“那個殺千刀的賈蓉,他不幫忙就算了,怎麽能害芸兒你啊,這好男不當兵,如今兵荒馬亂的,哪天被拉到遼東戰場了怎麽辦?”
    “不行。”
    “娘得去找他,拚了這條命也不能讓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