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風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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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默道:“我想,你已經聽清了。”
    紅衣婦女錯愕道:“花滿樓有給隨從居住的地方,公子不必如此鋪張浪費。”
    張子默戲謔道:“我不差錢,我的隨從一直跟隨我,我享受他自然也要享受。給你們送錢,你們難道不要?”
    張子默從小過得貧苦,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裝一個有錢人。好在跟範玉麟相處了這麽久,總歸有個參照。範玉麟每次出門,都要大把撒錢,明明價值十兩的東西,非要給人家二十兩。張子默有樣學樣,便將周興的錢一起出了。雖說在花滿樓安全絕對有保障,但周興跟在身邊,不管是辦事還是傳信都很方便。
    紅衣婦女連忙起身,行了一禮,臉上堆滿笑容,拋了個媚眼,“公子說的是,公子請隨我來。”
    紅衣婦女在花滿樓的地位很高,即便是有客人要上九樓,也不用親自帶領。其實不怪紅衣婦女如此客氣,花滿樓消費之高,即便是一些世家子弟也不能承受,而一下子就在花滿樓待一個月的,紅衣婦女還是第一次見。能有如此財力,必定來曆非凡。哪怕張子默易容後樣貌十分普通,在紅衣婦女眼中也是俊朗動人。
    至於先前那位將張子默帶進來的侍女,心中已經後悔無比,若是剛才態度再恭順一點,想必得到的賞賜會更多。
    紅衣婦女將張子默帶至一樓角落,踏上一塊數丈寬的琉璃台,那琉璃台緩緩上升,越過層層樓台,直上九樓。張子默一眼便看出,這琉璃台是一個法器,雖然隻有載人的功能,但以如此大塊琉璃當做裝飾,也是價值不菲。
    紅衣婦女突然湊到張子默身邊,脂粉香氣鑽入張子默鼻中,“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許青山。”張子默答了一句,便閉口不言。自從展現財力後,這紅衣婦女的態度便天翻地覆,那股熱情勁頭讓張子默招架不住,從未感覺時間過得如此慢。
    當琉璃台停下後,張子默連忙走下琉璃台,隻想找個房間趕緊修煉。可很快,張子默便察覺許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個穿戴奢華的老婦正與幾個英俊之人相談甚歡,邊上還有幾個明豔動人的女子作陪。不遠處,還有幾個公子哥打扮的人與美人飲酒作樂。
    張子默剛下琉璃台,這些人便全部看向張子默,目露疑惑。能上九樓之人,在白帝城都是有名之人,彼此間或多或少都打過照麵,張子默在他們眼中卻十分陌生。
    紅衣婦女低聲道:“這位是花滿樓的鴇母,整個花滿樓都歸他管。”
    老婦看了張子默一眼,看到張子默身邊不斷使眼色的紅衣婦女後,與身邊幾位青年才俊告了個罪,徑直朝張子默走來,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那雍容華貴的氣質哪裏像一個老鴇,說是王公貴族張子默也信,“老身姓朱,叫我朱媽媽便可。這位公子倒是陌生,不過一回生兩回熟,公子多來幾次便都熟了。不知公子這次來,想找哪位姑娘?”
    張子默笑道:“實不相瞞,在下是第一次來白帝城,也是第一次來青樓,對於花滿樓知道的不多,可否將所有姑娘都叫出來讓我看看,看好了我再選。朱媽媽放心,多少錢我都出得起。”
    朱媽媽眉頭微微一皺,很快便恢複如初。九樓的女子身價都很貴,就是見一麵都要出錢,可眼前這個少年一張口便要看所有女子,讓她感到意外。不過來者都是客,張子默提出如此要求,想必也應該做足了準備。若是到時候給不起錢,自然有人處置他。而且以她對紅衣婦女的了解,眼前這位長相普通的少年必定是貴客。
    “公子稍後,老身這就讓她們去準備。”朱媽媽給紅衣婦女使了個眼色,兩人湊到一起邊走邊低聲交談,不久後這位花滿樓的主人便轉過來奇異地看了張子默一眼,仿佛看到了金錢樹一般。
    張子默隨意在一處座椅上坐下,周興站在張子默身後,哪怕置身花叢中眼神依舊冷漠,隨時留意周圍人的一舉一動。
    張子默目光掃來掃去,不斷打量著周圍。這花滿樓雖是白帝城最好的青樓,裝潢卻並不豔麗,反而充滿雅致。而相較於其他樓衣著暴露的女子,九樓的這些女子卻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更像是名門的大小姐。不愧是能一直冠絕白帝城的花滿樓,一看便對這些名門世家子弟的喜好做過研究。
    張子默打量著這些名門子弟的同時,這些人也在打量著他。按理說能上九樓者身份都不一般,應該好好結交,但在沒摸清張子默的底細前,這些人也不會輕舉妄動。
    一名粉衣少女端著茶盤走來給,顯得十分緊張。張子默還不知道,因為出手闊綽,隻是片刻功夫許青山這個名字便傳遍了九樓。
    粉衣少女從始至終不敢抬頭看張子默一眼,她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少年是花滿樓的重要客人,從小便被訓練伺候人的她,卻因太過緊張在奉茶時手不穩將茶打翻。
    茶水還未落下,周興身形一閃便將所有水接住,沒有一滴灑在張子默身上,將茶放在桌上默默站回去,“重新給我家公子換一杯。”
    粉衣少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緊緊貼在地上,“公子對不起!”
    張子默端起茶品了一口,“茶沒灑,起來吧。”
    粉衣少女依舊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花滿樓最重規矩,她知道這一個失誤會帶來怎樣的責罰,竟哽咽起來。
    張子默俯身抓住粉衣少女的衣袖將她拉了起來,本想安慰兩句,卻不自覺地思索粉衣為什麽哭,這是這幾個月被獨孤鴻培養出來的習慣,任何人的任何行為他都會下意識做出思考,找出根本原因。
    隻是瞬間,張子默便明白了粉衣少女為何而哭,即便他不責怪這個粉衣少女,可粉衣少女依舊會受到責罰。想到此處,張子默輕聲安撫道:“放心吧,若是有人罰你,我便讓她好看。”
    張子默說這話時聲音刻意大了幾分,角落中一個較為年長的侍女本來已經準備好將粉衣少女拉回來好好懲罰,聽到張子默此話後又縮了回去。
    粉衣少女這才抬頭,怯生生道:“真的嗎?”
    張子默道:“喜歡金銀還是珠玉?”
    粉衣少女一愣,不明就裏,卻還是立刻答道:“我喜歡玉。”
    張子默從百寶袋中取出一串串珠寶玉石放在茶盤中,每一件都是價值不菲之物,“眼淚收回去,這些給你。”
    粉衣少女連忙搖頭,“這怎麽行,先前已經冒犯了公子,怎麽還能收這麽貴重的賞賜?”
    張子默指了指旁邊的座位,“坐。”
    “我不敢。”
    “我讓你坐。”
    粉衣少女這才以近乎半蹲的姿勢坐了椅子一角,如坐針氈。張子默輕輕勾了勾手,粉衣少女連忙附耳湊了過來。
    張子默低聲道:“我教你,你回去把這些東西分成幾份,每隔一段時間便分給管你的人和那些姐妹,這樣一來日後即便你犯了什麽錯,念在這些東西的份上,她們也不會太過為難你。”
    粉衣少女先是錯愕,隨後目中充滿感激,“謝謝公子。”
    “叫什麽名字?”
    “藍蝶。”
    “好名字,和你很配。”
    少女頓時羞紅了臉,時不時偷瞄一眼張子默,心中對於這個長相普通卻又心地善良的公子充滿了好感。
    遠處正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張子默抬頭一看,朱媽媽領著三十幾名美若天仙的女子走來,讓張子默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而這些女子看到粉衣少女邊上那個裝滿珠寶的茶盤後,看向張子默的眼神充滿了奇異。
    朱媽媽笑道:“許公子,九樓所有沒陪客的姑娘都在這裏了,姑娘們,都給許公子介紹一下自己吧。”
    一名身著紗裙身姿曼妙的女子上前行了一禮,刻意壓低了身姿展現衣裙下的大好風光,“見過許公子,奴家藝名雅雪,是一名紅倌。奴家善歌舞,公子若是喜歡,可與奴家一度春宵。奴家有一舞,隻可兩人時方可表演,定讓公子滿意。”
    “見過許公子,奴家藝名曼茵,是一名紅倌,詩詞歌舞樣樣精通,公子無論喜歡什麽,奴家都可以為公子展示。”
    ……
    一個個女子不斷上前,竭盡所能向張子默展示自己。態度或諂媚或清冷,可以張子默這幾個月的收獲來看,那些看起來清冷的女子,也不過是想以另一種方式吸引別人罷了。
    直至最後一名女子上前,這名女子一身素裙,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刻意打扮,露出的肌膚好似月光灑落,聲若清泉,容貌更是傾國傾城,隻是那一雙眼眸卻十分淡漠,“奴家清月,見過公子,奴家乃是清倌,擅長劍舞。”
    簡單的介紹,卻讓張子默心中一喜。在來花滿樓之前他便問過周興有關青樓的一些常識,知道了紅倌與清倌的區別。
    所謂清倌,便是賣藝不賣身。至於紅倌,則是兩樣都賣。張子默哪怕到現在依舊不喜歡青樓,來這裏也是為了任務,哪怕要住在這裏,也不可能與紅倌過夜。所有女子中,唯有這個清月是清倌,正合張子默的意。
    張子默饒有興致地看著清月,“姑娘甚合我意,我要在這裏常住,不知可否與姑娘同住?姑娘放心,在下絕對不碰姑娘,隻談風月。”
    清月微微欠身,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公子恕罪,奴家不與人過夜,更別提同住了。”
    “本公子就喜歡姑娘這樣的女子,可惜了,不能與姑娘過夜,實在是遺憾,今日卻是沒了興致,改日再來吧。”
    張子默輕歎一聲,從百寶袋中取出十個箱子,共一千兩黃金整整齊齊地擺在眾女麵前,對著朱媽媽笑道:“朱媽媽放心,雖然沒了興致,卻也不能讓眾位姐姐白跑一趟。這些若是不夠,我還可以再添。在下就不打擾了,明日再來。”
    朱媽媽兩眼放光,張子默出手這等闊綽,讓她打定主意要將張子默留下,可張子默一副非清月不要的架勢,卻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子稍等。”一道柔媚的聲音傳來,眾女連忙讓道,清月神色一下子複雜了起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緩緩走來,身著以金線勾勒百花圖案的黑色長裙,如同置身莊嚴肅穆的場地,可偏偏女子眼神嫵媚好像會勾魂一般,這樣的不協調讓女子越顯誘惑,讓人移不開眼。
    女子微微欠身,“奴家花遷月,是花滿樓的花魁,奴家還是處子之身,公子若是願意,奴家可陪公子過夜。”
    朱媽媽如同看救星一般看著花遷月,“女兒啊,你可算來了。許公子,這可是咱們花滿樓的頭牌,整個白帝城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見不到她一麵,如今她居然願意主動侍奉你,你可是有福了。怎麽樣,你對她滿意嗎?”
    張子默搖頭道:“這位姑娘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若是能一度春宵自然是妙不可言。隻是可惜,我今日隻想要清月姑娘,若是能與清月姑娘常住,錢好商量。”
    花遷月頓時怔在原地,作為花滿樓的花魁,多少世家子弟出大價錢想要買她一夜都被她拒絕了,如今她主動提出與張子默過夜,卻沒想到張子默居然拒絕了她。她淡淡地看了清月一眼,便不再言語。
    朱媽媽頓時左右為難,“許公子,真的非她不可嗎?”
    “非她不可,若是不能與清月姑娘同住,在下從此便不再踏足花滿樓,至於那六萬兩銀票,便算是在下的見麵禮吧。”
    張子默轉身欲走,卻被朱媽媽一把拉住,陪了個笑臉,“許公子放心,花滿樓豈能讓許公子趁興而來敗興而歸,容我再同她談談。”
    朱媽媽狠狠地瞪了清月一眼,蠻橫地抓著她的手腕消失在過道中,等再回來時,清月臉上已經多了兩行未幹的淚痕。
    張子默道:“朱媽媽,在下雖落花有意,但若是強行逼迫人家卻不合適。”
    朱媽媽笑道:“公子放心,她是喜極而泣,我這個女兒我知道,她就是臉皮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好意思。實際上能侍奉公子啊,她心裏其實早就樂開了花,”
    “那樣最好。”張子默朝著眾女拱手道:“有勞各位姐姐走一趟,這些禮金,大家分一分吧。還請不要為今天的事在意,日後有機會再領略各位姐姐的風采。”
    朱媽媽笑道:“公子放心,咱們花滿樓的姑娘最是通情達理,梅蘭竹菊各有所好嘛。日後公子若是換了口位,她們也會盡心服侍。”
    朱媽媽輕輕拍了拍手,侍女們連忙上前將那沉甸甸的箱子抬走,眾女朝張子默齊齊行了一禮這才離去,臉上充滿失落。張子默出手之闊綽令人瞠目結舌,無論若選中她們中的那一個,都是天大的運氣。隻是可惜,偏偏落到了清月身上。
    眾女依次從清月身邊走過,臉上都充滿嫉妒。至於花遷月,雖麵色平靜,眼中的冰冷卻令人不寒而栗。而清月始終沉默不語,尤其是在花遷月路過時,更是低下了頭。
    朱媽媽親自領著張子默朝一處過道走去,清月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直到朱媽媽回頭瞅了她一眼這才跟了上來。
    清月的住處在西邊的一個角落中,相比與其他姑娘精致的房間,顯得更為樸素。
    朱媽媽給清月使了個眼色,清月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先進去,朱媽媽拉過張子默,笑道:“許公子,現在該咱們談談價錢了。”
    “好說好說。”
    朱媽媽道:“清月是清倌,一天是兩千兩,可許公子要與她同住,這價錢自然是要漲一漲的,五千兩你看怎麽樣?”
    張子默笑著將剩餘九千兩黃金全部取出,“就這樣吧,這些錢朱媽媽先收著,我身上就這麽多現錢,趕明兒我讓手下去拿,日子快到了朱媽媽讓人告訴我一聲就行,我讓手下將錢送過來。”
    朱媽媽看著滿地的大箱子,頓時笑開了花,神神秘秘地湊到了張子默身邊,低聲道:“公子若是把持不住可與我說,咱們再談價錢。不用擔心她願不願意,一切我來辦。”
    張子默笑道:“好說好說,等情到濃時,朱媽媽隨便加價,在下絕不還價。”
    朱媽媽笑得越發開心,親自將清月的門推開,“公子請,你的這個護衛,我也會讓人照顧好的。”
    周興沉聲道:“不用,我就守在外邊,公子有需要隨時叫我便可。”
    花滿樓有許多修道者存在,朱媽媽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寡言少語的護衛是道隱境強者,也是陪了個笑臉,“如此忠心耿耿的護衛,真是讓人羨慕啊。那許公子自便,有需要隨時吩咐,花滿樓生意滿,我就不陪你了。”
    “朱媽媽客氣了,慢走不送。”張子默看著一群侍女過來將許多箱子抬走,直到整個過道都靜下來之後,這才走到周興身邊,嘴唇微動,將聲音收束成線傳入周興耳中,“明天出去一趟,再拿點錢回來。順便問問,我這麽花他們支撐得起嗎?”
    “是。”
    “花滿樓有許多強者,出去的時候小心一點,別被人盯上讓那個鋪子暴露。”張子默叮囑了一句,這才走進屋中將門關上。
    清月的房間雖然布置簡單,但其實占地也不小,僅是外室便有數丈範圍,內室被屏風遮擋,隱隱可見高高的琴台和許多木架,皆是用上好的檀木和梨花木所做,古香古色。
    張子默散開靈識仔細檢查著房間每一個角落,隻在牆壁上發現一個用以隔絕聲音的陣法,其他地方再無靈炁波動。隻是張子默對於陣法也不太了解,也不敢肯定這個陣法除了隔絕聲音以外是否還有其他的作用。
    張子默靈識散開,隔著牆壁將聲音傳了出去,“明天去的時候,再帶一件可以屏蔽氣息的法寶來,以防有人監聽。”
    “是,公子。”
    交代好以後,張子默這才轉到屏風後,穿過幾個書架,目光落在了坐在靠窗琴台邊背對著他的琴清月身上,以及邊上木架子上的一把銀質長劍。
    張子默走到木架前,拔出劍在劍身上輕輕一彈,仔細聽著劍鳴,“此劍好看。”
    琴清月這才轉身接過劍,“公子可是想看劍舞?”
    張子默抓住劍身將劍尖抵在自己咽喉上,“不,我想看看接下來你會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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