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當一回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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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心中一驚,佯裝鎮定,用力想將劍抽回,可劍在張子默手中卻紋絲不動,“公子誤會了,奴家隻會舞劍,怎敢對公子不敬?”
    張子默道:“你身上有殺意,若不是針對我,便是你想自殺。可你的殺意並不強烈,說明你也沒有那麽想死。我知道我提出這樣的要求,確實有辱你清白。哪怕咱們什麽都不做,在別人眼中也是做了什麽。可你依舊答應了朱媽媽,我想知道,她用什麽威脅你?”
    清月眼中越發厭惡,“你是在得意還是在炫耀?像你這樣的公子哥,無論做什麽事都隻會用金錢開路,逼人做不願意的事。”
    “回答我的問題。”
    清月依舊冷著臉,聲音卻有點委屈,“朱媽媽說我若是不從,便讓我下樓接客,任人玩弄。”
    “原來如此,看來我想的還是不夠透徹,受教了。”張子默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將劍鬆開,“想死便死吧,我不攔你。”
    清月怔在原地,她先前一直以為張子默對她有意,這才花費大量錢財想要占有她。隻是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清月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怎麽辦?”
    張子默將窗子推開,伸手接住幾片雪花,閉眼感受吹進來的寒風,“你是自殺,與我何關?我就算是喜歡你,也不至於見你一麵就跟著你殉情。死在如此雪景之下,倒也算風雅,你自便吧。”
    清月複雜地看著張子默,最終還是將劍放了回去,“我現在不會死,不過公子若是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我一定引劍自刎。”
    張子默取出四張萬兩銀票放在桌上,又取出一箱珠寶放在旁邊,“規矩我還是知道的,給朱媽媽的錢會被抽成,這些是我單獨給你的,算是一點補償。”
    清月冷笑道:“公子真的以為什麽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我答應與公子同住,隻是想保住清白。”
    張子默道:“我知道,你是清倌兒,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花滿樓,總是要贖身的。錢多一點,以後成自由身也會活得更好,你覺得呢?這些錢你放心收下,我雖與你同住,卻不會對你做什麽事,咱們相安無事就好。”
    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周興道:“公子,她們送吃的過來了,要讓她們進來嗎?”
    “好。”
    門被輕輕推開,四名侍女提著食盒輕輕走了進來,在梨花木桌上擺滿菜品,其中一名侍女正是藍蝶。藍蝶偷偷瞄了一眼屏風後的兩道離得很近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其他三名侍女上完菜後便轉身離去,唯有藍蝶留了下來。
    張子默從屏風後走出,“怎麽是你?”
    藍蝶行了一禮,“見過公子,朱媽媽讓我以後專門服侍公子的衣食起居。”
    張子默本想拒絕,轉念一想這些不符合公子哥的做派,會引人懷疑,便應了下來,“好,那日後便麻煩你了。”
    藍蝶連忙搖頭,“不麻煩,公子這是說的哪裏話,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吃飯了嗎?”
    藍蝶看了一眼桌上的美味佳肴,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吃過了,所有侍女沒開門前便吃過飯,不然是沒有力氣一直忙到關門的。”
    “坐下,一起吃飯。”
    “那怎麽行,侍女與公子一起吃飯,不符合規矩。”
    “我沒有這個規矩,一個人吃飯不香,陪我一起吃。”
    桌上有許多葷菜,張子默吃起來卻沒有一點不適。與獨孤鴻出來的這幾個月,葷腥他該沾的早就沾了。按獨孤鴻的說法,現在正是長力氣的時候,不能一直吃素。
    藍蝶夾起一塊玫瑰花糕送入口中,頓時被這清香軟糯的口感吸引,忍不住多吃了幾塊,時不時地偷瞄張子默一眼,見張子默沒有任何反應後,這才將筷子伸到了其他菜上大快朵頤。這些隻供給達官貴人的菜品,哪裏是她們這些侍女平時能吃得上的。
    張子默給藍蝶倒了一杯茶水,“慢點吃,別噎著。”
    清月突然從屏風後麵走出坐在張子默,藍蝶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嘴中食物還沒有嚼完。
    張子默拉了拉藍蝶的衣袖,“繼續吃,不用講這麽多規矩。”
    藍蝶依舊一動不動,緊張地盯著琴清月。張子默再怎麽平易近人,也終究隻是客人,遲早會離開。而清月卻是九樓的姑娘,若是惹得這位不喜,她日後恐怕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清月拿起碗筷,“公子讓你吃你便吃吧,我這裏也沒有那麽多規矩。”
    藍蝶感激地看了張子默一眼,給二人倒了一杯酒後,這才坐下默默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的十分安靜,張子默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講話,清月顯然也是喜靜之人。至於藍蝶,則是隻顧著吃了。
    吃過飯後,藍蝶出門喚來幾名侍女將桌子收拾幹淨,清月又走到了屏風後,坐在琴台邊輕撫琴弦,婉轉的琴音頓時響起,本是嚴寒的天氣卻讓人如同置身於暖春之中。
    藍蝶在旁邊聽得神采飛揚,直到其他侍女抬著熱水走進來,這才反應過來,“公子,該沐浴了。”
    牆角邊有一個大木桶,由幾道屏風圍住,侍女們將水倒滿後便離開了,藍蝶臉上突然多了幾分羞紅,站到背後躡手躡腳為張子默寬衣解帶,看起來緊張地不行。殊不知,張子默比她還要緊張。這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可真不好當啊。
    坐下木桶裏後,張子默心中終於鬆了口氣,這樣的服侍他實在不太習慣。藍蝶低頭從旁邊木架上撒下花瓣,臉上越發滾燙。張子默雖然易容的模樣十分普通,但身材卻是修長挺拔又充滿力量,讓藍蝶看得滿臉通紅。
    張子默頭靠在木桶邊沿,聽著屏風外的琴音,“你覺得彈得怎麽樣?”
    藍蝶道:“自然是很好聽,此曲是《梅花引》,此時正值寒冬,聽此曲讓我如同親眼看到了梅花淩寒獨自開的傲骨。清月姑娘的琴技,一直是花滿樓最好的。也是沾了公子的光,我才有機會聽到這等仙樂。”
    張子默目光穿過屏風,落在那個清冷的女子身上,“是嗎?我不通音律,說不出你這種話來,隻是覺得很好聽。”
    梅花淩寒獨自開,自然是高傲純潔的。可寒冬臘月無花陪其盛開,一花傲寒冬固然了不起,可高處不勝寒,那耐寒的梅花,心中未必沒有寒意,未必不覺得孤獨。張子默從這琴聲中,聽到了孤寂與深入骨髓的寒意。琴曲換了一首又一首,無論是何種曲調,張子默都聽到了那女子身上的清冷之調。
    沐浴後,藍蝶依舊紅著臉替張子默穿衣,隨後深深地看了張子默一眼,這才準備退出去,“公子有事喚我便可,祝公子睡得安穩。”
    張子默叫住藍蝶,將一張疊成四方的萬兩銀票遞給藍蝶,“這個給你。”
    藍蝶連忙搖頭,“我不能收,公子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張子默道:“先前當著這麽多人給你的,是讓你分給她們的,不然你獨占會引人嫉妒。這個才是真正給你的,別讓人發現。你還小,得為以後考慮。這些錢你拿著,以後即便不想留在這裏了,也可以贖身出去找一個好人家嫁了。”
    藍蝶沒有去接銀票,雙手掩麵放聲哭了起來,“公子,您對我實在太好了,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您。”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
    張子默笑道:“好了,不哭了。不用報答,我有個妹妹,與你差不多大。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她,就當是我為我妹妹積點德吧。”
    張子默不喜歡青樓,全是因為小雪曾被拐到青樓,而眼前這個跟小雪一般大的少女卻有著不同的命運。他之所以對藍蝶這麽好,是希望小雪落難時也能有人搭救。不是因為憐憫,而是為了自己的那一點點能夠有些許安心。這一刻,張子默心緒波動越來越大。非為善而行善,對還是不對?
    藍蝶哭得梨花帶雨,不斷抽泣,“謝謝公子,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麽好。”
    張子默笑道:“好與不好,不能看我給你多少錢,而是要看行為。對剛認識的人不能輕易相信,否則會吃虧的,也許我是一個壞人呢?”
    藍蝶哽咽道:“不會的,公子待我很好,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張子默道:“既然覺得我好,那就要聽話不哭了,眼淚要留給值得的人。”
    “好,我不哭了。”藍蝶這才擦去眼淚,破涕為笑,“公子的情義,奴婢永遠記在心中。奴婢先退下了,公子有什麽需要隨時吩咐我便是。”
    藍蝶退了出去將門輕輕帶上,屏風外的琴聲這才停下,“沒想到公子還是個大善人。”
    張子默道:“我不通音律,你不用一直彈琴,當我不存在就好,想幹什麽幹什麽。”
    “我非為公子而彈,而是為自己而彈。”
    “隨你吧,我修煉了。”
    張子默直接坐在地上,雖說是修煉,卻沒有引靈炁入體,而是在默默思索今天發生的事。
    如夢如幻,太不真實。身處花滿樓這個充滿誘惑的地方,張子默能夠察覺到自己的心魔比之前躁動了許多,想要驅使他以本能行事。這不是張子默的本心,可心魔依舊讓他腦中多出許多念頭,想要掌控他的身體。
    張子默並沒有抵製心魔,因為獨孤鴻曾說心魔是無法湮滅的,越是想著壓製便越容易被心魔影響。隻要看著它來,再看著它走便可。張子默心若磐石,心魔鬧騰了陣子發現無果後便隱藏了起來,而張子默這時才開始修煉。
    良久,清月從屏風後走出,靜靜地看著張子默,心中充滿疑惑。一開始,她隻以為這是個紈絝子弟。可從這短短接觸的時間看來,這位許公子並不是好色之人。
    張子默緩緩睜眼,“何事?”
    清月臉上突然多了幾分不自然,“床鋪好了,可以睡覺了。雖然事先已曾言明,但我還是要提醒你,若你動手動腳,我便立刻咬舌自盡。我雖是個弱女子,卻也不會任你擺布。”
    “嗯?”張子默一愣,“我不用睡覺,在這裏打坐修煉就好。”
    清月眉頭一皺,“不睡一張床,你花這麽多錢住在這裏幹什麽?”
    張子默啞口無言,他突然發現自己理解的同住與花滿樓理解的同住不太一樣。他原以為清月如此在意是因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損聲譽,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張子默道:“你睡你的,我說過不會碰你,也不會跟你睡在一張床上。”
    “那你圖什麽?”
    張子默道:“這對於你來說應該是好事,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
    清月轉身走過屏風,冷聲道:“隨你,反正錢你已經給朱媽媽了,怎麽睡是你自己的事。”
    張子默不再言語,仔細聽著清月將燭火吹滅鑽入被窩中,將崔家的卷宗看完後,又取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符籙詳解》,這是紫金戒指裏的書。在蜀山時張子默不敢看這些書,剛開始是因為劍法還沒有學完。而後麵獨孤鴻出現住在他隔壁後,他就更不敢看了。天知道他這位師父實力究竟如何,萬一被發現就解釋不清楚了。
    道教有符籙和丹道兩大分支,鎮嶽王朝的修道者皆修丹道,而天啟王朝的修道者皆修符籙。
    所謂符籙,即溝通鬼神之文字。傳聞倉頡造字之時,九分字符留於世人看,剩下那一分普通人看不懂的便是符籙,留給鬼神看。
    符籙派門派眾多,以三山符籙為正統,所謂三山,便是茅山上清派、閣皂山靈寶派、龍虎山天師道,合稱三山。而三山之中,又以龍虎山天師道為尊,因此天啟王朝的道教門派便一直以張家為尊。張家曆任天師,皆可號令天啟王朝所有道教門派。
    符籙又分複文,雲籙,靈符,符圖四種。至於使用方法也有兩種,一種是以特殊材料在符紙上書寫提前備好,使用時直接用靈炁激活便可。另一種是對敵時直接以靈炁書寫,勝在靈活多變。
    張子默看得津津有味,靈識一直在散開觀察清月的動靜。清月雖然表麵上呼吸緩慢,但張子默卻能察覺到她並沒有睡。至於原因,大概是因為害怕張子默半夜對她動手動腳吧。
    張子默看了許久,直到對符籙有了基本的了解後這才開始修煉。符籙之道高深無比,五雷正法和八大神咒又是他的家學,他決定以後每日都要抽出時間來學習符籙。
    次日辰時,這個時間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清晨,而對於花滿樓來說則是晚上,大部分客人都已離去,所有侍女忙上忙下將裏裏外外收拾幹淨,準備休息睡覺。如此黑白顛倒的生活,在青樓裏待久了便會習慣。
    房間內,張子默正修煉時,突然聽到一聲吱呀聲響起,瞬間結束入定,房門剛被推開一個門縫,張子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至床邊掀開紗帳鑽了進去。
    藍蝶推門而入,將食盒放到桌上,輕聲道:“公子,起床吃早飯啦。”
    張子默慵懶的聲音傳了出來,“放那兒吧,我再睡一會兒,你怎麽不敲門啊?”
    “對不起,我忘了……”
    “沒事,下次記得敲門。你肯定也累壞了,趕緊睡覺去吧。”
    “嗯,公子記得起來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張子默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他反應快,不然被發現他和清月不睡在一起就不好解釋了。
    張子默正要起身,忽然察覺身後的目光,轉過身去與清月四目相對,“你沒睡?”
    清月道:“晚上要接客,白天才睡得著,花滿樓的姑娘都是如此。”
    張子默起身坐在床榻上,不小心將被子掀開了一部分,見清月上身隻穿了肚兜露出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膚,連忙轉頭。
    清月抓過被子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竟也不惱,隻是輕聲道:“我以為,你會一直待在外麵,這才……”
    清月忐忑了一夜,生怕張子默出爾反爾,精神一直緊繃,直到天快亮時見張子默沒有任何動靜,這才脫得隻剩貼身衣服睡覺,卻不想藍蝶的突然闖入出現了這等尷尬的場麵。
    “抱歉。”張子默推門出去一看,見周興不在外麵,這才反應過來周興應該是回去拿錢了,難怪藍蝶進來沒人阻擋。
    張子默將食盒中飯菜拿出,自顧自地吃了起來,片刻後清月也穿好衣服過來與張子默一起吃飯,臉上隱隱還有一絲紅暈。張子默取出一壇剁椒倒入碗中往粥裏加了幾勺,將碗推了過去,“來點?”
    清月微微搖頭,“我不愛吃辣。”
    張子默突然笑出聲來。
    “公子因何發笑?”
    “我想起一個朋友,他也不愛吃辣。”
    張子默與聞人羽當鄰居的時候,聞人羽吃得也淡,因此菜做得也淡,張子默隻能自己往碗裏加剁椒。聞人羽去通天山脈已經一年多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公子,我回來了。”
    “進。”
    周興低頭進來將一個百寶袋遞給張子默,從始至終不敢抬頭看清月一眼,傳音道:“俞老板說請公子安心住下,公子就是住一輩子組織也供得起。在下去聚寶商行以公子的名義提了一百萬兩的銀票還有十萬兩黃金,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用不了多久,他們便會知道公子的身份。公子要的法器,已經備好。”
    “知道了。”
    周興退出去後,清月突然盯著張子默,“你不像是來青樓玩樂的,你肆意揮霍想要讓別人以為你是好色的紈絝子弟,可卻又怕被人發現你不與我睡一起,你到底要幹什麽?”
    張子默笑道:“實不相瞞,我許家曾是世家,我來白帝城是想闖出一番事業,自然要金錢鋪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許家底蘊還在,這樣才會有人跟我合作。至於不與你睡一起,是怕我把持不住,汙了姑娘的清白。”
    清月眉頭緊皺,“我不信,想要用金錢搏名聲的方式有很多,不用做這麽費力不討好的事。而且不管你有沒有和我睡在一起,在外人看來我都沒有清白了。”
    張子默道:“你不用管這麽多,我又不碰你,還讓你賺了這麽多錢,何樂而不為?這些事自己藏在心裏,事後我會補償你,可以替你贖身,給你一大筆錢,讓你一生錦衣玉食。”
    “如果我不呢?”
    張子默手指輕輕一勾,窗邊那把銀劍立刻飛來,眨眼間便在清月身邊穿梭十多次,“下場你應該知道的,我可以買你的清白,也可以買你的命。隻要給的錢足夠多,花滿樓應該不會在意,你說呢?”
    清月放下碗筷,轉入屏風後,“我知道了。”
    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朱媽媽近乎諂媚的聲音響起,“許公子,起了嗎?”
    張子默推開門,看著朱媽媽領著眾多侍女站在門外,笑道:“朱媽媽,怎麽了這是,擺這麽大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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