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綠洲與煉金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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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二天的晨光微微浮現的時候,&bsp&bsp商隊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了。
    幾乎每個人在騎上駱駝的時候都顯得迫不及待——隻有真正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們才能夠理解整天都在麵對毫無變化的沙礫的單調。
    在以往的日子裏,隻要有任何一個會動彈的生物出現就足夠讓大家感到吃驚,更何況是即將到達的是人類生活著的綠洲。
    北原和楓給自己的駱駝喂了一點在路上采摘的阿拉曼根係,&bsp&bsp又溫柔地摸了摸對方的耳朵才翻身騎上去。
    駱駝心滿意足地“啪嗒”了兩下耳朵,&bsp&bsp小跑幾步跟上了大部隊。駱駝背上的旅行家笑了笑,&bsp&bsp抬起頭眺望著遠處的棕櫚樹和棗椰樹,&bsp&bsp橘金色的眼底裏落著太陽還未升起時微亮的晨光。
    綠洲裏的狗們追趕著羊群開始放牧,&bsp&bsp發出大聲的犬吠聲,&bsp&bsp讓商隊裏的人忍不住互相竊竊私語起來,臉上都洋溢著明媚的笑意。
    “要到綠洲嘞——”
    商隊的領頭人回頭喊了一句,讓大家更加高興地嚷嚷成了一團。對方也難得沒有阻止,&bsp&bsp隻是笑著看著沸騰起來的人群,算是在即將到來的安全地點前給他們一次放縱的機會。
    北原和楓微笑著注視這一切美麗的棕櫚樹與棗椰樹,歡慶著的人們,還有象征著希望的綠洲,尚未來到地平線上的太陽。
    旅行家知道自己的路途還遠不止於這裏,在這個綠洲找到煉金術師之後他要前往埃及,&bsp&bsp那也是他這次撒哈拉旅行的最終目的地。但這不妨礙他喜歡這種充滿人氣的熱鬧氣氛。
    男孩在他的身邊,&bsp&bsp同樣用觀察的目光注視著這片人們,&bsp&bsp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喜歡這一刻。”他說,&bsp&bsp“就算是這一刻在未來會變成回憶,&bsp&bsp但我也喜歡這一刻。”
    “因為人是在‘現在’裏活著的。而現在,&bsp&bsp綠洲就意味著休憩、安寧、水和生活。”
    北原和楓側過頭笑著回答,&bsp&bsp看向那個沐浴在淺黃色和橙色交相輝映的光影下的男孩“很美的場景,&bsp&bsp對嗎?”
    男孩也彎起眸子笑,&bsp&bsp那對古銅色的眼睛像是被沙子洗過,&bsp&bsp顯得清清亮亮的,幹淨得像是撒哈拉沙漠裏麵的一口井。
    “是的,很美!沙漠就像是為了讓人們愛上綠洲才出現的一樣!”
    他用高興的聲音回答,接著拉住拴在駱駝鼻環和下巴上的韁繩,讓自己的駱駝奔跑起來。
    “走吧,我可是很想洗一個澡的。”
    旅行家看著男孩超前跑去,於是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駱駝的脖子。
    駱駝甩了甩腦袋,也跟著那些人一起跑了起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接下來能有一頓大餐可以吃,腳步顯得格外有力和輕快。
    商隊朝著東方前進,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奔跑著,讓北原和楓的眼睛裏同時倒映出遠處的棕櫚樹和太陽燦爛的光。
    ——真像是一個偉大的奇跡沙漠裏麵存在著這樣美麗的綠洲。
    在一周前,人們還在為野外響起的犬類喊叫聲感到擔憂,但是現在聽著這些犬吠就隻剩下欣喜的感覺了。
    “世界是會說很多種語言的。”
    男孩在北原和楓騎著駱駝趕上的時候,對他這麽說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但是它們也都是一種。”
    北原和楓聽著四周響起來的犬吠聲,還有柏柏裏綿羊“咩咩”的雜亂聲響,一下子猜到了男孩正在想什麽,於是眯起眼睛笑了笑,語氣輕快地回答道。
    這是一種和男孩完全不同的說法,但是男孩思考了一會兒便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覺得旅行家的話很有道理。
    接著他們便誰也沒有在風和商隊的駱駝揚起的漫天黃沙中開口,而是駕駛著駱駝快步跑向綠洲的
    方向。
    在綠洲中,人們已經發現了這個規模甚大的商隊,裏麵的人都開始忙忙碌碌地準備著歡迎的宴會。婦女們帶著少女一起在棗椰樹下好奇地望著新來的人們。孩子們則是尖叫著跑來跑去,表現出很是開心的樣子——他們知道自己喜歡吃的糖大多數來自於這些商隊。
    部落的長老和族長們開始商量著這次要交換什麽樣子的商品,聊著今年的田地和收獲。綠洲的煉金術師坐在一塊石頭上聽著他們的話,很沒有形象地打了一個哈欠,決定去看看這群綠洲來的人。
    真奇怪。
    煉金術師想,本來在這個商隊裏他應該隻有一個學生需要教導的,但是這個世界似乎臨時決定讓他再多認識一個人。
    “他一定很被你喜歡。”
    煉金術師對世界之心小聲地說道,但是隻得到了來自世界的微笑——他相信那是笑,因為這種偏愛是那麽明顯,以至於煉金術師歎了口氣。
    他不覺得是自己理解錯了,因為世界的語言本來就是可以被世界的造物毫無歧義且輕而易舉地理解的。他隻是覺得世界的偏心讓他忍不住想到了被對方時不時教訓一兩句的自己,不由得感到有些鬱悶。
    “上帝啊。”他嘟囔著,“你讓我來教導他,但是卻不讓我喝醉一次酒。上次我想要喝一點啤椰子啤酒,你直接讓一條蛇藏在了啤酒堆裏!”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沙雲雀撲棱著翅膀從天空飛過,晃晃悠悠地飄下來一根羽毛,正好落在煉金術師的鼻尖上,讓他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好吧,一個讓我不要繼續說的征兆。”
    煉金術師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了看天空的方向“哦,我知道,你不是要我去教導他,但我不知道除了這一點我還能做什麽……呃,什麽都不用做?你確定不是讓我去陪你偏心的小兒子去玩?”
    “阿嚏!”他在黑色的袍子下麵又打了個惡狠狠的噴嚏,這下一點也不想繼續說了。
    有的時候世界是會和人一樣小氣的。
    煉金術師很確定地想著,畢竟人就是世界的造物,而萬物皆為一物。
    商隊在綠洲裏接受了族長和長老的安排,開始為每個人分配帳篷,準備把一些商品賣出去換取接下來的水和物資。
    北原和楓要求和男孩能夠待在一起,理由是他擔心“這麽小的孩子會怕生”,讓男孩感覺自己似乎被小看了,鼓起了被曬成小麥色的臉。
    “等會兒我們可以去看看這裏的集市。”
    北原和楓眨眨眼睛,用手捏住男孩的臉,笑眯眯地安慰道“到時候還可以看看這裏住民們養的驢子,山羊和綿羊。還可以去看阿馬齊爾格人的耕地,買一隻鐮刀角大羚羊的頭骨。”
    旅行家不喜歡喊這些住民“柏柏爾人”,就像是“□□”和“愛斯基摩人”一樣,這個稱呼也具有某種輕蔑和侮辱性的意思——在拉丁語裏,柏柏爾指的是“野蠻人”。
    他更喜歡喊這些用“阿馬齊爾格人”來稱呼這些人這也是部分柏柏爾人對自己的自稱,意思是“高貴的人”和“自由人”。
    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也不生氣了,很期待地伸手拉住北原和楓的手,仰起臉高高興興地看著自己的朋友。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但你不是要去找一位煉金術師嗎?”
    男孩有些擔憂地說道“我們還是先問問這裏的人吧,說不定過幾天我們就重新上路了。我之前聽領隊說起過這個綠洲,這裏有三百個泉眼和五萬棵椰棗樹,比西班牙的小鎮還要大。”
    的確,這個綠洲的規模很大,地下藏水也異常豐富,許許多多的彩色帳篷就像是一朵朵明豔的鮮花,盛開在撒哈拉沙漠的深處。
    北原和楓朝著
    滿布著帳篷的綠洲中心看去,看到很多女人正在微笑著攀談,提著水桶輕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還有少女穿著彩色的衣裙,就像是有著美麗羽毛的小鳥,在棕櫚樹和棗椰樹之間飛來飛去。
    阿馬齊爾格人雖然經常出現早婚,但內部女性的地位不算低,至少不用常年帶著麵紗,可以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真麵目來見人,活潑燦爛的樣子是沙漠裏最靚麗的風景之一。
    “沒必要那麽緊張,有的時候我們得向駱駝學習。”
    北原和楓看著這些充滿生活氣息的景致,對著男孩笑了笑,轉頭看向自己牽著的駱駝,手指輕輕撫摸它的腦袋“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該走路的時候走路。”
    男孩有些恍然。
    “就像是商隊來到綠洲的路上,總是既不會急切地想要穿過危險的地帶,也不會因為路上的艱難改變方向一樣,對嗎?”他問道。
    北原和楓點了點頭,牽著駱駝朝他們居住的帳篷方向走去,接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浮現出有些古怪的表情。
    “當然,而且有的時候命運會幫你指出前進的道路的——不管你高不高興。”
    旅行家微微閉上眼睛,用幾乎可以說是自言自語的音量小聲吐槽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的確有著很特殊的運氣。”
    男孩歪過頭,突然燦爛地笑起來“因為北原本身就是很有魅力的人嘛。”
    還真是謝謝你的誇讚了啊……
    旅行家有些有氣無力地看了男孩一眼,在心裏歎了口氣,這麽想到。
    接著就是第二天。
    雖然被說服了,但是男孩還是對北原和楓要做的事情感到很熱心,在早上喜滋滋地看完那群和西班牙完全不同的可愛綿羊後,他就主動去問綠洲裏麵的人有沒有見到過煉金術師了。
    北原和楓則是幫人修起了籬笆,這件活其實不算難,主要是主人還有別的事情要幹。旅行家認認真真地幹完活,用不知名的開著花的藤蔓把籬笆纏上。
    金黃色的小花,很漂亮。
    旅行家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站起身在自己的小本子上打了一個對鉤,又去另外一個人的家裏對方正在苦惱總是沒有辦法校準自己家尤克裏裏的聲音。
    ——這些人都是他在集市上遇見的,他答應幫他們解決這些生活上的小麻煩來換取一些漂亮的當地特色裝飾品,好到了埃及找個地方寄給自己的朋友們。
    至於為什麽不用錢買……主要原因是北原和楓算了算,發現還要再經過幾個綠洲,在沙漠遇到某些士兵和沙盜可能還要交錢才能過關,所以決定從現在開始節省一點。
    而且他本身就很想盡己所能地幫幫這些人阿馬齊爾格人在麵對商隊的時候表現得太過熱情好客,幾乎是讓他們吃好喝好,不幫點忙的話總是讓他有點內疚。
    等到北原和楓忙了一天,幫一家人修好了電燈泡,打算回到自己帳篷的時候,他才在夕陽下看到男孩抱著一個水桶坐在帳篷邊上的石頭上。
    男孩正在眺望著沙漠的邊緣,緊緊地抱著水桶,就連北原和楓在他的身邊坐下都沒有什麽反應,隻是自顧自地露出一種微笑——甜蜜而神秘的微笑。
    北原和楓覺得這個表情很熟悉。
    “北原。”
    男孩過了很久才似乎發現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旅行家。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朋友,古銅色的眼睛在夕陽下有一種深沉而又柔和的顏色。
    他用一種輕飄飄的、但無疑充滿著幸福和篤定的語調說道“我想我愛上一個人了。”
    “哦。”北原和楓在邊上很了然且有把握地點了點頭,“原來是愛上一個……等等?”
    北原和楓一臉迷茫地轉過頭看向男孩,感覺自己很想要打個問號。
    他現在算是知道這種表情為什麽給自己的感覺那麽熟悉了在俄羅斯,他在普希金的臉上看到過;在愛爾蘭的都柏林,他更是對這種表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過這才多少歲,怎麽就開始談戀愛了?是他逐漸跟不上時代了嗎?
    北原和楓深吸了一口氣,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裏麵本來就有戀愛的情節來安慰自己了幾秒,接著有點好奇地問道“是一見鍾情?”
    “可以這麽說,但我早就認識她了。”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耳朵逐漸紅了起來“你知道嗎,我曾經在西班牙放羊的時候注視從非洲來的黎凡特風……裏麵有時候會有一種香味。”
    “那是她身上的。”男孩很篤定地說,“這是一種預兆,預兆我總會遇見她,也會一次次在遇到她之前愛上她。正是因為我們相愛,所以命運把我們書寫在一起。”
    “aktub”北原和楓說,他看向遠方,好像沉浸在了某段回憶裏。
    他突然想到在埃爾瓦西爾小鎮,在劇場中,莎士比亞對他用微笑般的語氣說的話
    “我們的名字被寫在命運之書裏,在同一行字跡之間。”
    “aktub”
    男孩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讚同地點了點頭他很高興北原和楓能夠理解這句話,更高興自己能夠和對方分享這份喜悅和要溢出來的甜蜜。
    “我們愛著彼此,我們都深知這一點。”
    男孩又說“我也知道她是在等待著我,甚至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就像是我在尋找一個不知道內容是什麽的寶藏一樣。”
    “這是一個毫無疑問的征兆。”
    他用一種振奮的語氣說道“她微笑的唇角本身就是上帝讓愛存在於人間的表達。”
    北原和楓眨眨眼睛,接著微微點頭。
    他還沒有自己愛的人,但他永遠都樂於傾聽別人身上的故事。
    相遇講完了,接著他們便一起看夕陽,沒有對這段經曆進行過多的解釋,隻是又交流起了關於沙漠,關於綿羊和山羊,還有在綠洲裏跑來跑去的狗,接著又笑起來。
    北原和楓分享了一些自己在綠洲人民口中知道的趣事,男孩則是說自己在少女離開後呆呆地坐在水井邊,一直從早上待到下午,天空的顏色從明淨的藍變成橘黃。
    “有一隻鳥落在了我的頭上。”
    男孩笑著說“肯定是因為我的靈魂跟著她飛走了,所以它把我當成了一塊石頭哩。”
    兩個人沒有多說這次莫名其妙的愛情因為他們都知道愛是不需要任何解釋和分析的,作為一種比沙漠和人類更古老的語言,愛從來都是一種不需要被更加驚喜地解剖的秘密。
    就像是人們沒有辦法繼續分割普朗特長度一樣,這就是最基礎的一切。
    一直到月亮升起來,北原和楓才看著男孩開口問道“所以你打算留在這裏嗎?”
    男孩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雙臂抱緊了自己的水桶,注視著裏麵流淌著的溫柔月光,古銅色的眼睛似乎也有著銀色的光輝流動。
    “我不知道。”他說,用一種困惑的眼神看著水麵中的月亮。
    “我以為她就是我要找到的那個寶藏,我的天命……說不定我要找的東西並不是金字塔。你知道的,我到金字塔尋找自己的天命和寶藏隻是一個夢。說不定那個夢隻是指撒哈拉。”
    “但你說過,吉卜賽的女巫讓你去金字塔尋找寶藏。耶路撒冷的王也這麽說。”
    北原和楓打開懷表,發現篝火晚會和飯點已經快要到了,於是拉起男孩的手站起來,低下頭去看他,微笑著說。
    “也許他們都在騙我呢……”
    男孩嘟嘟囔囔著,顯然不想和
    自己的女孩分開,但是另一隻手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口袋裏麵的烏陵和圖明。
    這是向神占卜用的寶石。烏陵代表“否”,圖明代表著“是”。
    但男孩還是沒用,他打算自己做決定,因為他已經是個有心上人的成熟大人了。
    “我得去問問她。”他下定了決心,對北原和楓說道。
    “如果她想讓我留下的話,我一定會在綠洲裏留下來的。上帝不會因為我對她的愛而懲罰我沒有完成天命的過錯,因為世間的萬事萬物就是在愛上麵構成和演化的。”
    “正好,今天會有一場篝火晚會。這是綠洲的居民告訴我的。”
    北原和楓早有預料地笑了起來,被微微彎起的眼睛裏有著和沙狐類似的狡黠。
    “去找她吧,孩子。”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旅行家笑著說,眼睛裏麵帶著祝福的味道。
    今天的月亮是渾圓的。
    當北原和楓獨自一個人走到黑夜裏被燃起的篝火邊上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坐在篝火邊上,手邊牽著一匹和沙漠格格不入的白馬,頭上帶著阿拉伯式的頭巾。
    北原和楓眨了眨眼睛他想到了天啟四騎士裏麵的瘟疫。
    傳說中瘟疫是騎白馬的人。
    對方正在烤著火,看起來心情有些不好——北原和楓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鬱悶氣息,明顯到他有些懷疑對方是故意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目的是要人去安慰他。
    “阿嚏!”黑衣服的男人又打了個噴嚏,接著沒好氣地瞪了北原和楓一眼。
    北原和楓咳嗽了一聲,壓下自己內心不知道從何而生的心虛,直接坐在這個人身邊。
    他抬起頭,看著周圍綠洲裏載歌載舞的少女和男人們,還有已婚的夫人聚在一起攀談,聊著商隊交易的布料和美麗的首飾。
    男人打了個哈欠。
    北原和楓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一本書,借著篝火的火光看了起來,看了幾頁後有些猶豫地抬起頭,望向正在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男人。
    “你也要看嗎?”旅行家愣了愣,接著很好脾氣地詢問道,同時把書合了起來。
    “不,我主要是在看你。”對方似乎也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在研究你身上有什麽地方特殊。”
    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喊過來當保姆的,就算是天地之心這麽溝通了他也不行。
    煉金術師很挑剔地想著,目光打量著麵前這個看上去活不了太久的人現世正在排斥著這個曾經接觸過死亡的靈魂,除非用賢者之石這種級別的東西,否則他頂多再活個四五年。
    “可是我覺得我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北原和楓下意識地回答道,臉上的表情變得更茫然了一點,接著突然想到了羅塞蒂小姐塞給自己的一封信,有些驚訝和了然地看向對方。
    “你是煉金術師?”他問。
    煉金術師嚴肅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麽要避諱的意思,接著他就看到對麵的人像是鬆了口氣似的從懷裏拿出來一封信遞給他。
    “我有一位朋友要我來找你,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北原和楓的聲音一下子輕快了起來,像是為自己終於完成了朋友的委托而高興,橘金色的眼睛在火光下麵閃閃發亮“不過不管怎麽樣,我答應她的事情總算是辦到了。”
    煉金術師看了一眼信,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想要自己幫的忙是什麽。
    篝火的火焰跳了一下,變得更明亮了,把信紙照射得泛著透明的色澤。
    煉金術師抬起頭看著身邊的火焰,他當然明白這個征兆的意思,於是在心裏很是歎息地嘟囔了好幾遍“偏心”。
    但對方身上
    有什麽值得世界偏心的地方呢?
    煉金術師想著,更加仔細地觀察著旅行家。
    北原和楓不知道煉金術師的想法,他隻是眯著眼睛繼續看自己的書,偶爾抬起頭,看到火焰明亮的色澤在沙漠的綠洲裏柔和的跳動,和天空上的月亮一樣發光。
    四周是熱鬧的,但是旅行家的身邊很安靜,就像是綠洲外麵安靜的沙漠,在夜色下有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柔和。
    “你在想什麽?”煉金術師問。
    “我在想一個孩子,關於他的愛和天命。還有我的很多很多的朋友,風還沒有把他們的心情帶到這裏來。”
    北原和楓偏過頭,把實現從書上麵挪開,臉上浮現出微笑“但我相信他們是幸福的。”
    煉金術師沉默地看著旅行家溫柔又明亮的橘金色眼睛,裏麵倒映著跳動的篝火,好像視線裏也沾染上了熱量。
    在那個晚上,北原和楓在篝火晚會結束時知道了煉金術師到底叫什麽這是煉金術師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通過魔法陣想起來的玩意。
    “菲利普斯。”他把畫陣的樹枝丟下去,站起身離開了,聲音懶懶散散的。
    “叫我這個就行,旅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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