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豎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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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屬於熱帶雨林的夏日裏,似乎一切都是綠色的。飛鳥是綠色的,鈴鐺的聲音是綠色的,一切有關於這片森林的文字好像也應該是理所應當的綠色。
——當然,這個說法似乎還有些不太嚴謹,因為就算不是夏天的日子,這片森林也是一如既往的濃綠和生機勃勃。
盛夏的嘉年華開始於螢火蟲的舞蹈與蛙鳴的歌唱,接著被一群彩色鸚鵡嘰嘰喳喳的喧囂點綴著,就像是聖誕樹被裝飾了彩色的燈光。
再然後是草叢裏竄出來和人警惕打量的漂亮山貓,樹冠上飛來飛去的猿猴。一隻水獺懶洋洋地抱著枯木咬來咬去……
像是豹子一樣有著美麗花紋的美洲虎在河邊啜飲,看到人後甩了下尾巴,踩著上浮的凱門鱷的腦袋,輕盈又傲慢地離開。
有不知名的鳥呼啦啦地飛起,抖落下綠色的樹葉,在從枝葉間透過來的陽光下,就像是翩翩起舞的金蝶。
色彩豔麗的迷彩箭毒蛙抬頭張望著四周,然後就發現了蹲在邊上用相機打量它的北原和楓。
“呱”
這種活潑的小家夥在自然界幾乎沒有天敵,也沒有哪個傻瓜想要挑戰它身上的毒性,除了過於過於聰明的人類,它們沒什麽可害怕的。
“漂亮的小家夥。”
北原和楓給對方拍了個照,眼眸微微彎起,探出腦袋,順便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
迷彩箭毒蛙有著青綠色的皮膚,上麵分布著各不相同的黑色斑紋,可能沒有金色箭毒蛙那麽亮眼,但依舊在熹微的日光下仿佛有著寶石般的閃光。
“呱——”大概隻有三厘米左右的箭毒蛙中氣十足地回答道,然後快快活活地跳走了,蹦躂了兩下才從這片葉子跳到了另一片樹葉上。
它要去巡視領地啦!
“北原,箭毒蛙很危險的!”
西格瑪才把東西全部都收拾好,結果轉頭就看見了北原和楓正在折騰箭毒蛙,有些不滿地喊道:“至少戴個手套啊!”
“知道了——”
北原和楓咳嗽一聲,隨口回應了一句,繼續修改自己的照片,調著調著眼睛就亮了起來,轉過頭有些雀躍地招呼道:“西格瑪,你快過來看看我拍的照片,我特別喜歡這一張!”
西格瑪抱著背包,有些無奈地抬起眼眸,看著旅行家那對仿佛在閃閃發光的橘金色眼睛,最後放棄似的歎了口氣。
他現在感覺自己是這三個人裏唯一靠譜的大人了。明明這兩個人都把他當小孩子,結果一個個都比他這個失去記憶的人還要幼稚……
“讓我看看——這張的確很好看誒。北原有沒有想法去參加什麽攝影比賽”
“唔這就算了吧。我更喜歡把這個直接做成明信片。”
北原和楓舉起自己的相機,在陽光下打量了好幾眼,最後眼眸愉快地眯起,聲音聽起來輕輕快快的:“到時候明信片就和聖誕節的賀卡一起寄出去,感覺怎麽樣”
西格瑪不知道感覺怎麽樣,他隻是稍微有點羨慕北原和楓的朋友們了。
當然,隻是一點點而已。
“當然,肯定也要給西格瑪準備聖誕禮物。”
旅行家歪了歪腦袋,似乎看出來了西格瑪心裏正在想什麽,於是一隻手撐起下巴,笑盈盈地說道:“我想想,去年好像是送的加了照片的八音盒,今年要不要送……”
“北原!”
西格瑪耳朵一下子就紅了,慌慌張張地伸出手捂住了對方的嘴,灰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聲音聽上去正在壓抑著內心洶湧的情緒:“這次你就別送照片了,真的!”
為什麽那個八音盒每次一打開,上麵的微型照片還會跟著音樂滾動,還會有自己的二次元版的
小木板人跳舞啊!
還有、為什麽照片內容全部都是黑曆史——北原到底是什麽時候趁他不注意拍的!
西格瑪忍不住回憶了一下上麵有的一張自己被考拉淹沒不知所措的照片,還有自己窩在北原和楓身邊睡覺的照片,還有自己被北原騙去穿兔子毛絨睡衣的照片……感覺耳朵更燙了。
《死去的回憶突然跳起來攻擊我》
“誒誒誒”北原和楓掙紮著把西格瑪的手給放下來,提出了反對意見,“那這樣的話,那些照片唯一的歸宿不就是隻能和我陪葬了嗎!”
“我不管你陪不陪葬,反正別讓我看見。”
青年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遮擋住耳朵,掩飾性地挪開了目光,嘟嘟囔囔地回答道,同時看向邊上給水豚梳理毛發的馬爾克斯。
對方雪白的頭發被嫌麻煩般地紮了起來,在腦後盤成一個小球,上麵彩色的光輝水似的垂落而下,淺紫黃色的眼睛有著水晶的透徹與柔和。
在大多數時候,馬爾克斯整個人的氣質都是安靜的,就像是雨林深處的陰影那樣沉默。
當他不言不語時,馬爾克斯給人的感覺總是有點不真實的夢幻感——雖然說話的時候這種不真實感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西格瑪總感覺這兩者還是有差別的。
就像雪國的妖精和墓地裏的幽靈,同樣都有著濃重的幻想虛無的因素,但它們受到的喜愛程度卻天差地別一樣。
“想要摸一下嗎”
馬爾克斯似乎感覺到了某個人的關注,但也沒有停下動作,而是眨了一下眼睛,用自己空無的聲音輕聲詢問道。
他說話聽上去比無形無質的風還要縹緲,讓人想到枯葉被風拂過或者靈魂暗夜裏發出的空洞聲響。不過西格瑪感覺自己都快要習慣了。
“它被你的異能定格住了”
西格瑪呼出一口氣,蹲在這隻水豚的身邊,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對方光潔覆蓋油脂的皮毛,這麽詢問道。
“百年孤獨的作用不是定格,而是困在時間的循環裏。”
馬爾克斯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任何的變化和起伏,隻是在認真地糾正西格瑪的說法:“隻不過循環的時間很短、頻率很快,不足夠它做出別的動作而已。”
西格瑪撇了撇嘴。
就算是解釋了又怎麽樣,這個異能的效果不還是一樣bug嗎涉及到時間的異能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啊
相比較下來,他自己的異能就很雞肋,雞肋到他自己都不想再用一遍:他又不是情報販子,知道那麽多用不到的信息幹什麽
這個異能甚至都不能幫他背葡萄牙語!
西格瑪鬱悶地呼出一口氣,把臉埋到水豚毛茸茸的皮毛裏麵,伸手抱住這個大家夥,靠在對方身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北原和楓在西格瑪跑走後也沒有在意,幹脆走到了稍微有點遠的地方,依靠著樹幹,繼續用小刀琢磨著手中的一長條棕櫚芯。
這條棕櫚芯已經被修成了規整的長條形,旅行家用刀旋轉兩下就要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麵散落的碎屑,似乎打算做一個臨時的小雕塑。
這裏夏天的氣溫很高,雖然雨林中平均溫度會降低十幾度,但走一段路還是有可能讓人體的溫度達到四十攝氏度的中暑線,所以今天他們也沒有打算走多少路,隻是在河邊休息。
反正他們已經走到了尼加拉瓜,已經離開了南美洲,到達了中美洲,離徹底走出熱帶雨林覆蓋的地區也不算太遠了。
說起來,真的就像是奇跡一樣。
他們穿過了危機四伏的亞馬遜森林,即將到達掩埋瑪雅文明的危地馬拉熱帶雨林,一路上見過許許多多的動物,看到過許許多多的風景。
他們一起在樹上眺望過彩虹的輝光,見
過夏夜繁多的螢火,在樹枝下麵躲雨,追逐雪白的飛鳥前進。每天被鳥鳴喚醒,伴著蛙聲入眠。
西格瑪現在回想一下,似乎都能感到其中的不真實的意味。尤其是身邊多了一個本身就像是從妖怪傳說裏走出來的人。
“加西亞。”
西格瑪對著濃綠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最後摸摸索索地從身上翻出來一張本子,在裏麵夾著的地圖上多塗了一條痕跡,突然小聲地喊了一下身邊的人。
馬爾克斯歪了下頭。
“我們要走到墨西哥……”
西格瑪的目光落在地圖上,明顯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那裏離哥倫比亞很遠,你打算怎麽回去”
西格瑪自己是一個很在乎家的人,所以他關注的地方也永遠包括怎麽才能夠回家。
“那就不回去了啊。”
馬爾克斯語氣平淡地回答,淺色的眼睛微微抬起,看著表情似乎變得有些驚訝的西格瑪,用陳述性質的語調說道:“我的家在馬孔多,馬孔多在南美,不是哥倫比亞。”
“可哥倫比亞就在南美,墨西哥那裏都已經是北美了。怎麽說都是要回去的吧”
西格瑪被這個回答噎了一下,伸手按了按額頭,有氣無力地吐槽道,感覺自己對馬爾克斯的思路抱有了太高的希望。
他就應該知道,對方是不可能用正常人理解的邏輯回答自己的問題的。畢竟馬爾克斯給人的感覺真的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裏的……
“而且哥倫比亞不怎麽歡迎我。”
馬爾克斯眨了下眼睛,繼續說道。
“嗯等等,難道是他們意識到了你這個家夥精神有點問題對了,我都差點忘掉你好像被診斷出精神分裂了。”
西格瑪聳了聳肩,用有些隨意的語氣開口。
雖然他的確覺得馬爾克斯的思考方式挺有精神病患者的邏輯,但他倒不認為對方真的有什麽精神疾病。
大概是因為西格瑪自己也有點羨慕馬爾克斯現在的狀態吧。
在最初炸毛般的敵對後,西格瑪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的敵意,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馬爾克斯太像西格瑪夢想中的那個自己了。
雖然孤獨,但是已經學會享受孤獨;即使沒有歸屬,但是從來沒有在內心失去家的方向;能力強大到可以保護自己身邊的一切;而且生活得又是那麽灑脫……
甚至他還擁有一個隻有自己才能夠看到的世界——不管怎麽看,這都是與奇跡無緣的凡人羨慕而不可觸及的浪漫,不是嗎
馬爾克斯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抱著他的玩偶,似乎思考了很久,這才慢吞吞地說道:
“不,我覺得比起疾病,他們更在乎和忌諱的是詛咒。當然,也許在他們眼裏,疾病也是詛咒的一部分。”
“詛咒”西格瑪皺起眉,感覺這應該被歸類為封建迷信的範疇。
“哥倫比亞人不喜歡淺色,尤其是紫色。”
馬爾克斯這麽說道,然後在西格瑪看過來的時候微微地笑了一下,雪白的眼睫上跳動著從樹葉尖端滾落的陽光。
他的頭發像是純白色的琉璃,水晶似的眼睛透著紫和淺黃,給人的感覺缺乏暖色,整體上就清清淡淡的。像是一捧雪從空中灑落,然後在大地上凝固而成的形狀。
西格瑪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麽開口,隻是側過頭假裝無意地嘟囔道:“這麽說來,我應該也在哥倫比亞挺不受歡迎的……”
他想到自己一半白一半紫的頭發,然後莫名其妙地就想到馬爾克斯曾經說過的,他的一個妹妹其實也是這種發色,就是顏色分布配比上不太一樣。
西格瑪:“……”說起來,馬爾克斯好像說過他的故鄉馬孔多是一個被遺忘的地方,和自己完
全空白的過去有點像。
可惡,他可不想和這個家夥當親戚啊!
“我是我們家族的最後一個人。”
馬爾克斯似乎猜到了西格瑪正在想什麽,於是眨了眨眼睛,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
“馬孔多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我們也是被詛咒的一個家族——不過因此,再沒有一個家族需要遭受這樣的詛咒了。”
“我才沒有想我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西格瑪摸了一把臉,讓自己冷靜了幾秒,隨後詢問道:“所以真的有詛咒還是隻針對你們的那種”
“是啊,我們的血液裏流淌著濃稠成液體的孤獨,所以每個人都注定在孤獨中走向死亡。”
馬爾克斯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種坦然的感覺,就像是說今天有一朵雲飄起來,咖啡杯飛到了天空上那樣自然,好像這和太陽的升起落下一樣,被寫到了自然規律裏麵。
“你雖然和我們很像,但不需要擔心。因為遭受百年孤獨的家族隻有一個就足夠了。”
西格瑪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輕盈虛無的聲音,然後抬起頭,看著這片雨林。
“我記得你說過很多人的死亡。”他說。
“我也在等待著我的死亡。”
馬爾克斯回答,接著伸手揉了揉西格瑪的頭發——似乎看北原和楓做多了之後,他也喜歡上了這個動作:“你應該高興一點的,畢竟你還有很多個結局,西格瑪。”
他不覺得這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情,或者值得忌諱的,所以西格瑪想知道的話,他就說給對方聽:就像是他把這些事情說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們聽一樣。
但他由衷希望對方不會感到難過,至少不要像是自己的小妹妹那樣直接哭出來,一邊哭一邊問“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很孤獨”。
於是馬爾克斯想了想,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很認真地補充道:
“我也很好奇,如果沒有這個詛咒,像我們這樣孤獨的家夥會怎麽樣。那群家夥一定都非常非常羨慕你。”
“你一定是我那十五個弟弟妹妹夢想中才會出現的人。”
等等,我這樣普普通通的家夥也能成為別人的夢想嗎
西格瑪還沒有把腦內收到的信息處理完畢,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當即很想這樣自嘲一句。
但他最後保持了沉默。
是啊,有的時候普通就是一種奢望了。雖然他總是把自己和天才對比,好像要展現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這個隻有最後結果才有意義的世界生活得到底有多努力、多不甘……
但是有時候,“普通”這兩個字對於某些人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今天的午飯是美洲囊鼠和白唇西猯。”
馬爾克斯看了西格瑪幾秒,確定對方沒有和自己的妹妹一樣哭出來後心情也愉快了不少,感覺自己帶小孩的能力得到了不少的提升,於是用更加輕鬆的語氣說道:“走吧。”
“還有這個,給你抱著。”
他把北原和楓給自己做的魚玩偶塞到西格瑪的懷裏,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可以給你講我的外祖父,我曾經問他有關於凍魚的問題……”
“然後呢”
“然後他沒有回答上來,於是帶著我去冰庫一起去看冰塊。那是我第一次摸到冰,他們說那是雨凝固後的樣子。”
馬爾克斯用相當嚴肅的語氣說道:“實際上是騙人的。我異能覺醒之後,嚐試著把雨困在了一個幾乎相當於凝固的循環裏,但是它還是沒有變成冰。”
“……你異能覺醒的時候多大了”
“十五歲吧,有問題嗎”
所以說,你被這個回答一直騙到了十五歲如果不是異能覺醒了,甚至還能繼續被這麽騙下
去
西格瑪很想露出一個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很快就放棄了:畢竟如果故事的主角是馬爾克斯的話,整個情節的發展似乎也算不上離譜。
不過總感覺莫名好拐啊,這個家夥。
“嗚——”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亮的、屬於樂器的聲音響起,驚動了在樹上的飛鳥。
是很清澈的調子,轉了幾個彎就變成了活活潑潑的歌謠,唯一的問題就是其中有幾個音節似乎稍微有一點走音。
但還是很美,在這片似乎完全屬於動物的叢林中,這種明顯屬於人造樂器的聲音有一種特立獨行的婉轉,就像是在熱帶雨林裏看到了一大片鬱鬱蔥蔥的雪白鈴蘭。
“這是。”馬爾克斯聽了一會兒,眼睛就亮了起來,“豎笛”
他前些日子還說過自己想要一個豎笛呢。
“是豎笛,不過好像打孔稍微有點歪,導致部分音有點走形。”
音樂的演奏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北原和楓帶著笑意的聲音:“不過現在熱帶雨林裏也隻能用這點東西將就一下了。”
西格瑪怔愣了幾秒,但很快就想起來了北原和楓之前垂眸專心致誌地用小刀雕琢著什麽東西的樣子。
是豎笛嗎
旅行家從樹後麵走出來,看向兩個人,晃了晃手中泛著淡綠色的修長乳白豎笛,橘金色的眼睛有些俏皮地一眨:
“棕櫚樹芯豎笛,演奏完可別忘記吃掉哦。還有,想要找到適合的棕櫚芯可不容易,所以有沒有人……哎呀。”
北原和楓伸手抱住撲上來眼睛彎成一條愉快細縫的馬爾克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把豎笛小心地放在對方的掌心。
“今年認識的時候,好像你生日就過了。”
旅行家微微側過頭,聲音溫和:
“所以隻好拿這個當做遲來的生日禮物——希望能夠喜歡。”
他之前雕刻的東西一直都是豎笛。
馬爾克斯珍惜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豎笛,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自顧自地跑到邊上吹了起來,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嗯,雖然發出的旋律用“嘔啞嘲哳難為聽”就可以概括,但是馬爾克斯真的非常認真。
倒是西格瑪被猝不及防地灌了一耳朵噪音,默默地把自己埋到北原和楓懷裏,頗有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意味。
然後這個漫長的練習就一直練到了晚上,鬼哭狼嚎得硬是沒有讓任何動物敢踏入這片區域。
不過西格瑪也感覺自己快要靈魂出竅了。
“所以北原你為什麽要特意給他做一根豎笛啊……他沒有豎笛的話是隻唱歌,而且唱得還算好聽。有了豎笛之後真的很。”
在火堆邊烤火的西格瑪“很”了半天也沒在哪個語言找出合適的形容詞,於是幹脆擱置,用眼神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意思。
馬爾克斯還在遠處努力馴服這根棕櫚樹芯,北原和楓則是很淡定地烤著囊鼠肉,聞言無辜地側過了頭。
“其實我也沒想到竟然這麽,咳。”
旅行家咳嗽了一聲,隨後便笑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兩個耳塞,給西格瑪戴上。
四周的聲響似乎一下子就弱化了不少,遠處的噪音也不再那麽難以忍受了,更接近於一個夜晚應該擁有的靜謐。
西格瑪有些驚訝地眨了下眼睛,抬起頭向旅行家看去,發現那對在篝火下被映襯得閃閃發光的橘金色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彎了起來,瞳孔裏跳動著橘色的暖光。
“但禮物就是要讓人開心的,不是嗎尤其是生日禮物和節日禮物,畢竟人一輩子能過的生日和節日都是有數的。”
北原和楓語氣輕快地說道:“至於這個,我下午才做好,畢竟看起來你挺需要
它們。”
西格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塞,仿佛還能夠感受到上麵人體殘留的溫度,內心突然不知道為什麽,湧上了一種複雜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那句“每個人的生日和節日都是有數的”吧。他突然想到了很多東西。
比如馬爾克斯的家族,比如他總是談起的死亡,比如孤獨,比如北原和楓作為禮物送給他的照片,比如……到現在都不知道的、屬於自己的生日日期。
他伸出手,抓住北原和楓的衣服。
“北原。”
西格瑪抬起頭,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下意識地用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驚訝的酸澀聲音問道:
“是不是選擇孤獨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時間都不會太長”
北原和楓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似乎有些無奈地微微笑起來,伸手把西格瑪柔順的頭發揉亂,口中小聲地說道:
“好吧,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給你送的禮物是八音盒,給對方送的禮物是豎笛呢……”
“等等!這個問題也很重要!”
西格瑪像是被提醒到了什麽一樣,眼睛一下子睜大,警覺地看過去:“憑什麽給我的禮物就是黑曆史,對方的禮物不僅可以演奏,演奏完還可以吃!是差別待遇吧,這肯定是差別對待吧!”
“咳咳咳,那下次我用胡蘿卜給你雕刻一個……好吧好吧!我發誓下次把八音盒裏麵的小人換成曲奇餅幹!”
“北原你還敢送八音盒啊!禮物能不能有點新意啊喂——”
遠處的馬爾克斯扶了扶自己的耳塞。
好吵。
但這不重要,繼續練豎笛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