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雙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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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切爾家邊上的秋千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越來越多了。
    十幾個秋千高低錯落地懸掛在樹上麵,風一吹就開始細微的搖晃,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搖搖晃晃的雲——蕾切爾前幾天才拉著西格瑪一起把秋千全部用石灰刷成了白色。
    多蘿西就坐在秋千上麵,手裏捧著一捧鮮豔的野花,很高興地晃著雙腿,眼睛彎成了月牙,任由自己被蕾切爾一下一下地晃到天空。
    “好高——”她仰起頭,那對玫紅色的眼睛看著天上真正的雲朵,聲音帶著濃重的興奮,“我看到那棵樹上麵的鳥巢了!蕾切爾,我們一起去偷它的鳥蛋吧!”
    蕾切爾在草坪上抬起頭,她沒有說話,也看不到女孩剛剛在高空中所看到的場景,但還是從臉上綻出一個柔和的微笑。
    “拉著環境學家去偷鳥蛋”
    正趴在草地上對一個本子塗塗畫畫的西格瑪頭也沒有抬,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直接用調侃的語氣說道:“真的不怕臉被她捏紅嗎,多蘿西小姑娘”
    蕾切爾笑了一聲,聲音顯得很短促,但是這已經是她平時為數不多的發出聲音的時候了。
    她因為用得少而略顯沙啞的嗓子裏依舊保留著過去的清澈與清雅,聽上去就像是一首在沙礫中流淌過的歌。
    其實她本來沒想要用這個理由去捏多蘿西的臉,畢竟小姑娘大概也就是說說罷了。但是現在嘛……西格瑪既然都這麽說了,她不這麽做都感覺有點對不起自己。
    小姑娘睜大眼睛,但很快,在秋千再一次晃蕩下來的時候像是想出來了什麽壞主意,於是露出了一個得意的表情,喊道:“西格瑪!我前幾天親了北原和楓一口哦!嘴對嘴的那種!”
    西格瑪正在塗鴉的手微頓,手中柔軟的蠟筆差點折斷,目光緩緩地挪向正在花海裏麵看著納博科夫捉蝴蝶的北原和楓。
    北原和楓聽到這句話也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目光心虛地看向西格瑪,感覺自己身下壓著的柔軟青草與鮮花好像一瞬間都變成了蕁麻與荊棘,密密麻麻地紮著自己的皮膚,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感覺。
    ——等等,明明他也是受害者,為什麽會這麽心虛啊
    旅行家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看了眼正在把剛剛捕好的蝴蝶裝在小瓶子裏的納博科夫,發現對方的臉上似乎也帶著調侃的笑意後,感覺更無奈了,於是幹脆閉上眼睛裝死。
    一般來講,你不是應該吃醋嗎為什麽也是這幅看好戲的表情啊
    北原和楓感覺自己被針對了。
    “這是銀月豹鳳蝶。”
    納博科夫蹲下身子,摸了摸北原和楓散在地上的頭發,在對方無奈地再次睜開眼睛後用炫耀般的語氣開口。
    北原和楓抬了下眼眸,看到那隻在玻璃瓶裏不說翅膀的蝶。
    這隻蝴蝶大體看上去是黑色的,但是在前翅的邊緣鑲嵌著淺綠色的斑點,後翅上則是被邊緣泛著鵝黃的橘色斑點點綴著,四周還有彗星尾般拖曳的熒光藍與熒光綠。看上去總是能讓人想起神秘深邃的宇宙。
    “它被你嚇到了。”
    旅行家輕聲說道,伸出手,碰了一下納博科夫遞過來的瓶子,手指在冰涼的玻璃上停留了一會兒,奇跡般地讓這隻想要撞來撞去的蝴蝶平靜了下來,隻是觸須還是好奇地晃來晃去,似乎想要捕捉到空氣裏的某些訊息。
    “反正有你在,它們很快就能平靜下來的。”
    納博科夫不以為意地側過頭,看著縮在瓶子裏的蝴蝶,目光柔和地把小瓶子塞在了自己胸口的口袋裏:他身上有著不少類似的口袋與袋子,都是用來裝那些裝著蝴蝶的大大小小的瓶子的。
    “等它死掉之後我就把它的屍體做成標本。”
    這位喜歡蝴蝶的博物學家語氣聽上去相當的輕快,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剛剛說的話對於一隻蝴蝶來說到底有多恐怖:“放心,在它們死前,我會好好照顧它們的。”
    北原和楓似乎有點無奈地虛起眼睛,最後幹脆閉了上去,繼續靠在草坪上,聲音帶著和慢悠悠吹過的風一樣的慵懶:“好吧,我這下理解為什麽那隻蝴蝶這麽驚恐了。”
    “至少我不是直接把活蝴蝶做成標本。”
    納博科夫愣了愣,接著嘟囔了一句,也躺在了一大片濃鬱的花海裏,側過頭望著對方的臉,感受著太陽照在臉上的暖意,手指按了下自己裝著蝴蝶的瓶子,露出了很淺的微笑。
    耳邊屬於女孩的笑聲清亮,響徹在微醺的風中,隨著秋千的搖擺起伏。
    說錯了話的西格瑪則是“被迫”接替了蕾切爾的工作,不得不苦惱地開始試圖哄每次看到他就故意對他呲起小虎牙的多蘿西,笨手笨腳的樣子惹得兩個不好找人的女孩子都笑盈盈的。
    “所以說西格瑪是笨蛋啦——”
    少女用手拖著自己的下巴,軟聲軟氣地這麽說道,同時用她本來就極具攻擊性與豔麗色彩的玫紅色眼睛斜斜地看著西格瑪,但是在下一次秋千落下的時候還是修長的小腿一伸,從上麵跳下來就撲到了西格瑪的懷裏。
    “等等……誒!不要直接親、親親上來啊!”
    西格瑪睜大眼睛,猝不及防地被小姑娘借著秋千的衝擊力撲到了草地上,看到多蘿西興致勃勃地想要親上來的動作,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阻止道,耳朵都變成了炭燒似的紅色。
    “哇唔,西格瑪是在害羞嗎蕾切爾姐姐,他看上去超級好捉弄誒!”
    這是多蘿西有點刻意和浮誇的聲音,成功地差點把西格瑪逗得逃跑。
    但她的目的很顯然不隻是這個。
    多蘿西用餘光看了一眼滿是花的地方,微微鼓起了臉,露出有點不爽的表情——納博科夫還是沒有朝著她的位置看過來。
    大人一反常態的表現不僅沒有讓女孩感覺到“自由了!”般的輕鬆,反而更加不滿和焦慮了起來,甚至想要故意跑到對方麵前埋在北原和楓的懷裏,再對他惡狠狠地奚落兩句。
    但多蘿西是一個很好麵子的小姑娘:她才不會主動跑到納博科夫的身邊呢!這樣就相當於她認輸了。
    真討厭,明明以前不管怎麽忙,隻要不是在蝴蝶標本,他總會朝我的方向望上好幾眼的!
    多蘿西想到這裏,忍不住從喉嚨中發出貓一樣生氣的呼嚕聲,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瞪了眼西格瑪,對方也很給麵子地挪開了視線,示意自己剛剛什麽內容都沒聽到。
    女孩滿意地點了點頭,放下了正在掐著西格瑪腰間肉的手,然後下一秒就被蕾切爾從身後牢牢地抱住了。
    同樣被抱住的還有西格瑪。
    蕾切爾打了個哈欠,理直氣壯地倒下去,趴在了他們兩個的身上,接著側過頭看向愣住的西格瑪,那對淺黃綠色的眼睛輕輕地眨了眨,帶著輕靈的狡黠——就像是一隻在山林間輕快地邁著步伐,把自己隱藏在樹叢間的小鹿。
    那一頭沒有被紮起馬尾的翠青色頭發披散而下,就像是青苔覆蓋的瀑布那樣落在草地上,帶著早晨植物間濕漉漉的水汽,濕潤又冰涼地垂在兩個人的身上,似乎還有著草木的清香。
    “蕾切爾姐姐……太狡猾了!”
    多蘿西扭動了幾下自己的身子,最後幹脆把臉頰埋在蕾切爾平平的胸口,紅著臉嘟囔道,不過語氣聽上去怎麽都不像是抱怨,更像是小女孩被捉到把柄後整個人都軟下去的撒嬌。
    “噗嗤。”
    蕾切爾發出一聲被壓低的笑聲,伸手捏住小姑娘的臉頰,相當順手地捏了捏,接著又把“不懷好意”的眼
    神投向了西格瑪。
    西格瑪:“”
    不要用這種危險的眼神看我啊!連北原現在都不怎麽捏我的臉了!
    “心情是不怎麽好嗎多蘿西。”
    蕾切爾對此隻是抿唇很清淺地笑了一下,看上去溫柔又淑女,然後在手機上麵打出一串字,用聲音聽上去很低的語音播報道:“你剛剛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就像是貓糧被搶走的小奶貓一樣……呃,當我沒說。”
    西格瑪想了想之前多蘿西“呼嚕呼嚕”的樣子,很確定地嘟囔著,然後就在對方危險眯起的目光下眨眨眼睛,默默地閉上了嘴。
    但他的手還是伸進了她的寬簷帽下麵,笑盈盈地揉了一把多蘿西被打理得又漂亮又順滑的棕金色頭發,把對方頭頂的頭發揉得有點淩亂,冒出了幾根桀驁不馴的發絲。
    看上去更可愛了。
    多蘿西抿著唇看著西格瑪,目光裏的含義全部都是冷森森的“你完蛋了”,但是西格瑪隻是偏了偏目光,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雖然還是時不時被對方的舉動嚇到,但玩了這麽久,他也知道多蘿西雖然看上去似乎很危險又叛逆任性,但實際上還是一個色厲內荏的小女孩。
    “你和納博科夫一樣討厭!”
    多蘿西看見自己的威脅也沒有效,幹脆捂住自己的腦袋,躲到蕾切爾的懷裏,把腦袋埋在蕾切爾的臂彎間,賭氣似的抱怨道。
    “感情真好哦。”蕾切爾彎起眼睛,有些戲謔地戳了下小姑娘的臉頰,平淡的電子音聽上去就像是在棒讀,但是看她微微上揚的嘴角就知道是認真的。
    “多蘿西是在吃大人的醋嗎”
    “才——沒有。他要是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才好呢,比起留在這種大壞蛋變態身邊,我寧願現在就跑走找一個人結婚給他生孩子。”
    多蘿西拖長了語調,聲音裏是滿滿的無所謂的味道,就算說到“生孩子”這樣明顯不屬於她這個年齡段的話題的時候也一臉的平靜。就是嘴角有點冷誚地勾起,讓她的麵孔看上去除了豔麗與甜美,還尖銳而富有攻擊性。
    就像是盛開著玫瑰的冰涼刀尖,讓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十歲的少女,而不是隻有十二三歲的女孩。
    蕾切爾溫和而平靜地垂下眼眸,注視著懷裏孩子的眼睛。
    在那對玫紅色的眼睛裏很難捕捉到屬於孩子的純粹,更多的是繁冗複雜的情緒,一點點地交織出那對更近似於成年人的雙眼。
    就像是重瓣的大麗花、多重鱗片組成的蝴蝶翅膀、緊緊纏繞住自由的蜘蛛網、教堂支離破碎的玫瑰花窗。
    蕾切爾忽然有了一種歎氣的衝動。
    她不擅長安慰人,或者說就算是話術技巧最為高超的人,在許多年沒有開口之後,也未必還能夠說出一兩句安慰人的話。
    少女微微偏過頭,想到了自己的朋友,那個似乎沒有問題能夠難倒他的旅行家。對方應該是很擅長怎麽應對這種事情的。
    ——如果是北原和楓在這裏的話,他會這麽回答這句話呢
    她抬起眼眸,看到了同樣皺著眉思考的西格瑪,從對方突然抬起的淺灰色眼眸裏看到了自己清晰的的影子。
    他們有著一樣的表情。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然後一起笑了,接著同步率相當高地一起揉起了多蘿西的頭發,讓小姑娘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氣得要用尖尖的小虎牙給他們的手上戳下來一個牙印子。
    “我記得納博科夫先生喜歡蝴蝶。”
    西格瑪按住多蘿西的手,微笑著說。
    “飛一次給納博科夫先生看看怎麽樣畢竟多蘿西也很像小蝴蝶呢。”
    蕾切爾這個時候也輸完了自己想說的話,按下語音播報鍵,
    微笑著看向女孩:“如果喜歡大人,就要及時的表白哦。”
    “那西格瑪為什麽不去”
    多蘿西的臉紅撲撲的,那對玫紅色的眼睛盯著西格瑪,把對方盯得咳嗽了幾聲。
    “因為北原會拍照錄音留念……我可不想有那麽多黑曆史。”西格瑪認真地這麽說道,然後自己就笑了起來,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對此也有點無奈。
    當然,這句話對於別的人來說就更像某種炫耀了。於是蕾切爾鬆開手,任由多蘿西湊過去揪了一把西格瑪腰部的肉,眼睛裏是像是水波一樣清澈流轉的明快與小狐狸般的狡猾。
    幾個人互相打鬧了一會兒後,多蘿西還是很不情願地被蕾切爾拉到了秋千上麵。蕾切爾沒有坐著,而是很輕盈地站在被刷成雪白的木板上,就像是一隻優雅的舞天鵝。相比起來,雖然多蘿西也很漂亮,但還是太過於青澀了一點。
    她抬起頭,一隻手拉住秋千的繩子,接著突然用手機詢問道:
    “多蘿西,你最喜歡唱的那首歌是什麽”
    多蘿西眨了眨眼睛,有點小心地看著下麵晃來晃去的木板,但是眼睛已經興奮地睜成了圓溜溜的樣子,一點也沒有了之前的不情願。
    “《goney》!”
    她用清脆的聲音回答道。
    “那就——”
    蕾切爾晃了一下自己的腿,秋千輕盈地晃動起來,她拉住多蘿西的手,露出了一個顯得異常燦爛的笑容。
    “唱起來吧。”西格瑪舉起相機,笑盈盈地補充完了這句話。
    秋千隨著上麵坐著的人有意的控製,搖擺的弧度越來越大,然後在最高點的時候,蕾切爾抱住多蘿西的身子,像是在樹林溪水間跳躍的白尾鹿一樣,無比輕盈地躍出,抓著繩子穩穩地落在另一個秋千上。
    她的裙擺在空氣中,如同一朵雪白的珊瑚與花卉的盛開,同樣的還有多蘿西。她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接著這個叛逆的女孩像是終於明白了蝴蝶飛翔時的感覺,微紅的臉頰上帶著滿滿的驚喜與喜悅。
    但是她沒有開口說話,隻是抱緊了蕾切爾的身子,仰起臉閉上眼睛,真的開始哼唱起了那首她最喜歡的歌,清脆的聲音唱起激昂的高調,把這首歌中略帶憂傷的歌詞唱成了帶著重金屬氣質的搖滾唱腔:
    “ybenotherlife(也許來世)
    iuldfdyouthere(我能找到你)
    ulledybeforeyourti(你走之前帶上我)
    i”tdelit”ssounfir(這不公平,我忍受不了)!”
    叛逆的女孩唱的當然是搖滾這樣的歌。
    隻是多蘿西閉上眼睛的時候,唱起這首歌的歌詞的時候,腦海裏麵想的還是他家那個混蛋的大人,她一點也不願意提起來的人。
    就算是再討厭,再討厭……女孩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在乎那個人的,更是在乎那個人到底在不在乎自己。
    他愛過我嗎
    多蘿西這麽問自己。
    試圖捉落在北原和楓額頭上的蝴蝶的納博科夫因為響起的熟悉歌聲愣了一下,接著抬起頭看過去,看到蔚藍的天空與碧綠的樹海之中,自己的女孩正站在秋千上驕傲地抬起自己的腦袋。
    她金棕色的頭發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就像是綴滿了璀璨的珠寶,或者是閃蝶那光輝灼目的翅膀,好像生來就知道該怎麽發光。
    “是多蘿西啊。”
    北原和楓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伸手驚走了落在他身上的蝴蝶,看向與納博科夫的視線同樣的方向,微笑著開口道:
    “我就
    說那個小姑娘也很在乎你,對吧隻是你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一直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而已。”
    “……我的確配不上她。”
    納博科夫看著在日光下光彩奪目的女孩,聽著從對方口中流淌而出的清澈歌聲,沉默了很久後才這麽說道。
    今天的多蘿西小姐穿的是一件淺綠色與白色作為主色調的波浪褶皺的裙子,後腰上有一條巨大的粉綠色緞帶蝴蝶結,繁複的地方全部都隱藏在了精巧的細節裏,反而透著一股屬於田園的清麗風格。
    配上一頂綁著雪白蝴蝶結的淺綠色寬簷田園帽,可以說恰到好處地烘托出了青澀少女身上獨本來沒有的清純感。而金色與白色的花朵就是她今天身上少見的點綴。
    當然,前提是忽略她梳成馬尾的卷發上閃閃發光的鑽石緞帶。
    ——所以,當她被拉著從一個秋千飛躍到另一個秋千的過程中,真的就像是一隻綠白相間的蝴蝶在天空中飛翔,身後蝴蝶結長長的緞帶讓她看上去就像是嬌小動人的長尾弄蝶。
    輕靈而優雅的姿態,但明明又唱著那麽熱烈和激烈的歌。
    而帶著這隻小蝴蝶飛翔的蕾切爾則是在邊上彎著眼睛:她其實一開始做秋千的時候就打算好了在上麵飛來飛去地玩,現在加上一個人也沒有什麽事情。
    旅行家回過頭,看著納博科夫。他的眼睛裏倒映出女孩神采飛揚的模樣,還有來自天空外的萬傾陽光,顯得柔和而又溫軟。
    有無數的風飛過來,它們注意到了這裏有一直正在飛翔的小蝴蝶,好奇地嘰嘰喳喳了一會兒後就加入了這次玩鬧,簇擁著那在秋千間的兩個人,拖著她們飛翔,試圖讓她們飛得更加遠,更加高。
    “她就是一隻蝴蝶。所以我很能理解她想要飛走的心情。”
    納博科夫說道:“這種會飛翔的生物是不會讓自己陷入成為標本的命運裏的。”
    “heven”ssofry(天堂離我那麽遠)
    nditstgsyehitstgsno(刺痛,現在它刺痛我了)”
    她討厭這個一點也不好玩的世界。
    她討厭那個讓自己誕生到這世界上的人。
    “theorldissold(世界寒冷刺骨)
    nothtyou”vegoney(因你已遠去)
    goney(遠去)——”
    她也討厭那個混蛋,到現在都不願意對著她的眼睛說一句愛她。明明蝴蝶隻要這一句話就願意停留在他的身邊,他還不言不語,隻是把蝴蝶關在他的瓶子裏,用美麗的裝飾與花朵來試圖讓她感到開心。
    女孩閉著眼睛,感受著自己身體傳來的失重感,以及風呼嘯而過的感覺,在風中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高聲地唱著歌。
    她感覺自己快要在風裏哭出來了。
    但她沒有哭,因為她就是一個很傲慢的女孩子,傲慢得和納博科夫一模一樣。所以她和納博科夫都沒有一個人會主動開口認輸。
    她隻是抹了一把臉,靠在蕾切爾的懷裏,在歌唱完的時候,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花叢,玫紅色的眼睛倒映出對方的樣子。
    “納博科夫你個混蛋——”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