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 2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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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他們進城的兩人分別是使館內負責接待和安保的小官,  見行秋拿不出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便趕緊派了人去稟報朝廷,就說疑似大宋的使臣來了。
    換了平日,  他定要網羅些罪名,  將這些人狠狠收拾一頓,讓他們知道敢騙到宗主國老大哥的頭上的後果是什麽。
    但在眼下這種敏感時期,  他們不敢自作主張,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也要報上去,  就怕萬一耽誤了國家大事,惹來麻煩。
    沒多久,  小官過來領著他們去了城裏的使館,  安排著住下。行秋便明白,  這是他瞎編的身份暫時通過了,耐心住著等待召見就是。
    …
    隔天上午,朝廷裏派了人來,要帶他們進宮去覲見遼國的皇帝耶律延禧。
    行秋將自己收拾妥當,領著花榮等人空著手去,臨走前又交代了下使館內等待的眾隨從:“要是有人跟你們打聽咱們的身份,就按照我教的說,要是說錯了,咱們的性命都要留在這裏了。”
    眾人被他唬得連連聲稱絕不會透漏半個字,行秋這才放心得跟著離去。
    他們不是被按照接待使臣的規格來接待的,  隻是一路無事地跟著到了正殿前,卸了兵器,  才被準許入內。
    行秋暗自打量著殿內布置,  以中原華麗富貴的風格為主,  雜糅了少許草原部落熱情奔放與自然的民族特色,  可見漢化程度之深。
    耶律延禧正端坐於正前方,兩側還有些一些人,想來是遼國的官員與眾位王公大臣們。
    行秋依照禮節行了拜禮,耶律延禧在前方沉聲問道:“你自稱是大宋的使臣,卻連使節和印信都拿不出來,難道你的身份竟是編造的?”
    “絕非如此。”行秋坦然回道,“想來陛下應該已經知道女真想要與我們大宋結盟這事了,宋皇與列位大臣有此意向,又不願在事情未落定前透漏給貴國知曉,便派了我等扮做行商,前往金國秘密接洽,因此才沒有帶國書與時節,這麽做也是為了盡可能減少身份暴露的風險。”
    耶律延禧和一眾官員聽得有些懵,既然不能透漏,為什麽還要說出來?
    短暫的遲滯後,殿內氣氛陡然一轉,每個人臉上盛滿怒火,耶律延禧更是首當其衝。
    他快氣炸了,怒氣衝衝一拍扶手,大聲說道:“遼宋兩國互為兄弟國,和平已有百年之久,遼國此次遇到困難,沒有增收歲幣已是仁義至極,你們竟還敢在這種時候撕毀盟約,背信棄義,就不怕等我們緩過這段時間舉兵南下嗎?”
    行秋一點也沒被他嚇到,平靜說道:“我聽說,女真此次對遼一戰裏,還沒吃過敗仗,最近一次攻打東京遼陽府,也僅用了不到兩天時間,其勢無可匹敵。”
    耶律延禧被人揭了短,麵子上掛不住,心中又急又氣,向來俯首稱臣的小弟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膽,畫風一變,敢在他麵前抖威風,這更讓他恨不得將此人頭顱砍下,用他的鮮血來平息自己的怒火。
    一個契丹官員出列,神情不快地說道:“若不是我們大軍大多駐紮在臨潢與大定,匆忙間來不及調撥,被女真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誰贏誰輸還是未知數呢!”
    又有個官員跟著說道:“我們遼國建國上百年,曆傳九代帝王,兵強將勇,完顏阿骨打老兒,昔日更是陛下身旁一卑賤奴隸,他哪來的底氣妄想爬到我們頭上來,簡直可笑!”
    行秋不說話,隻是微笑著回視兩人。
    這話騙騙別人就行了,別真的把自己給騙了,我被你騙了,打個哈哈就過了,隻希望你說完這話,傷心的眼淚別往肚子裏咽就行。
    耶律延禧煩躁地揮手製止殿內的聲音,問道:“完顏阿骨打許了你們好處,讓大宋不惜背叛遼國?”
    “燕雲十六州。”行秋笑著說道,“他承諾,若大宋肯出兵助他伐遼,他會將燕雲之地所有領土盡數歸還大宋。陛下您也清楚,這樣的
    條件,我們沒任何理由不答應啊。”
    “他這是騙你們的!”
    一道高亢的聲音自官員隊列裏喊出,緊接著,一個文官模樣的走出來,義憤填膺說道:“難道你真的相信,完顏阿骨打會遵守承諾,將燕雲幾州還給你們嗎?你們大宋在遼國手中都守不住這塊地,就算到時拿到手了又怎樣,還不是轉眼間又要被女真人搶走!”
    “看來您也承認,遼國如今的軍事實力不如女真了。”
    文官被噎得哽住,臉部一陣扭曲,似乎在尋找什麽激烈的詞匯罵他,行秋緩緩繼續道:“您說的隻是假設,兩國間的盟約是大事,會以書麵形式做擔保,寫在國書上的東西,怎能輕易造假。隻要跟女真合作,我們就能拿回這塊地,就算女真日後起了歹心又想搶回去,那也是以後的事了,還是先顧著眼下比較好。”
    耶律延禧再也忍不了了。
    他氣得大喊著殿外的侍衛隊,讓他們把宋國一夥人趕緊拉下去處死。
    十幾名持槍著甲的侍衛呼啦啦湧進來,武鬆花榮等人急忙將行秋圍成一個圈,氣氛一觸即發。
    耶律延禧在上首陰沉說道:“遼國就算一時遭了賊,也不是你們宋國可以撒野的。”
    遼國的官員們有的冷漠地看著這一幕,有的神情焦急,似乎想要勸阻,而事件的主人公卻像絲毫感受不到自己即將血濺五尺的下場,依舊笑得輕鬆自在。
    侍衛們一擁而上,下一刻,卻見被圍起來的少年突然動了起來。
    藏藍色的是翻飛的衣袍,水藍色盈盈流光是劍雨,雪亮的銀光是三尺青鋒,幾色交織,動如龍蛇不可捉。人影飄逸,劍光灼灼,如雨線,如燃霞。
    殿內沒一個人能捕捉到他的動態,隻見再次看清時,他已經站在了耶律延禧身旁,手中利刃抵在對方脖子跟前,侍衛們□□著倒了一地。
    一眾臣子們反應過來,大呼小叫地喊著讓他放人。
    行秋從善如流收了手,回到原位,微笑著說道:“陛下,您看,隻要我想,我可以在頃刻間取了您的性命,或是場上任何幾人的性命,您若是死了,國內混亂,形勢急轉直下,到時金國取遼不過是易如反掌,我們大宋也能如願拿回燕雲那塊地盤。”
    耶律延禧顫顫巍巍抖著手:“你、你怎敢……!”
    行秋:“但我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否則我剛才就動手了。皆因我們遼宋是兄弟國,既是兄弟,就有坐下來商談的餘地,隻要陛下能答應我的條件,大宋不僅不會幫金出兵,甚至還可以幫著拖住他們的腳步,讓您的軍隊多一分獲勝的希望。”
    耶律延禧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氣得,半晌不說話,表情陰狠地盯著他,口中直喘粗氣,幾欲擇人而噬。
    行秋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站著等他調整心情,他總能等到對方願意說話的時候。
    “你想怎樣?”耶律延禧問道。
    行秋立刻端起熱情不失溫雅的笑臉:“一,從此免去大宋每年給遼國的所有歲幣,以及茶葉等特產若幹,二,歸還燕雲十六州。沒別的了,就這兩點。”
    耶律延禧的怒火幾乎掀翻屋頂:“這不可能!隻要朕還活著一天,就絕不會將幽州讓出去!減免歲幣更是想都別想!”
    行秋淡淡哦了一聲:“那也沒關係,反正等貴國被滅以後,這兩個條件也是能達成的,不過前後腳而已,不著急。我從遼陽府那邊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完顏阿骨打正在加緊訓練士兵,厲兵秣馬,隨時都能上戰場,想來打到上京這邊也快了吧。”
    耶律延禧又開始羊癲瘋似的指指點點:“你、你竟敢威脅朕!侍衛!侍衛!快將此人拿下,立即處死!!”
    等到聞訊趕來的大批侍衛衝進殿內時,行秋當著所有人的麵,再次表演了下什麽叫迅如閃電,哪怕耶律延禧這次早有準備,離得近的武將也撲上去護駕了,他的脖子上依然還是被架了一把寒光凜冽的劍。
    認清自己的性命就在對方掌握之中這個現實,耶律延禧反倒冷靜了些。
    他喘了口氣,態度比方才好了很多:“女真人狼子野心,他們的謊言不能相信,幽州這麽重要的地方,他們怎會拱手讓給大宋。”
    行秋若無其事地又退了回去:“完顏阿骨打說過,要我們兩國同時出兵,他們攻臨潢,大宋攻幽州,等打下來就是我們自己的了,不用經他們的手。”
    “反正有女真人幫忙牽製遼國的大部隊,大宋拿下一個幽州輕輕鬆鬆,這樣的條件,沒有任何一個宋人不會動心。”
    耶律延禧依舊搖頭:“減免歲幣可以再商量,但把幽州讓出去,朕就是整個大遼的罪人,將來到了地下,還有什麽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行秋:“可是您若不讓,宋金一結盟,貴國可就真的亡了啊。”
    看了眼神情起伏不定的耶律延禧,他緩緩說道:“陛下,如今,是攻守之勢易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