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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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立刻不說話了。
    謝鬆原倒是沒事人似的笑了笑:“可以啊。你喜歡粗線還是細線的?”
    小周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眼長官的表情,  見白袖不是不高興的樣子,便興奮地搖起尾巴:“都可以,隻要暖和就行。”
    白袖回過頭來,抱著雙臂,  涼涼地審視著謝鬆原:“你什麽意思,  賄賂我的部下?”
    “我哪有。”謝鬆原無辜地眨了眨眼,  心說我這分明是想要抓住一隻貓貓的心,  就要先籠絡貓貓的手下,“再說了,我賄賂別人什麽,  別人又不能像你一樣保護我。我就是想先練習一下,  給你織件最好的。”
    白袖“哼”了一聲,  心中還是有些滿意的,  但他仍是道:“嘴上說得好聽。”
    連小周都有圍巾預定了,他才知道謝鬆原在學織毛線。
    果然,人隻有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對他百依百順。一旦獲得了能力,  人也硬氣起來,  眼裏就不隻有他一隻豹了。
    過了一會兒,  他才像想起什麽似的,衝謝鬆原道:“那群之前一直跟在你身邊的蜘蛛哪去了?”
    那天一逃出隧道,  幼年大王蛛們就在外邊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一來,是它們之前一直待在地底,還沒見過這麽耀眼的陽光,  很不適應。二來,  也是謝鬆原擔心這群蜘蛛數量太多,  會把其他人嚇到,所以叮囑它們自己藏好,沒事兒的時候都別出來。
    第一,不可以吃人。第二,別被人吃。第三,盡量不讓別人知道它們和謝鬆原之間有聯係。
    向小蜘蛛們發布命令的謝鬆原感覺自己像是個拋棄私生子於不顧的渣爹。
    但沒辦法,這群幼年蛛實在太凶殘了。
    經曆過防空洞一役的人應該都知道這群倒黴玩意兒是什麽東西。要該怎麽解釋自己和它們間的關係,這一點很難辦。
    而且靠近城中心的地方,人流量太大。謝鬆原怕這群小家夥一個忍不住,就又抓來人類打牙祭,這是他監護人身份的大失職,謝鬆原承受不來。
    好在小蜘蛛們還是很聽媽媽話的。謝鬆原叫它們不要吃人,它們還真就沒吃。
    它們怕自己那看著弱不禁風的媽媽沒有捕食能力,會被餓死,每次集體捕獵歸來,還會從牙縫裏擠出食物,隔著溪大的圍牆投喂謝鬆原。
    一群毛茸茸的低矮小蜘蛛圍在欄杆外邊,奮力地想將一隻變異大雞腿隔著牆給他扔過去,並且張著圓滾滾的眼睛喊他:“媽媽!”
    “媽媽,飯飯!腿腿,香香!”
    “……”謝鬆原忽然感覺自己也沒有什麽幫忙扶養這些小蜘蛛的必要。它們的生存技能比謝鬆原強多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蜘蛛反哺?
    聽白袖這麽說,謝鬆原不禁也跟著回頭看了看。
    在他們身後接近五十米的地方,絕大部分人都看不見的茂密草叢中,一隻隻飛速快跑的黑色身影正追在這隻隊伍後邊,向前移動。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頭頂的草葉亂翻,偶爾露出它們亮晶晶的滾圓蛛眼。隻有謝鬆原才能聽見那一聲聲從遠處飄來的:“媽媽!”
    “媽媽騎狗狗!大狗狗!”
    “……”謝鬆原扯了扯嘴角,道,“它們應該會追上來的。”
    再見了死去的大王蛛,我今天就要帶著你的孩子遠航。
    白袖猛然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那凝視的目光太過認真,讓謝鬆原忍不住地身子後仰,在白袖麵前舉起雙手,莫名道:“怎麽了?”
    白袖神色古怪,表情沉重地上下打量謝鬆原此時的模樣,清秀漂亮的臉龐上倏而露出不忍:“答應我,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麽,不要在我麵前變成蜘蛛。”
    這樣他的一些美好的品德,比如對貓草的愛,甚至是靈魂什麽的……都會消失掉。
    白袖真的不太能想象,自己每天抱在懷裏的香香貓草有一天也會變成毛茸茸的蜘蛛,而且是那種大的。簡直是貓生所不能承受之痛。
    白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信念遭受到了挑戰。
    即便他知道,謝鬆原能有一個有攻擊性的變種能力傍身,這對任何在末世中的人來說都是好事。而且就他的觀察來看,謝鬆原體內的蛛絲確實十分有用。
    但從情感上來說,白袖依然不是很想接受……接受謝鬆原如今已然變成一個蜘蛛變種人這回事。
    貓貓的心會碎。
    唯一能讓他感到欣慰的,就是謝鬆原身上的那股香氣始終沒有消失。
    謝鬆原:“……”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聽他這麽一提,謝鬆原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這件事沒來得及跟白袖講。
    “我不是……”謝鬆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沒有被蜘蛛變種。你還記得易覃死前,曾經用眼睛裏的血向你發起攻擊嗎?你有沒有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經他提醒,白袖愣了一下:“你是說,之前那隻和蜘蛛搏鬥的蜥蜴?”
    “對。”謝鬆原循循善誘,“易覃也擁有了蜥蜴爆血的能力吧?可他並沒有變成角蜥的外觀。其實我也一樣,我獲得了蜘蛛的吐絲能力,但是我並沒有被同化成蜘蛛。而且,你不是也還能聞到我的味道嗎?如果我被變種了,身上怎麽會同時存在兩種基因?”
    說完這些,謝鬆原忽然感到一陣輕鬆。至少,他對白袖坦白了一部分事實。盡管他知道,這和被他隱瞞的部分相比起來,並不算是什麽驚人的內容。
    白袖被他說得神情凝固了兩秒:“得到了一個變異生物的能力,但是,沒有被變種?”
    他隻會比謝鬆原想得更聰明,下一刻,白袖就想起來了:“所以,他那個惡心的舌頭……”
    “……”謝鬆原,“嗯,是青蛙的舌頭。”
    白袖皺起了眉頭,讓人一時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過了幾秒,才終於道:“為什麽?”
    為什麽易覃能擁有這樣的能力?就像是……自由組裝的器械一樣。
    謝鬆原知道,但他不能說。
    易覃是通過使用那些人的心髒來奪取對方身上的能力的。如果謝鬆原與此完全無關,他當然會毫無顧忌地將易覃的秘密全部抖露出去。
    可白袖如果問起他來,謝鬆原又該怎麽回答?對方會不會也覺得,他吃了大王蛛的心髒?
    雖然他也確實食用了大王蛛的紡器和絲腺,以及一點點對方的腦花……但那些東西進的都是小桃的肚子啊。
    小桃吃的東西,和他謝鬆原的嘴有什麽關係?
    可謝鬆原又不能這麽跟白袖解釋。
    就很離譜。
    難道要直接和對方說,沒錯,我就是喜歡玩刺激的,吃野生大蜘蛛嗎?
    這在白袖眼裏和直接變成大蜘蛛也沒什麽區別,會被判處死刑的吧。
    謝鬆原感覺自己的冷汗下來了。
    也許還是不應該說的。從一棵柔弱的貓草形象直接變成變態食蛛魔,這感覺可不太妙。
    謝鬆原詭異地沉默下來。
    白袖:“?”怎麽不說話了。
    他拽了拽謝鬆原的袖子,想要說些什麽。
    正在這時,小周的前方卻迎麵跑來一群慌慌張張的人。
    “快走快走!那群神經病,都瘋了!”
    “媽的,這狗屁的末日,什麽樣的變態都出來了,真他媽操蛋……”
    這是一支有男有女……還有獸的隊伍,人數大概在十多個。
    不過,說是隊伍也不準確,因為這些人看著雖然聚在一起,人與人之間卻沒有太大凝聚力,各自分成了幾個小組織,看起來就像是互不相識的幾撥人約在一起出來逃難。
    他們明顯自椋城的方向而來,身後背著登山包,一副匆匆忙忙,仿佛再不走,身後就要有猛獸追趕上來的神情。
    一隻金毛犬一路罵罵咧咧,還在不停回頭望,差點撞在小周身上。轉身剛想開口斥責,卻發現麵前的小周比他的兩倍還大,立刻止住了嘴,往邊上躲。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這是怎麽了?
    白袖隊伍中的人麵麵相覷。謝鬆原也和身前的美人長官對視幾秒,連先前要聊什麽都忘了。
    他清了清嗓子,從狼背上向下望,試圖找到個人交談:“你好,請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結果被問話的那人就抬眼看了下他,根本無暇理會,也沒有回答謝鬆原的意思,神色中浮現出一種焦急的不耐,好像謝鬆原耽誤了他的行程似的,繼續悶頭朝前衝。
    倒是有一個走在最後邊的男人一邊趕路,一邊匆匆打量了下他們這群人,唉聲歎氣道:“別問了,別問了,我勸你們,能走也趕緊走吧,椋城真不是人待的地兒!”
    說完,拖了拖身後沉重的背包,也加快腳步走了。
    謝鬆原:“……”
    什麽情況?他們還沒到椋城,就有人來勸他們離開了。
    難道,椋城中也出現了什麽狀況?
    這些人話也不說清楚,隻是急匆匆地趕路,對他們愛答不理,謝鬆原都來不及問出些細節。
    白袖想了想,便道:“小周,繼續往前走。”
    除非親眼所見,他們恐怕很難知道椋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而不管椋城到底怎麽了,他們此行的目的相當明確,就是補充物資,順便和當地的軍方會麵。
    這件事對於當前的白袖來說相當迫切。
    他攜帶的隊伍中不止有獸種人,還有很多沒有完成基因變種的普通士兵。對於這些人來說,擁有足夠自保的彈藥裝備是非常必要的。
    不管怎麽講,他們也得先去椋城看一看。如果椋城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們再走也不遲。
    眾人從溪城趕往椋城,走的是兩城之間相連著的高速公路。
    末世來臨前,這裏還是寬闊又氣派的大道,無數車輛在高速路上穿行而過。而自末世後,再高級的代步工具恐怕也很難派上用場。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高速公路變得十分荒蕪空蕩,上邊再也看不見來往的汽車。變異了的高大雜草生命力無比頑強,甚至頂破了高速公路的路麵,從裂縫中鑽探出來。
    公路上歪歪扭扭地停放著被遺棄的各種車型,車窗和前蓋上蒙著厚厚的灰,仿佛人類的文明世界已經遠去許久。
    一行人足足沿著公路走了大半個下午,才終於看見了椋城邊界的影子。這一路上,他們又陸陸續續遇到了好幾撥逃難出來的人。每一撥都和他們先前見到的一樣,行色匆匆,不愛說話。
    眾人的心中疑慮叢生。
    “……不是說椋城管理得很好嗎。”謝鬆原在白袖身後將手舉到額前,看向遠方高大蒼翠的樹林,“看來,任何一句話都是有時效性的。”
    或許事情真如任天梁所說,在大概一個多月前,椋城確實治理有加。
    他們兩城相接,任天梁的侄子又在椋城工作,肯定多少知道對麵的情況。可是因為溪城中出現了一個不允許人離開的地下怪物,導致他們足足“與世隔絕”了一個月。
    而就在這短短一個月裏,由蟻後搭建並阻隔出來的“牆內”和“牆外”,明顯都發生了些什麽。
    ——在末世裏,瞬息萬變。
    椋城位處國內西南部,屬於亞熱帶和熱帶季風氣候,有著大片、大片的熱帶雨林。
    而現在,末世的到來讓這裏的植物開始肆意生長,加倍擠占著人類空間,謝鬆原他們驚訝地發現,那些叢林景色居然開始慢慢朝著城市擴散。
    綠油油的苔蘚和青藤在這裏沿路可見,他們的眼裏都是肆虐生長的、隨處可見的綠。
    如果不是偶爾還能從這些綠裏看見房子的形狀和輪廓,他們恐怕會以為自己來到了人跡罕至的野外。
    直到又朝城市中心走近一截,他們才看到了新的人影。
    ……又是幾個背著大包小包的人急快地從他們身邊跑過,其中一人捂著自己的胸口,蒼白的手指裏居然滲出了鮮血。
    他被身旁的兩個同伴攙扶著向前逃跑,一邊跑著,這行人又因為看見了白袖這群外來人而睜大眼睛,麵露驚詫,仿佛遇到了怪物一樣,走得更快。
    白袖回頭看了看謝鬆原,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忽然把一個部下叫了過來,低頭道:“去通知其他人,等會先不要急著卸下行李。如果有什麽不對,我們第二天就準備離開。”
    “是!”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明明還是白天,為什麽室外空蕩得連鬼影都沒有?
    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白袖他們忽然產生出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甚至連問都沒處問。
    “長官,我們該不是來錯了吧……”小周也呆了,他載著白袖和謝鬆原在原地轉了兩圈,不確定要不要繼續往前走,“可我們之前進來的時候,外邊的標牌上確實是寫的椋城沒錯。”
    不隻是小周,其他人也有這個疑問。
    這個地方太……安靜了。
    一個月的時間,怎麽會把治安管理良好的模範先進城市,直接變成了一座“死城”?
    這怎麽都不太對吧。
    天空上烏雲密布,阻擋住了本就稀薄的陽光。
    白袖身下的白狼用力抽動著鼻頭,在空中吸了又吸,忽然麵色一變:“有血腥味!”
    他們這些獵食者,對於氣味的感覺是最敏銳的。
    小周話音一落,在他們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就赫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
    這道慘烈的叫聲甚至快要突破天際,撕裂了城區中原本的寂靜。
    白袖輕輕拍了拍小周的背,小周得令,頓時如同一道白色的光,朝著隔了一條路的另一個街道上飛速竄去!
    然而他們來得還是晚了。等這一狼二人趕到時,一道黑影剛好消失在十幾米遠的街道拐角處。
    小周拔腿想追,白袖趕緊抓住了他脖頸後方的毛:“小周!別追了,先看看人。”
    剛才大叫的那個男人似乎已經死了。
    一棟臨街別墅的門大開著,靠近門口的地方,躺著一具身體尚還溫熱的男性屍體。男人張開雙手雙腿,躺在地上,心髒的地方赫然開了一個比拳頭還要大上兩三倍的血洞,深不見底。
    可能是生生被挖掉心髒的感覺太痛苦了,男人死不瞑目地雙目圓瞪著,視線渙散,臉上的表情還保持在死前的那一瞬間,帶著濃濃的恐慌與驚詫。
    如同看見了世界上最令人畏懼的不解之謎,甚至還有一些……不可思議。
    男人的身邊,正跪坐著一個哭泣的女人。
    她一頭長發淩亂地垂在肩上,不斷湧出來的眼淚把她臉上的妝都哭花了。她拚命用手捂著自己的嘴,仿佛生怕哭聲會從指縫裏溢出來。
    猝不及防見到來人,女人似是十分驚懼。她瞪大眼睛,差點以為凶手又去而複返,恐慌地在地板上揮舞著自己光裸的小腿,向後退了十幾公分。
    謝鬆原及時地出聲安慰她:“你別害怕,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沒有惡意。我們隻是剛好路過,聽到叫聲才過來看看。”
    白袖沒有廢話,也懶得出聲,朝屋中走了兩步,低下頭來,觀察著男人胸前的傷口。
    “切口看似淩亂,其實平整有規律,傷口邊緣是規整的鋸齒形。”青年麵無表情地看了男人幾秒,隨後站起來,說,“他的胸口完全被洞穿了。從前到後,一整塊肉,包含著心髒直接取下。”
    他抬起眼睛,看著麵前的女人:“你是他的什麽人”
    此時,女人也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既緊張,又疑惑地看著麵前的不速之客。
    他們的身上沒有血,就證明他們不是凶手,這一點細節讓女人稍微安心了些。雖然不清楚他們是做什麽的,但白袖的神情太過冷淡專業,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讓女人下意識地想回答他。
    女人縮了縮自己白皙的脖子。
    她太白了,白到頸部的血管都泛著青綠:“我,我們是朋友。他的家被爬山虎撐塌了,最近住在我這裏。”
    “剛才發生了什麽?你們遇見誰了嗎,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剛才……剛才本來,我們都在各自的房間裏好好呆著。結果陳平他說,感覺到有人在門口。”說到這裏,女人忍不住開始啜泣,好像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
    “這不是第一次了!我們附近這裏,出現了一個殺人魔!他經常徘徊在我們的門前,試圖殺死我們,吃掉我們的心髒。就這一個星期,周圍已經有好幾個人都因為他死掉了。”
    “你們來之前,外邊忽然有人在敲門。我叫陳平不要去,很有可能是那個愛吃心髒的殺人魔,可他說現在是白天,對方不可能出來,就算出來了,他也要給對方一個教訓,叫他不敢再來找我們。我怎麽說他都不聽,結果,結果就……”
    女人痛哭出聲。
    “殺人魔?”白袖慢慢重複著這幾個字,若有所思,“你看見對方的樣子了嗎?”
    “沒有。我……我膽子小,見勸不動陳平,我就沒敢下來。直到……直到我聽到了他的慘叫。”
    謝鬆原已經沒有心情聽他們的對話了。
    他看著地上那具浸泡在深紅血液裏的屍體,微微出神,心中因此激起了千層波浪。。
    他猛然想起了易覃。易覃也是通過吃掉人的心髒,才……
    這兩者之間,會有關聯嗎?
    女人說完,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和這些陌生人說太多了。她明顯看到了謝鬆原和白袖身後的小周,那隻白色的北極狼。
    她知道,這是一群變種人。
    女人胡亂抹掉那張美麗臉龐上的淚水,慌亂地將幾個人推了出去:“你們快走吧,不然他肯定還會再找上來的,求求你們,讓我一個人待著……”
    小周在後邊迷惑地道:“這位女士,要不然我先幫您把屍體處理一下吧?您這樣……難道不害怕嗎?”
    女人照舊隻是搖頭,瘋了一樣地驅趕他們:“不用你們管,你們隻要走,就是對我好了——啊!”
    她充滿水意的雙眼忽然瞪大,驚悚地看向街道對麵。
    謝鬆原他們跟著一起看了過去,就見另一邊緊閉著的別墅窗口上,竟赫然出現了一張醜陋衰老、皺巴巴的陰沉人臉!
    對方也不知道究竟趴在窗邊窺視了他們多久,三人一直沒有發覺。此時見他們都發現了自己,才猛地一拉窗簾,沒了蹤影。
    等他們再回過頭來時,那女人也幹脆利落地在三人麵前“砰”的一聲猛關上門,再也不應。
    “……”小周覺得莫名其妙,“那臭老頭,大白天嚇人幹什麽!他該不會和殺人魔有關係吧?”
    說著,就去敲對麵的門。白袖也沒有阻攔,看看門內的年長男人要如何應對。
    結果對方始終沒來開門,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裝死。
    沒有辦法,他們隻能重新回到原處——隊伍中的其他部下都還在那裏等著他們,沒有跟過去,隻是在路邊的樹蔭下方休憩。
    白袖低聲對身旁的謝鬆原道:“你感覺到沒有,剛才那個女人,還有另外一邊的老頭,身上都沒有能量波動。”
    謝鬆原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沉下聲音,說:“他們都是普通人。”
    難道這個殺人魔,專門挑有能力的變種人下手?所以這些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反而會更安全,因為他們不怕被殺人魔吃掉。
    想到這裏,謝鬆原心中的不安越發加重了。專門殺死變種人,並且吞食他們的心髒,這種做法就和易覃一模一樣。不,甚至要比易覃還更惡劣。
    易覃起碼沒有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殺人取心。
    可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一陣難以描述的違和感。是什麽呢?
    白袖就在這時道:“可是,他們為什麽隻殺變種人?難道變種人和普通人的心髒吃起來不一樣?”
    “……”謝鬆原欲言又止。
    果然,一個謊言要用無數種謊言來圓,隱瞞也是一樣。他很想和白袖分享自己知道的消息,可是……
    白袖沒注意到謝鬆原的糾結。
    他抬頭看了看天,立刻變了臉色,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問話。”
    天上陡然落起了小雨。到了傍晚,椋城的天也很快變得陰暗。道路街邊沒有亮光,兩旁的房屋裏甚至連蠟燭都沒有點。也……沒有篝火。
    這實在很奇怪,很不尋常。
    因為之前遇到了那個女人和屍體,又聽到了關於殺人魔的傳聞,他們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希望能遠離危險區域。
    本以為是因為那個地方出現了殺人魔,附近的社區才如此沉默而不安,不敢在夜晚照明,但他們一路走過了好幾公裏,沿街居然還是那副荒涼又毫無生氣的樣子——此時,眾人的臉色已經變得很差了。
    他們不敢隨意尋找臨時住所,隻能不斷地往前走。諒周遭就算有殺人魔的出現,看見他們這一大群人和獸走在一起,也不敢輕易出手。
    直到他們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片亮光。
    那也是他們這一路走來,能看見的唯一光線,就仿佛黑暗中忽然湧現的希望。
    這是一座老舊的旅館。
    旅館的牆皮都掉了漆,牆麵很是潮濕。正前方的門口大開著,裏麵亮起了溫暖明亮的燭光。白袖他們走近了才發現,這個旅館竟然真的還在營業——
    老旅館的前台後邊坐著一個刀疤臉男人。
    身材精壯結實,寸頭,看上去大概三十左右,一條長有二十公分的陳年疤痕從他左邊的太陽穴處斜斜地穿過鼻梁,來到右邊的臉頰下方,看上去凶惡又猙獰。
    他正在和前台後邊另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打牌。
    聽到白袖的皮靴踩過門檻的聲音,刀疤男重重甩下一張牌,抬起頭來,看了門外的隊伍一眼,忽然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來住店?”
    他身旁的男人聞言,也無所謂地瞥了瞥眾人,從嗓子眼裏發出嗤笑:“一群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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