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一輛開得超快的摩托車從遠處駛來,轟鳴聲震耳欲聾，讓人心生恐慌。
    欒翱將對這種摩托車的轟鳴聲是陌生的，她頓住腳步往響亮的聲源處看去。
    突然,一個身影在她眼前閃過，她被靳茉帶進懷裏，快步走到了馬路邊上,隨即身後飛快駛過那輛毫不減速的摩托車。摩托車的前方，是一條菜街，有很多人在此擺攤賣著蔬菜瓜果這些農作物。
    “啊啊啊——”看見摩托車飛速駛來，菜街的小販以及買菜的人都急忙往邊上跑。
    摩托車上的車主大喊著，“快讓開！快跑！”
    靳茉望著那輛毫不減速的摩托車,大概知道這摩托車失控了。
    靳茉眼神微凝,抱著欒翱將的手飛快畫了個穩符，彈過去，套住了那輛失控的摩托車和人，摩托車速度驟降,最後連人帶車,一塊摔在了蔬菜瓜果的攤皮上，並未傷到任何人。
    “小子，你找死啊！這什麽地方，你還敢把車開那麽快！”
    車主摔得頭冒金星,人還沒從剛剛驚恐萬分的心境中緩過神,就被一位粗漢拽了起來,劇烈搖晃。
    車主很年輕,大概二十歲上下，染著一頭時髦的奶奶灰，現在被眾人指指點點,瞬間羞愧地低下了頭。
    “抱歉，這輛車剛改裝過，我也不知道它怎麽就失控了，非常抱歉，踩爛的東西我一定都會陪的！”
    年輕人現在也後怕得很，剛剛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撞人了，也擔心自己會死，但幸好，這車最後速度慢了下來，不然真出人命，他一輩子就完了。
    “東西你當然是要陪，最主要是你這種行為！太危險了……”一堆人向年輕人指責著。
    靳茉攬著表情還有些懵的欒翱將走向一位張著頭望著菜街那邊情況的摩托車司機。
    “阿叔，兩人，去靳家村。”靳茉對摩托車司機道。
    “好好好，兩個人啊，算你們便宜點，二十。”摩托車司機聞聲立馬轉頭，笑嘻嘻道。
    靳茉點了點頭，剛想拉欒翱將上車，就看見欒翱將猛地回過神來，拉著她往後退。
    “危險！”欒翱將指著菜街，表情嚴肅，“那人摔了！”
    摩托車司機一聽，皺眉道：“那小子自己車技差，還把車胡亂改造，我就不同了，遵紀守法，開了幾十年了，從未摔過，車技也好，安全得很！”
    欒翱將還是搖頭：“不坐。”
    摩托車司機一聽，猛拍大腿：“靳家村，兩人十五，去不去！”
    靳茉沉默地望著欒翱將，欒翱將抬頭，皺著眉頭看向司機，與司機四目相對。
    -
    田間的水泥路上，一輛摩托車上坐著三個人，司機坐在前麵騎車，後麵坐著手上拎滿東西的兩人。
    靳茉左手牛奶、白酒，右手拉杆箱，欒翱將兩手都是水果。
    摩托車最後在一間平房的小院門口停下，靳茉先下車，然後扶著欒翱將下車，隨後拿出手機給摩托車司機轉了十五。
    摩托車司機高興地將車又騎了回去。
    房門大開著，對門的李姨正好從靳家走出，看見靳茉和欒翱將，很是高興：“哎呀，阿茉回來了啊，怎麽還提了這麽多東西！”
    李姨走過來想幫她們提東西，靳茉笑著拒絕：“李姨，沒事，不費什麽力的。”
    李姨笑著說好，然後問她們是怎麽回來的。
    靳茉：“在鎮上的汽車站門口坐的摩托，兩人十五。”
    “哎……”李姨她歎了口氣，“阿茉啊，你又被騙了吧，就我們靳家村到鎮上多近的路啊，哪還要十五，十塊頂天了！我每次帶著我家寶寶從鎮上回來，哪次不是十塊……”
    靳茉抿嘴淺笑：“下次我會注意的。”
    幸好沒說司機原本開價二十。
    “誒，這姑娘長得真好看，阿茉，這是你同事”李姨發現站在靳茉身旁的欒翱將，好奇問道。
    靳茉笑著點頭，偏頭看著雙手拎著水果欒翱將：“嗯，我同事，跟我一起來老家看看。”
    李姨點了點頭，朝欒翱將喊道：“小姑娘，你叫什麽”
    欒翱將早在下車後被靳茉如此平民的姿態給弄懵了。
    皇上……靳茉，看來真的當平凡人當久了。
    “姑娘——”李姨還想大喊，就聽見了靳茉的介紹。
    “李姨，你喊她欒欒就好。”
    李姨點頭：“好好好，阿欒。”
    這會兒欒翱將也回過神，原本想行禮但想到現代的問候方式，連忙改了過來，隻是彎了彎頭朝李姨伸出手，“李姨您好，我叫欒翱將，您喊我欒欒就行。”
    李姨：“好的，阿欒。”
    迎上欒翱將不解的雙眼，靳茉小聲地跟她咬著耳朵：“我老家的人都喜歡喊人在前麵加個’阿’字，習慣就好。”
    欒翱將點了點頭，看著靳茉的側臉，突然喊道：“阿茉阿衛
    靳茉輕笑：“你想怎麽喊都行。”
    靳茉、虞衛，不都是她麽。
    “咳咳咳……”屋內突然響起咳嗽聲，傳入屋外三人的耳中。
    “誒喲喂，老姐姐，怎麽又咳起來了。”李姨立馬轉身走進老房子，去照顧靳母。
    靳茉緊跟其後，帶著欒翱將也走了進去。
    靳茉和欒翱將把帶來的東西全部放在客廳，走進靳母的房間，這個房間的采光也很差，家裏向陽的房間，給了靳茉在住。
    “媽，身體怎麽樣怎麽一直在咳嗽”靳茉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輕拍著靳母的後背，輕聲詢問著。
    靳母顯然沒想到靳茉會回來，麵上瞬間紅潤了些：“阿茉啊，你怎麽回來了，不用上班嗎”
    靳茉拍著靳母的後背：“最近放假，就有空回來。”
    “咳咳咳……哎，你不該回來的，我現在感冒，別傳給你了。你還是回去吧，等我感冒好了，再回來看我。”靳母用手捂著嘴巴，邊咳邊道。
    靳茉皺眉，將靳母扶起，“都咳得這麽嚴重了，怎麽能不去看醫生，媽，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看看。”
    “沒事沒事，就前幾天晚上窗戶忘記關，著涼了，小感冒不打緊，過幾天就好。”
    靳茉怎麽可能真聽靳母的，最後靳茉和欒翱將一起將靳母送到河平鎮的人民醫院做檢查，經過認真檢查、拍片後，確認隻是小感冒。打點滴開藥，花了兩百，但加上檢查拍片費，花了一千多。
    看著手機銀行顯示的餘額，靳茉揉了揉太陽穴。
    她剛畢業不久，在靈城四中教書也不過一兩個月，工資不高，再加上平時的開銷用度，銀行卡裏的錢少得可憐。
    窮，好窮……
    錢太少了，得找些方法來賺錢了，免得錢到用時方恨少。
    靳茉瞥了一眼身旁四處張望的欒翱將，現在的她，不但要養她自己，要養靳母，還要養欒翱將，錢太少可不行，她不能讓靳母和欒翱將跟著她受苦。
    “怎麽了”
    發現靳茉一直看著手機，好奇的欒翱將也探過頭，盯著手機屏幕，但發現手機裏的字她有很多都不認識，又癟著嘴把頭縮了回去。
    靳茉搖頭，收起手機，“陪我媽打完吊針，我們就回家吧。”
    欒翱將點頭：“好。”
    輸液室
    此時輸液的人不多，靳母輸液輸著輸著就睡了過去，靳茉和欒翱將坐在靳母身旁的椅子上，帶著耳機，一起看現代基本常識教育動畫片。
    欒翱將連連驚訝，這一世跟她生活的那一世，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欒翱將看動畫片看得入神，一旁的靳茉則是望著欒翱將的側臉陷入了沉思。
    現在欒翱將應該也算是個活人了，那麽是不是需要去給她辦個現代的身份，起碼不是個黑戶，不然以後做什麽都不方便。
    從自己思緒回過神後，靳茉回頭望了眼靳母的輸液瓶，發現差不多滴完了，就讓欒翱將坐著看動畫，她去喊護士過來拔針。
    靳茉走過去告知護士，在要跟著護士一起走回去時，無意瞥見了一個戴著口罩、帽子，身穿黑色衛衣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攙扶著一位也戴了口罩的老人往門診走去。
    靳茉眼睛眯了眯，老人的眉眼很熟悉，是靳家村的楚奶奶，她的孫女靳曉曉是靳茉曾經的同班同學，兩人同村，關係說不上特別好，但也不差。當初她和靳曉曉還有靳曉曉對門家的小孩，那個叫靳美悠的女孩，每天一起上下學。靳茉成績好，去了鎮上讀高中，最後還考上了大學，而靳曉曉和靳美悠成績差，讀完初中就外出打工了。
    靳曉曉是離異家庭，父母都重新組建了新家庭，在大城市裏生活，很少回來，每個月隻會打少量的錢給靳曉曉。靳曉曉從小跟奶奶相依為命，長大後也不舍得走太遠，就隻在小小的靈城工作，每逢節假日還回靳家村陪楚奶奶。
    至於靳美悠，那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她了解的不多，隻是聽說她是領養的，後來養母生下了親生小孩，就對她不是很好。靳美悠好似隻對靳曉曉好，就連麵對聰明漂亮的靳茉，態度都愛搭不理，要不是靳茉跟靳曉曉說好了放學一起回家，靳美悠可能都不會跟靳茉有聯係。
    “靳茉，你在看什麽”欒翱將的聲音突然在靳茉耳邊響起。
    靳茉再往那邊看過去時，早已不見楚奶奶和那位神秘人的身影。
    靳茉搖了搖頭，自然地摟過欒翱將往靳母的方向走，“沒事。”
    在走時靳茉陷入沉思。
    那個人跟楚奶奶關係看上去很親密，很像她所認識的靳曉曉，可是，靳曉曉明明在半年前出車禍，死在了靈城。
    靳曉曉的父親過來處理的後事，當時靳茉在靈城四中實習，外出閑逛偶然發現，靳曉曉的父親還請求靳茉幫忙瞞著，別說出去，更別告訴楚奶奶了，說楚奶奶年紀大了，又最愛靳曉曉，要是知道靳曉曉去世，指不定會怎麽想不開。
    既然靳曉曉去世了，這個人就絕對不是靳曉曉。那麽，這個攙扶著楚奶奶來看病的人，是好心人，還是壞人亦或者是陌生人，可她這副全副武裝的打扮，實在是蹊蹺。
    在跟醫生反複確認過後，靳茉和欒翱將帶著隻是感冒的靳母回到家裏。靳母被靳茉攙扶著坐在椅子上，扭頭望著一路上一直默默照顧著她的欒翱將，扯了扯靳茉的衣袖，問道：“阿茉，這姑娘是你同事嗎”
    靳茉點頭：“嗯，您叫她阿欒就行，現在放假有空，我就帶她回來一起看看你。”
    靳母笑得很是燦爛，她擺了擺手，笑道：“我有什麽好看的，一個老太婆而已，不過你們能回來陪我這個老太婆，我還是非常高興……”
    靳母每次都很希望靳茉能多陪她，但她總是怕耽誤靳茉工作，嘴上一直喊著不用她回來，不過每次靳茉回來，她都無比高興。
    “還沒吃飯吧，我下廚給你們做幾樣拿手小菜吃。”靳母瞬間精神滿滿，似乎沒病過，她站起，就要往廚房走去。
    “不用不用，您還病著，就由我來做菜吧。您看，去醫院一趟，都沒怎麽咳嗽了吧，您啊，早該去醫院看病了。”靳茉攔下靳母道，
    靳茉說她做，靳母也沒拒絕，“好好好，下次一生病就立馬去醫院。那這次媽媽就等著乖女做的好菜嘞。”
    靳茉輕笑：“好。”
    靳茉起身剛走向廚房，就看見欒翱將也跟著她走在身後。
    靳茉頓住腳步，拿出手機打開科普動畫片，將手機遞給她，又將藍牙耳機塞她耳朵裏，把她拉在一張椅子上，“你坐著繼續看，我去做飯就行了。”說罷，靳茉走進廚房開始煮飯做菜。
    等靳茉端著炒好的菜出來時，發現客廳的婆媳對話內容讓她眉心一跳。
    靳母：“你也住教師公寓嗎房租是不是比你在外租房子要便宜很多啊。”
    欒翱將：“我跟靳茉住在一起。”不知道房租便不便宜。
    靳母點頭：“住在一起啊，那看來你們關係很好，也是，關係不好也不會帶回家……阿欒啊，你跟阿茉是讀同一個大學嗎”
    欒翱將：“伯母，不是同一本但內容應該是一樣的，不過我不但讀了《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也略微了解。”
    靳母疑惑：“那是什麽”
    餐桌旁的靳茉：“……”
    “媽，欒欒，開飯啦！”靳茉朝那邊喊道，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三人很快開始吃飯，欒翱將專心吃飯，靳母則是時不時看欒翱將幾眼。
    飯後靳茉送靳母回房休息，靳母拉著靳茉的手，問道：“聽阿欒說，她家人都死了現在她跟你一起住”
    靳茉點頭：“嗯。”
    靳母皺眉：“你那宿舍不是單人房嗎住得下兩個人”
    靳茉淺笑道：“她瘦我也瘦，擠擠還是擠得下的。您別擔心，回去就換張大床，睡兩人沒問題。”
    靳母點了點頭，轉身拿起自己的枕頭，拉開拉鏈，從枕頭裏拿出整齊的幾張紅票子，塞靳茉手裏。
    “大床應該不便宜，這錢你拿著，該花的地方不能省。”靳母雙手捏了捏靳茉的手臂，心疼道，“瘦了，我的乖女瘦了好多，媽心疼……”
    這人間，最讓人留戀的，除了真摯的愛情，就是自然體現的親情。
    靳茉眼眶有些幹澀有些酸，她不顧靳母的阻止，將紅票子塞回枕頭，拉上拉鏈。
    “媽，我大了，是個二十多歲的大人了，您把我從小養到大，現在該輪到我贍養您了。”
    靳母伸手抹了把臉，笑道：“不用乖女養，我身體好著呢，還可以種田種菜嘞。”
    靳茉幫靳母蓋好被子，哄道：“好，媽媽最能幹了，身體最好了。媽，明早您能煮粉給我和阿欒吃嗎，我在城裏，最想念媽媽做的米粉了。”
    “好好好，明天早上媽媽給你們煮粉吃，正好弄了一罐你最喜歡的剁辣椒。”
    靳茉：“那真是太好了，您做得好香，城裏無論哪家店都比不上您做的好吃。”
    靳母看靳茉這麽想念她煮的米粉，笑得眼睛彎彎，滿臉褶皺。
    有些人老了，就希望能被需要，知道子女還需要自己，這樣她們對人間會更有留戀。
    靳茉關好燈，把門輕輕合上，回到自己房間找欒翱將。
    一打開門，就看見欒翱將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著常識科普動畫片。
    靳茉走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吸引著欒翱將的注意力。
    看見欒翱將扭頭，靳茉指了指她的耳朵，欒翱將把藍牙耳機取下，問她：“怎麽了”
    靳茉敲了敲手腕上的手表：“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欒翱將仰視著站在她身前的靳茉，眨了眨眼：“誰服侍我洗澡”
    以往她洗澡，都有貼身專門的婢女服侍她洗澡。
    靳茉聞言，愣了一下，隨後輕笑：“欒欒，現代社會沒有皇上，也沒有貴妃，更沒有專門服侍別人洗澡的婢女，這裏人人平等，每個人都是自己洗澡的。”
    欒翱將小臉微紅：“抱歉，我一時忘了。”
    靳茉拿著幹淨的睡衣褲，以及為靳茉準備的洗漱用品，帶靳茉來到廁所，指著花灑對欒翱將道：“會用嗎”
    欒翱將抱著衣服緩緩點頭：“應該吧……”
    靳茉瞥見一旁洗漱台上的洗麵奶、洗發水、沐浴露，又逐一講解了一下用法和步驟。
    欒翱將全程懵著一張臉點頭。
    靳茉講解完就打算離開廁所，讓欒翱將洗澡。這時，一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靳茉回頭，就看見欒翱將睫毛不停地顫著，然後她聽見了欒翱將的請求聲。
    “靳茉，你說太多了，我沒記住……你能留下來，幫我洗澡嗎”
    靳茉目光落在欒翱將雙眼，欒翱將抬眸望著她：“是你說的，現在人人平等，那我以前服侍過你那麽多次的洗澡，這次……能換你服侍我一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