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妻長公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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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城裏,都不用劈柴了,皆可用錢購買。兩人昨日搬進來時就在柴鋪買了不少柴堆放在柴房裏,要用的時候就拿些出來燒就行。
等姬眠燒好一大缸水倒在正房的浴桶裏後,試了下水溫,溫度合適。
姬眠轉身就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明眸,姬眠走過去將季山扶起:“熱水燒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季山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蛋此時微微泛著淡紅,手臂上的肌膚也有些發熱。
季山:“謝謝。”
姬眠搖頭:“不用。”
等姬眠將季山扶到浴桶,就鬆開了季山的手臂,淺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你慢慢洗,等洗完後再喊我將浴桶抬出去。”
季山抬眸望著姬眠,右手指尖小心戳著自己受傷的左手,抿了抿唇,小聲道:“好,謝謝。”
姬眠被季山這麽有禮貌的連續兩聲“謝謝”逗笑,她伸手揉了揉季山的頭發,微彎著脖子與比她矮些的季山對視:“你是我娘子,一直說謝謝就見外了。”
姬眠說出的“娘子”二字時,無比的溫柔,勾的季山整個人酥酥麻麻的,她雙手垂下,攥緊自己的裙擺,即使脖子躥紅,但她還是保持著表麵的鎮定:“好,我知道了。”
姬眠收回手,笑道:“我就先出去了。”
季山點頭,姬眠笑著離開了,在正房的房門被姬眠合上那一刻,季山整個人腿腳酥軟,幸好她就在浴桶旁,及時扶住了浴桶,才沒摔在地上。
望著浴桶裏泛起陣陣漣漪的水紋,在昏黃的燭光下,依稀可以看見她的影子,影子隨著水紋不斷搖擺變形。
季山用手撫上自己的臉,感受著掌心下的炙熱。季山閉上雙眼,歎了口氣。
季山,你栽了……
姬眠走出正房,徑直走向一旁的書房,季山有好好打掃,而且已經將姬眠帶來的四書五經擺上了案桌後的書架子上,而且放在書架正中央,極其明顯。
姬眠笑了下,走進去隨手抽出裏麵的《大學》,坐在案桌後,翻閱起來。
大魏朝的科考主要考四門,帖經、墨義、策論和律令,它們以四書五經和大魏律令為基礎,擇選題目考查考生。帖經和墨義就類似現代的填空和簡答,策論就像是論述和作文,律令就是考察大魏朝的法律。
題型很好懂,隻是考起來恐怕就比較困難,不但要將四書五經以及大魏朝律條全部背下,還得深入理解每句的意思並能靈活運用。
姬眠翻了一頁,望著裏麵不但沒有標點符號甚至連斷句都沒有的內容,捏了捏鼻梁。
她很怕累,她很怕苦,但她更怕她護不住季山,讓季山在她身邊受到傷害。
擺爛久了,稍微認真點都會感覺困難,但隻要強撐這最艱難的開始,以後應該會越來越好的吧……
搖曳的燭光看的人眼睛疼,姬眠不得不多點了兩根蠟燭才感覺好些。
等她以後當上大官,第一件事就是教會這些古人用標點符號,實在不行,也要將這些四書五經斷句,這沒有斷句的內容看的姬眠腦子一抽一抽的。
“妻主……”
季山微弱的聲音傳入姬眠耳中,姬眠從書房外的桂花樹下撿了片桂花葉,夾在書裏,講書合上,放在案桌上,熄滅燭燈,走向正房。
“叩叩”
姬眠在屋外問道:“娘子,我可以進了嗎”
“嗯,進來吧。”季山的聲音傳來。
姬眠推門而進,就看見季山身著白色的中衣,站在浴桶旁,一頭濕漉漉的及腰長發就這麽垂在腦後,頭發上的水滴在地上。那宛若仙人的姿色配上蒼白的唇色,有一種我見猶憐般的脆弱破碎感。
季山朝姬眠道:“就麻煩你把這浴桶抬出去了……”
姬眠眉頭蹙起,大步上前握上季山那纖細的胳膊,將她拉到一旁的凳子坐下,途徑掛衣物的木架時將上麵搭著的毛巾奪下。
“怎……怎麽了”姬眠這麽猝不及防的舉動,瞬間讓季山緊張起來。
她是覺得自己喜歡上姬眠了,但如果要圓房,是不是快了些,雖然她們是有婚契在身,但、但……
柔軟的毛巾蓋在季山頭上,才打碎了她的胡思亂想。
“頭發就這麽不管還滴著水你知道嗎頭發那麽長又那麽厚,你是想一晚上不睡了嗎”
無人回應,正房變得十分寂靜。
姬眠專注季山的濕發,倒也沒怎麽發現氣氛不對,等她將姬眠的濕頭發用毛巾吸的半幹後,才發現季山一直沒跟她說話。
姬眠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的語氣似乎嚴肅了些。她將毛巾放在桌上,走到季山身前,就看見季山低著頭玩著她的手指。
姬眠蹲下,季山的整張臉印入姬眠雙眸,那含淚的眼,那泛紅的鼻尖以及緊抿的嘴。
“怎麽哭了”姬眠頓時有些慌了,她最怕季山哭了。
姬眠不說還好,她一說話,原本就在強撐著淚水的季山再也止不住地掉眼淚,她望著蹲在她身前的姬眠,哭訴道:“你凶我!”
姬眠連忙認錯,怎麽也要讓季山的眼淚止住再說:“……對不起,是我錯了,我語氣不該那麽嚴肅的,但我也是怕你——”
“你就是凶我!”季山抽搭搭的哭訴著。
姬眠拿出幹淨的手帕遞給季山:“有話好好說,別哭……”
季山搶過姬眠手中的手帕,癟著嘴伸出左手:“我手好痛,你還凶我!”
隻見那被白細布包紮的傷口此時溢出血來,浸染了手心一片,看著觸目驚心。
姬眠眉頭緊皺:“怎麽不早說”
姬眠的話雖比剛才短,語氣卻比剛剛還嚴肅,板著臉,威壓感十足。
季山倏然停止哭訴,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似乎知道自己錯了,想將手收回去,卻被姬眠牢牢抓著。
季山吞吞吐吐道:“我沒事,傷口也不疼,它隻是看著嚴重而已……”
姬眠抬眸睨了她一眼,也不說話,鬆開季山的手,站起身往大步房門走去。
季山呼吸驟止,她看著姬眠那筆挺的身姿離她越來越遠,雖然她知道姬眠不可能離開她,但她就是很難受,她不喜歡姬眠這樣背對著她離開。
“姬眠!你要去哪!”季山連忙從凳子上起來,去追姬眠。
姬眠聽到聲音那一刻,就止住了腳步,在心裏歎了口氣。
兩條纖細的胳膊穿過姬眠的腰側,將她緊緊抱住。
季山的腦袋抵著姬眠的後背,哽咽道:“你要去哪你生我氣了嗎我道歉,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姬眠在季山的緊抱中轉身,與季山麵對麵,用指腹幫她擦拭著眼淚:“我去拿幹淨的細布幫你重新包紮,濕的不能再用了,免得傷口容易感染,很難好。”
季山聞言,心裏好受不少,她將自己的胳膊收回,低頭道:“哦,那你去吧,我在這等你回來。”
姬眠:“那你答應我別哭了好不好”
季山低頭吸了下鼻子:“好,你回來我就不哭了。”
姬眠點頭,柔聲道:“乖,去坐著等我,我很快回來。”
季山眼神恍惚:“好。”
等季山回過神,她自己已經坐在了凳子上,低頭望著自己溢血的左手。
“怎麽了很疼”姬眠的聲音在正房響起。
季山聞聲抬頭,就見姬眠拿著幹淨的細布和一個藥瓶以及一把剪刀走向她,搬了個凳子坐在她隔壁。
姬眠:“手伸出來。”
季山乖乖伸出左手,姬眠將季山手上已經打濕的細布解開,傷口邊緣都有些泛白,中間還溢著血,傷口橫穿掌心,可見當時季山對自己有多狠的下心。
姬眠將濕細布放在一旁的桌上,拿著幹淨的毛巾替季山將手心的水分吸幹,然後拿起藥瓶,往季山手心倒上了一些藥粉,然後用幹淨的白細布將季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巴紮起來。
“這是醫館郎中給的止血藥粉,用著應該會好些,傷口不能沾水,日後有沾水的活讓我幫你幹。”
季山有些猶豫:“可是沐浴……”
姬眠挑眉輕笑道:“我是誰是你婚契上的娘子,你跟我之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季山手指揪著之前姬眠遞給她的手帕:“……時辰不早了,你也趕快去沐浴吧,早點睡,明天你還要去找蘇堂長,別誤了時辰。”
季山沒有拒絕
姬眠一愣,隨後嘴角淺淺揚起,原來季山對她也是有意。
看來她們是雙向奔赴。
姬眠沒有得寸進尺,而是見好就收,她將東西收拾好,起身對季山道:“好,我就先去沐浴了,你早些歇息,那永豔繡坊就等你手好了再去吧,養傷要緊。”
季山搖頭:“受傷的是左手,拿針的是右手,不妨礙。”
當初就是念及右手要工作,才劃的左手。一月二十兩的月錢,她不舍得推遲。
知道季山倔強,姬眠隻好道:“明天工作時若是手疼,就回家,千萬別撐著。這錢我們晚些去掙也不遲。”
季山仰著頭望著站在她身前的姬眠,點頭笑道:“好,我知道的,不會勉強自己的。”
季山都說到這份上了,姬眠也沒什麽好勸的,將浴桶抬起,走了出去。
站在正房門口,姬眠微笑著扭頭對季山道:“寢安。”
季山點頭:“寢安。”
房門關上,季山嘴角是怎麽也控製不住地上揚。若是能這樣一直跟姬眠生活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偏房裏,姬眠快速洗了個澡,然後倒在床上拿著被子蒙住腦袋睡覺。
太累人了,讀書果然辛苦,好想擺爛啊……
今晚經曆了太多事,整個人無比的疲憊,導致姬眠倒床就睡。
半夜三更,一輪銀月懸掛在高空,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打更人的叫喊聲。
桂花樹沙沙作響,今夜起風了,帶來了一絲酷爽。
“叩叩……叩叩……”
有人在敲門。
被子裏的人抖動了下,拒絕清醒。
“妻主……”
“唰——”被子被掀開,姬眠眯著眼下床,蠟燭都沒點,抹黑將房門打開。
“怎麽了”姬眠靠在門上,聲音嘶啞道。
“那個……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季山站在房外抱著枕頭小聲道。
姬眠眼睛睜開了些:“又漏雨了”
說完才感覺自己在說屁話,小院的地很幹,一點被雨水打濕的跡象也沒。
季山搖頭,她伸手抓住姬眠衣角,抿了抿唇道:“我一閉眼全是那五個黑衣人持劍向我走來的夢,我怕,我睡不著……”
就連姬眠都後怕的事,身為當事人怎麽能輕易地忘卻。
姬眠歎了口氣,牽住季山的手,將她拉了進來,把門關上。
房內沒點蠟燭,難以視物,季山全靠姬眠帶著走。
“姬眠,你走慢些,我看不清……”
季山下一秒就撞上了止步的姬眠,然後聽見姬眠道:“抱歉,不過到了。”
她們已經走到床邊了,季山的手也摸到了床。
姬眠將季山懷裏抱的枕頭抽出,扭頭問她:“你是想睡裏麵還是睡外麵”
季山:“裏麵。”
姬眠點頭,把季山的枕頭放在裏麵,把自己的枕頭拉到床邊,然後讓季山先爬進去睡裏頭,自己睡在外頭。
兩人真就單純著蓋著同一床被子睡覺。
原本季山還想說什麽,卻發現姬眠已經沾床就睡,呼吸逐漸平穩。
聽著姬眠平穩的呼吸聲,季山頭一次對自己的容貌有了不自信。
她雖也知道姬眠不會對她做什麽,可跟這麽一個容貌絕色的娘子同床,她竟然可以秒睡,就……就氣人!
季山癟嘴,側身背對著姬眠。
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可即使季山生著氣睡,卻也在幾息之間就放鬆下來,深深睡去。在夢裏,不再是那些凶神惡煞的黑衣人,而是救她於水深火熱中的姬眠,夢裏的姬眠,對她極其溫柔,摘星星送月亮,最後還拉著她在漫天大雪中肆意奔跑,她會在梅花樹下翩翩起舞,而姬眠則是在雪地裏為她吟詩作畫……
什麽都好,就是這雪天著實冷了些,讓原本起舞的季山都抱緊了自己。
淺淡的月光探進屋內,照亮蜷縮著身體的季山。
季山倏然睜開雙眼,整個人發著懵。
她緩緩轉身望去,隻見整床被子都被姬眠卷了過去,被子將姬眠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連個頭都看不見。
這下季山可以確定那天她在天上村姬眠的床上醒來,絕對是姬眠睡醒之後才將她抱到床上去的,因為那天,她身上還能蓋著被子。
借著月光的照明,季山從床上坐起,伸手戳了戳身前的那一坨被子。
不動。
季山試著去拽被子,反而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力道,把被她稍稍拽出一點的被子盡數卷了回去。
“姬眠,被子分我一點……”
不動。
“姬眠,我冷……”
不動。
季山鬆開被子,嘴角泛起冷笑:“姬眠,我數到三,給我被子!”
一隻手從那一坨被子裏伸了出來,直接將季山撈了進去,然後又用被子將她們兩人全方位裹緊。
“乖,別吵,睡吧。”姬眠明顯還沒醒,隻是下意識將季山摟進懷裏嘀咕囈語了兩句。
被姬眠摟進懷裏的季山感受著姬眠身體的溫熱,漸漸感覺自己原本在外被凍著的身子也熱了起來。
但很快,她就感覺有些呼吸難受,她扯了扯姬眠:“我難受,讓我冒個頭。”
不動。
季山在姬眠懷裏扭了扭,一隻修長的手突然掐住她的細腰,把她往上一抬,季山的腦袋衝出被子的包裹,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她拚命呼吸著,隨後感覺到在那密封的被子裏,姬眠雙臂環住她的細腰,腦袋埋在她的胸裏,筆挺的鼻尖抵著她胸前的軟肉,讓季山的臉驀然紅了起來。
季山很快就感知到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產生了異常。
很陌生,卻並不讓她害怕……
她咬著牙,將雙臂從被子裏伸出,然後強行扯開蓋在姬眠腦袋上的被子。
人不能一直睡在著密封的被子裏,怎麽也要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被子被扯開了,姬眠卻毫無動靜,似乎是抱著季山睡死了,而她們兩的姿勢在這月光的照亮下,一覽無餘。
姬眠的鼻子很挺,很硬,抵著她……讓她很害羞。
季山不知怎的,沒有叫醒姬眠,而是羞紅著臉一張臉,彎曲著身子抵著姬眠的腦袋睡著了。
兩人以這非傳統的相擁而眠的方式,共入夢鄉,沉沉睡去。
皎潔的銀月漸漸地被雲朵所遮,似乎是害羞地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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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雞鳴聲傳入兩人耳中。
最早醒的是季山,她發現經過一夜,姬眠腦袋埋的更深了。
夜晚尚且可以遮擋幾分,白日卻無處可藏。
季山咬牙掙脫緊緊摟住她雙臂,力道有些大,弄疼了姬眠。姬眠皺著眉頭,翻身鬆開季山,背對著季山,繼續睡覺。
季山倒在床裏麵,望著屋頂,努力平複著自己那急喘的呼吸。
等感覺自己的呼吸平穩後,她從床上坐起,看著又將整個人縮進被子裏的姬眠,歎了口氣,爬過去用蠻力掀開被子。
季山:“姬眠,天亮了,我們該起床了。”
姬眠還閉著眼,伸手搶過半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乖,別鬧我……”
季山:“……”
季山也不廢話,她直接抓著姬眠的肩膀使勁搖晃。
“別、別、別晃我,腦震蕩了……”
叫醒方式太過粗魯,以至姬眠以最快的方式從夢鄉抽離,睜開惺忪的雙眼。
“我醒了,我醒了,別搖了……”
看見姬眠轉醒,季山鬆開她,朝她笑道:“既然醒了就下床洗漱吧,今天我們去外麵吃早飯吧,聽說有幾家早點鋪子味道不錯。”
姬眠一聽,整個身子軟了下去,重新倒在床上,扯過季山腿上的被子蒙住頭:“不了,你去吃吧,順便將我的那份一起吃了,讓我再睡一會吧,我好累。”
學習太累人了,她必須睡久點才能彌補昨晚那本無斷句的《大學》對她造成的精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