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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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挽幽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接封燃晝的話。
    緘默片刻後,謝挽幽試探地問:“我大師兄之前得罪你了嗎”
    如果大師兄哪裏得罪了封燃晝,那她以後就得盡量避免這兩人見麵的情況出現了。
    然而那邊封燃晝隔了好半天,卻隻是沉沉地說道:“沒有。”
    謝挽幽那個大師兄回來就回來了,關他什麽事
    謝挽幽:“……”
    這個語氣明顯就是有吧。
    謝挽幽其實還想追問,但封燃晝自己都否認了,再問下去,他估計就要氣急敗壞了,謝挽幽便暫時壓下了疑慮,轉而問起了別的事:“對了,你怎麽會突然找我”
    “還不是因為某個哭包。”封燃晝抬起眼,看向低頭耷腦地蹲坐在桌上的幼崽,不由感到了幾分頭疼:“本來睡得好好,忽然哭了,也不願意告訴我是什麽原因。”
    他正說著,看到對麵的幼崽淚汪汪地打了個嗝,然後用爪子抱起尾巴,把眼淚胡亂擦在了尾巴毛上。
    封燃晝完全沒想到它的尾巴還有這種用處,忍不住眯起眼:“……總之,你快點哄它,我哄不好。”
    謝挽幽一聽崽崽哭了,馬上急了:“寶寶怎麽了是不是想娘親了,還是哪裏疼”
    封燃晝把通訊符塞到謝灼星懷裏,謝灼星就用兩隻爪爪抱住了通訊符,小小聲地對謝挽幽說:“小白剛剛夢到娘親摸小白的頭了,娘親還親了小白的臉,可小白醒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娘親,才會……突然很傷心,小白沒事的,沒有哪裏疼哦。”
    雖然崽崽說的隻是一件很小的事,但謝挽幽馬上就明白過來,它為什麽會突然這麽難過。
    正是因為夢境太美好,醒來發現一切都隻是一場夢,才會顯得夢醒後的現實充滿了落差,讓人沒法接受。
    謝挽幽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那股子心疼,勉強用輕鬆地語氣說道:“小白不哭哦,娘親已經在碧霄丹宗設下傳送陣法了,再過兩天,等傳送陣法徹底落成,小白就能見到真的娘親了,很快的!”
    謝挽幽也想早點見到小白,可長效傳送陣法不僅造價高,製作複雜,對於設下陣法的地點也有較高的要求,不僅所在地的靈氣要充沛,可以支撐法陣運行的消耗,還要選在無人路過的隱秘地點,減少法陣發動時的幹擾因素。
    符合這些條件的地點不多,需要花費時間去考察,謝挽幽因此耗費了不少時間,直到昨天才把設下法陣的地點確定在了後山。
    新設的長效傳送陣法無法立即使用,大致要三天時間與碧霄丹宗的靈力場徹底融合,如此方能確保傳送過程的安全性和穩定性。
    謝挽幽耐心地跟謝灼星解釋其中的原因,謝灼星一邊抱著通訊符聽娘親的聲音,一邊默默掉眼淚。
    還是好難過,想被娘親摸摸頭。
    忽然有一個冰涼的細口小瓷瓶湊了過來,貼著它毛絨絨的貓頭,瓶口對準了它的眼角。
    謝灼星茫然:“”
    它順著捏著小瓷瓶的兩根修長手指,迷茫地看向封燃晝。
    封燃晝單手正撐著下巴,眼尾微揚,饒有趣味地看著它:“看我做什麽,繼續哭吧。”
    謝灼星豎起雙耳,也顧不上傷心了,好奇地歪頭:“狐狸叔叔,你在幹什麽”
    封燃晝對它惡意地彎起唇角:“我忽然想起來,神獸眼淚很值錢,不僅可以拿來賣,還可以用來煉器,可不能浪費了。”
    說著,他捏著另一個小瓷瓶,放到它另一邊的眼角底下,口中淡定道:“沒事,你繼續哭,哭出來的眼淚,狐狸叔叔會幫你賣掉的。”
    那邊謝挽幽聽到封燃晝在打什麽算盤,不由一陣沉默:“……”
    封燃晝什麽人啊,孩子哭了,他竟然想到拿孩子眼淚換錢
    損,太損了。
    最關鍵的是,謝灼星這笨蛋崽崽還沒意識到哪裏不對勁,聽到自己的眼淚可以賣錢,馬上期待道:“那小白眼淚賣到的錢,狐狸叔叔會給娘親嗎”
    “當然不會。”封燃晝好整以暇道:“眼淚是我收集的,跟你娘親有什麽關係,你說是不是”
    聽到娘親拿不到錢,謝灼星瞬間氣鼓鼓地後退了一步,不讓封燃晝接自己的眼淚了:“那小白就不給狐狸叔叔收集眼淚了,讓狐狸叔叔也賺不到錢!”
    封燃晝又氣又好笑,他發現這小崽子腦瓜裏真的隻想著它娘親,也不想想它自己拿不拿得到錢。
    笨死了。
    封燃晝:“那我分她一半,怎麽樣”
    謝灼星糾結了好久:“讓小白再想想吧……”
    其實它私心裏更想把賣眼淚的錢全給娘親,但它也不能讓狐狸叔叔白白做事,一點錢也不給他,一人一半好像才公平。
    就在謝灼星努力思考錢究竟怎麽分才公平時,封燃晝已經重新接起了它的眼淚,並慢條斯理道:“你慢慢想,我先接眼淚,繼續哭吧。”
    謝灼星還留著幾絲淚意,聞言趕緊把崽生裏最悲傷的事全都回憶了一遍,勉強又擠出幾滴眼淚。
    封燃晝鼓勵它:“至少值幾十萬極品靈石了,繼續保持。”
    謝灼星一聽有這麽多錢,嘴角一翹,心中一喜,於是……就哭不出來了。
    謝灼星努力張合爪爪,連小胡須都透露著努力,憋了好半天,終於垂頭喪氣道:“狐狸叔叔,小白哭不出眼淚了。”
    封燃晝收回小瓷瓶,手掌按了按它的小腦袋:“那就以後再說,下次哭的時候,記得用瓶子接住眼淚,好給你娘親賣錢。”
    謝灼星特別用力地點頭:“小白記住了!”
    圍觀封燃晝坑崽全過程的謝挽幽:“……”
    她輕咳一聲,有些無奈道:“封燃晝,你怎麽這樣啊。”
    封燃晝瞥了眼通訊符,挑起眉梢:“我怎樣小白以後需要吃很多靈石,讓它自己給自己賺點飯錢,不是挺好的”
    謝挽幽竟無言以對。
    封燃晝這時忽然道:“你師尊和懸遊道人決定把魔域的傳送陣法設在無恨穀,我會在無恨穀外再設置一個直通魔宮的傳送陣法,你到時直接去無痕穀外就好。”
    這就意味著,謝挽幽隻需跨過兩個陣法,就能短時間內從碧霄丹宗到無痕穀,再從無痕穀到魔宮,這三個地點已經被兩個傳送陣法完全串聯在一起了。
    謝挽幽不免想到,不愧是煉器師,傳送陣法說設就設,魔尊大人果然財大氣粗。
    掛斷通訊後,封燃晝看向還在傻樂的幼崽:“哭包,現在高興了”
    謝灼星有些不好意思,飛到封燃晝手邊的書上,期待地問:“狐狸叔叔,小白的羽毛也可以換錢嗎”
    封燃晝看它一眼:“你幹脆把你自己整個賣了算了,財迷。”
    謝灼星馬上搖頭:“不要!小白把自己賣了,就見不到娘親了。”
    它居然還知道不能把自己賣掉,封燃晝冷哼一聲,餘光看到幼崽趴在書上,一邊開心地晃尾巴,一邊伸出爪爪數數。
    兩隻前爪不夠數,它就翻過身,加上兩隻後爪一起數。
    封燃晝:“……”
    他看不得幼崽這幅傻傻的模樣,偏要欺負它,故意拿起被它壓在底下的書。
    謝灼星被掀下去也不生氣,抖了抖渾身的毛,飛到書房的一個角落裏,叼出了一件五彩斑斕的東西,拖著放到了封燃晝的桌上,然後端正蹲好,期待地看向封燃晝:“狐狸叔叔,你可以陪小白玩一玩這個嗎”
    封燃晝瞄了那東西一眼,額頭不由一跳:“……你從哪找出來這東西的”
    謝挽幽給他的這根逗貓棒,他明明藏在了書房一個隱秘的地方,居然被幼崽翻出來了。
    謝灼星歪頭:“在櫃子底下呀,狐狸叔叔亂扔娘親的東西,小白幫狐狸叔叔撿起來了。”
    說罷,還挺起小胸脯,一臉求誇誇。
    封燃晝嫌棄地看了一眼那根荒謬的逗貓棒,冷漠拒絕道:“不玩,我不會陪你玩……這種東西。”
    “可小白真的很想玩,”謝灼星用爪爪抱著他的手指晃了晃:“狐狸叔叔,就玩一小會好不好”
    “……”
    封燃晝被幼崽軟聲求著,終究是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氣,勉強用兩根手指捏起那根逗貓棒,嫌棄道:“那就說好了,隻陪你玩一下。”
    “嗯!”謝灼星開心點頭,馬上伏低身子,扭動小屁股,興奮地做好對付逗貓棒的準備。
    隻見五彩斑斕的羽毛在它麵前一晃而過,謝灼星剛充滿鬥誌地伸出爪子抓了一下,就聽到“啪”的一聲,封燃晝已經把逗貓棒放回了桌上:“好了,結束了。”
    謝灼星:“”
    剛剛什麽東西從它眼前飛了過去
    幼崽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失望是那麽明顯,以至於封燃晝生出了幾分心虛,勉強又捏起那根逗貓棒:“那最後再玩一次吧。”
    這次封燃晝陪謝灼星多玩了一會兒,倒是品出了這逗貓棒的幾分妙處。
    耍得笨蛋幼崽團團轉,確實有幾分趣味。
    不知不覺,封燃晝就陪著謝灼星玩了許久——直到謝灼星累得失去幼崽活力,癱在地上變成一張扁扁的貓餅,呼哧呼哧喘氣:“不玩了,小白……困困。”
    封燃晝聞言,忍不住看向手中的逗貓棒。
    隨著封印解開,幼崽最近的精力越發充沛,每天到處玩都不會累,而現在他隻是用此物陪玩了片刻,居然就能把幼崽累到倒頭就睡的地步。
    這對一個應付不來幼崽的老父親來說,實在是個意外之喜。
    封燃晝默默把這根逗貓棒收好,打算等明天幼崽鬧騰的時候,再用這個玩弄幼崽,讓它快點入睡。
    外麵天色已經黑了。
    魔域的天,黑得總是比修真界更快,夜晚的時間也比修真界更漫長。
    把謝灼星送回房間後,封燃晝像過去幾晚那樣守在床邊,等謝灼星入睡再離開。
    謝灼星困蔫蔫地趴在枕頭上:“狐狸叔叔,你今晚也忙嗎”
    封燃晝頓了頓:“不忙。”
    謝灼星馬上用爪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那狐狸叔叔跟小白一起睡覺,好不好”
    封燃晝:“不好。”
    他才不會跟幼崽一起睡覺。
    謝灼星不由擔憂地嘀咕:“狐狸叔叔,你是不是又想熬夜呀”
    謝灼星又開始擔心狐狸叔叔會“醋死”了,便忍著困意飛起來,用兩隻爪子在封燃晝的胸口一踩一踩,拯救狐狸叔叔的心髒。
    封燃晝:“……”
    封燃晝抓住它,忍耐道:“就算我十天半個月不睡覺,我的心髒也不會出問題。”
    就算被抓住了身子,謝灼星的爪爪依舊堅持在封燃晝胸口踩奶:“狐狸叔叔,你就別逞強了,娘親說過,現在不努力養生,老了就會嚐到年輕時種下的苦果,狐狸叔叔現在年紀很大了,應該好好養生了。”
    封燃晝忍無可忍:“謝灼星!”
    謝灼星無辜地歪頭:“狐狸叔叔決定跟小白睡覺了嗎”
    封燃晝麵無表情:“……”
    算了,反正謝挽幽再過兩天就能來陪這小崽子睡覺,他便姑且忍一忍。
    半刻鍾後,封
    燃晝隻著寢衣,臭著臉把枕頭扔到了床上。
    謝灼星注意到枕頭上熟悉的圖案,馬上飛奔過去,對著那個白色貓貓頭晃尾巴:“是娘親以前送給狐狸叔叔的枕頭!”
    封燃晝一愣,快速伸手捂住:“不是!”
    “就是!”謝灼星扒著他的手背要看:“小白不會認錯的,娘親繡這個貓貓頭的時候,小白就在旁邊,後來小白問娘親要,娘親沒給小白,說要送給狐狸叔叔。”
    說到這裏,謝灼星恍然大悟:“後來狐狸叔叔做了壞事後逃走,枕頭也不見了,娘親還以為枕頭已經被狐狸叔叔扔掉——沒想到是被狐狸叔叔帶回家了!”
    封燃晝:“……”
    他把幼崽拎到一邊,麵無表情地躺下:“隨你怎麽說。”
    謝灼星蹲在他枕邊,低頭看他臉:“狐狸叔叔,果然口是心非。”
    封燃晝摁住它的臉:“睡覺。”
    謝灼星哪還睡得著,飛到另一邊,繼續低頭看他的臉。
    封燃晝不能理解幼崽的行為,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麽”
    謝灼星蠻不好意思的:“狐狸叔叔,你好好看哦。”
    “……”封燃晝閉上眼:“你跟你娘親一樣,都是色鬼。”
    “娘親和小白才不是色鬼呢,”謝灼星嘴裏小聲抗辯著,飛到他胸口一按一按,繼續搶救他的心髒,一邊踩,一邊說道:“狐狸叔叔,你的胸口好硬呀,跟娘親不一樣,娘親的胸口軟軟的,香香的……”
    封燃晝黑了臉:“你娘親胸口……怎麽樣,不用跟我匯報。”
    謝灼星“哦”了一聲,繼續賣力踩奶,過了一會兒,又問道:“狐狸叔叔,你為什麽天天熬夜呀,是不是因為經常做噩夢,所以才會不敢睡覺”
    封燃晝眉頭微蹙,否認道:“沒有這種事。”
    謝灼星賣力在他胸口踩奶:“狐狸叔叔害怕也不要緊哦,小白不會嘲笑狐狸叔叔的,因為小白有時候也會被噩夢嚇醒,但娘親說,其實不用害怕噩夢,因為噩夢裏的事不是真實的,人要活在當下,才能越過越好。”
    封燃晝捏它的尾巴尖:“……你是不是把你娘親所有說過的話全記下來了。”
    謝灼星把尾巴尖從他手指裏抽出來,得意地晃了晃:“是呀”
    封燃晝垂下眼看了它片刻,突然說:“那你娘親有沒有說過,如果噩夢裏的事全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那又該怎麽辦”
    謝灼星被難住了,思考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說:“娘親沒有說過,但小白可以把狐狸叔叔從噩夢裏拍醒,這樣狐狸叔叔就不會做噩夢了。”
    “……就知道你沒安什麽好心思,”封燃晝翻過身,把身上的幼崽抖落下去:“困了,睡覺。”
    謝灼星哼哼唧唧地挨著他脖頸躺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晚安,好看的狐狸叔叔。”
    封燃晝哼了一聲,滅了燭光。
    等房間裏黑下來後,封燃晝聞著床榻上殘留的謝挽幽的氣味,忽然覺得有些荒謬。
    這是謝挽幽睡過的位置。
    他怎會答應幼崽,睡在謝挽幽躺過的床上
    封燃晝想到這裏,忍不住翻了個身,想下床,可幼崽緊緊挨著他,他一動,它就會發出撒嬌似的呼嚕聲。
    封燃晝隻好暫且忍耐著不動,不動聲色地看著屋子裏的黑暗,心裏想著,等它睡熟了就走。
    可不知怎麽的,聽著幼崽的呼吸聲,他竟然也漸漸睡著了。
    陷入熟悉的那個血色夢境後沒多久,他便掙紮著想要醒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謝灼星發現狐狸叔叔的異常,趕緊坐起身,學著娘親的動作,用爪爪拍拍封燃晝的胸口,輕聲說:“狐狸叔叔不怕,小白拍拍,噩夢飛飛……
    ”
    緊蹙著眉的封燃晝似是被它的動作安撫到,漸漸鬆開了眉頭。
    謝灼星這才重新趴下來,打了個哈欠,晃了一下尾巴。
    狐狸叔叔還說他不會做噩夢,果然是在說謊話,羞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