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木敏銳的察覺她眼角泛紅，但眼下也不好多問，隻是繼續安安靜靜的站在邊上。
    陳氏反正對這件事情不滿意，她便是開口回李氏道：“就一定要方子？之前咱們不是已經答應給她些吃的用的拿回去了嗎？”
    “若是不給方子，就每年都給她一些錢，咱們到底是一家人，你這個做嫂嫂的便能瞧著小妹在夫家受苦，一點都不幫襯嗎？”
    李氏目光一瞬間變得淩厲，她死死盯住陳氏不放：“你莫非是想要她去死不成？”
    “媳婦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陳氏被李氏的眼神嚇得臉一白，她沒站穩往後踉蹌幾步，搖著腦袋連忙否認，“方子也好錢也好，娘願意給什麽就給什麽。”
    “你們最好這樣想。”
    李氏說完，多餘的眼神都沒給蘇小木她們，拿著一個方子便去找顧水了。
    反正這一通鬧下來，今天是怎麽都不愉快的。
    顧水拿著方子便帶著她三個女兒走了，蘇小木聽顧峰顧海說，她臨走的時候還跪在院門口給顧老爺子和李氏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
    那眼淚是一直往下掉就沒停過。
    聽見如此，蘇小木也懂為什麽李氏會這麽舍不得這個女兒了。
    首先是她日子的確過得差，其次就是她真的感念家裏人對她的幫助，雖然她的要求有點過分。
    李氏給顧水方子之後就一直在屋子裏沒出來，蘇小木知道她傷心顧水的遭遇，而殷氏和陳氏又是從來都不敢跟這個婆婆多說什麽，就更加別說在李氏傷心的時候去安慰她了。
    其實蘇小木也不太想在這個時候去觸人家黴頭，可她記得李氏對她好，便揣著大大的膽子去安慰李氏了。
    蘇小木是會哄人的，加上這一年以來她哄李氏已經有了不少的經驗，所以最清楚她愛聽什麽話。
    一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終於是讓李氏不傷心難過了。
    而後她裝著周身的疲憊回到屋子，屁股一挨凳子，就問顧景城知不知道今天顧水拿了方子的事情。
    “娘今天傷心難過的很，以為女兒是特意來看自己的，沒想到卻是來問錢問方子，剛才我同她屋子裏出來，都一整天了，娘眼睛還是紅的。”
    蘇小木這個瓜吃到後麵，早就漲的要死了。
    “這件事情你怎麽看？畢竟這是你妹妹，娘當初拒絕她，不幫她的理由可是為了你科舉。”
    蘇小木真的還挺想知道顧景城這個既得利益者，能說出些什麽話來。
    大家都為他犧牲，為他吃苦。
    “那你呢？”顧景城看不清楚蘇小木眼裏複雜的神色，他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問她，目不轉睛，“你又怎麽以為這件事情？”
    “明明是我問你呢。”蘇小木癟嘴，“其實對我來說給不給方子無所謂，反正咱們家裏多的是方子，不做吃食也還能有其他的生意，就是吧，我總擔心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周家明擺著先來咱們這裏打秋風，一個方子或許沒辦法喂飽他們。”
    蘇小木反正現在對周家是沒什麽好感。
    那一大家子人擺明了不是什麽好相處的貨色，顧水在他們家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別的不說，反正一定是吃不飽穿不暖的。
    蘇小木今天可認真看過她們幾個穿的衣服了，顧水衣服上打了四五個補丁，至於她三個女兒的衣服，則是沒有一個合身的，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今天看著她們在風裏抖的時候，蘇小木真的覺得讓人很難不心疼。
    “你都能看明白的道理，娘心裏當然也清楚，至於為什麽拿方子給她……不管是不是跟她斷絕母女關係，總歸是能讓周家暫時對她好一些，大過年的，村裏村外不好把臉麵鬧僵。”
    人情世故而已，顧景城也不是不了解。
    “我就是怕得了方子你妹妹也得不到什麽好處，而且娘是不可能狠下心來不管她的，咱們要是不想一直被他們吸血，還是要找一個萬全之策讓你妹妹立起來，否則就她現在這個樣子，隻能是一直被人欺負。”
    蘇小木可憐顧水，是真的在腦海裏替她想過無數個可行之策。
    “要是沒有萬全之策呢？”顧景城淺笑，“鄉野之事，可不似城裏那樣簡單。”
    “那就和離唄，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你妹妹回了家，在家裏有父兄撐腰，那混子還能上門來找麻煩？”
    蘇小木不信那廝有這樣的本事。
    隻是她說和離二字的時候太斬釘截鐵，一點也不猶豫，讓顧景城愣了一秒的同時又不由被刺痛了心腸。
    她便是這樣想和離，即使是在為別人出謀劃策，也是牢牢記著和離二字。
    如此，在他們之間，她又想過幾次和離呢？
    顧景城捏緊書頁，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蘇小木：“這件事情交由我來解決吧，你不用擔心。”
    “那你好好處理吧，你妹妹會感激你的。”
    蘇小木哎呀一聲起來去洗漱睡覺了。
    她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大棉被，夜裏寒冷，蘇小木隻舍得露出一小個腦袋出來換氣。
    她略微歪頭，看著麵前隔著的簾子裏，顧景城並不真切的背影。
    你說顧景城冷心冷肺，好像從來沒有把親人放在心裏重要的位置上，可他又好像會關心他們，會為他們費心籌謀事情。
    可你若是說他關心親人，那蘇小木又覺得不夠。
    大抵如他這般的慧子，生命中更重要的是自己吧。
    有些時候，偶爾可以分出一點點的精力在別人身上，已經算得上是別人的幸事了。
    顧景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顧水家。
    他沒有和家裏人說，自己提了不少的東西去找顧水。
    周家跟顧家離的並不遠，顧景城沒走多久就到了。
    不過在周家門口的時候，他沒忍住駐足沉思。
    從前都說周家跟他們家離的遠，所以顧水嫁過去的那麽多年從來沒有回來過。
    但是自己用雙腿丈量一次之後，才發覺兩家離的不遠。
    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足夠跛腿的他走到周家大門了。
    不過此刻周家熱鬧的很，正雞飛狗跳鬧得凶著。顧景城站在外麵，都能聽到顧水的婆婆罵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