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94年東——熊午良即位後的第七年。

    北風呼嘯，如刀割般刺向大地。軍營坐落在一片廣闊的平原中，一望無際的軍帳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寒風從營地的縫隙中鑽入，凍得人直打哆嗦。

    那些負責輪流站崗的士卒們裹著厚重衣服，卻依然無法抵禦這刺骨的寒冷。

    他們的臉上、手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眉毛和胡須也被凍得硬邦邦的，仿佛是用冰雕成的。

    楚軍大都是南方子弟，很少麵對如此的寒冬……負責站崗的士卒們凍得佝僂著身子，不住地在心裏謾罵相距不遠的北方六國聯軍。

    “嗚嗚——”風聲在山穀間回蕩，夾雜著戰馬的嘶鳴和士兵的低語。

    帳外的軍卒們臉都被凍得通紅，嘴唇幹裂，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冰晶。他們不時地跺跺腳，試圖驅散腳下的寒冷，但刺骨的寒意依然從腳底直透心扉。

    “鳥，也不知道這裏的冬天怎麽這麽冷。”有軍卒跺著腳，盡力將手湊近營牆上燃著的火盆。

    要是沒這些火盆，可真是頂不住。

    “趕緊來換崗吧！”士卒們叨咕著。

    和外麵的寒冷比起來，軍帳裏的生活簡直不要太安逸了——在冬天來臨之前，趁著土地還算鬆軟沒有被凍硬，熊午良就已經下令全軍士卒築造營地了。

    楚軍足有五十五萬之眾，想要砍那麽多木頭全部蓋成木製的營房，無疑是扯淡。

    隻能靠著攜帶的營帳過冬了！

    好在熊午良並不缺少冬日打仗的經驗——在很多年前，當時的楚王還是羋槐……曾經讓熊午良大冬天去和秦國人打仗。

    對了……就是第二次丹陽大戰咯！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

    按照當年的經驗——熊午良命令士卒們往地下挖半條腿的深度，然後將營帳架設在上麵，就這樣形成了一個個半下沉穴居式的住所。

    單是這樣還不夠——布製的營帳太薄，不能保暖，冷風一吹就能吹透。

    熊午良又命令士卒們將幹草或是羊皮披在營帳外麵，等到冬天來臨、氣溫來到零下之後，又命令士卒們往上澆水……一層一層地不停澆水。

    到了現在，所有營帳都成了一個個小冰屋——外麵看起來晶瑩剔透泛著寒意，但冰屋內生起火爐，卻非常地暖和。

    楚軍士卒們就窩在這些溫暖的帳篷內，除了輪流站崗之外盡量減少外出。

    圍在溫暖的火爐旁邊，烤一烤手，聚在一起聊天，慢條斯理地啃著幹餅或是肉幹……

    若是有那些美味的罐頭吃，就更棒了！

    士卒們很喜歡將頭盔架在火爐上，將那些肝醬、肉碎罐頭加熱，然後慢慢品味濃濃的鹹肉湯。

    不過最讓人歡喜的，還是那一小塊蔗糖——按照楚軍的作戰配給標準，所有士卒每天都能分到一小塊紅撲撲的蔗糖。

    燒一些熱水，往熱水裏加入每天都發放的蔗糖……捧著一杯暖呼呼的小甜水談天說地……背後聊一聊百夫長、千夫長的八卦……絕了！

    不停地往杯中加熱水、加熱水……蔗糖水的顏色越來越淡，卻仍然能讓人渾身舒適。

    舒服！得勁兒！

    ……

    此時此刻，五十五萬楚軍統帥熊午良正坐在自己的營帳中，以一個非常舒適的姿勢窩在床榻上，身下鋪著厚厚的毛皮褥子，

    熊老板麵前是一個火爐，裏麵是小黑為前者準備好的炭火。

    暖呼呼的火爐上，架著一個銅製的小壺，裏麵煮著茶葉——在寒冷的冬天裏，圍在火爐邊上喝一口濃重的熱茶，實在是一樁美事。

    火爐上還劈劈啪啪地烤著兩根番薯……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說實在的——熊老板這一冬天居然還挺安逸……將軍中的一切日常事務全部委托給樂毅，隻讓後者時不時給自己做個匯報即可。

    除了主觀意願上的犯懶之外……熊午良也有自知之明。

    在這種指揮幾十萬大軍在外的情況下，自己的指揮能力，無疑是不如樂毅的——與其自己磕磕絆絆地指揮，還不如全權委托給樂毅，反而更能讓大軍井井有條！

    於是熊午良一整個冬天的狀態就是非常懶散……

    除了時不時巡營、鼓舞一下士氣之外，基本沒什麽正經事兒了——黑羽衛的探子們倒是給力得很，時不時就給熊老板送來兩隻野鴨、兔子、野鵝之類的野味，供熊老板解饞。

    而且在火上炭烤食物，也算是熊午良難得的娛樂活動之一。

    此時此刻，熊老板鼻子微微翕動，聞著烤紅薯的味道，一邊捧著一本書卷，百無聊賴地翻看。

    門外傳來腳步聲——芍虎掀開帳簾走進來，帶進來一股涼風“大王，軍糧送到了！”

    熊午良‘嗯’了一聲，然後道“數量、種類都不差吧？告訴樂毅了？”

    芍虎臉上滿是風霜，眉毛上都有淡淡的白霜，嘴裏哈著熱氣“大王放心便是。”

    熊午良懶散地指了指麵前的火爐“你來得巧……這烤地瓜馬上熟了，算你小子有口福……押運糧草實在辛苦，趕快休息休息。”

    在這大冬天的，運送糧草實在是一件苦差事！

    軍卒們要護著民夫，將【郢都】方麵辛苦籌措出來的糧草，統統運到前線……一路上長途跋涉，著實辛苦。

    在國內的時候還好——楚國的官道線路和水運係統都很發達，押車的路上並不顛簸，不算受罪太多……出了楚國國界之後，就開始折磨起來了！

    一路上深一腳淺一腳，頂著寒風……

    好在楚軍的後勤辛苦，對麵的北方六國聯軍必定更加辛苦！

    楚國好歹大部分運糧線路都是水泥道路、甚至是更加輕鬆的水運。

    而北方六國的水運網絡遠不如楚國。

    隻能趕著馬車牛車，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長途跋涉……再靠北一點的地方，說不定還有積雪，寒風凜冽裹著冰碴，吹進衣領，融化成雪水流進脖頸……那些運糧的軍士、民夫就得更加受罪了。

    總之——楚軍的後勤輜重情況遠遠優於北方六國聯軍！

    這麽拖著，對楚國顯然更加有利！

    熊午良從臥榻上欠起身來，對著芍虎微微一笑，然後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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