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二章 逐雲乘風入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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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山門,柏鳴鴻辨了辨方向,便駕起法舟一路向東而去,期間所過,群峰疊嶂,飛瀑巨木,種種景色應接不暇,正可謂奪天工之造化,極盡自然之偉力。
看罷了景色,柏鳴鴻定了定道心,思忖道:“那東曜離州地遙路遠,我今既已通脈,下來一步當要通貫更多經脈,不妨就乘這趕路之機潛心修煉一番。”
思定,柏鳴鴻便起得法力開啟舟中禁製,刹那間,法舟身影便自空中隱去,再難探查分毫。見一切盡已安排妥當,柏鳴鴻便入得舟內,上榻閉目入靜去了。
入得通脈境後,修士欲再前一步,必得通貫全身之經脈,通貫愈多,則日後靈機愈旺,法力愈厚。凡人身練氣者,脈有十二,經分陰陽,若得通貫,則按周天自然流轉以連五髒六腑之正氣。此般,方可更進一步,入那煉腑之境。
法舟之內,柏鳴鴻端坐榻上,雙手結作法印,正勾連起天地靈氣灌入體內。內視之下,隻見一縷精純靈氣正在柏鳴鴻地指引下流向肩部。此處為中府之穴,為太陰肺經之起點,此一經起於中府,終於少商,中曆十一孔穴。柏鳴鴻所引靈氣,醇厚非常,輕輕一觸便已開得此穴,往下一空穴流去。
恰在此時,柏鳴鴻眉心黃庭之內。少陽羽所散發的青芒似是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隨之閃動,方才通貫的中庭穴似是也蒙上了一層淡淡青光,對此,柏鳴鴻卻是絲毫未察,任自運轉著靈氣。
日月輪轉間,過有半月。
柏鳴鴻自靜中醒轉,雙眸開合間,隻覺周身清靈,仿若與天地又親近了幾分。
此番閉關,柏鳴鴻已是貫通第一條經脈,本欲再進一步,然時日將近,便隻得出得關來。
柏鳴鴻出得法舟,極目遠眺,遠遠可望見一條白線貫通南北,不見首尾。再行有半個時辰,方才的白線已變為一堵拔地參天的千丈高牆。
望著這般奇景,便是柏鳴鴻早已在典籍中知曉此物根底,但終歸年歲尚小,仍不免心生激蕩,呆立半晌。
源墟界內蘊有八塊地陸,分可喚作南陽乾洲、北陰坤洲、東曜離洲,西淵坎洲、東桑震洲、西若巽洲、東參兌洲、西辰艮洲,其間七塊地陸連作一塊,獨餘一西淵坎洲浮於海外。
此牆崇墉百雉,乃是那八洲中,南陽乾洲內扛鼎宗門欽天宗之手筆。此牆環繞一洲之地,一為顯欽天宗之底蘊,二為劃定洲陸,與別洲分疆。其餘六洲亦有類似手段,但皆不比此牆恢宏大氣。
待回過神來,柏鳴鴻便降下法舟,落於地麵。這白壁每隔萬裏設有一洲關,此刻,柏鳴鴻所在前方正是一道百丈巨門,這巨門無有城門,唯見一層金色光幕嵌於壁內,不時有修士穿行而過。
凡欲入南陽乾洲的人,俱得穿過此層光幕,這光幕中蘊有欽天宗之妙法,凡心懷不軌者,但若觸及光幕,便會如冬雪遇烈陽般消融殆盡。
柏鳴鴻足下輕點,剛欲往那門下光幕行去,忽見一道流光自幕中疾射而出,擦肩而過之間,依稀可見流光中乃是一衣著破舊之人。
不待柏鳴鴻有所反應,光幕中便又是飛出一道金色光芒,那金光遁速極快,須臾間便是追至那遁出之人身後。
那金光忽一閃爍,而後便是化作一鑄有倒刺的金色網繩,那人被其所縛,痛呼一聲便是摔至地麵。
見此,柏鳴鴻眉頭微顰,正欲早早離了此地,忽見光幕之上又起漣漪,便就腳步輕移退至旁側。
“無知鼠輩,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張劣質遁符,莫不是當我幾人是飯桶不成”
隨著陰冷嗓音傳出,三名身著甲胄的魁梧修士自光幕中行出,當頭一人眼神陰翳,側首對身後二人說道:“去把他抓來,稍遲一些在廣場淩遲示眾。”
見那二人往自家這處行來,那被繩網束縛的男子麵如土色,強壓下身上疼痛,哀聲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的隻是一時糊塗,小的回去一定給三位大人當牛做馬。”
為首那道人似是極度厭棄地上那人,聽其不住哀嚎,又是顰眉催促道:“快些快些,記得那賤民的嘴堵了。”
那兩修士來至近前,先是取一符籙封於那人口上,而後便是一人執一角將其抬了起來。
這般作為下,金網之上的倒刺皆是深深刺進那人體內,偏其又口不能言,掙紮扭動間,鮮血霎時間便是流淌一地,其中慘象路人無不避視。
柏鳴鴻心下不忍,但也心知不宜多管,故而隻是側過身不去看那人慘狀。
待四人穿過光幕,柏鳴鴻待有盞茶功夫,而後便是緩步走入光幕,幾息後便自光幕另一端行出。
柏鳴鴻正回味方才感觸,忽聞近側有人召喚自身,便循聲望去。
隻見城門不遠處,一身著甲胄的短髯修士正向自己喊話:“這位小兄弟,是否初次來我南陽乾洲,速來我處領了那洲符。”
聽得此言,柏鳴鴻理了理衣袖,緩步上前,打了個稽首言道:“有勞尊駕,在下確是初次光臨貴洲,不知閣下如何知曉”
短髯修士揮揮手,大聲道:“哈哈,無需多禮,李某在此洲關迎來送往,誰是舊客,誰是新人,我一眼便知。”
“原是如此,某一時失態,倒是讓李真人見笑了。”柏鳴鴻一拱手,言道:“在下尚有一問,敢問真人先前所言洲符是為何物”
“不敢不敢,我一區區煉腑期修士,怎敢被稱作真人,稱我一聲李大哥便是。至於何謂洲符,此物乃是欽天上宗數十年前所宣新令。新令言,凡外洲來客,具得走一遭那獬豸幕,無有問題者,便可得一洲符,以為洲內行走之憑證。”
聞言,柏鳴鴻喃喃道:“原是數十年前的新令,難怪此前無有聽聞。”
思慮下,柏鳴鴻又一拱手問道:“不知李真,,大哥可知設此新令之緣由”
“這我卻是不知,這等政要豈是我這等低修可窺探得。”李姓修士自袖中取出一雪白符令,而後言道:“此便是洲符,在其中注入你的法力後即可在洲中自在遊曆了。”
如此這般,柏鳴鴻隻好接過洲符道聲謝,往洲內行去。
待柏鳴鴻走遠,李姓修士卻是啐了一口,道:“穿得人模人樣,怎的這般一毛不拔。”
而柏鳴鴻那處,卻已是來至一處依洲關而建的集市,其左右看了看,沿著街道一路行將下去,來到一處茶樓,尋了個座位便坐了下去。
店中小二倒也機靈,一見柏鳴鴻坐下,便來至桌前說道:“這位道爺,是否來些茶水點心。您別看咱這小店不大,靈茶卻是一等一的好。”
柏鳴鴻抬眼看了小二一眼,對其熱情略有不適,言道:“來一壺靈茶,再來一盞靈果。”說著,便自懷中取出兩塊靈石放在桌上,“剩下的便作賞你的了。”
小二聽得此言,更是眉開眼笑,又是鞠躬,又是拱手,歡喜著往後廚去了。
柏鳴鴻自懷裏取出方才所拿的洲符,隻見洲符約兩寸長寬,呈八卦之形,上刻獬豸之相。
看罷,柏鳴鴻起得法力注入洲符之內,待有幾息,洲符光華一閃,柏鳴鴻便將法力撤將出來。
待有一炷香的工夫,隻見小二托一圓盤行至桌前,其放下柏鳴鴻先前所點之物,道聲道爺慢用,便欲轉身離去。
恰在此時,一腳踏雲履,身著華貴道袍,頭戴逍遙巾的少年道人攔在了小二身前。
那道人急急言道:“小二哥,且慢且慢,給這桌再上幾盤你們店裏招牌的糕餅。”說罷,那道人閃至柏鳴鴻身側,一個稽首,言道:“貧道唐雨粟,還請閣下施以援手,舍貧道幾盤糕餅。”
小二遭此一變,回過身來,麵露難色看向柏鳴鴻。柏鳴鴻也是訝然,看了看身前仍在行禮的道人,衝小二微微頷首。
小二如釋重負,飛也似地奔向後廚。
“多謝道友。”唐雨粟拱了拱手,便在柏鳴鴻對麵坐將下來。柏鳴鴻細細打量著麵前道人,此人劍眉星目,氣宇軒昂,一身道袍看去便知不凡,偏生得一頭華發,甚是怪異,也不知何以落得乞食這般田地。
端詳片刻,柏鳴鴻提起銀壺倒了兩杯靈茶,一杯分與唐雨粟,一杯自端起抿了一口。
茶水在舌尖滾了滾,咽下之後口中留香,柏鳴鴻不覺點了點頭,這小二倒也不算吹噓,此茶確是不錯。
飲茶之際,柏鳴鴻心下暗自盤算著如何開口,半晌後,其抬眼看向對麵道人,壓低嗓音道:“這位道友,當真沒有什麽言語要和貧道說嗎”
見正主發問,唐雨粟再不能練那閉口禪,苦笑言道:“道友高節,非是在下不願與尊駕解釋分說,實是難以啟齒也。”
“方才見唐道友能言善辯,怎得此刻倒是有那難言之隱了。”柏鳴鴻笑道:“唐道友不妨先飲杯靈茶,再來與貧道細細分說。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可莫要怪貧道翻臉不認。”
說罷,柏鳴鴻目光一聚,直盯唐雨粟看去。方才他已是查探,此人也不過剛通脈的修為,便是拚鬥起來,他也怡然不懼。
見再不能含糊其詞,唐雨粟站起身打了個稽首,言道:“道友莫要誤會,貧道絕無惡意。貧道乃是東曜離洲唐氏之人。今朝淪落至此,實是受小人欺騙,丟了靈石細軟。貧道又未練至那煉腑之境,尚不能辟穀,無奈隻得出此下策。還請道友莫要怪罪。”
“東曜唐氏口說無憑,閣下可有信物”柏鳴鴻問道。
唐雨粟忙把衣袖撩起,將小臂伸至柏鳴鴻麵前,道:“自是有的,族印在此,道友盡可查驗。”
源墟界內,凡名門望族,皆喜以族印為象征。凡氏族中新生孩童,皆得在小臂上刻下族印,以證血脈純正。
而唐雨粟小臂之上,便有一塊獨特印記正散發著淡淡光華。
感應著印記散發出的獨特波動,柏鳴鴻心知唐雨粟所言非虛,便開口道:“果是東曜唐氏子弟,貧道一人在外難免多些防備,還請道友見諒,請坐。”
唐雨粟坐回椅上,擺擺手道:“本就是唐某無禮在先,道友謹慎些也實屬應當,還未請教道友名姓。”
“倒是我疏忽了,貧道柏鳴鴻,自西若巽洲而來。”
“原是西若巽洲高士,幸會。”
二人寒暄幾句,柏鳴鴻便又開口問道:“唐道友既是東曜唐氏子弟,卻又為何淪落至此。”
聽此一問,唐雨粟微一歎息,剛欲開口,那店小二卻托著一盤糕餅放於桌上。
待小二走後,唐雨粟看眼桌上糕餅,又抬眼望向柏鳴鴻。
柏鳴鴻啞然一笑,道:“唐道友請便。”
話未落地,唐雨粟便狼吞虎咽起來,毫無名門望族應有之儀態。
足足盞茶功夫後,唐雨粟又是飲下一滿杯靈茶,這才朗聲笑道:“痛快痛快,可算吃了一頓飽餐。貧道這裏再謝過柏道友賜飯之恩。”
“無妨,不過幾塊糕餅罷了。”
“道友方才所問,貧道這便細細說來。”唐雨粟抬手拭下嘴角,言道:“我此番來這南明乾洲遊曆,但求一自在無拘,是故未曾帶一名隨行。此行起始倒也舒暢,可誰知途經此地時卻遭了小賊欺盜。”
講到此處,唐雨粟飲口茶繼續言道:“那小賊初時與我現下一般無二,衣衫襤褸,不名一錢。偏她又是個弱質女流,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帶她尋了一處食肆,誰知這小賊趁我不察,竟竊走了族中賜予貧道的袖囊。”
聽罷唐雨粟所述,柏鳴鴻沉吟一陣,道:“唐道友這也是遇人不淑,既已如此,那便莫要再掛心此事,徒增煩惱了。隻貧道此間卻還有一問,還請唐道友不吝賜教。”
“道友但問無妨,唐某必知無不言。”
“貧道有一惑,唐道友與那賊人應具是有修為在身的,為何連一份賴以為生的差事都未曾尋到。那賊人且不說,唐道友應也不是那等好逸惡勞之人,不知此中可有何說法。”柏鳴鴻拱了拱手,言道。
聞言,唐雨粟麵色微肅,沉聲言道:“此中緣由,說來話長。”
“柏某洗耳恭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