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三章 少年豪言蕩層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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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粟深深看眼柏鳴鴻,道:“此地人多眼雜,不若先尋一處清淨所在,到時貧道自會與柏道友分說。”
聽得此言,柏鳴鴻略微思忖一二,含笑起身道:“也好,那便勞煩唐道友帶路了。”
“不敢不敢,柏道友且隨我來。”
二人出得茶樓,沿街而行,卻見人群愈稀,待行至一處廣場,竟是再不見半道人影,好似這處廣場內含凶機一般,城中之人皆是有意無意間避而遠之,是故其中竟是空曠至此。
柏鳴鴻頓下腳步,微訝道:“奇哉,這廣場莫不是暗藏什麽凶險”
唐雨粟微微一笑,道:“看來柏道友也是看出些許端倪了。”
“還請唐道友為在下解惑。”
唐雨粟微歎一聲,道:“這廣場之事先且不談,柏道友先前與我共行那一段,可曾觀察過城中其他修士”
柏鳴鴻顰眉思忖一會,道:“這城中修士繁多,但先前所見似是皆行色匆匆,如你我這般隨性而行之人不過一掌之數。”
“柏道友所言不虛,這城中修士,與其說是行色匆匆,倒不如稱其為行屍走肉。”唐雨粟將手背至身後,言道。
方才未察,現下聽得此言,柏鳴鴻也漸感不妥。
這城中人群熙攘,但莫要說那遊街尋歡之人,便是駐足閑話者,除自己二人外,便再也難尋一處了。更有甚者,沿街采買貨品者,都未曾見其與店家討價還價。
唐雨粟繼續言道:“柏道友你出自西若巽洲,故不知這源墟界中各洲之嚴規苛律。”
“在這源墟界內,凡天下之人種,俱有其司職,欲得修行之資源,便必得完成己身之職司。若隻這般,倒也算是理所應當,然此般職司,多是繁複不易,且其人一日所得往往隻可勉力存續己身,再欲修煉那卻是癡人說夢。而貧道先前不謀一職司以圖果腹,卻是因這職司一旦接下,便是再難脫身了。”
聽到此處,柏鳴鴻微蹙眉,發聲道:“履行職司所得怎會少到這般田地,此般做法,豈不是自絕我輩修道之路。”
“非也,我方才所言,隻是最下層修士之現狀。每隔五載,各洲扛鼎宗門便會在各自疆域內篩選修道種子,資質最為上乘者便被其吸納。資質稍次者,則分與其他零散宗門。再次者,便與那無修道天賦者共劃為那需行職司者。此外,名門望族之嫡係自不在此列,而支係則仍需履行職司。”唐雨粟徐徐言道:“因此製度,九成九的天材地寶,靈石靈材都被匯聚在那所謂資質絕佳者手中。”
柏鳴鴻又是發問:“聽唐道友先前所言,西若巽洲似有何不同之處”
“道友所來之西若巽洲與其餘諸洲皆是不同,此洲不行職司之製,但卻極度排外,外洲修士難能入內。且這一洲域無有那扛鼎宗門,因此洲內修士多是出外求道。”
“原是如此。”
聽罷唐雨粟所言,柏鳴鴻不禁陷入思慮之中。
看了眼柏鳴鴻,唐雨粟接著開口道:“柏道友是否覺得此事優勝劣汰,不可稱錯。”
柏鳴鴻雙眉糾結,其心中確有此想法,但聽唐雨粟所言,似是還有後話,便抬手示意其繼續。
“柏道友,修道一途講求合乎自然,自在隨性。然此般職司之製下,那般多所謂資質不佳者,被強自堵在了大道之外。這般體係下,修道之土壤已然腐朽,再無生機。”
“唐道友意欲何為”
“我唐雨粟自認天資不差,也不覺會輸於誰人,此般因這職司之製而行於前列,為我所不願,亦為我所不齒。待我踏入那浮生之境,我必要一改這天下之氣象。”
氣象之上,修道者便需過造境一關。造境之後,便是萬物,紅塵,浮生三境,入得這三境方可稱作大神通者,而一旦入得那紅塵境,便可開得一族,八洲之中所謂名門望族便是出自這般。
聞此犀利言語,柏鳴鴻心生激蕩,其過往所讀之典籍具是些功法道術、靈材法寶,這般述天下格局之言卻是聞所未聞。
半晌後,柏鳴鴻撫下心緒,言道:“唐道友名門嫡後,卻作此般慷慨言論。貧道敢問一句,道友許下此般宏願究竟所為哪般”
唐雨粟朗聲一笑,言道:“修道以先立誌為本,誌者心之所行也。萬事必先務本,立誌者即修道之本也。唐某之誌,隻為一窺大道,唐某之心,隻在自在天然。然這道途波瀾壯闊,若隻我一人不免無趣,是故,我欲要與天下人並起,自在隨性,共攀巍巍大道!”
此言一出,柏鳴鴻隻覺唐雨粟此人大不簡單,他不覺躬身,鄭重打個稽首,言道:“唐道友字字珠璣,一句一言,直入柏某心間。大道難行,知音難覓,今得識唐道友,是貧道之幸。”
唐雨粟忙扶住柏鳴鴻,笑言道:“你我之間就莫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了,今日與柏道友一番言談,也算得上相談甚歡。我二人也不必再道友來道友去了,日後我便喚你鳴鴻了。”
“唐兄…”
聞言,唐雨粟一瞪眼,柏鳴鴻苦笑改口道:“雨粟,還未請教這廣場空曠至此的緣由。”
聞言,唐雨粟正欲開口,卻忽聞城中一道洪亮聲音響起:“城中所有身有職司的修士,限你等半刻內趕至城中廣場,誤時者律法處置。”
聽得此聲,唐雨粟眉間厲色漸起,沉聲道:“鳴鴻,想來無需我再與你分說了,且待上片刻吧。”
柏鳴鴻聞言若有所思,言道:“莫不是與今日在洲關之前所見那人有關”
“哦鳴鴻你知道些什麽”
見唐雨粟發問,柏鳴鴻便將先前所見盡數吐露而出。
聽罷柏鳴鴻所述,唐雨粟麵色鐵青,怒罵一聲:“混賬!這城中兵士怎這般殘暴竟敢行那淩遲之事。”
柏鳴鴻此時也是麵色難看,先前所見曆曆在目,實為其所不喜。
過有片刻,二人隻聞身後人聲喧雜,似有千萬人紛至遝來。
回首望去,果見城中修士此刻正行色匆忙往此處匯集而來,與其一道而來的還有一隊身著甲胄的兵士。
待半刻一到,那一隊兵士立是分站於廣場的各個入口,而此時還未入場的修士,則俱是被其等攔下。
不等那些修士分說一二,幾道粗如手腕的長鞭便已是抽至其等身上,隻一下,那幾人便已是皮開肉綻,再兩鞭下去,卻已是暈厥過去了。
見此,柏鳴鴻心生不忍,剛欲上前勸說一二,卻見身旁唐雨粟已是衝至那兵士麵前。
唐雨粟一把奪下長鞭,道:“我若沒記錯,依據洲律,一鞭已是足矣,你等這般肆無忌憚,是視洲律如無物嗎”
那兵士見手中家夥被奪,當即暴怒道:“哪來的毛頭小子,敢來管你道爺的事。”
其餘幾位兵士見此也是各持長鞭圍了過來,正揚鞭欲打之際,唐雨粟卻是將自家族印一顯,喝道:“睜大你等的狗眼看清楚,一群無法無天的醃臢貨。”
那幾人見唐雨粟露出族印,身形一頓,互相看幾眼,當先那人卻是喊道:“還敢假冒上族,兄弟們給我打。”
見此,唐雨粟麵顯慍怒之色,足尖輕點,身形閃動間已是避開幾道長鞭,而後便是徑自衝入幾人之中。
當先那兵士隻見一拳頭由遠及近,待反應過來,已是在一陣天昏地暗中倒於地麵,其隻覺顏麵大失,怒喝一聲又是衝向正與其他幾人纏鬥的唐雨粟。
唐雨粟身法靈動,在幾人間左突右衝,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眼見便要被一道鞭影正中麵門。
卻在此時,一道人影忽地出現在唐雨粟麵前,隻見其抬手握住那鞭影,順勢一扯,便將一名兵士拖得向前倒去,而後那人便是腳掌一踏,重重往那兵士麵門踢去。
突遭此變,幾人各自退開,唐雨粟四下一看,尋到剛才那人,果是匆匆趕至的柏鳴鴻。
見對麵一人已是滿臉鮮血無力再戰,唐雨粟低聲道:“下手夠毒啊,鳴鴻。”
柏鳴鴻苦笑一聲,道:“雨粟你下回可不能這般莽撞了,險些我便是趕之不及了。”
“這般無法無天之舉,我怎能忍下去。”
那幾位兵士眼見同伴重傷,各個怒不可遏,而其餘各門的兵士聽到此處動靜,也是往這處聚集而來。
正劍拔弩張之時,天邊一道炸響,一條金色法舟徐徐落在了廣場之上,從其上下來四人,正是先前柏鳴鴻所見三人及被囚那人。
當先那陰翳男子見場中頗為淩亂,目中厲色一閃,沉聲道:“何方宵小在此作亂二弟,去料理一番。”
聽得此言,其身後一大漢獰笑著往柏鳴鴻二人所在之處行了過來。
“煉腑期三個這下可不好辦了。”唐雨粟顰眉說道。
柏鳴鴻略一思忖,沉吟道:“不宜硬拚,雨粟你先亮明身份,我見此三人形態桀驁,或許不是一般兵士。”
“鳴鴻所言有理,既如此,那我便是試上一試。”
議定,唐雨粟便就對那陰翳男子打個稽首,亮出族印道:“這位道友,貧道東曜唐氏唐雨粟,還請道友稍安勿躁。”
聽得唐雨粟所言,那大漢停下腳步,回首望了望陰翳男子。
那人嘴角輕蔑一笑道:“東曜唐氏近來是有些名聲。吾乃南陽乾洲蔡氏之人,至於吾之名姓,汝卻是不需知道。”
聞言,唐雨粟麵色微沉,道:“原是南陽蔡氏子弟,幸會。”
那人微一頷首,道:“此番亂象,汝作何解釋”
“蔡道友,依洲律,集會誤時者,罰一鞭以為告誡,然這幾位道友卻是肆意妄為,幾欲置人於死地。”唐雨粟道:“故此,我兄弟二人隻得出手製止一二。”
“這般啊,那看在唐氏麵子上,吾便就不追究了。”蔡氏修士嘴角含笑看向那幾位兵士,道:“至於這幾人。二弟,處理了。”
柏鳴鴻二人正不解何為處理,卻隻見那魁梧大漢已是衝至近側,不過幾息,那幾名兵士便已是身首異處。
柏鳴鴻麵色鐵青,抬手攔住身邊幾欲暴起的唐雨粟,低聲道:“雨粟,莫要衝動。”
唐雨粟心知自家無力做些什麽,便就攥緊拳頭,切齒道:“放心,我有分寸,待離開此地,我必修行不輟。這修行界,始終是實力為尊。”
此時那蔡氏修士又是言道:“二位道友,此間事了,還請離開吧,接下來的事情,吾想二位不會感興趣的。”
二人聞言隻得往場外走去,待行至場邊,唐雨粟終是忍耐不住,回身道:“蔡道友,貧道還有一問。”
柏鳴鴻輕歎一聲,藏於衣袖之中的手掌之上,點點法力不斷匯聚。
蔡氏修士眉頭微皺,而後又是舒展開來,淡聲道:“何事”
“三位道友所攜之人,是否犯有遁逃職司之罪”
“不錯。”
“那道友是否欲要對其施那淩遲之刑”
蔡氏修士麵色微沉,道:“道友有何指教”
“依洲律…”
“放肆!區區一個窮僻之地的望族,也敢對吾指手畫腳莫不是以為吾真將你視作道友不成”
隨蔡氏道人暴怒之語落下,一陣恐怖威壓向柏鳴鴻二人籠罩而來。
見此,柏鳴鴻喚出手中法舟,抬手一拽唐雨粟,法力急催下便是往城外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