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十九章 一載為期複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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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頂之上,胡道人正自閉目修持,忽感身側那座日晷閃爍幾下,便就調息收了自家功法,起身往井邊行去。
待行至井沿,胡道人自袖中取出一小巧鈴鐺,搖擺幾下,一陣清脆鈴聲便就隨風往井下飄去。
一炷香後,隻見三道人影自火元井中魚貫而出,正是已在其下待有三日的柏鳴鴻三人。
見三人俱是安然無恙,胡道人打個稽首,淺笑開口道:“我觀三位道友目中光彩熠熠,當是功行見漲,貧道這便就道聲賀了。”
三人自也是回了一禮,待禮畢,唐雨粟言道:“師兄久待了,這幾日為我等護法之恩,唐某記下了。”
“無礙,此我本職也。”
四人寒暄幾句,而後便就一道往山下行去。
過有三刻,幾人已是來至山腳,柏鳴鴻自袖中喚出法舟,回首向胡道人言道:“便到此處吧,胡師兄不必再送了,下回若有機會,當再來拜會師兄。”
唐雨粟及黃沐清也是各自道幾聲謝,而後便就登上了法舟。
胡道人憨笑一聲,拱拱手道:“三位道友慢走,恕愚兄不遠送了。”
眼見三人駕舟而去,胡道人抬手摩挲幾下自家腦袋,喃喃道:“再來拜會嗎你等內門弟子身家顯赫,日後又怎會想起似我這般的雜役呢。”說話間,其便也是喚出一架法舟,往鑄星院飛遁而去。
一塊平整青石之上,蔣軒澤自靜中緩緩退出,如霧靈氣自其周身四溢而出。
“軒澤醒啦,此番可曾窺得萬物境之一二玄妙”在其身前兩丈處,朱夕端手持魚竿含笑問道。
蔣軒澤恭敬起身一禮,道:“弟子愚鈍,此番並未窺得玄妙,還望師尊恕罪。”
朱夕端搖搖頭,無奈道:“誰要怪你了,你就是這性子太過迂腐,我早便言說,你我師徒無需循那繁縟禮節,且隨意些才好。”
“師尊待我如若親子,傳道授業之恩更是時刻難忘,軒澤豈敢僭越半分。”
“罷了罷了,破境之事你也莫要心急,你現下壽元充沛,且先潛心打磨幾十載也不遲。”
凡俗之人若無機遇,捱過幾十載便已算是長壽,但若是一朝得入仙門,那便再不可同日語焉。
通脈者壽百載,煉腑者壽二百,築骨者壽四百,若當真天資出眾,得入那氣象之境,則可壽至千載。氣象之後,一境一天塹,是故每行一步,壽元便是愈發延長綿遠,若是得緣入了浮生之境,便是幾可生機不消,永存於世。
“弟子知曉了。”蔣軒澤看向那渺無邊際的湖麵,又是言道:“師尊,小師弟他…”
朱夕端擺擺手道:“九陽那處你無需掛心,他底子太薄,需得再於我這裏修行幾日,你且自去吧。”
蔣軒澤執禮道:“既如此,那弟子便就不打擾師尊清修了。”
言罷,蔣軒澤便就騰起雲霧,往自家洞府飛遁而去。
柏鳴鴻三人此時卻已是來到自家選定的洞府,三人才將法舟降於山巔,便見一皓首老道迎上前來。
那老道麵露殷勤之色,言道:“恭迎三位上師,敢問哪位是唐郎君,小的乃是宗門派下打理洞府內外的執事。”
唐雨粟躍下法舟,和善言道:“貧道唐雨粟,敢問這位道友名姓。”
“郎君可莫要折煞小人了,郎君若不嫌棄,且喚我一聲阿才便是。”那老道連連擺手道。
“唐某豈是那無禮之人,日後便稱您一聲才伯了。”
老道還欲再言,唐雨粟卻是搶先言道:“才伯毋要多言了,且帶我幾人往府宅去吧。”
“好,郎君且隨我來。”
卻在此時,柏鳴鴻言道:“雨粟,我欲先去我那處雲台走上一遭,你之府宅便就待日後再看吧。”
唐雨粟微一怔,而後笑言道:“如此也好,那便等我將府宅好生收拾一番再聚。”
見此,黃沐清也是出言道:“那我也便不叨擾唐大哥了,鳴鴻,咱們一道走吧。”
言畢,兩人便就登上法舟乘雲而去。
法舟上,黃沐清問道:“鳴鴻,你怎不先去唐大哥那處看上一遭呢”
柏鳴鴻將法舟定好方位,而後淡聲道:“雨粟初入洞府,必是要設下些禁製機巧的,雖我二人與雨粟相交莫逆,但仍需注意一二。”
黃沐清眉間微顰,似是並不讚同柏鳴鴻此言。
柏鳴鴻繼續言道:“我非是對雨粟有何防備,隻是欲在彼此相交時留些分寸,這樣於人於己都會更加舒暢。”
“那你對我也要這般嗎”
柏鳴鴻看一眼黃沐清,柔聲道:“我雖言要留有分寸,但那不過是我一人之為,你二人如何做我卻是不以為忤的。”
黃沐清眉間舒展,笑吟吟道:“那我要去你洞府看上一看。”
柏鳴鴻自是滿口答應。
說話間,兩人便又是來到一處峰頂,而其上則是有一皓首老道及數十婢女立於崖邊。
柏鳴鴻將法舟緩緩落下,起身同黃沐清一道躍至草地之上,而後便見其將法舟收起後遞至黃沐清麵前,言道:“這法舟便就送於你了。”
黃沐清含笑接下法舟,道:“那我便就不與你客氣了。”
那老道此時已是與婢女一道迎了上來,一眾人齊一躬身道:“見過柏郎君。”
見完禮,老道上前一步,躬身道:“老奴薑凡,乃是宗門派下為郎君打點雜務的執事。”而後其便是又朝黃沐清一躬身,道:“這位娘子可是郎君家眷”
柏鳴鴻暗道不妙,抬手便就抓住已是邁出腳步的黃沐清,對那老道言道:“凡伯誤會了,此位是黃道友,也是新晉內門弟子。”
聽得此言,那老道忙是賠罪道:“黃娘子莫怪,是老奴我有眼無珠,還請黃娘子責罰。”
黃沐清羞惱道:“我先去我那處雲台了,你這處不錯,就是人多了些。”
言罷,黃沐清便就自袖中喚出法舟,駕雲乘風而去了。
目送法舟遠去,柏鳴鴻無奈搖搖頭,卻是聽到凡伯仍在身側不停請罪,便就和善道:“凡伯,不礙事的,你也莫要自責了。”
凡伯卻是道:“老奴我可擔不得郎君這稱呼。”
柏鳴鴻不以為意,笑言道:“無需這般生分,且引我去府宅吧。”
“該是如此,郎君且隨我來。”
行在路上,柏鳴鴻瞥一眼身側婢女,再一想黃沐清去時所言,便就開口道:“凡伯,我這人不喜喧嘩,且無有甚麽雜事,這些婢女便就不必在我處盤桓了,且散去吧。”
周遭婢女聽得此言,麵露失意之色,但卻怯不敢言。
凡伯則是一拱手道:“全憑郎君安排。”
行有半刻,柏鳴鴻目中景色一換,隻見兩排垂柳夾道而栽,如綢緞般的枝條垂落而下,清風拂過卻是蕩漾起一片綠潮,在其盡處,則有一製式典雅的宅邸若隱若現。
眼看柳葉紛飛之景,柏鳴鴻仿若回到雲寂山上那片竹海之中,側首悵然言道:“凡伯,先前一路行來,我觀這山間猶有許多白地,你若得閑暇時,便就著人種上些翠竹吧。”
“郎君雅致,明日我便差人去做。”
柏鳴鴻微一頷首,緩步往前行去,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是來至宅邸之前,其抬首望去,卻見門楣之上懸有一無字匾額。
正自疑惑時,凡伯卻是上前一步言道:“柏郎君,我曜陽宗眾修洞府,每曆一主,便是易一名號。”
說罷,凡伯便是抬手一指那匾額,而後執禮道:“還請郎君題名。”
柏鳴鴻略一思忖,而後便是催動法力,起指往匾額上刻下了“曲陽”二字。
“曲陽聽著倒像是個地名,可是郎君故鄉所在”
柏鳴鴻輕笑聲道:“不過胡亂起得,凡伯,先帶我轉轉這宅邸吧。”
“是,柏郎君且往裏去,老奴再與郎君分說。”
兩刻之後,柏鳴鴻已是盤膝坐於一玉榻之上,此間屋舍坐落在府宅最深處,四壁皆由靈玉輔以各式法陣打造,且地下暗藏一聚靈陣法,乃是柏鳴鴻選定的修煉之所。
柏鳴鴻思忖道:“這處府邸占地頗大,陣法屋舍一應俱全,更難得靈氣濃鬱非常,確是不墮其雲台之名。但這陣法終究是宗門隨性賜下的,若在平時,倒也算當用,但卻不可不多做準備。”
心下思定日後定要尋一套合用陣法,柏鳴鴻便就安心入靜修持起來。
先前於火元井中,柏鳴鴻無有多餘時間去孕養經脈竅穴,故而隻是將所納火元散於體內,現下卻是要趁此閑暇好生熬煉一番了。
不出片刻,便見柏鳴鴻周身縈繞起一層赤色光暈,這卻是他將體內未徹底吸收的火元被再度激發之象。
如此過有兩個時辰,柏鳴鴻自靜中醒轉,雙手抬起,用力一握拳,隻覺渾身似有使不完的氣力。
“失之東隅,則收之桑榆。此番雖是未能孕養經脈,但這火元熬煉肉身也是效用極佳。如今我之氣力,便是比那初入煉腑之人,也當是猶勝幾分。”
功行見漲,柏鳴鴻自是心頭歡悅,本欲去尋黃沐清二人,然起指掐算幾下後,卻是暗道天色已晚,便就取出幾日前自遷天閣得來的袖囊。
柏鳴鴻指尖輕點幾下,便是將袖囊中所存之物俱是取了出來。
定睛看去,卻是一套道袍,一雙雲履,一頂黃冠,一隻陣盤,一柄短劍,兩本道書,及一遝白色飛符。
柏鳴鴻將那衣帽等物先是收入袖囊之中,而後招手取來那柄短劍,見其品質實屬尋常,便就將之用袖囊收了去。
而後柏鳴鴻便是自剩餘之物中先取來那陣盤,查探之後,便見其內蘊有一小迷蹤陣,陣盤品質雖是不及唐雨粟所贈那套陣旗,但勝在布置簡易,隻需起法力擲於地下便是。
將陣盤收好,柏鳴鴻又是取來那遝飛符,這飛符製樣簡單,隻可承載寥寥幾句傳音,且無有禦守之能,乃是最次一級的符籙。
這飛符用法極簡,隻需在其上刻印欲尋者之氣息,便可自去找尋那人,但卻有一點,如那人正處匿蹤陣法之中亦或是有意隱去自己氣息,那這飛符便就無有用武之處了。
所餘那兩本道書,其一為曜陽宗入門功法,其二則是一本製符之法。
柏鳴鴻拿起那功法,含笑道:“這曜陽宗倒也是考慮周到,竟是備下了這麽一本基礎功法。”
隨手將功法收起,柏鳴鴻鄭重拿起那本製符之法,細看之下,卻見其上載有一應低級符籙的製煉之法。
“此書卻是價值最高之物,得魚不若得漁,現下我在曜陽宗無甚根底,似符籙之道,當還是自家懂些為好。”
下來一夜,柏鳴鴻先自將這冊道書翻看一遍,而後便是繼續入靜修持去了。
翌日,柏鳴鴻自靜中醒轉,略一調息,而後便是行出了修煉之所。
外間殿上,凡伯見柏鳴鴻出關,忙是迎上。待到得近前,他先是行一禮,而後自袖中取出一金色飛符,言道:“恭迎郎君出關,此乃宗門所傳飛符。”
柏鳴鴻含笑接下飛符,和善道:“辛苦凡伯了,你且去忙吧。”
凡伯再是一禮,而後便是往大殿外退去。
柏鳴鴻展開飛符,卻見符中如是寫道:“新晉內門弟子柏鳴鴻,汝雖得榜眼之名,但仍需勤加修煉。一載後,宗門將行大比,新晉弟子屆時皆需參與,此次大比采擂台之製,敗者一應身家皆歸勝者所有,而後逐出宗門。”
讀罷飛符所載,柏鳴鴻眉頭緊鎖,喃喃道:“怎這般酷烈。一載時光嗎那倒是可以尋雨粟,沐清好生合計一番了。”
心下思定,柏鳴鴻快步行出了大殿,待到出得府邸,便是自袖中喚出法舟,辨好方向駕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