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二十四章 他洲客來雲霧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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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陽宗內,一處遍栽槐木的山峰之上,一身著紫金長袍的挺拔男子自雲霧中緩步行出,在其身後還跟有一人,觀那人麵容,卻正是與柏鳴鴻等人多有嫌隙的樊晚秋。
“聽聞阿弟你方才所言,似是與那東曜唐氏弟子多有不和”
聞言,樊晚秋先是一揖,而後恭聲道:“確是如此,此事愚弟自會處置,無需大兄憂心。”
紫袍男子微一搖頭,含笑道:“那東曜唐氏近些年風頭漸起,我樊氏雖是不懼其等,但現下卻是不宜與之交惡,待我稍後見罷朱掌門,便就替你走上一遭。”
“那便勞大兄費心了。”
“無妨,倒是你這修行之所,怎地這般靈氣稀薄”
樊晚秋麵色微沉,低聲道:“愚弟技不如人,未能博得那三甲之名,故而隻得擇選這一處精舍。”
“竟是有這般規矩嗎那三甲之位卻是落入了何人之手”
“三甲之位乃是落入方才所言那唐氏子弟及其庇佑的兩位散修之手。”
紫袍道人輕嘖一聲,淡聲道:“晚秋,此事你卻是做差了,榜首讓於那唐氏之人倒還罷了,然我樊氏子弟怎可落於那無根腳的散修之下。”
聽得此言,樊晚秋忙一躬身,恭聲道:“大兄毋怪,四月之後,門中將有大比,到時愚弟必當一雪前恥,斷不會再墮了我樊氏之名。”
“願你當能如此吧。”那紫袍道人回身扶起樊晚秋,正欲再說些什麽,卻見天邊一道火光落下,其抬手接下,略一查看便柔聲道:“阿弟你也無需過分自責,且自去修行吧,朱掌門已是得空,為兄這便去拜謁了。”
言罷,那紫袍道人便就化作一道遁光往曜陽宗正殿行去。
眼見自家大兄已是行遠,樊晚秋袖中手掌悄然握緊,目中透出一道銳利光彩,而後便就大袖一甩往洞府行去。
也在此時,青山台之上,柏鳴鴻三人正自唐雨粟府宅中行出,在其等身後,內外兩道光幕已是將那府宅盡數罩入其中。
“鳴鴻你這陣盤果是不凡,隻這般自行運轉下,怕已是可將煉腑以下修士盡數攔下了。”
黃沐清也是附和道:“不錯,雖我等置身於山門之內,然多此一陣相護,確是可心安不少。”
“能派上用場便好。”聽罷二人言語,柏鳴鴻擺擺手道:“大陣驅使之法我已是盡數相授,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現下卻需再度著眼於那大比之事了。”
“鳴鴻所言不差,眼見大比將近,雖我等俱是進境斐然,但卻仍是不敢說那十拿九穩之言。”
柏鳴鴻頷首道:“當下有兩件事最是要緊,第一件事,雨粟你手中仍缺一趁手法寶,若我未曾看錯,你所用寶珠長劍應當俱為上品法器吧。”
“確是如此,我雖為嫡係,但奈何排名最末,族中斷不會賜下法寶一流的。然此事鳴鴻你無需憂心,前日我已是去尋過閆長老了,且以我之手段,法寶不過是添彩之物罷了,倒也算不得多重要。”
“那確是無須憂慮了,那這第二件事便就成了當下頭等之事了。”柏鳴鴻看向黃沐清,而後言道:“沐清,你現下當還是四脈之境罷。”
聞言,黃沐清輕咬唇瓣,再無先前歡脫,小聲言道:“近些時日確是修行受阻,但也不知症結何在。”
“沐清你也莫要消沉,且先將你之境況說於我二人,我三人集思廣益,定可助你破除關隘,更進一步。”見黃沐清情緒低落,柏鳴鴻柔聲寬慰道。
“也好。”
曜陽宗正殿,紫袍道人正肅然立於殿外。
待有片刻,一垂髫童子自殿中行出,其來至紫袍道人身前,稽首道:“樊真人,掌門真人請你入殿。”
紫袍道人道聲謝,而後便就邁步跨過門檻,往殿內行去。
待行至階下,其鄭重打一稽首,恭聲道:“晚輩樊江星,見過朱真人。”
台階之上,朱夕端正端坐榻上,其看眼階下,含笑言道:“樊小友無需多禮,我與你家老祖也算是故交,不知他近來如何啊”
“謝朱真人掛念,晚輩此來拜謁,便就是為我家老祖之故。”
“哦樊小友此言何意”
樊江星再一拱手道:“晚輩今日來此,隻為替我家老祖求得一枚離殞清魂丹。”
朱夕端眸中精光閃動,言道:“果是到了這一步嗎樊小友莫怪老夫直言,依你家老祖之境況,我便是將那丹藥給了你,怕也是回天乏術啊。”
聞言,樊江星麵色一白,神色愈恭,澀聲道:“還請朱掌門賜下神丹,我東桑樊氏必當將此恩情銘記於心。”
“賜丹之事且不說,隻有一言老夫得先問上一遭。”
樊江星低垂眼眸中露出希冀之色,拱手道:“朱真人請講,晚輩必知無不言。”
“你此番是以何種身份求丹,樊氏嫡子亦或是紫槐宗弟子”
“晚輩既執我樊氏拜帖,那自是以樊氏嫡子身份來此求丹。”
朱夕端雙眸微眯,淡聲道:“若你是以紫槐宗弟子身份來此求丹,老夫尚可看在七宗同氣連枝的份上考慮一二,然你乃是以樊氏嫡子之身份至此,那確是要告歉一聲了,老夫雖與你家老祖有幾分交情,但那離殞清魂丹之事可非我一人可定。”
似是早有所料,樊江星雖是麵色難看,卻仍是執禮言道:“可還有其他之法,還請朱真人示下。”
“唉,念你頗具孝心,老夫便就予你一個機會。”朱夕端含笑言道:“實則門中尚有一閑餘的離殞清魂丹,然此丹前日已是下賜於一弟子,故而你若欲要取得,怕是少不得要與他切磋一番。”
“敢問這位道友姓甚名誰”
“正是我門中大弟子蔣軒澤是也。”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寂靜無聲,樊江星低首看向足尖,心下暗惱,隻道果是這般。
“樊小友也無需現下便做出決斷,大可在我這曜陽宗住上些時日再做打算。”
“無妨,貧道應下了。”
“如此甚好,恰四月後便是我門中一次大比,屆時老夫自當安排你二人切磋一番,樊小友便就在我曜陽盤桓幾日吧。”
“全憑朱真人安排。”
青山台,後山崖邊,柏鳴鴻三人正成三角之勢盤坐於此。
“原是這般,果是我自家想岔了,今日得你二人解惑,當真是將先前鬱結一並掃除了。”
眼見黃沐清的欣喜模樣,柏鳴鴻笑言道:“修行一事,本就不是閉門造車,日後若有何疑難之處,大可拿出來共議一番。”
三人笑談幾句,正自興致高漲時,卻有一道飛符自唐雨粟府宅方向疾射而來。
唐雨粟接下飛符,展讀一番後卻是眉頭微顰,喃喃道:“是才伯所發飛符,言說有一道人登門,其自稱是那東桑樊氏之人。”
“可是那樊晚秋,本姑娘還未去尋他,他卻是還敢來此。”
柏鳴鴻卻是擺擺手道:“來者何人去看上一遭便是,我等這便過去吧。”
“鳴鴻所言在理,事不宜遲,這便就動身吧。”
言罷,三人便就起身往府宅方向行去。
待至府門之前,果見一紫袍道人正立於那處,其人麵皮白淨,一對刀眉斜飛入鬢,觀其氣度,頗有幾分高位之感。
才伯此時卻已是來至三人身側,其躬身對唐雨粟言道:“郎君,便是此人,其言此行隻為與郎君說幾句話,故而不願入府安坐。”
唐雨粟微一頷首示意知曉,待屏退才伯後,便就當先一步走上前去,打個稽首道:“貧道唐雨粟,見過道友,敢問道友尊名此來所為何事”
那人回過身來,打量三人幾眼,而後言道:“你便是那唐氏嫡子貧道樊江星,聽聞胞弟與道友略有齟齬,故而此來欲要調和一二。”
“原是樊真人當麵,今日閣下親至,貧道自不會駁了閣下的麵子,但卻還有一言不得不問。”
“哦且說來聽聽。”
“閣下可確信知曉此事前後之緣由”
樊江星衣袖微抬,含笑道:“我那胞弟的性子我卻是知曉的,其必也是行止有差,然貧道以為,你我同為望族子弟,卻是無需為些許小事傷了和氣,畢竟你我望族才是這源墟界之根基,斷不該因小失大才是。”
聽得此言,唐雨粟眉間微蹙,旋即又是舒展開來,隻淡聲道:“樊真人既已親自下場和說,那貧道也隻得承下這份好意,往日之事便就此一筆勾銷罷。”
“如此甚好,那貧道這便就告辭了。”樊江星含笑點點頭,言道:“最後還有一言贈予唐道友,需知近朱者未必自清,然則近墨者卻勢必沾汙自家。”
此言一出,唐雨粟麵色驟變,正欲發動,忽感身後有人扯住自家衣袖,便就強自忍下怒火,幹澀言道:“樊道友好走,恕貧道不遠送。”
“無妨。”那樊江星再是看柏鳴鴻一眼,而後便是足尖輕點化一道紫色遁光往天邊飛去。
待其行遠,黃沐清先是忍耐不住,冷笑一聲道:“好一個笑麵虎。”
唐雨粟也是憤一甩袖,恨聲道:“真真氣煞我也。”
“雨粟,沐清,此人雖眼高於頂,但卻屬實是一修道種子,這般歲數便就入得氣象之境,想來與大師兄作比也是並不遜色。”
黃沐清卻是不忿道:“鳴鴻你怎長他人誌氣”
“修道一途本就無謂先後,其現下雖是高高在上,然待我百餘載之後,定是可超越此人。”柏鳴鴻目中自信之色閃過,言道:“雨粟,此人你還了解多少,可否告知一二。”
“這樊江星在東桑洲可謂聲名鵲起,其不但是東桑樊氏低輩子弟中天資最高之人,更是在東桑洲扛鼎宗門紫槐宗此代弟子中位列第二,且據傳言,此人之所以位列第二,隻是因那紫槐宗大師兄入門較早,實則鬥法之能二人應是不分伯仲。”唐雨粟冷聲道:“然此人鮮有出手,並無幾人知其真正底細。”
柏鳴鴻頷首道:“原是這般,此般地位,倒也難怪其人這般孤傲。”
“誰知道此人可是一個繡花枕頭,這般徒有虛名的人本姑娘見多了。”
對於黃沐清的負氣之言,柏鳴鴻與唐雨粟相視一笑,而後便就言道:“多說無益,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欲要超過此人,當下便是得修行不輟才是。”
“鳴鴻言之有理,你我這便就再是切磋一番吧。”
“樂意奉陪。”
言罷,三人便就一道往後山行去。
遍山槐木間,一道紫色遁光從天而降。
洞府之中,樊晚秋心有所感,當下便是收起功法,起身出了洞府。
本是有些氣悶的樊江星見自家胞弟迎出,卻是不覺間心緒輕快了些許,其快步上前,隨樊晚秋一道入了府宅之內。
“大兄,此行可還順遂”
樊江星方欲掩下今日所遇不平之事,目光掠過,卻是瞥見了樊晚秋那明亮眼眸,略一躊躇,而後便是將所曆之事盡數吐露而出。
對於這一胞弟,樊江星向來是狠不下心的,但今日在曜陽宗正殿上那般遭遇,卻是讓其明白,也許該是時候讓自家胞弟成長起來了。
聽罷樊江星所述,樊晚秋心神激蕩,澀聲道:“家祖怎會突然至此,前番我在族內拜見時,不還是那般英偉嗎”
“此中緣由現下不便與你分說,阿弟你切記住一點,我等修士,唯有自家功參造化,方才能從那任人驅使之輩變作那指點江山之人。”樊江星長歎一口氣,負手立於窗邊,沉聲道:“為兄定會成為第二個家祖,我等望族子弟,沒有道理讓那些跳梁小醜在我等上方肆意聒噪。”
樊晚秋定下心神,目光炯炯道:“愚弟定當加倍苦修,以期早日為阿兄分憂解難。”
“為兄對此自是不抱疑慮的,下來四月我便就在你這處安頓下來,你修行之上若有何難處,盡可來我處問詢。”
“謝過大兄。”
曜陽宗正殿之上,蔣軒澤正自立於階下。
朱夕端斜倚榻上,對其言道:“軒澤,下次七宗鬥法是在何時”
“七宗鬥法百載為期,前次鬥法距今已過有六十載。”
朱夕端頷首道:“不錯,七宗鬥法在即,故為師特為你尋來一試手之人。”
蔣軒澤訝然道:“不知師尊所言試手之人是哪位道友”
“東桑樊氏,樊江星。”
“竟是此人,那確是位勁敵,弟子定當準備妥當。”
言罷,蔣軒澤略一躊躇,又是執禮道:“敢問師尊,往日那七宗鬥法也未曾先行尋人試手,怎地此番,,”
“此事你卻是不必問了,若無它事便就退下吧。”
“可,,知曉了,弟子告退。”
待蔣軒澤走後,朱夕端自榻上起身,身影隨風而動,轉瞬便是來到那古樸閣樓之外,其跪伏而下,恭聲道:“火尊,已是設法將那樊氏子弟拖住。”
片刻後,幹澀聲音自閣樓中傳出:“知曉了,且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