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二十五章 大比伊始濤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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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陰匆匆而逝,眼見大比之期便是日漸臨近。
    這日,深沉如水的夜幕中,一道略顯黯淡的遁光自天際劃過。
    片刻後,那遁光落至一處古雅宅院之中,一長髯道人自內現出,其理理袖袍,而後就一路往宅院深處行去。
    待來至一處燈影綽約的廂房之外,其輕叩下房門,恭聲道:“林師兄,師弟來了。”
    一陣悉索聲後,房門自內側打開,燈影下現出一紫袍道人,正是先前接柏鳴鴻等人入宗的林墨弦。
    林墨弦將身一側,抬手將那人引至屋內坐下,含笑言道:“吳師弟來啦,為兄方才在參修道法,卻是怠慢師弟了。”
    “無妨,敢問林師兄此番喚師弟我是為何事”
    “嗬嗬,為兄聽聞,此番門中參與大比的新入門弟子名冊,乃是師弟你所編纂。”
    聞言,吳道人目光閃爍,含糊道:“確是如此,不知師兄有何指教。”
    “倒是無甚大事,為兄欲要借你那名冊查閱一番。”
    “此事怕是有些難辦,師兄你有所不知,非是師弟不欲助你,隻是此般名冊向來隻供門中諸位上真審閱…”
    林墨弦嘴角微動,將身子倚在桌案之上,低聲道:“吳師弟,前日我拜見恩師之時,偶聞他老人家對戒堂中不勞而食者頗為厭惡,似是有意整治一番。”
    “師兄此言當真”
    林墨弦坐直身子,不置可否道:“我此番借閱名冊,不過是為了看看今次門中可曾覓得良材,師弟你大可放心。”
    吳道人麵上青白一陣,半晌後自袖囊中取出一竹簡,澀聲道:“師兄這般心係宗門,師弟敬佩,那這名冊便就借予師兄罷。”
    林墨弦接過那竹簡,含笑道:“師弟你平日恪守本職,修行不輟,自不會是戒尊他老人家口中那屍位素餐之人的。”
    “謝過師兄,若無他事,師弟這便就告退了。”
    “為兄來送你。”
    待送走吳道人,林墨弦坐回屋內,將桌案上那竹簡打開,隻見其上不但載有諸弟子名姓,更是將其等現下修為細細記錄其中。
    看有一刻,林墨弦合了竹簡,思量片刻後抬手打出了一道飛符,而後便是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名字。
    過有一炷香的功夫,一頭戴黃冠的麵黑道人行入屋內,其先向林墨弦打個稽首,而後言道:“見過林師兄。”
    “劉玉麟,我記得令堂乃是我林氏旁係出身。”
    “師兄所言不差,母親她卻是出自上族旁支。”那劉玉麟一躬身道。
    林墨弦微一頷首,言道:“玉麟,你可願獨享一雲台以為修行之所。”
    聞言,劉玉麟目中現出一抹驚喜,但仍是執禮道:“師兄這是何意愚弟怎敢做此妄想。”
    “莫要說這許多,我隻問你一句,願亦或是不願”
    言罷,林墨弦銳利目光便就緊緊盯向劉玉麟雙眸。
    劉玉麟躊躇片刻,又似憶起什麽,目光霎時堅定下來,執禮道:“玉麟願憑師兄差遣。”
    林墨弦一撫掌,將案上紙條遞與劉玉麟,言道:“好,你且先去將這幾人尋來。”
    “是。”
    如墨夜空中,一片浮雲掠過,本便慘淡的群星霎時便被掩於其後,失去所有光彩。
    曲陽台,洞府之內。
    鳴鴻自靜中醒轉,此番潛修,其終是入得那六脈之境,此脈自少澤穴始,至聽宮穴終,期間共蘊竅穴一十九數。
    柏鳴鴻數月間修行不怠,終是將此脈中除卻那聽宮穴外其餘諸竅穴盡數貫通,現下隻覺周身通泰,身輕欲去。
    “這聽宮穴之壁障竟是這般堅實,欲要通貫而去怕是非得花上數月水磨工夫。”
    正思量時,柏鳴鴻似有所感,抬首望向府門方向。
    過有幾息,一陣悠揚鍾聲響起,柏鳴鴻便就自榻上起身,邁步出了這經月未離的洞府。
    見柏鳴鴻出關,凡伯一如過往那般恭聲道:“郎君,門中遣人傳來急訊,言說三日後卯時於千秋峰上行大比之事。”
    “三日後嗎此事我已知曉,凡伯你且自去忙吧。”
    “老奴告退。”
    待凡伯走後,柏鳴鴻自袖囊中取出兩道飛符,起神識附上欲說之言,而後便就抬手將之自窗邊打出,觀其方向,當是去往雲浮、青山二座雲台。
    做完此事,柏鳴鴻便就回返洞府繼續潛修下來。
    三日後,寅時方才過半,柏鳴鴻卻是自靜中醒轉,這幾日他細梳經年所學,已是將自家調整至最為意滿誌昂之態。
    萬般皆備,柏鳴鴻自榻上起身,理理自家衣冠,而後便就大步出得洞府,一路行至宅院前那處空地之上。
    待有盞茶功夫,兩駕法舟自天邊緩緩落下,舟中所立,正是唐雨粟、黃沐清二人。
    “勞鳴鴻久待,為兄卻是來遲了。”
    “雨粟言重了,卻是不晚的,這便就出發吧。”
    言罷,柏鳴鴻便就自袖中喚出法舟,當先往千秋峰方向乘風而去。
    眼見三架飛舟飛遠,凡伯上前幾步,稽首高聲道:“祝郎君武運昌隆!”
    其是真心不願自家主子旁落,在這偌大曜陽宗內,如柏鳴鴻這般敬待下仆之人,其蹉跎這幾十載,卻是未曾見過多少。
    兩刻之後,三人法舟來至一處奇絕山峰前,此山形貌甚是奇異,雖並不如何陡峭,但其峰頂之處卻有半數地界如遭人截斷打磨般平整如鏡。
    黃沐清立於舟首,興奮言道:“這便是千秋峰嗎此前倒是有所耳聞,今日終是得以一見,果是不同凡響。”其本就是個歡脫性子,此前礙於大比之事,隻得日夜苦修,此番終是行至最後一步,自是難抑心中喜悅。
    柏鳴鴻也是言道:“這天下奇妙險峻之地數之不盡,待日後我等修行有成,自當親去遊曆一番。”
    三人正談笑風生,卻見千秋峰上飛來一道暗淡遁光,待至三人舟前,其中現出一長髯道人,正是與林墨弦相熟的吳道人。
    三人隻見築骨修士當麵,自是不敢拖大,齊齊執禮道:“見過師兄。”
    吳道人微一頷首,言道:“你三人可是要參與大比且隨貧道來吧。”
    言罷,吳道人便是回身往千秋峰上落去,三人不敢怠慢,便就禦使飛舟緊隨其後。
    待至峰頂,三人收了飛舟,卻見那長髯道人已是坐於一桌案之前,在其前方,近百座擂台以五行之勢擺列開來,而在正中則是有著五座更為高大的擂台,除此外,擂台四周還散落有數百蒲團。
    再往遠處看,便是高聳平整的一片岩壁,其上設有數千供修士觀摩的席位,依舊例而言,今日乃是新入門修士比試,觀戰者應是寥寥無幾。
    “那三位道友,且來此處寫下自家名姓,而後便去擂台下候著吧。”吳道人朝柏鳴鴻三人招手喊道。
    三人應聲上前,依序寫下自家名姓,朝吳道人道聲謝,而後便是往擂台下擇一蒲團坐下靜候起來。
    閉目調息約有半個時辰,柏鳴鴻忽聞周遭嘈雜一片,便就睜開雙眸,卻見數十道遁光落於岩壁之上,而後便是三三兩兩擇選席位坐了下來。
    柏鳴鴻不以為意,仍舊閉目調息起來。
    再過有一刻,卻是又見一鎏金法駕自空中落下,其上坐一頭戴星冠的英偉道人,正是蔣軒澤來此。
    眼見此景,吳道人忙是迎上前去,在其指引下,蔣軒澤最終擇一居中坐席安身了下來。
    待其坐定,先前到此的修士們俱是起身前去拜謁,好一會功夫方才安歇。
    柏鳴鴻此刻亦是抬眼看向那岩壁,半晌後,其眉間微顰朝左右言道:“雨粟,沐清,事有蹊蹺,雖未必與我等有關,但仍需小心些才是。”
    場中氣氛唐黃二人亦是有所感應,故而皆是鄭重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一刻之後,見參與大比者皆已是到齊,吳道人便就起遁光行至蔣軒澤那處,言道:“大師兄,大比可否開始了”
    蔣軒澤睜開雙眸,淡聲道:“師弟辛苦,且再稍待片刻,師尊及諸位上真今日也會前來。”
    聞言,吳道人麵色一驚,好半會才執禮回道:“師弟知曉了,便不打擾大師兄清修了。”
    再待有一盞茶的功夫,空中忽得乍現出朵朵祥雲,九座形製繁雜的法駕自雲中緩緩行處,後方七駕乃是六隻虯龍所拉,其上坐有門中諸位真人。
    居中所行法駕,卻是由四隻猙獰蛟龍所拉,法駕之上,戒尊頭戴法冠,身著絳紫道袍正自端坐著,而在其身後,則有數十戒堂弟子隨行左右。
    最前一座法駕由六蛟共駕,其上有一朱袍道人斜倚榻上,正是曜陽宗掌門朱夕端。
    待其等將法駕懸於岩壁之上,場中弟子皆是站起身來,而後齊齊執禮恭聲道:“弟子見過掌門,見過諸位真人。”
    吳道人見諸位真人齊至,忙是抬頭看向戒尊,戒尊心有所感,側首言道:“掌門,可否開始大比了”
    朱夕端似是心情極佳,開口道:“無需問我,一切照舊例便是。”
    得掌門首肯,那吳道人便起遁光飛至正中五座擂台上空,而後朗聲道:“諸位弟子,此次大比采擂台之製,場中擂台之數,便是你等可最終存留下的人數。自今日至三日後申時止,你等皆可自擇比試之人,除不可傷人性命外,別無其他禁忌。”
    見場下諸弟子無有異議,其又是言道:“諸位弟子且看我下方這五座擂台,入宗試煉摘得前三甲者,現下可上前各據一座,而其餘兩座,則全憑各位本事,待大比結束仍可立於這五座主擂者,皆可獲一雲台以為修煉之所。”
    聞言,柏鳴鴻三人便就一道上前,各擇一主擂後便就安坐下來。
    待三人選好擂台,吳道人才是言道:“規則便是這般,諸弟子若無他論,便就開始吧。”
    吳道人話音方落,便見數十道身影自原地暴射而起,觀其去向,竟皆是去奪那正中五座主擂中所餘的兩座。
    幾人方才到得主擂之下,卻是忽見一白袍少年已是不知何時落在了其中一處擂台之上。
    這般快的遁速,便是柏鳴鴻也是不禁側目,其轉首看去,卻見那白衣少年乃是許久未見的陳九陽,觀其周身氣息,竟是比自家也是尤有勝之。
    陳九陽心有所感,側首望向柏鳴鴻,打個稽首含笑道:“鳴鴻兄別來無恙。”
    柏鳴鴻還以一禮,道:“九陽道友當真是資質奇佳,貧道佩服,願今日之後,你我還可在這曜陽宗內一同問道。”
    “當是如此。”
    兩人正寒暄時,一魁梧大漢已是躍至陳九陽那處擂台之上,那人也不說些什麽,竟是一個箭步便就揮拳砸向陳九陽那處。
    見此,陳九陽也不閃躲,隻是自眉心放出一斑駁銅鏡,天光落至鏡中,霎時間便是化作熾烈火焰,直往那大漢射將而去。
    那大漢也不知是對自家煉體法子信心備至,還是真的莽撞無腦,竟是不閃不避直往那火焰之上撞去。
    二者相撞之後,僅一息,那大漢便是急速倒射而去,其口中鮮血噴湧而出,周身上下焦黑一片,眼見便是隻餘下了一口生氣。
    岩壁之上,戒尊輕咦一聲,側首問道:“掌門真人,此鏡可是出自您手”
    朱夕端看向陳九陽,欣賞之色溢於言表,言道:“非也,此鏡是我命閆師弟仿照心火鑒而製,本來此鏡應隻是個上品法寶,然則我這徒兒為其開寶胎時,竟是引得‘啟胎通玄’,這才使其成了件玄器。”
    “竟是‘啟胎通玄’,掌門真人你這徒弟卻是個有大氣運的。”
    對於戒尊的誇讚之言,朱夕端卻是笑而不語,隻默默看向擂台之上。
    陳九陽這處鬧出這般大動靜,本在爭奪擂台的眾人俱是往他這處看來,眼見那大漢的淒慘模樣,再看那懸於陳九陽身側的銅鏡,“玄器”二字已是浮現在眾人心頭。
    玄器一出,陳九陽這處主擂再是無人敢去染指,是故其餘擂台處的爭鬥便就愈發激烈起來。
    柏鳴鴻雖也對陳九陽那玄器有所忌憚,但其自知以二人的關係大可不必思慮過多,便就準備閉上雙眼調息一二。
    卻在此時,一道熟悉聲音自柏鳴鴻身前響起:“柏鳴鴻,能從青羅咒炎中逃脫,你確是有幾分本事,若是有可能,貧道並不想與你為敵的,你且認輸吧。”
    “樊道友,此刻可已是卯時,怎地還在說些毫無效用的夢囈之語”
    “貧道耐心不多,現下好言與你分說,道友切莫自誤。”
    聽得此言,柏鳴鴻站起身來,打一稽首淡聲道:“若道友此言隻是為動搖貧道,那卻是要讓道友失望了,咱們還是手下見真章吧。”
    言罷,柏鳴鴻便已是自袖中喚出孤鴻羽,指訣變幻間,百零八道羽刃已是將樊晚秋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