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二十六章 舊怨得報驚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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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再無什麽周旋餘地,樊晚秋便就收了麵上笑容,隻打個稽首道:“那便莫怪貧道不留什麽情麵了。”
    言罷,一道虛幻鍾影便是突兀自樊晚秋身外現出,憑此鍾影,其足下急急後撤兩步,一息間便是退出了柏鳴鴻數百羽刃的圍堵。
    柏鳴鴻卻並不如何失望,若說先前這般便能輕易留下此人,那才真的是鬧了笑話。
    故而,不待樊晚秋站穩腳步,柏鳴鴻便已是禦使那數百羽刃激射而去,翎羽錯雜落於鍾影之上,一時間金鐵交錯聲響徹場內。
    樊晚秋自也不是那無有手段之人,足下重重一踏,身形急速旋轉下將那羽刃盡數彈向遠處,而後便是自袖中取出一精巧折扇,展扇幾下搖動下,一道衝天火柱卻是自柏鳴鴻足下噴湧而出。
    此招一出,樊晚秋隻道可略做調息一番,卻未曾想,周遭羽刃非但未曾停下,反倒是於這一刻齊齊抹上一層青芒,而後便是劈頭蓋臉劈砍而下。
    “倒是難纏。”樊晚秋冷哼一聲,騰挪間起指將手中折扇轉動而起,此般之下,道道火矢自那扇麵呼嘯而出,竟是一時間與柏鳴鴻那羽刃成了僵持之勢。
    而柏鳴鴻那處,滔天火焰終是消散,其身影也是自內現出,卻見其身周,七十二枚翎羽正自首尾相接不斷遊動著。
    此法乃是柏鳴鴻依那“遊甲”神通粗淺模仿而出,雖現下其修為不足施那神通,但用此法仍是可做些護身之事。
    見柏鳴鴻竟是毫發無傷,樊晚秋麵色微凝,再是彈開那數十翎羽後,竟是仗著鍾影相護,急步往柏鳴鴻衝將而去。
    心知不可放棄遠戰優勢,柏鳴鴻後撤幾步,使個輕身咒在身,便就沿擂台與其周旋起來。
    眼見此般非但無法近身,反倒會被柏鳴鴻白白耗損自家,樊晚秋當即止住腳步,手中指訣掐動,不過幾息間,便見一繪有蛟龍之影的法陣自其身前浮現。
    柏鳴鴻自是不會任其自在施法,袖袍一揮,便是禦使十枚翎羽兩兩相合,往樊晚秋身前法陣疾射而去。
    眼見威能暴漲的翎羽飛至身前,樊晚秋嗤笑一聲,隻是平穩往法陣中送入自家靈氣,須臾間,那法陣之上的紋路便是由虛轉實,一條眼眸暗紅的赤色蛟龍自上呼嘯而出。
    鏘鏘聲起,附有“凝鋒”神通的孤鴻羽竟是隻在那蛟龍鱗甲之上留下了幾道微小裂痕。
    見此,柏鳴鴻目中現出凝重之色,正欲暫避鋒芒,卻見那蛟龍幾下擺尾間竟已是來至兩丈之外,當即打出幾道翎羽後往旁側遁行而去。
    再看那樊晚秋,此刻麵色已是有幾分蒼白,顯是施展此術所耗頗多,但其現下卻是無有溫養調息之意,足下重重一踏便也是往柏鳴鴻那處奔去。
    遁行之間,柏鳴鴻卻是招得數枚羽刃入手,指訣掐動間已是凝出一翎羽作格的三尺雪白長劍,而後便是將此劍變至數寸長短隱入袖中。
    此乃是少陽經中“凝鋒”神通的又一變化,喚作“鑄靈“,凡修習此神通登堂入室者,皆可將翎羽鑄化為趁手法器,且所得法器品階比之原來尤要高出一階,是故此刻柏鳴鴻袖中長劍已是為一玄器了。
    過有半柱香的功夫,那蛟龍終是擺脫眾多羽刃的糾纏,龍尾幾下擺動便是來至柏鳴鴻身側,血盆大口也便在此刻猙獰現出。
    眼見柏鳴鴻便就要命喪蛟口,其卻是忽地往旁側行出一步,而後便見一道璀璨至極的劍光自其袖中現出,不過一個照麵,竟就將那蛟龍自口舌處一氣斬作兩半。
    劍光縱橫間,便是旁側幾座擂台之上的修士,也是隻覺脖頸處一陣涼意,齊齊驚恐望向柏鳴鴻這處,而那岩壁之上,眾真人也是為此處所吸引,皆是將目光投注而下。
    一身著玄色衣袍的中年道人挑眉言道:“此子手中竟也有一件玄器何時玄器這般隨處可見了”
    旁側一老道放下手中竹簡,言道:“名冊有載,此子乃是前番入宗試煉中的榜眼,且所得之法乃是《少陽經》。”
    “竟是《少陽經》嗎那倒是難怪了。”玄袍道人恍然道:“與其對壘那人又是何來曆,我觀其所修功法,當是我門中那《九龍焚天訣》。”
    “那小輩乃是東桑樊氏之人,入宗試煉時位列第四。”
    “樊氏那卻是有趣了。”言語間,這玄袍道人卻是有意無意地瞥了眼正中法駕上的朱夕端。
    卻看柏鳴鴻那處,其方才斬了那蛟龍,正欲回身去尋那樊晚秋,卻隻覺背後一陣勁風襲來,當即將長劍背於身後。
    鏘琅聲過,柏鳴鴻隻覺持劍那手一陣酥麻,而後便是順勢俯身往前滾去,其另一手掌則是指訣連掐,喚來數十羽刃往自家身後疾射而去。
    一陣叮當聲中,柏鳴鴻轉過身來,卻見樊晚秋正執一丈許長槍將那數十羽刃盡數挑飛而去。
    “名門望族也行這偷襲的醃臢之事嗎”
    樊晚秋隻冷言道:“鬥戰之際,何須遵循那些個禮數。”言罷,便就舞個槍花急步刺向柏鳴鴻。
    柏鳴鴻卻不來與他糾纏,隻是連連向後退去,待樊晚秋一擊力竭,其便是持劍攜數十枚翎羽迎擊而上。
    眼見柏鳴鴻欺身上前,樊晚秋卻並不避閃,隻見其右足超前一步落作弓步,而後便是將槍杆緊貼腰間,使手腕將那槍尖旋出。
    鏘一聲,柏鳴鴻將左手按於劍脊之上,以之格住樊晚秋攻勢後順勢往槍柄旁側滑落而下,眼見便要削至其人持槍之手,卻隻覺一陣巨力自劍身傳來,身形不自覺便是被掃開而去。
    見柏鳴鴻露出破綻,樊晚秋當即足下重重一踏,持槍那手移至槍柄末端,翹腕上揚間,槍尖直往柏鳴鴻身下劃去。
    卻在此時,十數道翎羽依序擊在那槍柄之上,生生將那閃爍寒光的槍尖擊偏數寸去,而柏鳴鴻也是趁此時機於空中穩下身形,足尖所落,竟是恰在樊晚秋槍柄之上。
    樊晚秋持槍那手本就極為靠後,在那十數下重擊之下早便是酸澀非常,此刻再遭此一擊,登時便就難以維係,丈許長槍竟是被柏鳴鴻從其手中踩脫而去。
    蒙此大辱,樊晚秋再難平靜,連退幾步後猙獰言道:“好,好,竟能將我逼至這一步,現下你便是立斃當場也是不冤了。”
    “虛張聲勢!”
    柏鳴鴻也不去追他,隻是收了那孤鴻劍,指訣連連掐動間,禦使起百零八道羽刃於空中兩兩相合,而後便就一氣往樊晚秋那處打去。
    於此浩蕩之勢下,樊晚秋竟是未做絲毫守禦之勢,其隻在那處閉起雙眸,以雙手結作一古怪印結,似是在為甚麽咒法作序一般。
    柏鳴鴻心中暗覺不妙,手中法訣再是一變,於掌中凝作一精巧法陣,而後便是抬手對那空中那五十餘道翎羽隔空一握,此般之下,那翎羽之上立時燃起了熊熊烈火。
    此神通名曰“星火燎原”,乃是《少陽經》中所載通脈境道法之一,此法本是一群攻術法,然柏鳴鴻福臨心至,機緣巧合下將之與“分羽”神通相合,這才有了現下這般景象。
    星火翎羽轉瞬即至,在此攻勢下,樊晚秋身外那鍾影僅是堅守數息,而後便就在熊熊烈焰中轟然破碎。
    待那些翎羽盡數落下,樊晚秋所立之處已是陷入一片煙塵之中,柏鳴鴻抬手召回孤鴻羽,其雖對自家術法頗具信心,但現下卻並不敢鬆懈半分。
    這樊晚秋乃是名門之後,且有那樣一位兄長,若說其沒有一二壓箱底的手段,柏鳴鴻卻是萬萬不信的。
    待有片刻,場中碎石忽得震動起來,而後便見一道紫色雷光自煙塵中激射而出。
    眼見此景,柏鳴鴻目露驚詫,喃喃道:“這是莫非,,”
    不待柏鳴鴻有所反應,數道如臂粗細的電光便已是將場中塵土一掃而淨,而後便見樊晚秋正上身立於一深坑之中,在其身側,則有八道如梭利刃正自上下浮動著。
    見此,岩壁之上一片嘩然,一坐於蔣軒澤近側的築骨修士大著膽子上前問詢道:“大師兄,此子莫非”
    蔣軒澤眸中異彩連連,低聲道:“不錯,這位樊師弟乃是火雷雙親之體,假以時日,必又是我曜陽宗一棟梁之材。”
    雲端之上,諸位真人正議論紛紛,朱夕端卻是在那處喃喃自語道:“火雷之體嗎,這樊氏二子倒皆是有大才之人,惜哉,惜哉,你樊氏何故去觸那不該觸之事呢。”
    擂台之上,烈火雷光爭相迸發,直演出一番末日景象,再是一次分合後,台上二人皆是停下手中術法。
    看向對麵戰意昂揚的柏鳴鴻,樊晚秋眼中恨意已是退去,隻是朗聲言道:“柏鳴鴻,此戰至此,便是你乃一介散修出身,我也免不得對你生出幾分敬佩。”
    柏鳴鴻眉間微顰,淡聲道:“你我生於天地,本便是一般無二,又何必對那門第之見這般執著。”
    “望族之所以為望族,乃是我輩先人代代奮起之故,我雖不覺你等為賤民,但我卻知道,強者為尊的道理。”樊晚秋目光灼灼,言道:“現下說這些卻是不合時宜,你我便就一擊定勝負罷,我可不願耗盡法力後被宵小所趁。”
    “正有此意。”
    言罷,二人各立擂台一角,周身靈氣動蕩,顯是皆已動用了自家底牌。
    柏鳴鴻再是幻化出那孤鴻劍,雙眸閉合,以雙手握柄將劍立於身前,而後便見空中所餘羽刃皆是化作流光,於天邊盤桓一周後魚貫投入劍身之中。
    此技乃是《少陽經》中所載攻伐神通之一,名曰“碧帆遠影”,乃是一門蘊劍之法,以“鑄靈”所得法器為載,蓄勢愈久,所納羽刃愈多,則威能愈宏。
    再看樊晚秋那處,八道如梭利刃此時已是繞作一圈急速旋轉著,隨其轉動,道道雷光逸散而出,落於地麵後便是將碎石盡數轟作齏粉。
    隨這二人氣勢漸起,周遭擂台之上的比鬥亦是停了下來,顯是眾人皆欲知曉此戰結果,唯一不同處,卻是黃沐清所守那處擂台,其上術法轟鳴不斷,顯是戰況焦灼。
    片刻之後,柏鳴鴻及樊晚秋一道睜開眼眸,二人感知著對方術法的恐怖波動,皆是麵露凝重之色。
    “此技,名曰碧帆遠影,請賜教。”
    “此技,名曰紫極旋雷,請賜教。”
    言罷,柏鳴鴻便是往前踏出一足,以弓步之姿將手中長劍竭力斬下,青色劍芒淩空射出,卻恰是如一張青色船帆掠過大地,所過之處,擂台寸寸崩裂,碎石橫飛,而後盡數被蹍作齏粉。
    “來得好!”
    樊晚秋大喝一聲,起指一點,早已散開的發髻迎風而動,而其身前急速旋轉的兵刃此時則是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呼嘯射出,電光閃動間,直將朗朗乾坤都染作一片紫色。
    碧帆與紫電於擂台正中相撞,一股熾烈風浪霎時間便是席卷整個大比之地,其餘擂台上眾人忙是穩下身形,更有不堪者已是豎起壁障。
    轟鳴聲起,眾人隻覺足下一陣晃動,而後便見一團紫雲衝天而起,過有幾息,卻又見一黯淡青芒自中將那紫雲切作兩半,過後任自存有幾息後方才散於天地之中。
    煙塵散盡,偌大擂台已是一分為二,樊晚秋麵色煞白立於一側,而另一處,一陣金光退散,柏鳴鴻身影亦是自內現出,觀其形貌,竟是不染纖塵,衣袖隨風而動間說不盡的詩情寫意。
    見此,樊晚秋慘笑一聲,正欲抱拳認輸,卻見柏鳴鴻抬起手掌言道:“樊道友,且慢。”
    樊晚秋正自疑惑,卻見柏鳴鴻未曾看向自家這處,便就順其目光看去,卻見那處擂台之上,一麵黑修士招招狠辣至極,而其對手卻正是黃沐清,但觀其儀態卻好似法力不支一般。
    再過有片刻,黃沐清終是被那道人自擂台打落而下,樊晚秋心有所感,便就望向柏鳴鴻,果見其麵色鐵青,顯是惱怒至極。
    “樊道友,可否打個商量。”
    聽得柏鳴鴻飽含慍怒的問話,樊晚秋悵然一歎,稽首道:“柏道友自便。”
    得此一言,柏鳴鴻轉眼望向旁側記錄戰局的戒堂弟子,稽首言道:“這位道友,貧道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