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蜩螗鳴諸天,滄海縱八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忽逢舊人隱秘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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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辰艮洲,一處草木枯敗的丘壑之中,十數座茅屋相毗而建。
日至午時,一道炊煙自村落中斜斜升起,數名始齔年紀的孩童正於屋舍間穿行玩鬧,但卻皆是默契地避開了中心處那座房門緊閉的茅屋。
在那茅屋之中,蔡欽澤氣息萎靡盤坐於一簡陋至極的床鋪之上,點點微弱靈氣自空氣中緩緩匯入其身。
好半晌後,蔡欽澤睜開雙眸,自袖囊中取出枚丹藥,待服下後,卻又是不住咳嗽了起來。
卻此時,屋外適時傳出了敲門聲,而後便聽聞陳華於外間恭聲道:“前輩,是我,我和阿虎一道來看看前輩。”
聽得動靜,蔡欽澤麵色微一躊躇,輕歎道:“進來吧。”
話音落下,陳華當先來至屋內,在其身後,陳虎憨笑著提個破舊竹籃,籃中隱約可見數枚黃色果實。
“何事”
陳華笨拙一禮,言道:“小人見前輩總是咳嗽,便就托人去城中買了些雪梨,還請前輩收下。”
言罷,陳華側首看下,陳虎便是將那筐雪梨放在了桌案之上。
看眼果香四溢的竹籃,蔡欽澤微一搖首,言道:“陳華,我應是說過,以我修為,早便是辟了穀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前輩是仙人,自是可不食五穀,但這雪梨潤肺止咳,小人以為總不會有壞處的。”
“我這傷可不是幾枚凡果可治的。”
陳氏二人互望一眼,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齊齊跪伏在地,而後陳華便是言道:“前輩,小人這處有一靈機富足之地,但卻想和前輩談一樁買賣。”
若是數月前,陳氏二人想必早已身首異處,但如今蔡欽澤卻是饒有興致地望向身前,戲謔道:“你二人倒是膽子不小,竟是要同我談買賣,說吧,打得什麽主意。”
“前輩,小人雖是資質愚鈍,但絕不是那蠢人。”陳華輕舒口氣,俯首言道:“前輩從不曾提及來曆,但小人知道前輩定是大家族的子弟,小人雖不知前輩為何不回返家族,但還是懇求前輩離開此地時可帶上幾個孩子。”
聽得此言,蔡欽澤一陣無言,初來此地時,其便是發現,這村落中老幼遍地,除卻陳氏二人外竟是再無一精壯男子。
問及緣由時,陳華言說此地老人皆是資質低劣之輩,本就修為淺薄,履行職司時又是遭盡苛待,如今老邁身殘,若非落腳此地,怕是早就曝屍荒野了。
至於那些個孩童,則是早失雙親,城中又無有依靠,故而陳氏兄弟二人若是遇上,便就將之收留而下,而那父母亡故之因,卻又與職司脫不得幹係。
初次聽聞這些,蔡欽澤隻覺匪夷所思,於他這般宗族子弟而言,向來以為那職司一製乃是天下最高明的治世法則,但如今所見,卻與過往所知大相徑庭。
也因這般,蔡欽澤漸是熄了往族內傳信的念頭,其想要看看這世間的真麵目,故而縱使傷勢回複緩慢,其卻仍是在此地盤桓有數月之久。
沉吟一陣,蔡欽澤輕聲道:“便就這般”
“小人別無所求,隻有這件事,求前輩成全。”
定定看陳華一陣,蔡欽澤自榻上起身,輕咳聲道:“帶我去你所說的地方,雪梨也帶上,路上分給孩子們吧。”
“前輩…”
“就這般定了。”
“是!”
陳華麵色微喜,慌忙喚起陳虎,著其拿上果籃,而後便就躬身跟在了蔡欽澤身後。
“在我後麵做甚,前方帶路。”
“是,是小人糊塗了。”
數刻後,三人便是來至一處幽閉洞穴,陳氏二人持刀撥開穴前荊棘,而後便是回身望向蔡欽澤。
蔡欽澤微一頷首,將神識往裏間探去,待至深處,便就瞧見一處數寸方圓的斑駁靈泉。
若在往常,這般劣地,蔡欽澤自是不屑一顧,但如今倒也聊勝於無了,故而其便對二人言道:“不錯,想來你二人就是借此才能修行至通脈五重吧。”
“前輩明鑒。”
“行了,下來一段時日我便在此地修養,若無他事就莫要尋我了。”
聞言,陳華立是拉著陳虎施下一禮,恭敬道:“聽前輩的,前輩安心修養便是,我和阿虎這便退下了。”
“嗯。”
而此刻,數洲之外,柏鳴鴻正自駕舟落至青文洞天之內。
半日過罷,柏鳴鴻自喬惜兒屋舍中行出,辨下方位後便就青光挾身往戒堂方位遁行而去,觀其遁速,與先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青光於雲中行有數刻,一座浮空島嶼現於眼前,柏鳴鴻遁速漸緩,方是落至島上,便見一小廝來至當麵。
那小廝見柏鳴鴻乃是駕遁光來到,忙是躬身道:“這位師叔有些麵生,不知來恪律島所為何事”
柏鳴鴻腳步微歇,含笑道:“客氣了,貧道來此乃是戒堂飛符相喚,煩請指個路。”
“飛符相喚嗎師叔見怪,敢問飛符何在”
看罷柏鳴鴻遞來的飛符,那小廝再一躬身,言道:“飛符為真,方才多有冒犯了,還請見諒。這處便是島上輿圖,師叔自便就是。”
言罷,小廝自袖囊中取出一小巧玉牌,柏鳴鴻抬手接下,回以一禮後便是沿圖上所載路徑大步行去。
過有盞茶功夫,一幢四方閣樓現於麵前,這閣樓通體玄色,大體由石料造就,遠遠瞧去便是一陣肅穆莊嚴之感。
柏鳴鴻駐足樓前,正暗自思量時,卻見樓中行出一麵白修士,正是許久未見的秦何方。
看清樓前之人,秦何方麵露喜色,待走近時,麵上現出抹驚色,執禮道:“數載未見,秦某倒該稱鳴鴻一聲師叔了。”
柏鳴鴻還以一禮,擺擺手道:“秦兄玩笑了,你我交情何須在意那些個繁文縟節。”
“哈哈,鳴鴻還是這般痛快,先前聽聞你在那七派鬥法中的事跡,便就是意欲拜訪,但卻未能成行,今日既是遇上,那稍後便由我做東,好生喝過一場如何”
“貧道自是樂意的,隻是此番有公務在身,怕是不便飲酒啊。”
“公務鳴鴻莫不是也為那墟洞而來”
柏鳴鴻眉間一挑,言道:“秦兄也是知曉此事”
秦何方看眼四下,將柏鳴鴻拉至旁側,低聲道:“鳴鴻,我今日之言你聽過便就罷了,毋要再告知旁人。”
“秦兄放心便是。”
“此番門內發現的幾個墟洞,非是往常那種湊巧出現的,而是均通向同一界域。”
聽得此言,柏鳴鴻眸中異光閃動一陣,秦何方繼而言道:“數載前,戒堂曾在宗外擒獲兩名他界修士,而那次帶隊之人便就是我。”
“秦兄之意,這二人出身界域,便就是此番墟洞所往之地”
“鳴鴻果然聰慧,我也隻能言說至此,墟洞一事非比尋常,鳴鴻切記小心些。”
聽罷,柏鳴鴻後撤一步,鄭重打個稽首,言道:“鳴鴻謝秦兄今日提點之恩。”
這處言談時,戒堂地下,一處戒備森嚴的牢房之中,數名弟子正自審問著一胖一瘦兩名道人。
昏沉火光下,二人麵目忽明忽暗,依稀分辨下,卻竟是當年那道觀中欲要擒拿黃沐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