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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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璟就站在沈宜善麵前。
    兩人四目相對,沈宜善隻覺得一陣陣涼意襲上心頭。
    她並不知道燕璟到底對陸無雙做了什麽,以至於陸無雙這樣快就被冊封為嬪,原本陸無雙的目標應該是太子。
    沈宜善一直都知道燕璟很可怕。
    非但僅僅是因著他的鐵血手腕,和十三載的戰場殺戮,更多的是他的權謀、陰損、蟄伏,還有陰晴不定。
    薄荷氣息拂麵而來,這氣味有些熟悉,沈宜善總覺得無意中聞到過,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男人高大頎長的身段就在眼前,長睫輕顫,抖落一片陰影,容貌好看到了極致,像話本裏專門采陰補陽的雄性狐妖。
    那雙幽眸宛若黑曜石,自帶光芒,他的鼻、唇、下巴,都完美到毫無瑕疵。
    沈宜善從未覺得一個男子可以美到令人呼吸一滯的地步。
    不過轉念一想,一定是自己太過害怕他,這才導致了呼吸不太順暢。
    礙於燕璟的威壓,沈宜善縮了縮脖子,詢問,“王爺,我可以走了麽時辰不早了,賞花宴也該結束了,若是再不回去,兄長會著急的。”
    她說話間,目光躲閃。
    一雙漂亮的眸子四處亂看。
    燕璟輕笑一聲,“你是覺得本王沒有利用價值了把本王利用完了,這就想要走本王在你眼裏算什麽”
    燕璟一連三問,把沈宜善給問蒙了。
    她和他不是合作關係麽
    她並未利用他,她隻是求助於他。
    她是他的藥引子,她出了事,他也不會好過。
    一條繩上的螞蚱,又談何利用。
    可麵對燕璟質問,沈宜善不敢置喙。
    她福了福身,低眉斂目,“今日多虧了王爺了。”
    燕璟今日似乎火氣有些大,言辭之間都在透著不滿。
    沈宜善也不明白,他為何有這樣大的不滿。
    燕璟,“你知道就好,若是沒有本王,你……”話音未落,戰神殿下眸光乍寒。
    偏殿外,傳來動靜。
    “善善,你在裏麵麽”是沈長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躁。
    另有一人附和,“我找人打聽過了,善善的確在偏殿休息。”
    此人是傅茗。
    長壽宮的賞花宴即將告一段落,沈宜善不見了,沈長修自然要四處尋找,傅茗也跟了過來。
    沈宜善一驚,立刻看向燕璟。
    這意思很明顯,希望燕璟躲起來,就像上次在她閨房中一樣。
    燕璟站著沒動,眸光幽幽,神情如風雨欲來。
    沈宜善焦慮了,擔心兄長和傅茗直接破門而入,那她可就解釋不清了。
    迫於無奈之下,沈宜善抓住了燕璟的衣袖,來回快速晃了晃,眼神懇切。瞧著無助又可憐。
    燕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附耳,“你又欠本王一次,回去好好想想如何還債。”
    言罷,燕璟這尊煞神才走去了屏風後麵。
    沈宜善吐了一口濁氣,如釋重負。
    有種與狼共舞的疲倦感。
    殿牖被人從外麵推開,兩位神色同樣焦躁的男子出現在了眼前。
    沈宜善莞爾一笑,已恢複平靜,如今扯謊已是家常便飯,“兄長,表哥,我喝了幾杯梅子酒,有些昏乏,這便過來小憩片刻,讓你們擔心了。”
    見偏殿沒有旁人,且妹妹還是全須全尾,無絲毫損傷,沈長修這才放心,“善善,下回莫要一個人亂跑,走吧,跟兄長去向太後請安辭行。”
    蒙混過關了。
    沈宜善暗暗鬆了口氣。
    傅茗抿唇,眉心微蹙。
    三人離開偏殿之時,傅茗轉身多看了幾眼,目光落在了軟塌上,在看見托盤上的女子衣物時,他眸光一凜。
    又再度看向沈宜善,見她身上還是原先的衣裳,似乎沒什麽不妥之處。
    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燕王也長時間不在花宴上。
    隻是巧合麽
    傅茗無端憂心。
    他看人極準,那日在長信侯府,就察覺到燕王看著表妹的眼神不太對勁。
    燕王不同於太子,是傅茗完全猜不透的。
    可以這麽說吧,相較之太子,傅茗更加提防的人是燕王。
    傅茗回頭了兩次,反反複複多看了幾眼偏殿,確定無男子留下的痕跡,這才離開。
    沈長修無視旁人的輕蔑,落落大方的帶著沈宜善向太後行禮。
    他的斷臂傷口還未恢複,暫時不能戴假臂,二十歲的青年清瘦幹練,腰杆挺拔,是死而複生之後勇於麵對一切的傲然。
    太後打量了兄妹兩人。
    對沈長修露出可惜之色。
    而對沈宜善,她是越看越滿意。
    太後笑道:“哀家沒記錯的話,沈姑娘也是京城四美之一吧,哀家前幾年見過你,不成想你如今出落的更標誌了,真真是水做的人兒啊,比花還嬌,哀家年歲大了,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日後時常入宮陪哀家嘮嘮嗑。”
    沈宜善受寵若驚,不明白太後為何突然如此關照自己。
    在場貴女也是神色各異。
    莫不是太後相中了沈宜善
    可問題來了,太後打算把沈宜善許給哪位皇子
    這時,趙嬤嬤端著一盆正在盛開的青龍臥墨池過來。
    這花是燕璟特意送入長壽宮,孝敬皇太後的。
    太後打算借花獻佛,慈愛一笑,“嬌花配美人,哀家把這個賜給你,你回去之後可得好生養活。”
    沈宜善不會打理花卉,可太後所賜的花,她也隻能收下,並且好好養活這盆花。
    “臣女多謝太後。”
    賞花宴結束,在幾個皇子之中,太後再疼惜的就是燕璟。
    “還真別說,沈丫頭那模樣還真是標誌,小璟的眼光夠毒。”
    趙嬤嬤附和,道:“可不是嘛,沈姑娘的確是一等一的好容色呢,燕王殿下不挑則已,要挑就挑中了一個頂好看的。”
    燕王兵權在握,不宜娶權臣之女。
    正好定北侯府落魄了,倒是適合。
    說曹操,曹操到。
    燕璟也過來請安辭別,太後卻單獨留下他說話。
    先是提及了自己借花獻佛一事。
    太後,“那沈丫頭雖然出生武將之戶,但就是個弱女子,你不能總是冷臉相待,會把人家小姑娘嚇著。哀家今日替你送了一盆花給她,這姑娘家呀,就是喜歡花花草草,還有水粉首飾,你可聽明白了”
    雖說燕璟容貌極好,但太後對燕璟哄女孩子開心的本事甚是懷疑。
    不然,為何他弱冠了,身邊也沒個通房。
    京城貴公子,以及天潢貴胄們,都有不少仰慕的女子。偏就燕璟無人仰慕,並且人人見而避之。
    燕璟唇角輕揚,“還是皇祖母懂孫兒的心思。明日孫兒再給皇祖母送些好東西。”
    太後擺擺手,打趣笑道:“那倒不必,你能時常入宮看看哀家,哀家就心滿意足了。”
    說到這裏,太後神色一變,“今日是你替沈家丫頭報複了陸無雙你怎的把她送到你父皇麵前去了小璟啊,你父皇忌憚你,你萬事皆要小心,哀家心裏清楚,你上次在法華寺的歸途被暗殺一事,不是太子所為。”
    一言至此,太後的憂慮又冒了上來。
    燕璟卻風輕雲淡,“皇祖母放心,孫兒心中有數,太子……也是個有趣之人。”
    言罷,他舔了舔牙,一副風流玩味之態。
    似乎因為太子好玩,所以很想玩玩他。
    太後麵色一沉,“你呀,先把終身給哀家定下來,旁的事,以後再做打算。對了,兩位公主要選侍讀,哀家打算讓沈丫頭入宮,如今定北侯府日落西山,哀家得提提她的身份。”
    給公主當過侍讀,再在太後身邊養個一年半載,身份就大不一樣了。
    太後是全心全意替燕璟考慮。給他打造一個身份合適的王妃。
    她疼惜燕璟這些年的遭遇,七歲流落漠北,再正常的孩子,也沒法在曆經數年殺戮之後還能做回正常人。
    燕璟直言,“皇祖母,此事不急於一時,孫兒……需要她。她若入宮小住,孫兒見她多有不便,不過倒是可以讓她時常入宮給您老人家請安。”
    太後斜睨了燕璟一眼,二十歲的年紀正當血氣方剛,那沈丫頭又是一等一的好容色。
    太後強調,“你這小子,該不會已經把人家小姑娘給……”
    燕璟輕笑,“皇祖母,孫兒是個善人。”
    太後也笑了笑,“小璟說的是,是皇祖母差點冤枉你了。不過話說回來,你早日先下手為強,也是無妨的。”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先成婚再說。
    太後已有些迫不及待了,生怕又會出什麽幺蛾子,燕璟這要是再克死一個姑娘,日後淪為孤家寡人可如何是好
    趙嬤嬤,“……”太後這樣慫恿燕王殿下,真的好麽
    太子心情不悅,可以說是相當低沉。
    那陸無雙明明一直愛慕他,而且太子也打算讓陸無雙入東宮,自然不會讓她當太子妃,但側妃的位置倒是可以考慮。
    他對陸尚書此人還算看中,納了陸無雙入東宮,陸尚書必然會為他所用。
    可恨的是,那陸無雙野心倒是夠大,竟是爬上了父皇的龍榻!
    太子隻覺得臉巴子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幾耳光。
    而太後又對燕璟格外疼惜,儼然隻把燕璟當做了親皇孫。
    太後賞賜了沈宜善一盆青龍臥墨池,難道是想把沈宜善給燕璟!
    要知道,太子爺垂涎沈宜善已久,等著定北侯府徹底落魄,他再將那朵嬌花收入掌中。
    可此刻,太子隻覺得自己損失慘重,更可恨的是,到了現在,還是有人認為,他容不下燕璟,要殺了燕璟。
    沒錯……
    他的確想弄死燕璟。
    但上次之事,當真不是他做的!
    “太子殿下,燕王爺出來了。”東宮侍從提醒了一句。
    太子回過神來,朝著長壽宮宮道望過去,就見燕璟款步走來。
    那冗長宮道,愣是讓燕璟走出了氣勢如虹之感,他如同從天而降,落入凡間,所到之處,日光與春風皆失了色。
    太子咽了咽喉嚨,心虛使然。
    為何都是同一個父皇所生,氣勢、身段、個頭,會相差這樣多……
    太子雖是儲君,但身高是無法更改的因素,他嫉妒燕璟比他高出了半個頭。
    太子挺胸,輕咳了兩聲,“咳咳,二弟,今日與孤小酌兩杯。”
    他用了陳述語氣,並非是邀請,而是直接要求。他要讓所有人看看,他和燕璟是“手足情深”。
    燕璟腿長步子大,明明是款步而行,但很快就走到太子麵前。
    燕璟幽深的眸,目光淡淡,“今日無暇,改天吧。”
    言罷,燕璟的身子越過太子,徑直走開。
    太子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絕,他僵在原地,氣得五髒六腑都要爆了,“……!!!”
    這廂,燕璟出了皇宮,上馬車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景。
    王景怔然。
    他跟在王爺身邊十幾載了,但還是沒法揣度出王爺的心思。
    王爺這眼神究竟是何意
    似是怒視,又像是埋怨,但又宛若一切盡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