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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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沈長修幾乎徹夜未眠,隻是中途昏昏沉沉小憩了片刻。
    翌日一大早,沈長修就徹底蘇醒,他要下榻,卻見燕璟霸占了床榻外沿,他身段頎長,完全擋住了沈長修下榻。
    沈長修無奈,隻能單臂撐著床板,一躍跳了下來。
    再回頭去看燕璟,這廝睡袍敞開,露出了結實修韌肌理,這身段饒是沈長修見了,也是自慚形穢,他就大剌剌的趟在那裏,儀態散漫,這畫麵要是姑娘家瞧見了,必然會身犯桃花。
    沈長修皺眉,對燕璟這樣容貌的男子十分不齒。
    他可萬不能讓妹妹瞧見燕璟這副模樣。
    禍水!
    沈長修腦子裏冒出這兩個字。
    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來人是客棧女掌櫃,她親自端水上來,昨夜也是一宿難眠,不亞於一夜都處於激動之中。
    人活著,總要有些期盼。
    就好比是百姓們時常會追捧名伶大家。
    在女掌櫃心中,燕璟已是獨一份的存在。
    往後餘生,她若不改嫁,內心藏著一個此生都得不到的人,也不失是一種慰藉。至少,心裏裝著人,是滿的。
    “來了。”沈長修應了一聲,這便去開門。
    門扇打開,晨光熹微。
    女掌櫃端著銅盆,僵在原地,愣了一下。
    要知道,沈長修也是頂好的容貌,但他本本分分,不像燕璟自帶一股風流韻味。要論起對女子的吸引力,自然是燕璟更勝一籌。
    這時,榻上的燕王殿下也支起身子,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初醒之態,睡意蓬鬆,身上少了煞氣,多了一種散漫慵懶。
    女掌櫃看了看沈長修,又看了看燕璟,眼眶忽然濕潤。
    仿佛一切希翼煙消雲散,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悸動和憧憬都消失殆盡。
    那一瞬間,掌櫃眼中湧現出無數情緒,起起伏伏、跌宕起伏,最終未留下隻言片語。
    所謂遺憾,莫過於此。
    她怒視了沈長修一眼,放下銅盆,這便直接轉身離開。
    沈長修,“……”若是沒有感覺錯,方才掌櫃對他露出了敵意。_
    沈宜善也洗漱走出了房門。
    三人先後下樓用早飯。
    女掌櫃沒有再露麵,更別提熱情招待。
    沈長修一頭霧水。
    燕璟似笑非笑,隻給沈宜善碗裏夾了一顆鹵蛋,柔聲道:“多吃點,本王喜歡有肉的。長修兄過於清瘦了。”
    沈宜善,“……”
    沈長修,“……”
    一日後。
    洛城,縣衙。
    已是夜深人靜之時,沈長修堅持要連夜趕路,不同意再次入住客棧,故此,一行人才在這個時辰抵達。
    路途中,燕璟改為騎馬,馬車讓給了沈家兄妹二人。
    縣衙徐大人早已等候已久,表麵上雖是恭敬,但早已心生埋怨,奈何不敢輕易在戰神殿下麵前造次。
    初見燕璟,徐巍也是稍稍一怔。
    他原以為燕璟會是如何的肅重孤傲,不成想燕璟卻是麵帶笑意,一襲白月色錦緞長袍襯得他麵若冠玉,完全不像是曾馳騁沙場數年的模樣。
    不像是貪圖權貴的驍勇,倒更像是江湖遊俠兒,但又有一股不可忽視的矜貴氣韻。
    不過,徐巍沒有掉以輕心。
    人不可貌相。
    否則,京城那邊也不會飛鴿傳書給他,讓他千萬警惕小心燕璟。
    徐巍走上前,雙手抱拳行禮,“下官恭迎王爺。洛城無頭案能得王爺相助,想必定然會盡快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徐巍不卑不亢,巧妙地奉承了燕璟,但又沒有特意逢迎拍馬。
    燕璟垂眸看了他一眼,這徐巍容貌周正,而立之年左右的光景,為人沉穩,單從神情上看不出多少端倪。
    燕璟眸光微眯,他跳下馬背,隨手把韁繩拋給了沈長修,把沈長修當做了小廝使喚。
    沈長修明白燕璟的意思,這是要讓他隱藏身份。
    燕璟負手而立,望了一眼縣衙,道:“去準備一座安靜別苑,本王要入住縣衙。”
    沈長修擰眉,留了一個心眼。
    燕璟這個決定倒是極為理智,一旦入住了縣衙,徐大人就會極力保護眾人的安全,如此一來,一行人就不必處處防備。
    徐巍似乎對燕璟的決定並不吃驚,道:“回王爺,下官早已將庭院準備好,王爺即刻便能入住。”
    是以,燕璟帶著他的人入住了衙門,加上隨從劍客,統共也才十來人,行事低調。
    徐巍並未前去叨擾,他很有邊界感,若是無旁的事,亦或是燕璟不召見,他就不主動露臉。
    庭院是三進式,正房兩側是耳房,另有後罩房,足可容納十來人入住。
    劍客們分工清晰,四人留下值夜,其餘劍客皆去了後罩房歇息。
    燕璟住正房,他在入睡之前自是一番換衣、洗漱、梳發。
    一間耳房被劍客占用,僅剩下一間耳房,沈長修當然是想讓給自己的妹妹,他就隻能再度和燕璟同屋而眠。
    沈長修進屋,麵色不佳,“王爺,這陣子……還望王爺多多包涵。”
    燕璟已換上了他的絲綢睡袍,腰間係帶鬆鬆垮垮,胸膛的健碩肌理露出一大片,他倚著茜窗望月,對沈長修愛答不理。
    沈長修也不欲和他多言,沉默著洗漱好後,他就聽見燕璟在自歎自囈,“本王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沈長修,“……”
    這廝又在絮絮叨叨些甚
    倘若自己沒有跟過來,他是不是已經捉著自己的妹妹,去履行良辰美景去了!
    沈長修簡直不敢往下想。
    虧得自己察覺到了善善和燕王之間的秘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衙門的臥房遠比客棧寬敞,沈長修主動打了地鋪,把床榻讓給燕璟。
    對此,燕璟欣然接受,他並不拒絕。
    兩人躺好,一陣風拂過,是燕璟揮臂,撲滅了燭火。
    光線一暗下來,沈長修總覺得渾身不對勁。
    安靜之中,兩個習武之人都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眼睛看不見了,耳力無疑更好。
    燕璟的聲音傳來,“長修兄,你與本王一樣,都是善人,本王打算送你一份大禮,等到明晚你就會知道本王對你有多好。”
    燕璟話音一落,屋內又出現片刻的安靜。
    說實話,沈長修有些慌。
    隻要燕璟不給他驚嚇,對他而言便是歲月靜好。
    “長修兄,你為甚不說話”
    “本王知道你還沒睡著。”
    “你大可不必想著如何答謝本王。”
    “本王早就說過,本王是善人。”
    “……”
    沈長修的左手死死握緊,他深呼吸,試圖把耳畔一切雜音屏蔽在外……
    對於燕璟所說的“驚喜”,他是半點不期待。
    翌日。
    沈長修罕見的睡到日曬三竿。
    他已幾日不曾安睡,昨晚又被燕璟“折磨”到了後半夜,哪怕是此刻醒來,腦中也是一陣陣嗡嗡作響。
    他下了軟塌,見燕璟已不在屋內,床榻上擺放著那條綢緞睡袍。
    看來,那廝早已起榻更衣洗漱。
    沈長修剛剛站直了身子,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妙,他幾乎是跑出房門,見庭院中僅有一名劍客,問道:“王爺他人呢”
    那劍客的眉梢輕挑,“王爺去義莊了。”
    沈長修剛要去耳房查看妹妹狀況,劍客又說,“王爺帶著書童一塊過去了。”還是王爺技高一籌啊。
    沈長修,“……!!!”
    他直接懷疑,燕璟昨晚是故意為之。
    沈長修暫且隻能折回屋內,他得換衣洗漱,才能出門。
    義莊。
    沈宜善做書童打扮,一路跟在燕璟身側。
    她上輩子臨死之前才得知,父親一直都在洛城,但不知因為何緣由,卻沒有回京。
    她現在懷疑,燕璟此刻是不是也已知道父親下落。
    她得找機會旁敲側擊。
    義莊森冷,與外麵的夏日炎炎宛若冰火兩重天。
    一踏入義莊,就能看見擺放整齊的棺槨,白綾隨風拂起,紙錢落了遍地,這裏仿佛集聚陰氣,縱使是青天白日也讓人不寒而栗。
    就好像日光也照不進來。此地已與陽間隔絕。
    燕璟長臂一伸,虛摟住了沈宜善的肩。
    而下一刻,沈宜善立刻本能的躲閃開。
    他二人身後的左狼和王景對視了一眼,很自覺地悄然退開數步之遙。
    王爺把沈姑娘帶到此事,可真是明智的選擇。
    姑娘家嘛,膽小是正常之事。
    此時,燕璟斜睨了一眼身側少女,見她眸光皎潔明亮,似是完全不懼,他輕笑,“不怕”
    沈宜善搖頭。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有時候活人遠比死人可怕。
    再者,她自幼熟讀兵書,還有仵作驗屍之類的書籍,尤其是對人體構造十分熟悉,但這種事不可外說,畢竟她是尚未出閣的貴女。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風吹來,燭台上安撫死者的長明燈熄滅。
    雖是大白天,但光線也似乎刹那間暗了下來。
    沈宜善的手被人握住。
    她嚇了一跳,以為有情況發生,誰知,燕璟就站在她麵前,用了陳述事實的語氣,道:“你心悅本王,這可是你此前自己親口說的。”
    沈宜善,“……”
    燕王為何要突然提及此事不應該好好驗屍麽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別有心機,另一個一陣茫然。
    “嘰嘰嘰……”不知從哪跑出來了幾隻耗子。
    這下,沈宜善當真是嚇到了,她最怕耗子,出於本能一下撲入燕璟懷中,大叫一聲,“啊!”
    燕璟順勢扣住了她的後腰,把她提了起來,讓她雙足離地,隨即輕輕放下,讓沈宜善站在了他的腳背上。
    他一低頭,眉梢輕挑,“嗬嗬,你果然愛著本王。說說看,你是幾時心悅上了本王”
    沈宜善,“……”
    她到底有沒有心悅他,難道他自己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