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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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客棧外麵傳來悶聲,像是從遠處滾滾而來,一場雷雨將至。
    燕璟選擇相信沈宜善。
    她說雷雨危險,他就依她。
    前去川地,前路漫漫,不急於一時。
    燕璟先對曉蘭吩咐,“去給你家姑娘傳話,讓她下樓陪本王用早膳。”
    曉蘭頓了頓。
    她起初自以為王爺是把姑娘當做了藥引子。
    眼下看來,事情沒那麽簡單。
    王爺素來喜歡清淨,這些年都是獨自一人用飯,如今卻是需要陪伴。
    “是,王爺。”
    曉蘭一離開,燕璟就吩咐了手底下人,“暫且在客棧住下,雷雨幾時過去,幾時動身。”
    左狼應下。
    太子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手持一把折扇,踱步到了燕璟對麵的桌邊落座。
    “老二,咱們當真不趕路了你就如此相信妹妹的話妹妹隻是做了一個夢罷了。”
    燕璟抬眸,對太子一口一聲“妹妹”稱呼沈宜善有些不滿。
    但按著身份,日後是該稱呼一聲“弟妹”,燕璟麵不改色,道:“怎可辜負佳人一片心意,她既擔心我的安全,那我就依了她。”
    太子,“……”牙酸了,早知道他也應該攜帶一名美妾出門。
    一言至此,燕璟望向客棧庭院外,天際一陣灰蒙蒙的,陣陣疾風卷了過來,當真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二樓,天字號客房。
    曉蘭如實傳了話,“姑娘,王爺請您下去用早膳。”
    沈宜善才不會去和那個浪蕩子一塊吃早飯。
    在她看來,她和燕璟之間唯一的關係,就是病患和藥引。
    沈宜善對昨晚的突發事件很有意見,她很不喜燕璟不打招呼,自作主張,就把她捉到屋頂去……
    沈宜善,“去告訴你家王爺,從今往後我都不會與他同桌而食。”
    曉蘭,“……”
    一會是“你家姑娘”,一會又是“你家王爺”,敢情姑娘和王爺都是她的。_
    她夾在中間實在難做人。
    站在女子的角度,曉蘭是心疼沈宜善的,可燕璟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兼主人,她幫誰都不好。
    她隻盼著姑娘有朝一日能夠接受王爺,如此一來,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曉蘭默了默,麵無表情,道:“是,姑娘,奴婢這就去給王爺傳話。”
    曉蘭退出了屋子,莊嬤嬤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是昨晚被燕璟劈暈所致,她這把老骨頭實在折騰不起了,見沈宜善似還在慍怒中,莊嬤嬤勸道:“姑娘,有句話,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宜善用瓷勺撥弄著手裏的蓮子羹,沒甚胃口,“嬤嬤,我知道你要說甚。”
    莊嬤嬤張了張嘴,還是堅持道:“姑娘,你與王爺走到這份上了,隻怕日後也隻能跟著王爺了。經老奴觀察,王爺也不像外界傳言那般可怖。無論如何,王爺數次救姑娘於危難之中呢。”
    “王爺對姑娘另有心思,但……也沒強迫,不是麽”
    “姑娘要不要考慮一下將來的事”
    沈宜善錯愕抬頭。
    莊嬤嬤是幾時對燕璟改觀了
    “嬤嬤!”沈宜善怒嗔,無言以對。
    莊嬤嬤清了清嗓門,又繼續說,“姑娘有所不知,當初夫人懷姑娘那年,曾在一次入宮陪徐妃娘娘看戲時,和徐妃口頭上定了娃娃親,若是夫人生下女兒,就嫁給當初還是二皇子的燕王殿下。”
    “夫人在世時,與徐妃是金蘭之交。徐妃當年出事後,夫人病了好一陣子呢。”
    沈宜善僵住。
    下一刻,她立刻晃了晃腦袋,萬不能被莊嬤嬤的話給動搖了,“虧得沒定成娃娃親,不然,我早已被克死了。”
    莊嬤嬤一噎,“……”
    姑娘這是有多厭惡燕王殿下
    不過,燕王殿下似乎真的克妻啊。
    莊嬤嬤一時間也無話可說了。
    這時,曉蘭又折返,還端著早膳上來,“姑娘,王爺說,讓姑娘想吃什麽就吩咐客棧廚房去做,王爺還說……不缺銀子。”
    沈宜善輕哼了一聲,“誰會稀罕那點銀錢,我也有錢。”
    曉蘭又啞然了。
    兩位貴人之間鬧罅隙,為難的人,隻能是她這個奴才。
    才辰時三刻,外麵電閃雷鳴,隨即迎來傾盆大雨。
    雨勢之大,宛若是湖泊之水直接往下倒,實在罕見。
    不消一個時辰,燕璟派出去的探子快馬加鞭趕回,雨水從他身上的蓑衣滑下,腳下濕了一大灘,“王爺,出事了!半裏之外,果然發生了山體滑坡!雞鳴山附近的路全被堵住了。”
    燕璟正勉為其難和太子對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了數顆棋子才能繼續下去。
    聞言,燕璟眸光一沉。
    與此同時,太子仿佛是得知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他望向燕璟,“老二,倘若按著原計劃趕路,咱們這個時辰正好遇難啊!”
    言罷,太子倒吸了一口涼氣,仰麵望著二樓,一陣唏噓,道:“妹妹的夢竟然靈驗了,難不成她會做預知夢”
    燕璟猛然抬眸。
    “你說什麽預知夢”
    這倒是個新鮮詞。
    顧名思義,預知夢,即是夢見了即將會發生的事。
    那麽他的那些夢呢
    也是預知夢麽
    燕璟擰眉,想起了夢中躺在血泊之中的沈宜善。
    他忽然心中刺痛,他不要一具屍體。
    他要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有那個未出生的孩子。
    那大抵是個兒子,燕璟仿佛能猜到。
    太子這時道:“妹妹料事如神,夢見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這不是預知夢,還能是什麽”他咧嘴一笑,與有榮焉,“老二,實不相瞞,我以前隻覺得妹妹生得好看,如今想來,是我膚淺了。”
    燕璟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麽。
    她那麽怕他,是不是也夢見過……
    雷雨下了一整天。
    夜幕來臨之際,也沒有半點停歇。
    “嘩啦啦——”仿佛是要吞沒一切。
    外界的聲音都被雨聲隔絕。
    燕璟推開門扇時,沈宜善嚇了一跳。
    這廝總是這樣毫無邊界感!
    就宛若她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完全不顧及她的和感受。
    沈宜善想要提出置喙,可她又深知,她與燕璟說不通。
    沈宜善今日沒有邁出房門半步,不需要沐浴,她正在泡腳,一雙玉足正好呈現在燕璟麵前,雪膩粉嫩,小巧極了。
    燕璟眸光驟然一沉。
    此時,莊嬤嬤和曉蘭也都在屋內。
    氣氛一度尷尬。
    莊嬤嬤剛要張開嘴,就被燕璟隔空點了昏穴,當場昏倒在地。
    莊嬤嬤昏迷之前,“……”她這把年紀經不住折騰了呀,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回京!
    沈宜善咬著唇瓣,腳丫子動了動,怒嗔著不速之客。
    燕璟對銅盆中的那雙玉足並不陌生,夢裏也曾見過。
    他笑了笑,看向了曉蘭,“你出去。”
    曉蘭剛要邁步,沈宜善喊道:“不準走!”
    曉蘭又夾在了兩位主子之間,左右為難。
    她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莊嬤嬤,突然來了靈感,廢話不多說,索性抬手點了自己的昏穴。
    一個時辰之後她就會醒來,希望那時候王爺和姑娘之間的“事”已經辦完了。
    是以,曉蘭也在沈宜善的麵前昏倒了過去。
    眼下,屋內僅有沈宜善和燕璟二人是清醒著的。
    沈宜善坐在床榻邊沿,一動也不動,雙眼怒視著燕璟,她的目光和神色代表了一切。
    燕璟卻不怒。
    他這人素來護犢。
    對自己的人一向大度。
    這也是為何,他身邊的人都堅信自家王爺是個善人。
    燕璟對沈宜善的寬容,更是超乎了他自己的預料。
    男人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姑娘,他笑了笑,張口就道:“小善善,你一開始對本王就過分恐懼,是不是因為做過預知夢在你的那些夢裏,你與本王發生過什麽”
    燕璟的嗓音磁性低沉,娓娓道來。
    “轟隆隆——”
    外麵電閃雷鳴,方才一道閃電乍現,映入了燕璟的幽眸之中,把他襯成了鬼魅。
    沈宜善大驚失色,完全忘記了藏起自己的雙足了。
    她驚愕的看著燕璟,不明白對方為何會突然這樣說。
    難道他也夢見了!
    燕璟一彎身,突然附耳,“說說看,你都夢到了那些或許,你與本王的夢,是一樣的。”
    沈宜善的雙手捏緊了裙擺,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
    為何會這般!
    老天是在跟她開玩笑麽
    上一世到死都沒擺脫糾纏,這輩子還是牽扯不清!
    燕璟的唇就在沈宜善的耳旁,他稍稍移動了一下位置,眼看著就要碰觸到令他近乎癡迷的唇。
    他喉結滾了滾。
    “嗯怎麽不說話”
    “被本王說中了”
    “在你的夢裏,是不是也夢見過和你本王做了那樣的事”
    “你若是不回答,本王就權當你默認了。”
    沈宜善緊張到了極致。
    最後的理智在思量著,這羅刹能夠問出這些話,大抵是夢見過什麽,但並沒有想起前世,一切還有回旋餘地麽
    就在燕璟的唇貼上來時,沈宜善一張嘴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重,幾乎是拚盡全力。
    燕璟,“……”原來被咬這麽疼
    須臾,血腥味在漫延,兩人都嚐到了。
    四目相對之時,彼此都在對方瞳孔裏看見了自己。
    燕璟毫無動作,任由沈宜善咬著他的唇瓣。
    疼痛在漫延,一絲絲、一縷縷,那麽真切。讓燕璟覺得,他是在真實地活著。
    不知過了多久,沈宜善才終於鬆開了牙齒。
    燕璟與她對視了幾眼,這才緩緩站直了身子,但人並沒有離開,依舊站在她麵前。
    燕璟俯視,問道:“如若本王不像夢裏那樣對待你,你是不是能對本王改觀”
    沈宜善吞咽了幾下,隻覺得唇齒之間也沾染上了血腥味,是燕璟的血。
    她沒法給出答複。
    燕璟又說,“本王沒多少耐心,你最好不要逼本王。本王可以給你時間適應,但時間是有限的。”
    說完這一句,男人突然低頭,在沈宜善的唇上重重啄了一口,又豁然站起身。
    他意猶未盡,但也隻能如此。
    燕璟當著沈宜善的麵,舔了舔唇,有些埋怨,道:“都被你咬破皮了,你想讓外人如何揣測本王”
    沈宜善,“……”-_-||
    她才顧不得那麽多。
    此時此刻,已是魂魄不全了。
    她需要時間緩一緩,然後再思量接下來的計劃。
    燕璟轉身離開,沒有再為難沈宜善,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紊亂的心跳。
    有一點他可以篤定,小東西這麽怕他,定然是因為他們做過同樣的夢。
    她害怕;
    他卻一想到夢境就興奮狂喜。
    罷了,且再等等。
    一想到血泊中的沈宜善,燕璟也有些心有餘悸。
    燕璟行至房門外,合上門扇之前,戲謔道:“但願今晚,你與本王可以在夢裏相見。”
    沈宜善又被內涵到,她惱羞成怒,隨手抓起一隻軟枕,朝著燕璟砸了過去。
    燕璟笑了笑,終於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