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疼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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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收拾完,兩人回家熱飯,今晚睡覺也晚。
    木盒三件套被腐化的稻草泡過太久,裏麵也發黴腐爛,暫時先放後院,等到白天了,雲程才去清洗。
    弄完後他拿著手帕橫豎比劃,想努力認幾個字出來。
    他在葉存山眼裏還是個文盲,便主動接過看了眼。
    帕子角落繡著一支梅花,還有三個小字:小錦兒。
    其他字跡全被暈開,難以分辨。
    雲程做出決定,“還是洗了再放好,不然連帕子都保不住。”
    碎玉則被葉存山收著,到府城他看看能不能找著匠人修複一下。
    今天兩人都很忙,就早上這一陣碰頭,後麵再說話,都是短短兩句交待完。
    葉存山明日就出發去府城,鴨毛還好,羊毛後麵還有好些步驟,他今天來不及,說會叫存銀幫忙弄。
    雲程哪好意思。
    賴上人家大哥,還要他過來幹活。
    葉存山說:“他貪嘴,就當幹活掙錢買吃的了。”
    雲程不這麽想,自己又確實不會,想著弄完以後給存銀也織一件毛衣。
    這裏哥兒也是會繡花縫衣服做鞋子的,存銀在學,到時候他要感興趣,雲程也能教他織毛衣。
    上午雲程還讓葉存山寫了“出入平安”四個字,他今天就沒多學其他,清洗完木盒子三件套,就悄摸摸貓房間裏,拿舊衣服裁剪剩下的碎布,剪了兩塊小菱形,準備給葉存山縫一個平安符,類似現代人掛在車子上的吊墜。
    布料灰撲撲的,能用彩線鋪色,他怕來不及弄完,就隻縫了出入平安字樣。
    正反麵各兩字,內裏用上次剩下的棉絮填充了個肚圓,再縫起來,用彩線打個穗子。
    穗子看起來比這平安符還紮眼。
    雲程扁扁嘴巴,也不知道這玩意兒送出去,葉存山會不會收下。
    葉存山天邊露了魚肚白就起來打漿抄紙,搞完跟雲程處了會兒,就把羊毛送到存銀那兒,讓他幫忙弄。
    存銀耍小性子,幾天過去說話還帶一股酸勁兒:“大哥,你就是別人說的那種有了媳婦忘了弟弟的人。”
    葉存山倒也不是要人伺候雲程,這不是雲程不會做這個嗎
    按照往年來看,十二月初就很冷了,麻煩自家人,總比凍病好。
    “你嫂子說到時候教你織毛衣,我不懂這個,你到時候看著學吧。”
    存銀看過雲程繡花,花樣簡單,繡工精細,兩手並用都能分出眼神看他。毛衣他也不懂,對雲程手藝卻是相信的。
    “那好吧,我弄完就給他送去。”
    爺奶住後屋,葉存山懶得進去打招呼。
    跟後娘也相看兩厭,叫了葉大一聲,原想說可以去他那邊搬木柴下來用,葉大卻眉眼下壓,臉色沉著,也不知犯了什麽毛病。
    存銀小手遮著嘴,低聲告狀:“心疼銀子呢。”
    公公酒跟婆婆茶,算起來也就二兩銀子。
    葉大根本沒在意,是陳金花心裏不舒坦,跑出去溜達一圈兒,說給了他倆口子二十五兩銀子。
    陳金花當時想法是,拿不回來,總得落個好吧。
    她把葉存山分出去以後,都挨了多少罵呢!
    葉大出門被打趣出手大方以後,才得知葉存山帶著一滿背簍並兩大包東西,去了葉二叔家。
    他考上童生後,葉大跟葉二叔就經常被人擺著一起對比。
    都說什麽,當兒子,就不能給他葉大當。
    說他不出錢不出力,分家以後還跟陳金花一起挨了些罵。
    上次帶著竹筐去葉根家裏說葉存山這親事不成,還被葉根留著訓了一個時辰的話。
    說出去都沒臉!
    葉大也不覺得他有什麽錯,生孩子做什麽不就是防老享福的。
    他現在還沒有享到葉存山的福,就因為他挨了不少白眼,加上李半仙的批命,他還能不為自己打算了
    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對兄弟在嘀咕什麽,陰陽怪氣道:“來我這兒做什麽去葉二叔家啊。”
    葉存山正要去呢,“這就去了。”
    存銀笑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在葉大發怒之前,抓著葉存山一起跑了。
    他們村以前取名很隨意,花啊草啊,樹啊石頭啊,都取過了。就按照排行來叫人,因為大部分都姓葉,所以會出現多個葉大,葉二,區分上會帶上孩子或其他家人的名字分辨。
    比如葉存山他爹,葉延他爹。
    葉二叔看名字排行比葉大低,實際是葉大的堂哥。
    他們家一年到頭忙碌,日子過得清苦,每個人都過度操勞,三歲的嬋姐都瘦瘦小小,臉蛋上嬰兒肥都沒多少。
    家裏私事,葉存山能不麻煩他們,就不麻煩。
    造紙這事,對他們有幫助,兩家是互惠互利,這才找上門。
    存銀沒跟進去硬要聽,在院子裏逗嬋姐玩,也看他們院子裏曬的紙發問:“你家打濕了多少紙啊還在曬”
    也就是第一天用了火烤,後麵都是自然風幹,在做飯後拿一麵席子掛灶膛口。
    劉雲給他拿了兩塊米糕,說冬天幹得慢,“這兩天也陰著,沒太陽。”
    屋裏葉存山跟葉延說還有一次造紙的嚐試,需要他們幫忙,這點他很爽快的答應了。
    說到雲程來他家住,葉延也沒問題。
    他家地方大,兩個哥哥拖家帶口的分家出去以後,還空了兩個小院呢。
    就怕雲程不習慣,還有:“我家在村頭,來來往往都看得見,你這造紙術,是打算分享給村裏的嗎”
    葉存山跟葉延到底都姓葉,氏族村落裏很多東西沒有分得特別清楚。
    比如在朝廷給每家每戶分配的定額耕地後,姓葉的總能低價再買些“荒地”,各方麵管得鬆,大家日子都不錯。
    若是雲程這些年在村裏受照顧,他也能幫著做這個主。
    現在卻是不能。
    “是雲程想的法子,我們先試著做,後麵找些信得過的人幫忙,叫上旺祖,差不多能撐場麵。”
    這話說的委婉,葉延也聽明白了。
    信得過的人,就是村裏沒對雲家落井下石,平日少擠兌的人。
    旺祖是族長家的長子,現在要當家,能抗住事,叫他來,有意見的都隻能憋著。
    “你說說後麵怎麽弄”
    葉存山按照雲程說的步驟講了遍,葉延才知道他要去府城。
    倒是想勸,沒勸出口。
    自家兄弟,說話隨意,他說了幾句葉大的不是,看葉存山笑,還奇了,“之前我說他,你不是不愛聽”
    葉存山現在也不見得多愛聽,到底是他親爹,又不能扔了。
    就是想到葉大今天那態度,覺得好笑。
    多大的人了,還跟存銀似得耍性子。
    沒眼看。
    他明日就出發,事情交待妥當,便不在這裏多留。
    隻不太好意思補了句:“雲程幹活不太利索,到時候麻煩堂嫂多包涵了。”
    葉延已經聽他娘念叨好幾次了,早知道他幹活不利索。
    說他家裏沒個女人,也沒個哥兒教,雲父又是個啞巴,一天天忙農活忙打獵,孩子養得內向,說話能利索就不錯了。
    若隻是來他家暫住,他娘指定要教雲程做些家務活兒,好歹能裏裏外外打理清爽,做幾樣家常菜。
    現在怕是不能了。
    趙氏一聽還能造紙,得把雲程供起來當小祖宗。
    葉存山走時,屁股後麵跟著個小尾巴。
    存銀死活要與他一起回家,“娘最近脾氣大著,她讓我去河邊洗衣服,我去了啊,我就是後來跟著嫂子一起回去用熱水洗了而已,她偏要說我嬌氣,要自己去河邊洗。”
    回來又說懷著孕,見了涼水,身子這裏那裏的不舒服,他前前後後伺候著,還要被拿來跟繼姐做比較。
    說他處處不如繼姐,還明裏暗裏說他這種被養得嬌,脾氣還大的哥兒,以後沒人要。
    存銀都懶得數有多少人現在就想跟他定親呢!
    存銀是葉存山帶大的,他性子護短,聽完這些臉色都黑了幾分。
    是他看走眼了,陳金花心氣兒比他想象中還小。
    跟他那個摳門爹能走到一起,也是緣分。
    葉存山問:“她有沒有給你說哪些男人的好話”
    存銀正沒心沒肺的年紀,該懂的懂了,也沒那個陰暗心思,掰著手指一個個的給葉存山數。
    越數,葉存山臉越黑。
    繼妹李桃嫁到了鄰村徐家,徐家屠戶出身,家裏富裕脾氣大,身上血腥味重,一家子一脈相承的愛打媳婦。
    李桃嫁人前,葉存山還勸阻好幾次,陳金花不依,說都分家了,他沒道理管。
    加上他跟李桃年紀相當,也不是親兄妹,維護太過,陳金花那話也不好聽。
    而李桃跟著陳金花過了幾年苦日子,到葉家以後才沾了葷腥,能時不時吃口肉,吃個蛋,她窮怕了,看中了徐屠戶家條件好,也覺得屠戶家不缺肉吃,硬要嫁。
    現在勉強還不錯,日子能過。
    陳金花在存銀麵前誇讚的幾個男人,也都是徐家的。
    他不能說徐家沒一個好屠戶,隻看陳金花心思,就足以令人惱怒。
    怎麽跟雲程大伯娘一樣,惦記著兒女那點彩禮。
    能抱進棺材裏不成
    幸好存銀還小,能留個幾年。
    “回頭她再給你誇誰家男人好,你去告訴爺奶,大聲說出來。”
    存銀麻溜兒點頭。
    家裏雲程正在喂兔子,這兔子又懶又呆,給口吃的給個窩,還安心住下了。
    雲程看兔窩開了,還怕兔子跑了,結果這傻兔子在跟雞搶菜葉吃。
    三隻雞啄得它到處蹦躂,雲程不由想到他摸雞蛋被母雞盯著的那天,心裏同情,就把它抱過來喂。
    沒人能抗拒毛絨絨,存銀著見兔子開心得不行,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可愛,然後眼巴巴望著雲程:“大嫂,我幫你弄羊毛,你把兔子給我吧,我縫襖子正差個毛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