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二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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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啟程就直達京都,中途不會停留。
    隻剩一天的路程,玉香才來給他們說些府上的規矩。
    一品官員府上,不論平時氣氛如何,規矩都在那裏擺著,怕落人話柄,各方麵都嚴格。
    是認親,這次也不常住,所以隻講些祭祖需要注意的東西。
    其他就是一些稱呼,還有存銀的安排。
    “到時跟著我,可能小少爺他們會帶他出去玩,你們也能再看看要不要在京都轉轉走走。”
    存銀這些天跟程文傑又玩到了一塊兒,他發現程文傑雖然少爺脾氣大,但是個能挨懟的人,自己硬氣起來就不會吃虧,最近拌嘴玩著也挺好。
    這幾天裏,他聽程文傑吹了陸瑛千百次,說京都就沒有陸瑛沒玩過的東西,沒去過的地方。
    存銀也想玩,他問能不能跟陸瑛玩。
    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進京,他大哥爭氣點都要三年,他趁著還是小孩子時,抓緊多玩玩,下次過來指不定哥嫂都給他相看親事了,就不能這麽隨便玩了。
    小哥兒要矜持。
    陸瑛的話,就不是玉香能決定的。
    她現在來說的這些,是程礪鋒的安排。
    存銀就說等下船了,他自己去問。
    葉存山不想讓他去,看存銀跟玉香都嘰嘰喳喳聊開了,沒找著機會說,就歎了口氣。
    雲程問他怎麽了,“表哥對存銀也挺好的,不會欺負他。”
    這段時間一起玩,就是遊戲上有好勝心,不怎麽讓著人,其他方麵還好。
    葉存山就給雲程小聲嗶嗶:“陸瑛還沒說親。”
    存銀今年也要十三歲了。
    這事兒擱在村裏,跟比他大幾歲的男人玩,葉存山都不會管。
    但到這裏,他怕陸瑛家裏有人說。
    聽玉香講的,京都哥兒姐兒都不出去拋頭露麵的。
    雲程看看存銀,“他就小孩子一個,應當沒問題,到時文傑都一起,別人看著就是表哥帶倆小屁孩兒玩,沒事吧”
    葉存山說到時再看。
    他還說,“這次回家,你肯定忙,要被帶著到處見親戚,到時我可能不會被叫去,我自己帶存銀也可以。”
    雲程覺得不可能,“你是我男人,怎麽可能不叫你”
    這不得看看葉存山是什麽樣的,麵子過場都要走一個。
    葉存山說:“應該就是家宴的時候見見,其他時候會把你單獨叫過去。”
    然後雲程就跟他兩位舅媽,一位小姨敘舊,也許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在。他是男客,就不方便過去。
    要說考驗,葉存山也是跟他分開的,有家裏男人考。
    夫夫倆聊著天,玉香順手就把存銀牽走了。
    雲程往門口望了眼,飛快在葉存山臉上親了下,“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說很多很多好話的。”
    葉存山不跟他悄悄摸摸的,起身去把船艙的門關了,回來抱著他好一番溫存。
    趕路辛苦,身邊小孩子有,伺候的丫鬟小廝有,兩回靠岸住客棧,都是分房睡,天天見麵,葉存山都覺得很想他。
    他還奇怪,“你暈船反應好像沒有了”
    剛上船那幾天,他有機會也不敢親雲程,怕雲程犯惡心。
    今天看他精神挺好,也不知是不是昨夜休息得好。
    雲程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身子養好了些”
    他頭一回發現暈船時,是冬季,那時醫館大夫給他開了好多藥。
    現在藥停了,家裏夥食也好,他身上都有肉了。船上環境也不是能跟那時對比的。
    葉存山就給他說,等忙完認親的事,他們再去醫館看看,“京都的郎中肯定比小縣城厲害,你再去摸摸脈。”
    孩子的事他不著急,想看看雲程身子有沒有別的問題。
    前頭十幾年太苦,總不是短時間裏能補好的。
    雲程乖乖應下了。
    一提這事,他就忍不住去摸眼尾孕痣。
    然後暗示葉存山,“你也去摸摸脈吧”
    現代裏,生不出小孩兒是雙方都有可能出問題。
    他反正看過大夫,是沒問題的。
    一直懷不上,就要想想葉小山的問題。
    雖然他很強壯,那方麵也很厲害,擔得起猛一稱號,但這事兒吧,也有概率。
    醫館貴,葉存山不想去。
    雲程多勸幾句,藏不住眼神的狐疑,視線也往某個危險地方落,葉存山就明白他意思了。
    他要雲程等著,“幾天沒收拾你,你又開始欠欠的。”
    雲程根本就沒有!
    他很認真的!
    “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你要直麵現實的殘忍。”
    葉存山沒見過這樣的,他也不想跟雲程爭,抓著他手往下摁,雲程想躲還不讓他躲,“我覺得你比郎中懂得多。”
    雲程不懂,要他正經點!
    “別跟我說這些,反正到時去醫館,你也得摸脈。”
    葉存山還能怎麽,隻能答應下來。
    答應了嘴裏也不服氣,雲程就給他講了很多不孕不育的故事。
    說著說著,雲程有了一個靈感。
    “啊,我想到了軟飯硬吃寫什麽了。”
    葉存山:“寫不孕不育”
    雲程嘿嘿笑,“寫出來你就知道了。”
    軟飯硬吃是單元劇本,具體寫幾個,取決於《廢材書生》有幾冊,是要端水的。
    純打臉的劇本雲程想了幾個,總覺得狗血元素不夠。
    今天聊到這個,他突然靈光一閃,火速拿筆起稿。
    鑒於《廢材書生》讓他前後寫了三次,這次他不嫌繁體字慢,一開始就好好寫,中間還要找葉存山問字詞,葉存山聽得臉都綠了。
    “孩子不是你的,可是老婆是你的啊。”
    “你都是我養著的,我多娶個男人回家又怎麽了”
    “乖一點別鬧,以為我非你不可嗎”
    葉存山:“……我覺得這些字,你都認識。”
    這麽大白話的常見字,雲程寫《贅婿》時就會常用到。
    雲程就笑得不行,“我故意說給你聽的!”
    他問葉存山行不行,“貴女們愛這個調調嗎”
    葉存山很抗拒。
    但他已經認清現實,他抗拒的東西往往很受歡迎。
    所以他委婉道:“小心舅舅看你稿子。”
    雲程擺手,“最近表哥常問我新書,還跟我討論《贅婿》情節,文傑存銀帶著一起,我臉皮已經厚起來了。”
    舅舅要看,他還能提供親筆簽名版!
    反正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葉存山就無言以對了。
    常規套路,開篇需要引入一個事件,往下壓主角處境,然後主角用自身能力去解決,過程中展現人設。
    幾個台詞串聯的小梗,女主人設可以先定下。
    灑脫、獨立、霸道等等主標簽貼上去,寫一個很颯很蘇的姐姐,這個故事就能撐起來。
    渣男人設,撿大眾標簽貼,貼完以後要有記憶點。
    虐渣劇本裏的記憶點,需要這幾個角色賤得五花八門,還要一個令人看到某事就能聯想到他的梗。
    比如不孕不育。
    這個太輕微,一笑而過就忘了。
    但如果這個渣男,他在外頭養外室,外室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他想要扶正外室,培養兒子,去打壓女主想吃絕戶,結果被反殺,反殺以後發現他有不育症,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雖然失去了軟飯碗,但是獲得了綠帽子,達成給別人養孩子成就,也此生無憾。
    單元劇不長,比《廢材書生》好寫。
    同樣是爽文劇本,可以參考某些快穿類題材,開篇事件引入後,接一些前情提要,補全信息,接著就是女主一路虐渣,字數大概跟《神女伏妖錄》相近,四五萬字一冊。
    雲程揉揉手腕,“之前請元墨幫我謄抄稿子,後來有啟明來聽寫稿子,我當時覺得不如會自己識字,想寫什麽都方便,現在還是想要人幫我寫,這字太多了。”
    筆畫也多。
    雲程不想學古文,不習慣咬文嚼字的寫,在謄抄《廢材書生》時,都下意識用新學的詞句。因為這樣更簡練,他能少寫幾個字。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存銀,“小孩兒嘴巴可甜,還說心疼我,要為我練字,以後幫我謄抄呢。”
    葉存山頭也沒抬,“你就會被這些甜言蜜語哄著,他給你畫大餅你開心了,我真給你做個什麽也不見誇一句。”
    雲程就踢他,“我怎麽沒誇過你我還你給甜頭。”
    葉存山故意問他是什麽甜頭。
    雲程才不說,不僅不說,又踢他一腳,“好好學習吧你!一天天不想正經事!”
    葉存山也踢他。
    不知哪裏學來的,鞋尖蹭著雲程小腿,雲程當即臉頰發燙,火速起身要去找存銀。
    寫稿時,時辰過得快。
    他出來時,天色已晚,天邊一大片晚霞落在江麵上,波光粼粼又不過分刺眼。
    雲程回屋叫葉存山一起出去透透氣,“存銀他們在釣魚,咱們也去。”
    這是路上少有的閑趣。
    玉香看他們幾人興致高,晚飯安排在甲板上吃。
    兩艘船距離不遠,陸瑛還朝他們大聲喊:“我今天釣了七條魚!”
    程文傑隻釣了兩條,存銀有四條,兩個人加起來都沒有陸瑛多。
    存銀就來找哥嫂,葉存山的竹簍裏有兩條,他全拿走了。
    扯著嗓子喊:“我們釣了八條!”
    程文傑捂臉,“我們加起來才比他的多,有什麽好說的”
    存銀叉腰,“誰知道是不是文瑞哥哥幫忙釣的!”
    程文傑覺得文瑞哥哥這個稱呼好聽,要存銀叫他文傑哥哥,“我比你大一個月。”
    存銀不叫。
    他嫌棄程文傑是小哭包,沒有程文瑞穩重老成。
    隻會玩遊戲的小屁孩兒,當什麽哥哥。
    兩人又開始了一天裏第數不清多少次的拌嘴。
    在船上,存銀能跟雲程一起睡,葉存山單獨一間船艙。
    按照玉香的說法,清早就會到,存銀今晚就有些睡不著。
    他跟雲程說:“程文傑的衣裳都好好看,我的很粗,到時一看就是鄉下來的,雖然我就是鄉下來的……”
    雲程在府城給他買了兩身成衣,存銀都舍不得穿,這次都帶上了。
    衣服料子跟花樣都不錯,但跟程文傑肯定是不能比的。
    雲程想想他的速度,一般起稿以後,很快就能定稿,到京都後,他也不會時刻忙,到時抽空寫完,能直接去杜家書齋交兩冊稿子。
    最次也能拿一百兩潤筆費,能帶存銀去裁縫鋪子看看。
    存銀就抱著他撒嬌,“大嫂,你對我真好!”
    雲程要他快點睡覺,“小心明天沒精神。”
    存銀就麻溜兒閉眼。
    船身搖晃,雲程白天也動了腦子,睡著的速度不比他慢。
    清早是葉存山過來叫他們,船還沒靠岸,先起來收拾洗漱,換身幹淨體麵的衣裳。
    葉存山今天穿的是新買的成衣,雲程偏愛給他買青衣,這顏色不深不淺,很襯人。
    另一身自家縫製的衣裳,則先放著。
    “到府裏會給我們安排住處,到時收拾收拾再換。”
    存銀跟雲程也換了,髒衣服就先單獨收著,到時抽空洗。
    早飯過後才抵達碼頭,玉香讓他們空手走就行,“行李有人拿。”
    他們有背小挎包,重要物品都在身上,沒跟玉香客氣,下船後就跟程礪鋒他們匯合。
    碼頭附近熱鬧嘈雜,說話要大聲喊,不然聽不見。
    程礪鋒在前帶路,讓雲程夫夫倆跟著他。
    存銀小孩子,擠在哥嫂中間,一手牽一個,眼睛都看不過來這周邊的熱鬧,要不是還有長輩在,他得連連驚歎。
    後頭程文傑走著走著,看存銀一路蹦蹦跳跳,眉頭越擰越緊。
    程文瑞給陸瑛使了個眼色,陸瑛臉皺成一團,哄小孩跟膩歪是兩回事,他不想幹。
    程文瑞就先牽了程文傑一隻手。
    陸瑛:“……”
    算了,親表弟。
    程文傑先是被他大哥嚇一跳,還沒做出反應,他表哥也牽他手。
    他幾次掙紮都掙不開——跟他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不同,大哥跟表哥都是自幼習武的。
    程文傑:“……你們幹嘛我是大孩子,不跟存銀一樣。”
    陸瑛“嘖”一聲,“也不知道是誰,要程哥兒給你說個一二三四出來,要他解釋清楚,為什麽你跟存銀一樣大,他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
    程文傑就一路鬧騰,要陸瑛撒手。
    陸瑛本來牽得不情不願,嫌棄膩歪,看他這反應,還真就一直抓著他手不放。
    直到把人送回太師府,兩個人手都紅了。
    程文傑的手是被捏紅的。
    陸瑛的手是被他咬紅的。
    程文瑞半途就鬆開了,到回家時才被程文傑發現。
    他往程文瑞這邊看一眼,程文瑞在他發作前說:“我看你反抗激烈,以為你不喜歡。”
    程文傑就老實了。
    他還是喜歡的。
    家裏人多,早就算著日子,才下船,就有腳快的小廝跑回府裏。
    等他們一行人抵達太師府時,裏頭都有人來接。
    沒站門口說話,進屋後是兩位舅媽使喚人替他們把行李送到蘭園,程礪鋒看存銀把哥嫂都牽得緊,就讓他們也先回住處修整,安置好後再說其他。
    程礪鋒也要先去見他爹,說說這一趟南下的事。
    中午要安排家宴,家宴之前雲程夫夫倆會來見太師,程礪鋒自己也要沐浴更衣,這裏就長話短說。
    四妹接回來了,雲程也認回來了,他還成親了。
    現在一家三口過日子,帶著葉存山的弟弟。
    三人關係很好,雲程是寫《贅婿》的人,慈善畫冊出自他手。葉存山以案首成績入府學,讀書少,勝在認真刻苦,不急不躁。
    美人圖的事則一筆帶過,不想程太師操心銀子的事。
    給雲程討了好,說他在畫遊園圖。
    另外大富翁地圖賣錢的事,就沒說。
    程太師今年五十八歲,高瘦身材,看起來跟程礪鋒差不多高,體型上卻比他瘦很多。須發皆白,但雙目明亮幽深。看他第一眼,注意力總會被這雙眼睛吸引。
    程礪鋒是個嚴厲性子,回來不說壞消息,程太師也放心,又問他雲程他們留不留京都。
    程礪鋒搖頭,“是短住,路上祁先生算了日子,再三天四妹跟妹夫能遷入新墓,這事結束,他們就要回府城。”
    原因程礪鋒簡單解釋了下,程太師也表示理解,讓他這幾天多備些書,“南下一趟辛苦,這次來都來了,一起給他們帶回去。”
    爭取一次考中,早日來京。
    雲程他們短住,是分了熟悉的人伺候。
    玉香留這邊,還有這次隨船的小廝書童。
    洗頭發是來不及,泡澡去去身上汗味還是可以的。
    趕時間,雲程初來乍到,也不好意思享受,跟存銀一塊兒洗洗就換了衣裳出來。
    等葉存山時,他給存銀囑咐,要他在院子裏好好待著,“能睡會兒,也能先收拾東西,文傑要先去見他娘親,今天該沒空跟你玩,要是無聊,你就跟玉香玩五子棋跟大富翁,等到中午,我跟你大哥再來接你去吃飯。”
    存銀知道的。
    一般沒有哥嫂帶著小叔子過日子,他大老遠跟來不合規矩,再跟著去見長輩就更不合適了。
    他讓雲程安心,“我也有事做的。”
    他打算把三人換下的衣裳都洗洗,這次出來都是輕裝上路,沒帶幾身。
    路上換了衣服,在船上洗了曬,他總覺得不幹淨,今天能有幹淨水。
    院子裏沒有井,打水不方便。
    存銀還問玉香,玉香要他歇著,“你遠來是客,哪能叫你做這些”
    存銀最近就愛聽大戶人家是怎麽過日子的,這就是他晚上的做夢素材。
    等到他大哥出息了,他也有人伺候。
    陪他的玩的要有一個,做飯的廚娘要有一個,洗衣灑掃的要有一個,這日子簡直了。
    葉存山還不知道他弟弟對他期望有這麽高,被人領著往書房去,走一半,碰見了程文瑞。
    他也換了身衣服,過來接他們一起。
    “我爺爺跟我爹一樣,麵冷,看著嚴肅,顯得不好相處,其實對小輩很好。之前你們怎麽跟我爹相處,就怎麽跟他相處就行。”
    “程哥兒這邊沒什麽,存山到時可能會被再考幾道題,應當是我爹考你,看你近日有沒有好好學習。”
    夫夫倆都點頭道謝。
    進了書房,二舅跟他的長子程文浩也在。
    人多雲程就容易緊張,坐下後腰板繃著,被程文瑞帶著逐一喊人。
    葉存山與他一起。
    路上事,程礪鋒介紹過,程太師也想聽他們再說說。
    由這些曾經說過一回的話做引子,幾個回合下來,雲程就放鬆了許多。
    他五官明豔,長相是很具有攻擊性的豔麗,應該也是要配個驕縱性子才能壓住,但他柔柔靜靜,笑一笑,雙眸裏都是坦誠與緊張,淡化了外貌的張揚,有溫和親近感。
    程太師問他倆要不要在京都多住些時日,“夏季正熱,來回奔波辛苦。”
    他看雲程體型瘦弱,比這個年紀的孩子顯小,也想放家裏再養養。
    雲程依然婉拒。
    他們還是習慣小門小戶的過日子,這一家子人太多,兩三月過去,他指不定才適應。
    剛適應就走,那還不如先見了,把親認了,然後回家遠遠聯絡著,慢慢熟悉後,以後再進來,他不顯生分,大家住一起才融洽。
    這是他在程礪鋒身上感覺到濃鬱善意後的想法,說出來還是原本的理由,要以葉存山的學業為重。
    說到學業,程太師沒去考葉存山,而是緊著雲程考驗。
    考他《三字經》跟《千字文》。
    這是程礪鋒這段時間帶雲程啟蒙的用書。
    雲程本就會背《三字經》,最初學字,還因為這個,能連蒙帶猜,提前預習,展現出來了絕佳的讀書天賦。
    《千字文》也搭著背了,原本沒怎麽複習,在程礪鋒手上被他說文解字一番拆,伴隨小故事,他也跟著重溫,現在怎麽考都行。
    他讀書不為科舉,是為寫話本。
    程太師早上聽說雲程寫的《贅婿》,程礪鋒走後,他就差人把一套七冊都買了回來。
    他閱讀速度快,這又是大白話。
    雲程他們過來時,程太師已經看完四冊,漸入佳境後,他眉頭也逐漸舒展,覺得能暢銷,也有一定可取之處。
    所以他要雲程學習,就是:“你這稿子寫得累,跟著你大舅舅多學學,以後用詞用句精練了,你手也能歇歇。”
    雲程已經在這麽幹了,答應得很直接。
    再才把話鋒轉到葉存山身上。
    程文瑞說的考驗沒有,問的都是些家常。
    比如雲程家裏父母都不在,葉存山跟家裏關係不和睦,現在一家遠在府城,往後夫夫倆有孩子,他要怎麽安排。
    還有寫話本終究不是穩定的生財之道,他有沒有什麽養家糊口的想法。讀書開銷大,一家人張嘴要吃飯,總要早做打算。
    家裏作坊跟紙鋪都是一季度來一次錢,吃老本肯定是不行的。
    雲程聽著都替葉存山緊張。
    葉存山明著不說,也會跟他開玩笑撒嬌,但自尊心很強,之前在蔚縣,人在讀書都沒空著,手裏要抓個能掙錢的營生貼補家裏。
    到府城後,他倆也開玩笑說過養家糊口的事,他看態度都能知道,是府學壓力大,葉存山沒更多空閑花在掙錢養家上,所以那回葉存山應話很認真。
    雲程也就默認擔下了養家的職責,因為本質而言,他還是把自己當成跟葉存山沒有區別的男人。
    他們既然都一樣,誰養家都沒區別。
    至於說以後生孩子,他會辛苦很多,他也很想得開,葉存山科舉能改門庭,不比他輕鬆。而且孩子能跟他姓。
    夫夫倆感情好,這些想法不用說出口,互相都能理解包容。
    但到長輩麵前,葉存山要真沒一點想法,印象分得拉低許多。
    還好他是想過的。
    他說已經在物色合適的人,會請到家裏幫工,跟蔚縣時一樣,家裏洗衣做飯都有人。
    以後有孩子,也會請人幫忙帶。
    葉存山沒說要存銀帶,說他會教,畢竟他把存銀帶著,也不是為了找個小長工,平時開玩笑的話,不能拿到台麵上正經講。
    這些都要銀子,都是大開銷。
    葉存山在府學掙過兩次銀子,兩次都是收廢紙,廢紙變新。
    他有想過,再做回老本行。
    府城就不比蔚縣,府城有大的造紙作坊跟紙鋪,常紙價格三百文左右一刀。
    他們背後沒人,這生意一回兩回還好,做多了怕遭人打壓,所以不準備做大。
    不順利的話,主要就自用,省下一筆讀書開支。
    其他就是羊毛織品,府城這邊還沒會這手藝的人,羊毛價格還成,夏季買要更低。
    趕著季節,能先收一批請人撚線處理。
    到時會優先跟杜家合作,尋個庇護,毛衣換個位置賣。
    他比雲程奸商很多,也有不是自家鋪麵,跟自己族人合作的原因,這手藝教出去,想學的就要交學費。
    有人在後頭撐腰,學費也收得理所當然。
    雲程那句話也說的對,市場需求大,羊毛衣是純手工織品,所耗工時在那裏,前期是供不應求的。
    至於一個人交學費,學了教其他人,能斷學費收入,還把手藝外傳的風險,葉存山也想好了。
    “我自己請托兒教別人。”
    反正這份錢總要有人掙,不如他來掙。
    一屋子人都:“……”
    葉存山垂眸道:“程程會些別的花樣,在府城也就過幾個冬季,一年收一次學費吧。”
    再賣些毛衣,日子能過。
    他們這家庭,本也不是大戶人家,裏裏外外全是要花錢的地方。
    羊毛衣這事,存銀跟雲程都能做,滿足程太師說的“穩定”。
    賣一個季度,吃一年。
    他平時讀書,不能幫家裏,但羊毛的收購,羊毛線的處理,後頭請托兒教人這些,家裏倆小哥兒也幹不來,還是會落他頭上。
    程礪鋒仰頭看了看屋頂房梁。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實誠過頭,就不像空話。
    程礪鋒近日也跟葉存山相處,知道他不是懶漢閑人,也不是死要麵子,隻能夫郎伺候他,他什麽都不能幹的那類書生,就及時打斷話頭,怕葉存山露出“奸商”本性,引他爹警惕,能拉著人再說兩時辰。
    “午飯該好了,咱們過去吧。”
    一行人出去時,程文瑞留了一步,跟雲程夫夫倆一塊兒,看葉存山的眼神也帶著點敬佩,“你也真敢說。”
    一般初次進門,不都要說些漂亮話麽。
    前頭的法子都有了,後麵那個教織毛衣轉手掙錢的部分就能省略不說了,葉存山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心機。
    葉存山說:“這樣掙的銀子多一些,不然毛織品就賣冬季,咱們日子要過一年,這部分不講清楚,那程程跟存銀要做別的營生操勞貼補家裏,說了,他們倆都能輕鬆些。”
    家裏多一分銀子,就少一分壓力。
    雲程捏捏他手,“還好,我還挺會掙錢的。”
    一起過日子,不用分那麽清楚。
    程文瑞就順便跟雲程說了大富翁地圖的事,“三姨一家也要來——哦,就是陸瑛表哥一家,表哥會玩,他在京城朋友很多,我娘說等今天家宴結束,請表哥帶地圖去跟他好友玩玩,看看反應。”
    陸瑛會玩,朋友也是會玩的人。
    這些人見過的新鮮玩意兒多,能把他們吸引住,這個小遊戲就能量產了去賣。
    陸瑛跟程文傑兩個也算會玩的,但他們是自家人,要看看外人的反應。
    他說:“我娘辦事不拖遝,京都工匠好請,材料好找,他們反饋回來,就能直接投入製作。”
    程文瑞給雲程比了個數,“我娘說法子你想的,不占你便宜,五五分賬。”
    這個就太多了,雲程主動要減。
    他跟杜家書齋合作多,知道人力物力在裏頭,還有日常損耗,與其他雜項開支。
    真五五分了,他拿的比家裏還多。
    程文瑞笑笑,“她說你要是不同意,咱們就去掉這些雜七雜八,純利潤五五分。”
    兩種賬麵都能糊弄人,但後者需要更加信任家裏。
    雲程還是覺得太多,他這還是得了柔娘提點才想起來能掙錢,也是想著攔截美人圖花費了家裏太多銀子,這就當示個好,要一半,那成什麽了
    家裏把其他事情都擔了,他們白來撿錢。
    程文瑞不多勸,“下午我娘要見你的,到時你們再詳談吧。”
    又看向葉存山,“飯後程哥兒去後院,你不方便過去,我跟文浩招待你。”
    存銀就是文傑招待,看看陸瑛什麽時候出去玩,可能會一起。
    到飯廳,三人就不聊了。
    裏頭擺了兩桌,存銀、程文傑還有陸瑛坐一塊兒。
    那邊還有其他小輩,餘下還有幾個上學的人不在。
    葉存山跟雲程被安置在了長輩這桌,這次把三姨跟三姨夫的臉認下了,老實叫人後,得了紅包。
    二舅跟二舅媽笑他們,“我們都還沒有給呢。”
    早上在書房見麵,不那麽正式,人也沒齊,就尋常聊聊家常,沒什麽見麵禮。
    到了飯桌上,由三姨夫妻倆開了頭,雲程跟葉存山跟新婚似的,起身敬長輩,紅包都得的雙份,夫夫倆都有。
    另一桌陸瑛給存銀也準備了一份,存銀受寵若驚,但不敢在飯桌上說話,瞪著大眼睛看了陸瑛好幾眼。
    陸瑛卻轉頭逗程文傑去了,“存銀有紅包,你想不想要啊說兩句吉祥話,哥哥也給你紅包。”
    這還是程文瑞私下告訴他的,說程文傑很吃直言直語,說話直白小孩子就不好意思。
    他這就迫不及待想試試,試完效果很不錯。
    程文傑先說不要,陸瑛拿紅包在他眼前晃了晃,“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既然不要,那我隻好再找個人送了。”
    程文傑立刻說要。
    說要陸瑛還問他:“你要什麽”
    程文傑臉木木的,“我要紅包。”
    存銀露出“咦惹”的表情。
    真是沒有見過這麽嬌的少爺,比他這個小哥兒都嬌。
    見麵禮給過,就繼續聊家常。
    長輩那桌的氣氛鬆下,小孩這桌也敢說話嘰咕。
    存銀問陸瑛幹嘛給他紅包,陸瑛說怕他哭。
    存銀眼睛瞪更大,“我為什麽會哭”
    又不是他認親,他總不能酸他家大嫂吧
    陸瑛露出一個神秘微笑。
    飯還沒吃完,存銀就懂了。
    因為程文傑就是個禮物收割機。
    他是家裏最小最受寵的,這次出去久,桌上這些沒比他大幾歲的哥哥姐姐,都給他準備了小禮物。
    有的是自己做的折扇,有的是京都時興的小玩意兒。
    存銀默了默,眼疾手快夾了個雞腿給陸瑛,當做謝禮。
    程文傑就盯著他,“我也要。”
    存銀不想理他。
    怎麽會有人這麽貪心,得了那麽多禮物還想吃雞腿。
    可能是有他這個外客,也可能是程文傑這少爺還沒動筷子,桌上瓷盆的雞湯裏,兩隻雞腿都沒人動。
    存銀夾了一隻給陸瑛,還剩下一隻。
    他當著程文傑的麵夾到了自己碗裏,在程文傑逐漸生氣的表情下,咬了一口雞腿肉。
    “好吃,真香!”
    一桌人都不敢吭聲了。
    程文傑聽著長輩那桌的歡聲笑語,忍了。
    兩桌都有雞湯,雲程跟葉存山也分到了雞腿。
    是三姨給他倆夾的,湯碗裏還有滿滿一碗湯,要他倆都多吃點。
    兩位舅媽也很熱情,好菜緊著往他麵前放。
    這些菜是程礪鋒回來後給人報菜名做的,都按著雲程的口味來。
    葉存山跟存銀不挑食,平時沒發現他們有什麽忌口的,就如常。
    席間還上了酒,雲程酒量不行,一杯下去就很興奮,說話沒遮攔,他婉拒不喝,以茶代酒。
    還要葉存山少喝,怕他喝醉了一根筋支棱,到時問什麽他都說,怕說錯話。
    程礪鋒說是清酒,不醉人,“文傑都能喝一點。”
    有了酒,這頓飯就被無限延長。
    吃完的就先走,留幾個男人在飯桌上,小酌聊天。
    雲程跟著舅媽去後院前,先找了存銀。
    存銀還沒空搭理他,正追問陸瑛能不能帶他出去玩,“我剛給你夾了雞腿,你應該帶我出去玩,表示感謝。”
    陸瑛說他講歪理,“你那雞腿不是謝我的紅包”
    存銀理直氣壯,“是呀,你給我紅包,我給你雞腿,你帶我出去玩,我下次再給你別的回禮,咱們這不是禮尚往來嗎”
    陸瑛喊停:“一來一去就夠了,後麵這是要做什麽”
    這麽送下去,這輩子都耗這裏了。
    存銀說他分得太清楚,不把自己當朋友,“你這樣,那你就不該給我紅包,咱們直接別來去也別來往,省得後頭麻煩!”
    雲程聽完這一段,也想起來葉存山的擔憂。
    陸瑛還沒說親。
    他想把存銀牽走,結果陸瑛答應了。
    “行啊,走,下午帶你去見識見識京都繁華。”
    雲程人都過來了,要帶走存銀,也得他們先敘話。
    雲程問存銀能不能先待家裏玩,“這兩天忙完,我跟你大哥帶你出去逛好不好”
    今天家裏人多,太師府小廝丫鬟也多,在飯廳附近,沒有絕對的僻靜處,雲程不好把話說得直接,存銀就不能理解。
    在他看來,跟陸瑛玩是沒有問題的,因為在府城時,他們天天都這麽玩的。
    葉存山遠遠看著雲程表情,再看看人閑著手就欠,站院子裏扯花瓣扯葉子的陸瑛,大概懂了,說聲抱歉,先出來問話。
    存銀搶話,“我讓陸瑛表哥帶我出去玩,大嫂想讓我在院子裏待著,等你們抽空帶我出去,但是你們也才來,都不認識路,我出去轉轉,到時咱們出去,還能給你們帶路呢。”
    雲程露出頭疼表情,無語望天。
    剛好他三姨看見陸瑛在揪花草葉子,老遠就叫他住手,“那是你大舅新養的花!你皮癢了是吧!”
    雲程覺得他又可以了,他要存銀把耳朵捂著,把葉存山胳膊往下拉,湊他耳邊說:“我覺得咱們也能把表哥當小孩子看……”
    葉存山就怕陸瑛家人對存銀有意見,說他不矜持,纏人。
    這話說出來傷人,存銀聽了怕是幾年都忘不掉。
    對陸瑛本人他是沒意見的,這就是普通玩伴。
    所以他說:“行吧,今天放他出去玩,晚上回來看看情況。”
    要出去玩,雲程就給存銀包裏也裝點銀子。
    他們這次來京都,身上銀子除卻杜家書齋送來的第七冊潤筆費,就是最近造紙得的銀子。
    造紙雲程沒幫大忙,是這對兄弟倆自己弄的,存銀最忙。
    他給孩子兜裏裝了五兩銀子,想想府城的物價,又想想京都的繁華,他又加了五兩。
    存銀就覺得兜裏沉甸甸的,都不想出去玩了。
    “怕把銀子弄丟了……”
    葉存山還要進屋陪酒,雲程也要跟著舅媽三姨去後院敘話,是沒多的空閑跟存銀多說,讓他好好跟著陸瑛。
    “這銀子應該能買點東西,你到時有喜歡的,就自己掏銀子買。”
    陸瑛身邊也聚了幾個人,他愛玩,程文傑都能哄,程家的另外幾個弟弟妹妹自然也跟他關係好。
    都說看不出來存銀是弟弟,“怎麽跟養兒子似的。”
    程文傑哼哼。
    “可不是兒子,人家十二歲都是小孩子呢。”
    陸瑛要他說話別陰陽怪氣,“十二歲的小文傑也是小孩子呢。”
    程文傑就大聲說陸瑛有個光屁股娃娃,“沒有唧唧!”
    這處一家人都在。
    陸瑛當時就漲紅了臉。
    倒黴孩子。
    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