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一更

字數:13990   加入書籤

A+A-




    程文傑因為一句口無遮攔的話,被陸瑛追得滿院子跑。
    他又跑不過陸瑛,被抓到以後還橫,“我說錯了嗎我說的哪裏不對!那就是個光屁股的沒有唧唧的娃娃!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他在家裏挨過最重的罰,是被他爹打手心。
    其他都是無關緊要的,要他麵壁思過,罰他背書抄書,至多不過禁足幾天。
    這裏這麽多人,程文傑半點不帶怕的。
    陸瑛以前哄他多,沒跟人動過手。
    抓住人以後,他其實也有些茫然。
    被程文傑這恃寵而驕,有錯還橫的態度氣到,想想這段時間在府城聽來的揍弟弟方式,陸瑛揪著程文傑衣領給他轉個身,照著屁股就打了兩下。
    “以為我治不了你是吧”
    程文傑當時就要炸了!
    陸瑛還說,“我都沒用力。”
    程文傑對他娘投去求助的眼神,他娘拿帕子捂嘴,跟站在身側的程玉蝶說:“你家瑛哥不錯,這次出去一趟,有兄長威嚴了。”
    以前都緊著人哄,哪裏敢這般。
    寵得沒邊了,程文傑在他麵前都沒大沒小的。
    程文傑:“……”
    有這個小插曲在,裏屋酒席也散了。
    陸瑛要走前,還被大舅媽虞氏叫住,“你是要出去玩兒”
    陸瑛指了指存銀,“帶他出去轉轉。”
    虞氏就讓他給玩得好的少爺公子們都送一副大富翁地圖,“我瞧瞧效果。”
    程文傑才被打屁股,不想跟表哥出去,也怕被存銀笑話。
    看他們要走,真的不打算叫上他,他又著急,眉頭擰著,等人要過轉角看不見了,他才跺跺腳。
    算了,他一路辛苦,回房睡覺好了!
    雲程夫夫倆下午也分開。
    葉存山被程文瑞帶到後書房,這是程家兄弟們共用的書房。
    書房蓋得大,家裏請了先生給小孩啟蒙。
    程文瑞跟程文浩在國子監讀書,平時很少過來,來也是為了找書看,今天是帶葉存山認個路。
    “後麵幾天程哥兒肯定會被留後院敘話,我爹就讓我帶你來書房看看。”
    要是他習慣書院氣氛,能每天早出晚歸的過來。
    享受自學的安靜,也能來找書看。
    要是想放鬆,兄弟倆也能帶他去參加詩會,跟同窗們喝酒聊天,引薦引薦。
    葉存山說他自學,抽空來看看書。
    他現在的進度跟小孩子不同,來這裏也拘束。
    而且這次回來認親,主要是程蕙蘭夫妻遷墳。
    家裏對他們表現得輕鬆,也不能掩蓋那份悲傷,他跟雲程都是成年人,為人子、為人婿,不能跟小孩子一樣,真無憂無慮,無所顧忌,來了就隻想著玩。
    幫不上其他忙,也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不拖著人陪他,從書房挑了兩本書,就回蘭園。
    程文浩今天告假,書童把他書本都拿過來,他跟葉存山對桌而坐,一起學習。
    程文瑞看這邊有人陪,就說去看看文傑,人才空下,就又被他爹派了個差事,要他去請人,把姑姑的玉佩修複了。
    “盡量快,在程哥兒他們回府城前修好吧。”
    他出去時,還跟上門拜訪的宋錦正麵碰著。
    宋錦是表姑母,跟程礪鋒一個輩分。
    程文瑞照常行禮後,帶點抗拒與暗示道:“今天父親他們回來,要商量姑姑跟姑父遷新墓事宜,程哥兒夫夫倆也要安頓,家裏有些忙……”
    有眼色的,都不會今天上門來。
    還趕著午飯後,正要敘舊商量事情的時候。
    宋錦眼尾已經有細紋了,頭上也有些白絲,但穿著打扮很明豔,都是亮色的綠、黃、粉,首飾也是樣樣繁複華美,跟她過於清秀的外貌不搭,看起來怪異又別扭。
    她說話倒沒跟打扮一樣張揚,輕聲細語,柔裏帶蜜,“我就是聽說程哥兒他們回來了,一刻也坐不住,本說明天來拜訪,但心裏實在惦記,算著時辰,你們該吃過飯了,我才說過來瞧瞧。”
    程文瑞是長子嫡孫,他都準備出門了,這飯肯定吃完了。
    宋錦攔了他的話頭,“你要出門辦事,就快去吧,不好因我耽擱了,我自己去後院看看。”
    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這些年一直如此,所以門口沒人攔著,進來以後也有人引路。
    帶路的小廝暗示家裏不便,她也跟沒聽見一樣。
    程文瑞要人去跟他爹娘都說一聲。
    人是要去後院,先通知的就是這邊。
    雲程跟幾位女眷在虞氏屋裏,幾人眼圈兒都有些紅。
    虞氏進門早,跟程蕙蘭相處過兩年。她們年紀相當,未嫁前也有往來。
    程蕙蘭性烈明媚,直言直語。虞氏也果斷強勢,少有服軟的時候。
    兩人這般性子,被人說起時,都是說她們不賢淑,一來二去,也交了朋友。
    後來她嫁進程家,給程蕙蘭當了大嫂,關係就更親近。
    見了雲程,她有許多話想說,又怕觸及孩子傷心事,幾次欲言又止。
    雲程說他也想聽聽,才讓虞氏開了話頭。
    三姨程玉蝶時不時搭上兩句,二舅媽徐氏性格文靜內斂,相處時多沉默,偶爾拿帕子擦擦眼睛。
    虞氏說:“家裏總說她那個性格,在外頭容易吃虧。她就說有父親兄長護著,肯定不會被人欺負。那時我也嫁進來了,她也總拿我做對比,說她以後也有好夫婿……”
    但總有父兄護不到的地方,那個在家裏千嬌百寵的小姑娘也在外頭吃足了苦頭。
    回家時,已經長眠。
    門被敲響,幾人都朝那邊看去,小廝說了有人來拜訪,還被虞氏嫌沒眼色。
    程玉蝶冷笑一聲,“這般沒眼色的人,還能有誰”
    她給大嫂二嫂還有雲程都遞了帕子,要人撤了桌上念舊的小物件,擺個光禿禿的棋盤上來,默契轉移話提前,程玉蝶跟雲程說:“待會兒你裝啞巴都沒事,三姨護著你。”
    雲程被她們弄得有點緊張,直覺是有個大反派要登場。
    虞氏順便跟他轉了話題,聊大富翁地圖的分紅。
    “五五分差不多,別說白拿家裏好處什麽的,家裏還商量著要在府城給你倆置辦些產業,好要你們夫夫倆在外頭能過得輕鬆些。存山讀書時不操心銀子,你也別太辛苦攢錢,好好把身子養養,這太瘦了。”
    虞氏強勢,雲程兩次推拒不成,被問一句是不是跟家裏生分客套,才尷尬收下,不好意思道:“我是因為那美人圖……當時想畫了掙錢的……”
    結果要家裏填這麽大一個窟窿。
    虞氏也不在意。
    “往好了想,若是沒有首飾,這美人圖就是我們找到你的唯一線索了。”
    沒有首飾,程文瑞不會南下。
    杜家送的書,不會擺到他桌子上。
    但雲程為了把日子過下去,會想辦法掙錢,話本會寫,圖會畫。
    他們能順著這條線索,把雲程找到,把程蕙蘭接回家。
    現在不過是多費些銀子罷了,還是能掙回來的。
    程玉蝶也這樣說,“大嫂管家厲害,文瑞不知家底,這次出去是沒想過會花去那麽多,杜家那邊咱們會填賬,你不用操心這個。”
    家裏爺們兒哪裏管後院事都是讀書人,大的有官職,要為皇爺分憂,小的領差事,也慢慢要走進廟堂。
    家裏女人們不至於事無巨細往人跟前說,總歸家裏不會缺吃少穿就是。
    徐氏問雲程是不是對寫話本感興趣,“要麽給你也開間書齋”
    雲程連忙拒絕了。
    今天拒絕次數太多,他著急解釋道,“這個就不是客氣了,是我跟存山都得杜家書齋照顧,存山這次到府城,還從書齋拿了兩箱書沒給銀子,我寫話本的潤筆費他們也大方。書齋開了,這不是跟人搶生意麽”
    這也太尷尬了。
    那這事就再商量。
    她們還知道雲程繡工不錯,說開個繡房也成。
    還會織毛衣,到時生意也能做。
    正聊著,宋錦來了。
    柔柔喚人後,目光就落在了雲程身上。
    雲程樣貌是更像程礪鋒一些,但畢竟是母子,細看也能看出些程蕙蘭的樣子,比如那雙微微上挑的杏眼。
    程礪鋒眼型偏長,是雙鳳眼。程蕙蘭也是鳳眼,但眼型偏圓。
    雲程眼睛的圓,就很像他娘親。
    但宋錦說:“是程哥兒吧我差點沒認出來,你是沒文傑長得像蕙蘭。”
    程玉蝶讓她不會說話就閉嘴,“今天也沒人叫你來吧我早上給你遞了帖子,要你這幾天別過來,沒空招待,你也不聽。”
    宋錦就像團軟棉花,說話委婉她當聽不見,說話直接了,她也當耳旁風,還問雲程見過程文傑沒有。
    程文傑是虞氏次子,哪能聽她兩次把這矛頭往文傑身上引。
    “知道你嫉妒文傑,收收這點小心思,別的我說不好,但要你禁足三個月,我是做得到的。”
    宋錦低眉順目道歉,“我就是想著程哥兒是表妹的兒子,一時心急,路上想了很久他會長什麽樣,結果發現他還不如……”
    虞氏眼帶厲色,冷冰冰盯著她。
    宋錦拿團扇遮臉,輕笑一聲,自己搬了個凳子,硬擠著坐在了棋盤側邊,在虞氏跟雲程中間。
    坐榻長,中間擺小桌,虞氏徐氏坐一側,雲程跟程玉蝶坐一側。
    宋錦坐中間,就要比他們矮一截。
    她並不介意,還使喚丫鬟上茶,“要鬆蘿茶。”
    又笑盈盈望著雲程,“不知道吧你娘最愛喝鬆蘿,我不愛喝茶,她總愛給我送,以前她跟我關係最好。”
    從她進來開始,雲程就有很強的違和感。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不僅僅是言語令人不舒服,還有她的穿著打扮。
    這麽居高臨下的視角,宋錦還有意抬手挽了挽耳邊發絲,由著寬大袖子滑落到手肘,露出手腕兒上戴的獸頭鐲。
    雲程看到這鐲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很禮貌的想,宋錦的腦子不正常。
    雲程看看她華美亮麗的衣服,又看看她過分繁麗的首飾,目光也跟宋錦審視他一樣,落在她臉上,定了定。
    宋錦柔聲問他:“你想你娘了嗎”
    雲程沒見過這陣仗,但他看過小說,看過新聞,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兩位舅媽一位小姨都沒說宋錦的情況,他親眼見到人,結合大家的態度,也能猜出一二。
    宋錦在模仿程蕙蘭。
    惡心。
    雲程就學她笑,“我很想她,但是你不像她。”
    宋錦表情有一瞬的凝固,很快又是軟軟柔柔的笑,“程哥兒說笑了,你娘親當年可是京都第一美人,我這鄉下來的野丫頭,哪能跟她比”
    雲程毫不客氣,“是不能比呢。”
    目光及時在宋錦衣服首飾上再次掃過,再看她臉,極小幅度的微微搖頭,都差點讓宋錦繃不住,手指緊緊捏握著茶杯,克製著沒潑到雲程臉上。
    她長歎一口氣,“進來這麽久,你也沒叫我,我是你娘親的表姐,你該叫我一聲表姨母。”
    還看向程玉蝶,“玉蝶也要有規矩些,叫我表姐,看你把程哥兒帶的,沒大沒小。”
    虞氏重重把茶杯放下,一個字不多說,“送客。”
    另一邊,程家三父子在書房議事。
    遷入新墓的準備事宜,已經由虞氏辦好,程太師親自確認過物品流程,現在隻需要等日子到。
    現在他還是想問問能不能把雲程夫夫倆留在京都,他是說葉存山不太老實,也覺得雲程看著瘦弱,想留身邊養養。
    至於那什麽學業為重,他聽過就算了。
    天下讀書人,最終都要匯聚到京都。若因為提前幾年來了,沒看清自己缺點短處,反而因為看見了更廣闊的世界,心態失衡,就此鬱鬱,那也不堪重任。
    雲程要喜歡,就當養個能吃的男人當贅婿。
    要不喜歡,和離了再找。
    程礪鋒就難得話多,講了下最近在府城那邊的情況。
    葉存山有點心機,也懂變通,壞心思沒用到雲程身上。陸瑛粗心,暫且不提。文瑞卻是會四處打聽的,葉存山經商掙錢顯得奸詐,待人待事還是寬和敦厚。
    也說:“等文瑞到府城期間,跟程哥兒相處熟悉了,我感覺他倆之前說不來京都,的確是因為學業。”
    因為那時不確定程家態度,從環境到地位,各方麵給葉存山的壓迫感都太重。即使他能穩住,也要比常人辛苦多倍,雲程舍不得。
    現在到京都了,夫夫倆再不願意來,則是性格原因了。
    “程哥兒比較喜歡待家裏,不愛出門。我在府城每天叫他過去吃兩頓飯,也給他啟蒙上課,他就晚上跟存山一起留下,中午若沒事,吃完就走,都是陸瑛跟文傑過去拜訪,沒想過要留我那邊。”
    程太師就不說了。
    程礪鋒把雲程交給他的首飾都拿了出來。
    其中玉佩已經讓程文瑞拿去找人修複,剩下的帕子、簪子、玉鐲,還在木盒子裏。
    這幾樣太素淨,一看就不是蕙蘭的首飾。
    等看見上頭的“錦”字,程太師才深深擰眉。
    程蕙蘭走丟那天,是跟宋錦一起出去的。
    宋錦說她路上跟程蕙蘭鬧了點別扭,程蕙蘭自己跑了,所以她先回家了。
    被人問起時,很茫然的問:“蕙蘭沒有回家嗎”
    當晚沒找到人,家裏已經亂了。
    連續三天找不到,京都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
    再後來,就是大乾朝許多偏遠地區的百姓都有聽聞的程太師丟了千金,改律法的事。
    律法沒改,隻是被重視起來。
    這裏不提。
    宋錦那陣子也很自責,人都神神叨叨,一直說她如果沒跟程蕙蘭鬧矛盾,程蕙蘭就不會丟。
    她自己說的,早就跟程蕙蘭分開。
    當時找人,家裏丫鬟明確到了衣裳鞋子,甚至連裏頭穿的肚兜花樣都問過。首飾也逐一確認,畫了樣式。
    宋錦明知道這些,但沒給程家提供任何首飾的線索。
    程太師問程礪鋒:“這首飾的事,你瞞著了嗎”
    程礪鋒說不必要瞞著,“十幾年的事了,真有人要臨時補救,那也好。”
    恰好小廝來敲門,說宋錦姑娘到了。
    確認程蕙蘭失蹤後,宋錦就從神叨變得失常反複,還偏愛模仿。
    起初是妝容,後來是穿著,再後來是首飾。
    宋錦是程太師弟弟的孩子。
    他弟弟是哥兒,空有一身才華,但不能參加科舉入朝堂。
    後來心灰意冷,聽了家裏安排嫁了人。
    跟夫君關係一般,自己也終日鬱鬱,宋錦到五歲時,他弟弟就不行了。
    留下獨女,有後娘以後,程太師心有憐惜,對宋錦多有照顧,經常接到府裏小住。
    宋錦來多了,也把自己當太師府家的千金看待。
    宋錦開始有模仿行為後,家裏沒有見過宋慧蘭的小輩們,都天然對她不喜。
    她身上的氣質太割裂,笑起來又太假,讓人親近不起來。
    但宋錦會對程太師哭,說她自責內疚,說她願意替表姐盡孝。
    程太師不需要她盡孝,留下她,隻因為她是弟弟唯一的骨血。
    他沉吟半晌,沒管這事。
    雲程總要麵對家裏有這麽一個人,都說他是性格原因,比較慢熱,喜歡宅家裏,才要晚點到京都,他就不把宋錦藏著了。
    先見麵,這兩年也做好心理準備。
    好過以後終於決定過來,再被宋錦膈應走要好。
    他們這裏沒有反應,虞氏態度就更加堅決。
    “你留這裏也不會好好說話,程哥兒剛回家,一晚沒歇著,還能叫你氣走不成”
    宋錦就看向雲程,“他可比大嫂的氣性好,沒跟我動怒呢。”
    雲程倒是想動怒,但他剛回來,看看這屋女眷針鋒相對的交流,也沒真的對宋錦怎麽著,就知道宋錦在府裏有人罩著。
    他這才找回家的小外孫,跟宋錦這個眼皮子底下處了二三十年的人肯定不能比。
    生氣也沒必要鬧得難看。
    雲程陰陽怪氣她,講當時在外頭的事。
    說要不是娘親身上有幾樣首飾都刻有“錦”字,之前程文瑞到府城時,他們就該相認了。
    話落,室內安靜了一瞬。
    宋錦笑得勉強,“什麽首飾”
    前麵還能一直綿裏藏針的膈應人,現在沒人接話她自己先亂了陣腳。
    “哦,你說的是手鐲吧,我跟表妹關係好,我給她過贈禮,這都是正常的,你看我身上這些首飾,都是表妹送給我的,她總說我打扮太素淨……”
    雲程就很難不陰謀論。
    夏季天黑得晚,被宋錦車軲轆話來回翻著說,一下午的敘舊心情被破壞得幹幹淨淨,還讓雲程心頭籠了一層陰雲。
    晚飯一家人一起吃,宋錦不留,給皇子陪讀的三少爺也回來了,家裏人齊全,晚飯吃得輕鬆融洽。
    雲程往小孩那桌看了眼,存銀狀態還不錯,雙眼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今天下午玩得好,也收回視線,專心吃飯。
    葉存山看他情緒不高,給他多添了湯水,引人往這邊看過幾回。
    飯後,陸瑛一家三口就要告辭。
    臨走前跟虞氏說大富翁地圖反響很好,“他們還說給我接風洗塵,結果自己紮堆玩去了,都沒空理我。”
    玩得很投入,幾樣卡片都試了試,金幣卡說出來俗氣,但最受歡迎,也最能激發人的情緒。
    美人卡也行,“但美人卡太少了,收集完了,就沒感覺了。”
    陸瑛還看了眼舅舅。
    程礪鋒的美人圖畫得極好,就看他願不願意為家裏的掙錢大業貢獻一下了。
    存銀被哥嫂牽走,他們回蘭園。
    路上存銀說今天玩得好,要給表哥回禮,小孩兒還想逗人,說要給陸瑛做棉花娃娃穿的小衣裳,“總不能一直穿一套吧!”
    換衣服就要脫,脫了就能看見娃娃身子,要陸瑛直麵光屁股跟沒有唧唧的事實。
    雲程要他換一個,“表哥到說親的年紀了,你跟文傑不一樣,不能跟他開這種玩笑。”
    存銀就說,“那我給他縫個桃花符吧。”
    桃花多多,早日說親成家!
    也是程家氣氛好,陸瑛的朋友也沒瞧不起人,讓存銀心情大為放鬆,夜裏不緊張害怕,能自己睡了,還久違的嘿嘿嘿笑起來,說不跟大哥搶大嫂。
    大哥今天讀了一下午聖賢書,現在很賢者,淡淡誇了聲乖,讓存銀倍感無趣。
    都收拾洗漱完,葉存山看雲程眉間一直皺著,起初以為他熱,給他拿蒲扇扇風。
    扇了會兒,雲程眉頭還皺著,葉存山才問他怎麽了,“舅媽她們應該不會為難你吧”
    雲程搖頭,簡單跟他說了下午的情況。
    “之前表哥說認識名字裏帶‘錦’字的討厭長輩,我以為隻是嚴厲些或者不靠譜煩人,沒想到是這種風格的人。”
    雲程最煩跟這類人相處,打罵都聽不進去,跟人爭執多了還白惹一身騷。
    “我懷疑她知道娘親怎麽走丟的。”
    他還想打人。
    葉存山揉揉雲程眉心,“沒事,你想得到的,舅舅跟外公也想得到。”
    想得到,也不妨礙雲程生氣。
    因為這短時間相處刷出來的好感太薄弱,他對太師府的信任有限。
    要是這家人不管,他跟葉存山也沒法管。
    一品官,權勢之大,他這紅旗下長大的人難以想象。
    正麵要不來說法,就隻能退一步不跟人親近了。
    雲程因為用小雲程的身體獲得第二次生命,總想要為他做些什麽,容易當局者迷。
    葉存山沒他心事重,能跳出來,客觀看待這件事。
    “你可以給他們多一些信任。”
    這麽多年過去,還能對程蕙蘭這麽在意,真是宋錦,隻會更恨。
    雲程歎口氣,“行,聽你的。”
    家裏說要給他們置辦產業,給分紅,不想要他們過得太辛苦。
    但來京都第一天,夫夫倆都秉燭熬了半宿。
    葉存山身體底子好,他能熬,今天卻不是為學習,主要是陪雲程。
    雲程想快點把《少女遊園圖》畫出來。
    “感覺後麵幾天會很忙。”
    剛好今天認全臉,怕再拖拖忘記或者記混。
    這東西葉存山幫不上忙,就幫著給《軟飯硬吃》填字。
    雲程這次不想多謄抄,寫得認真,不會寫的內容留了空格,葉存山作詩不太行,補寫古香古色的外貌描寫上去一點問題沒有。
    這一冊雲程也寫了情節綱要,葉存山填完字,看雲程還在畫畫,順著他稿子往後寫了個情節,約莫一頁半紙。
    等雲程收工時再看,誇葉存山寫得很不錯。
    “可惜你要讀書,不然我就請你當我的專用代筆。”
    葉存山要他趕緊睡覺別嘴貧,“起得早睡得晚,一天沒得閑,怕你後兩天撐不住。”
    雲程就乖乖爬上床,跟葉存山說他其實習慣睡床一些。
    葉存山慣性嘴飄,“床不耐造,隨便動動吱呀響。”
    雲程一個哈欠打一半,都要伸手往他身上掐兩下。
    “沒個正經,你今天聖賢書都白讀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