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盛霖聰的條件後，阿桑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這件事太大了，我說了不算，我會如實向阿爹說明你的意思。”
    “可以，本王願意等待，不過希望阿桑公子不要讓本王等太久了。”盛霖聰微笑著回應。
    “我會立即回去稟報阿爹。”阿桑點點頭，隨即問道：“阿山和阿柱今天我能帶走嗎？”
    “當然可以，本王這就讓人將他們帶來交給你。”盛霖聰回頭對賀焰示意，賀焰立刻朝大營方向奔去。
    “我還有一個請求。”阿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想將昨夜戰死的族人遺體一並帶回，能否讓我們去收拾戰場？”
    “不必麻煩了，本王已經將你們同胞的遺體妥善收斂。”盛霖聰微微一頓，繼續說道：“即便阿桑公子不提，本王也會將那些遺體一並送還給你們，好讓他們能魂歸故裏。”
    阿桑沉默片刻，還是開口說道：“謝了。”盛霖聰笑著擺了擺手。
    “我們離得這麽近，你就不怕我直接殺了你嗎？若你死了，雲州必亂，到時我大軍壓境，雲州說不定就是我苗族的了。”阿桑忽然開口問道。
    “你不會這樣做。”盛霖聰笑著搖頭。
    “為何？”
    “因為就憑本王的直覺。”盛霖聰笑容溫和。
    “憑直覺？”阿桑有點不太相信。
    “你說殺人就殺人嗎？是不是有點太高看自己了？”盛霖聰身後的獨孤冷冷開口。
    阿桑一時語塞。剛好這時，賀焰押著阿山和阿柱走了過來。
    “阿桑，救我！”一見到阿桑，阿柱立刻大聲呼喊，“都是阿山慫恿我的，偷襲也是他的主意，我是被他騙了！”說著，阿柱就要朝阿桑跑去。
    賀焰見狀，毫不客氣地一腳將他踹倒，阿柱掙紮了幾下，未能起身。
    “放屁！你個混蛋！明明是你自己貪圖軍功，非要跟著我，現在卻在這裏胡說八道！”阿山怒罵著，作勢要踹阿柱。
    “好了，你們兩個現在可以回去了。阿桑公子可是專程來接你們的。”盛霖聰笑著對阿山和阿柱說道。
    聞言，二人頓時停下動作，滿臉難以置信。
    “賀焰，給他們鬆綁吧。”
    “是，王爺！”賀焰正要解開二人的束縛。
    “不必了。”阿桑開口，“讓他們自己走過來。”
    盛霖聰點頭，“聽阿桑公子的。”賀焰隨即停下，順手將阿柱從地麵上拽了起來。
    阿山和阿柱對視一眼，二話不說，立刻就朝阿桑跑去，生怕盛霖聰反悔。
    片刻後，二人跑到阿桑麵前，阿山率先開口：“阿桑，這次是我錯了，不該不聽你的命令，我對不起那些死去的苗族兒郎。”
    阿桑沒有回應，揮了揮手，後方立即有幾騎奔來，“拿下！不用說這麽多，你們留著回去給我阿爹說吧！”
    苗族士兵迅速下馬，將阿山和阿柱押解下去。二人正要辯解，但看到阿桑的冰冷的眼神後，又將話咽了回去。
    “周王，我們什麽時候能帶回苗人的遺體？”阿桑向盛霖聰詢問。
    “本王這就命人將你族人的遺體送來。”說完，盛霖聰對馬濤點頭示意，馬濤退下。
    一炷香後，苗族族人的遺體已經交接完畢。阿桑對著盛霖聰抱拳道：“我替戰死苗人的親人謝過王爺。”
    盛霖聰也抱拳回禮：“希望阿桑公子回去後能與族長好好商議，本王期待能與你們坐下來和談。”
    “我一定將王爺的心意轉達給阿爹。”說完，阿桑帶著苗人離去。
    望著阿桑遠去的背影，盛霖聰跺了跺腳，若有所思。這時，張奎等將領走了過來，“王爺，情況如何？苗族那邊有何打算？”
    “阿桑說要回去稟報他父親，我們靜候消息就行了。”盛霖聰笑道。
    “萬一苗族不同意和談呢？”有將領問道。
    “別忘了，我們手中還有一千多苗人俘虜。現在就看阿木嘎願不願意放棄這一千多苗人了。”盛霖聰輕聲說道，“苗族向來珍惜每一位族人。若阿木嘎不顧這一千多人的生死，執意再起戰端，其他族人又會如何看待他們的族長呢？”
    “王爺說得有理。要是阿木嘎真的不顧族人性命，他必將失去民心。即便再戰，苗人也不會全力效命。”張奎附和道。
    “還有，通過這次交談，本王覺得阿桑這個人其實也不願再戰，他或許會對我們接下來的談判有所幫助。”
    “說實話，阿桑確實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我與他交手多次，發現他與其他部落的苗人不同。他從不濫殺無辜，他的部落也隻搶奪物資，俘虜我們的士兵後，也允許我們用物資交換，從未虐殺過俘虜。”
    “不過阿勇的部落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縱容手下燒殺搶掠，即便我們願意用物資交換俘虜，他收到物資後也不肯放人。”提到阿勇，眾將領無不咬牙切齒。
    “本王猜測，此次的戰事十有八九與阿勇脫不了幹係。”盛霖聰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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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返回草原的路上，阿寶騎馬來到阿桑身旁，聲音哽咽地說道：“阿桑大哥，阿達……他死了。”
    阿桑望著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語氣溫和地安慰道：“阿達是為苗族戰死的，他是草原上最勇敢的英雄，草原神會庇佑他的靈魂。”
    “可是……如果阿山和阿柱不背著阿桑大哥帶兵去偷襲，阿達就不會死了……”阿寶越說越傷心，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阿山和阿柱確實是我們苗族的罪人，回去後，阿爹一定會嚴懲他們，給那些因為他們而站死的族人一個交代。”阿桑抬起頭，目光投向遠方的草原，神情堅定而深沉。
    回到雲州大營後，盛霖聰匆匆用過了早飯，隨即下令道：“傳令全軍，就地整頓休息，全力協助難民安置工作。”
    “遵命！”眾將士齊聲應道，抱拳領命。
    一天在平靜中悄然流逝。夜幕低垂，繁星點點，灑落在深邃的夜空。營地中，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燒，火光搖曳，仿佛與天上的星辰遙相呼應，交織出一幅靜謐的畫卷。
    盛霖聰與獨孤、馬濤等人圍坐在篝火旁，四周一片寂靜，篝火的光芒映照在眾人臉上，隻有火焰跳動的聲音。盛霖聰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獨孤，冒昧問一句，你在世上還有親人嗎？”
    獨孤手中握著一根樹枝，輕輕撥弄著火堆，淡淡答道：“沒有親人。我不知道父母是誰，從小就是師父將我帶大的。”
    “獨孤大哥的身世真可憐，連父母的麵都沒見過……”賀焰語氣中帶著同情。
    “可憐嗎？我倒不這麽覺得。”獨孤停下手中的動作。此時，馬濤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賀焰，賀焰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說錯了話，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咳咳，每個人的人生經曆都不同，不能一概而論。”盛霖聰輕咳兩聲，試圖緩和氣氛。
    “沒事的，”不等賀焰開口道歉，獨孤便淡然說道，“跟著師父生活，其實挺好的。”
    “那你這一身本領，都是跟著你師父學的嗎？”盛霖聰順勢問道。
    “嗯，我師父也是一位刺客，而且是一位非常厲害的刺客。”提到師父，獨孤的話匣子似乎打開了，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溫度，“師父是在一次刺殺任務結束後，回去的路上遇見我的。她說，當時路過一片竹林，突然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順著聲音找去，就發現了我。”說到這裏，獨孤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一絲笑意。
    “師父原本打算一走了之，讓我自生自滅。可當她看到我時，我突然不哭了，還衝她笑了起來。師父說，那一刻，她心裏仿佛多了些什麽，於是便把我抱了起來。師父說我自一出生就孤零零一人，所以就為我取名獨孤。”獨孤的聲音輕柔，仿佛在講述一段塵封已久的溫暖回憶。
    “師父對我要求極為嚴格，從小便教我習武。自從收養我之後，她便不再接刺殺的任務了。她常常告誡我，習武是為了自保，而不是為了濫殺無辜。即便殺人，也要殺那些罪有應得之人。這句話，我一直銘記於心，至今未忘。”
    “那你為何又走上了你師父的老路？”盛霖聰忍不住問道。
    “師父死了，是被其他人殺死的。”獨孤說出這句話時，眼中黯淡無光，深藏著無盡的悲傷。
    “那時我不在師父身邊，等我趕回去時，師父已經離世了。我花了整整三年時間，才找到殺害師父的凶手。師父被害的原因，僅僅隻是因為師父她之前搶過他們幫派的生意。那一天，我親手殺光了他們整個幫派……”獨孤的聲音十分低沉。
    獨孤說完後，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盛霖聰緩緩站起身，輕輕拍了拍獨孤的肩膀，語氣溫和：“以後還有我們呢。”
    “是啊是啊，”賀焰連連點頭，語氣中帶著關切，“獨孤大哥，別太難過了。以後我們一起保護王爺，你不再是孤單一人了。”
    “獨孤啊，賀焰可是個話癆，以後你可要做好被他煩的準備。”關晉哈哈大笑道，試圖緩解氣氛。
    “獨孤大哥可別嫌我煩啊！”賀焰也跟著笑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調皮。
    獨孤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真誠的笑容。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年少時師父對他說過的話：“小獨孤啊，雖然師父給你起了這樣的名字，但師父還是希望以後你在行走江湖時，能交到一群可以交心的好朋友。那樣，你就不會再孤獨了。”
    “那師父呢？以後師父不陪著獨孤了嗎？”年幼的獨孤天真地問道。
    “師父啊，等你長大了，師父就老了，成了黃臉婆，走不動路了。江湖上都是少俠女俠，哪有黃臉婆啊。”師父笑著回答，眼中滿是慈愛。
    “那獨孤也不去江湖了，就陪在師父身邊。”小獨孤認真地說道。
    “那也不錯啊，到時候你再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師父就什麽事都不做了，專心在家帶孫子。”師父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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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媳婦是什麽呀？你有媳婦嗎？”小獨孤一臉天真地問道。
    “傻孩子，師父怎麽會有媳婦呢？媳婦就是……”夕陽下，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大樹下，師父的聲音漸漸融入了晚風。
    獨孤迅速低下頭，心中默默念道：“師父，雖然徒兒沒有娶到媳婦，但徒兒好像遇到了一群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見狀，盛霖聰再次拍了拍獨孤的肩膀，隨後轉身離開篝火，臨走時笑著說道：“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眾人心領神會，紛紛起身離開，給獨孤留下一些獨處的時間。隻有賀焰還懵懵懂懂，嘴上說著自己不困，還想陪獨孤大哥再聊一會兒，卻被馬濤直接拽走了。
    等眾人離去後，獨孤緩緩抬起頭，目光追隨著盛霖聰等人遠去的背影。恰在此時，盛霖聰回過頭來，兩人的視線交匯。盛霖聰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獨孤也鄭重地點頭回應，篝火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眼中，仿佛為那層薄薄的霧氣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夜深人靜，三更時分，阿桑也回到了苗族大本營。
    “阿爹，阿桑回來了。”苗族族長的大帳外麵，阿桑輕聲開口說道。
    “進來吧！”不一會兒，大帳內傳來低沉的聲音。阿桑深吸一口氣，緩緩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大帳中央，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從帳後緩步走出。他的麵容與阿桑有五分相似，眉宇間透著威嚴。他徑直走到主位前，穩穩坐下。
    “阿桑，怎麽半夜回來了？戰事還順利嗎？前兩天阿爹聽說你們把雲州軍打得抱頭鼠竄，難道雲州已經投降了？”阿木嘎嘴角帶著笑意，語氣輕鬆地問道。
    “阿爹，戰事……並不順利。”阿桑低下頭，聲音沉重，“我們損失了八百多名族人，還有一千多人被關押在雲州大營。”
    阿木嘎正端起陶碗準備喝水，聞言手一僵，隨即“砰”的一聲將陶碗重重拍在桌上，厲聲質問：“阿桑，你是怎麽帶兵的？怎麽會損失這麽多族人？”
    “阿爹，是阿山和阿柱違抗軍令，擅自行動……”阿桑抬起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
    “哢嚓！”阿木嘎手中的陶碗猛地摔在地上，瞬間碎裂成片。他臉色鐵青，聲音冷得像冰：“他們兩人呢？”
    “帶進來！”阿桑朝帳外喊了一聲。很快，灰頭土臉的阿山和阿柱被押了進來。
    一見到阿木嘎，兩人立刻撲通跪地，連連磕頭求饒：“族長饒命！我們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求您開恩啊！”
    “哼！”阿木嘎冷哼一聲，眼中怒火燃燒，“你們可知違抗軍令是什麽後果？平白葬送這麽多族人，按照族規，又該當如何處置？”
    就在這時，帳外的衛士進來通報：“族長，少族長阿勇求見。”
    “好啊，來得正好！”阿木嘎冷笑一聲，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阿勇走了進來，他先是看了眼阿桑，又迅速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山和阿柱。與瘦瘦壯實的阿桑不同，他的臉龐圓潤飽滿，雙頰微微鼓起，眼睛不大，但眼珠轉動時透出一股精明，皮膚因常年風吹日曬而呈現出健康的紅褐色。
    “阿爹，發生什麽事了？阿桑怎麽這個時間趕回來了？”阿勇一進大帳，便故作關切地問道。
    “你問問你手底下的這兩個部落首領都幹了什麽好事！”阿木嘎指著跪在地上的阿山和阿柱，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火。
    “少族長，我們……”阿山支支吾吾，話未說完便被阿桑打斷。
    “還是我來說吧。”阿桑接過話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次完整地敘述了一遍，語氣平靜。
    阿桑話音剛落，阿勇便佯裝震怒，指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厲聲斥責：“我平時是怎麽教你們的？上了戰場就要聽從阿桑的指揮！你們竟敢違抗軍令，按軍法族規，都是立斬不赦！”
    “少族長，我們真的知錯了！不是您說過……”阿山剛想辯解，卻被阿勇一腳踹翻在地。
    “閉嘴！你死了難道還想連累家人嗎？他們以你為恥！”阿勇惡狠狠地瞪了阿山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威脅。阿山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言。
    阿桑微微皺眉，目光在阿勇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卻未多言。
    阿勇轉身麵向阿木嘎，語氣轉為恭敬：“阿爹，當務之急不是處置這兩個人，而是想辦法救出我們被抓的苗族兒郎。等那一千族人平安歸來後，再處置他們也不遲。”
    阿木嘎沉默不語，阿桑正欲開口，卻被阿勇搶先一步：“阿爹，阿桑剛才不是說雲州的周王想和我們談判嗎？這可是個機會。”
    “嗯，你說得對，現在救出族人要緊。”阿木嘎點了點頭，神情稍緩。
    “阿爹，談判事關重大，我認為應該召集各部落首領，大家一起商議。”阿桑適時插話，語氣沉穩。
    “也對。”阿木嘎點頭，隨即吩咐道：“立刻去把其他部落首領叫來，共同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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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那這兩個罪人……”阿勇試探性地問道。
    “先押下去，聽候發落！”阿木嘎揮了揮手，語氣不容置疑。
    話音剛落，幾名衛士上前，將阿山和阿柱押了下去。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後，苗族的各位首領陸續到齊。算上被關押的阿山和阿柱，一共十二位首領齊聚一堂。其中，有半數首領支持阿勇，三位首領堅定地站在阿桑一邊，剩下的則屬於中立派，態度搖擺不定。
    見眾人到齊，阿木嘎沉聲吩咐道：“阿桑，你把事情的經過再詳細給大家講一遍。”
    “是，阿爹！”阿桑點頭應聲，隨即清晰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次複述了一遍。
    阿桑講完後，阿木嘎緩緩開口，目光掃過眾人：“對於周王提出的和談，你們有什麽看法？”
    “和談？哼！不過是盛霖聰的緩兵之計罷了。他肯定會趁我們準備和談時，暗中出兵偷襲我們。”一位支持阿勇的首領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沒錯！就算雲州現在有一萬騎兵又如何？別忘了，我們苗族人天生就是戰士，騎上馬就能殺敵。我們數十萬騎兵，難道還怕他們不成？”另一位阿勇陣營的首領附和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傲慢。
    “族長，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十萬鐵騎即刻北上，蕩平雲州！別說雲州，就是大盛的京城，我們也能一舉拿下！”更有激進的首領大聲說道，豪言壯語中透著幾分狂熱。
    “那我們被抓的族人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嗎？”支持阿桑的首領站出來，語氣中帶著不滿。
    “隻要我們大軍壓境，到時盛霖聰自然會乖乖把族人送回來！”阿勇陣營的首領不以為然地反駁。
    “說得輕巧！我們苗族的騎兵擅長野戰，可我們懂攻城嗎？有攻城器械嗎？若是他們依托寧南郡城固守，我們又能如何？”支持阿桑的首領針鋒相對，語氣中帶著譏諷。
    “你……”對方一時語塞，臉色漲紅。
    “行了！都住口！”阿勇厲聲打斷，目光淩厲地掃過眾人，“阿爹召集你們來是商量對策的，不是來打嘴仗的！”
    他隨即轉向阿木嘎，語氣中帶著幾分狡黠：“阿爹，我們可以假借和談之名，先讓他們把族人送回來。至於下一步，我們可以再做打算。”
    阿桑聞言，眉頭緊鎖，立即反駁道：“阿爹，這樣做不妥！這會讓我們苗族背上言而無信的罵名，日後與雲州的衝突隻會更加頻繁。我們苗族人口本來就稀少，而雲州地大物博，背後還有整個大盛王朝的支持。長此以往，我們苗族的人口隻會越來越少。這場仗，我們打不贏，也打不起！”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沉重：“這次戰事本就不該爆發。以往我們苗族隻有在遭遇天災人禍時，才會掃蕩雲州邊境以籌集物資。可如今，我們既無天災，也無人禍，為何還要白白葬送族人的性命來開啟戰端？”
    “阿桑，你這是在質疑阿爹的決策嗎？”阿勇斜睨著阿桑，語氣中帶著幾分挑釁，“雲州自從盛霖聰上位後，大力整治地主鄉紳，推行新政。短短一兩年，雲州便日漸強盛。我們苗族作為雲州的鄰居，既不歸順大盛，還時常進攻寧南郡。在盛霖聰眼裏，我們難道不是最大的威脅嗎？你敢說他不想征服我們苗族？現在不出手，等到雲州在盛霖聰的治理下徹底強大，兵強馬壯之時，草原還會是我們苗族的容身之地嗎？”
    阿勇這番話一出，就連那幾位中立的首領也頻頻點頭，顯然被他的說辭打動。阿勇身後的幾位首領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發兵，攻入雲州，活捉盛霖聰。
    “據我所知，盛霖聰是出了名的愛民如子。雲州城裏那些殘害百姓的地主鄉紳，可都沒什麽好下場。”阿勇最後補充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阿桑，別忘了，與那些地主鄉紳相比，我們苗人殺的雲州人更多。你覺得，盛霖聰還會放過我們嗎？”
    大帳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火盆中的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映照著眾人各異的神色。
    “阿勇說得對，這次開啟戰端，就是要讓雲州知道，我們苗族不是好惹的。隻有這樣，以後我們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阿木嘎揉了揉緊皺的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但阿桑的話也有道理。光是一個雲州，就不是我們苗族能徹底征服的。仗不能一直打下去，我們苗族兒郎的性命，可比雲州人珍貴多了。”
    “阿爹，我覺得盛霖聰是個言而有信的人。”阿桑見機開口，語氣堅定。
    “哦？你才與他打過一次交道，就已經這麽了解他了？”阿木嘎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疑惑。
    “阿爹，阿山和阿柱是盛霖聰主動交還給我的。而且，他還將我們戰死的八百苗族兒郎的遺體妥善收斂，主動送還給我們。他說，這些戰死的苗人應當魂歸故裏。”阿桑語氣平靜，卻字字有力。
    “此話當真？”阿木嘎微微動容，沉吟片刻後說道，“若真是如此，那這個盛霖聰倒是個重情義的人，想來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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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霖聰還表示，希望能與阿爹好好談談，爭取和平解決此次戰事。他希望我們苗族和雲州今後能友好相處，不再起戰火。”阿桑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隻要我們雙方和談成功，他一定會釋放被俘的族人。”
    “阿桑，你這話有保證嗎？盛霖聰會聽你的？”阿勇嗤笑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
    “阿爹，若是我們雙方和談成功，阿桑願意以性命向草原神擔保，盛霖聰肯定會放人。”阿桑麵無表情，語氣堅定而冷靜。
    此言一出，大帳內的眾首領無不震驚，紛紛低聲議論。誰也沒想到，阿桑竟會為了一個外人，做出如此沉重的承諾。
    “既然阿桑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阿勇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不過，阿爹，和談可以，但談判地點必須設在我們苗族的領地上。這是我們最基本的保障。”
    “阿勇少族長說得有理。”阿勇身後的一位首領立刻附和道，“談判地點選在我們草原上才安全。若是我們都去邊境談判，萬一盛霖聰當場反悔，我們豈不是被他一網打盡？”
    “阿爹，地點選在我們苗族內地，恐怕不太合適……”阿桑皺眉，試圖反駁。
    “好了，阿桑。”阿木嘎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就按阿勇說的辦。談判可以，但必須在我們的領地上進行。如果盛霖聰不同意，那就免談。”
    阿木嘎一錘定音，大帳內頓時安靜下來。
    “阿桑，這件事就由你轉告盛霖聰。”阿木嘎最後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阿爹。”阿桑低下頭，神情中透出一絲落寞，卻未再多言。
    隨後，諸位首領陸續散去。大帳外，阿勇故意放慢腳步，走到阿桑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帶著一絲譏諷的笑意：“阿桑，你可要好好勸勸盛霖聰，讓他來我們苗族談判啊！可別辜負了阿爹的期望。”
    阿桑沒有回應，隻是冷冷地看著阿勇一行人得意洋洋地離去。待他們走遠，阿桑身後的一位首領忍不住憤憤不平地說道：“阿桑為了我們苗族費盡心力，阿勇不但不幫忙，還冷嘲熱諷，真是讓人心寒！”
    另一位首領也憂心忡忡地開口：“阿桑，盛霖聰真的會來我們苗族談判嗎？換作是我，我肯定不敢來。這擺明了族長沒有談判的誠意啊！”
    阿桑沉默片刻，抬頭望向微微破曉的天空，晨曦的微光灑在他的臉上。他握緊拳頭，語氣堅定而沉穩：“成與不成，總要試一試再說。苗族的未來，絕不能葬送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
    阿勇回到自己的大帳時，帳內早已有一人在靜靜等候。
    “阿勇少族長，族長和你談了什麽？”那人低聲問道。
    “阿桑回來了，我們在盛霖聰手裏吃了敗仗。”
    “少族長，我早就提醒過你，盛霖聰絕非等閑之輩。如今他羽翼未豐，你們就已失利，若等他徹底崛起，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得對，盛霖聰確實不容小覷。現在他提出要和我們苗族談判。”
    “談判？”神秘人神色一緊，連忙勸道，“少族長，你可要勸族長慎重考慮！這不過是盛霖聰的緩兵之計，千萬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阿爹已經同意了，我也無力改變。不過，談判地點定在我們苗族的地盤上，就看盛霖聰有沒有這個膽量來了。”阿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哦？是這樣嗎？”神秘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如果盛霖聰真敢來苗族領地，我趁機除掉他，你們之前的承諾還算數嗎？”阿勇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試探。
    “當然算數！”神秘人立刻回應，語氣篤定，“我家主子說了，隻要你能讓雲州陷入大亂，我們就助你登上族長之位。若是你能直接除掉盛霖聰，除了幫你坐上族長之位外，我們每年還會向苗族進貢黃金萬兩、絲綢千匹、茶葉千斤，還有瓷器、藥材、香料等，應有盡有。”
    “好，希望你們能信守承諾。”
    “少族長放心，我家主子身份尊貴，向來言出必行。”神秘人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幾分自信。
    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兩人各懷心思的麵容。
    阿桑在營帳內沉沉睡去，整整一日未曾醒來。直至暮色四合，他才緩緩睜開雙眼。走出營帳時，天邊殘陽如血，他低聲喚來幾名心腹，幾人迅速整裝待發。馬蹄聲在寂靜的黃昏中格外清晰，塵土飛揚間，一行人策馬疾馳，朝著雲州邊境的方向奔去。
    整整一夜的策馬疾馳，阿桑一行人終於在日出時分抵達了雲州邊境的大營。
    此時，盛霖聰正在營帳內用早飯，張奎匆匆趕來稟報：“王爺，阿桑來了。”
    “好，走，去大帳。”盛霖聰放下手中剛咬了一口的饅頭，迅速起身，朝營帳外走去。
    大帳內，盛霖聰端坐主位，阿桑一行人坐在左側，張奎等將領則坐在右側。獨孤懷中抱劍，與馬濤賀焰兩人站在一旁，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阿桑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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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大哥，你一個人能打贏他們幾個嗎？”賀焰湊到獨孤身邊，低聲問道。獨孤微微一笑，淡淡道：“打不打的贏不敢說，但殺肯定是能殺的。”
    此言一出，阿桑的心腹立刻朝獨孤投來憤怒的目光。盛霖聰見狀，連忙笑著打圓場：“獨孤這人平時不怎麽說話，所以掌握不好分寸，大家別往心裏去。遠道而來的都是客人，怎麽會刀劍相見呢？”
    “阿桑，你這麽急著趕來，是不是談判的事你阿爹他們同意了？”盛霖聰轉而問道。
    “阿爹是同意了，但有個條件……”阿桑一時間也有些難以啟齒。
    “什麽條件？隻要本王能做到，一定滿足。”聽到苗族同意談判，盛霖聰心中暗喜。
    “阿爹說，談判可以，但是談判地點要定在我們苗族的領地上。”阿桑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
    “胡扯！”張奎猛地拍案而起，“談判地點選在你們苗族領地上？你們可真敢想！”
    “絕對不行！”黃民也附和道，“談判地點至少要選在雙方都能接受的地方，比如雲州和苗族的交界處。選在你們苗族內地，算怎麽回事？”
    “就是！老子還說談判地點選在雲州呢！你們族長敢來嗎？”
    “你們族長老糊塗了吧？”
    “王爺絕不能去你們苗族內地！”
    “我們不同意！”
    “......”
    阿桑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雲州將領們情緒激動，紛紛拍案而起，大帳內一時喧嘩不止。
    “安靜！”盛霖聰一聲嗬斥，帳內頓時鴉雀無聲。
    “我明白這對你們來說難以接受，但我阿爹說了，談判地點必須要選在苗族領地，否則免談。他不信任你們。”阿桑語氣平靜，隨後又補充道：“不過，我相信你們周王的為人。”
    “阿桑公子連夜趕路，想必還未吃早飯吧？不如先去用些膳食，稍作休息。今日之內，本王會給你一個答複。”盛霖聰微笑著說道，語氣溫和卻不容反駁。
    “那我等著你的回複。”阿桑站起身，右手撫胸，鄭重的向盛霖聰行了一禮，隨後帶著心腹退下。
    待阿桑一行人離開，盛霖聰長舒一口氣，環視眾人，笑道：“諸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王爺絕不可孤身前往苗族！此事絕對不行！”張奎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中滿是擔憂。
    “我看苗族根本不想談判！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開戰！我們雲州難道還真的怕他們這群蠻子不成？”
    “他娘的！打就打！不把這群蠻子打服，他們還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停停停！”盛霖聰苦笑著搖頭，“本王是讓你們出主意的，不是聽你們喊打喊殺的。”
    “王爺，苗族此舉顯然毫無誠意。自古以來，哪有將談判地點設在自家地盤的？”黃民皺眉說道，“若王爺真去了苗族內地，您的安危又該如何保證？”
    “退一步講，或許苗族根本不準備和談，隻是想借此將王爺騙入苗族，然後……”張奎話未說完，但眾人已心知肚明。
    盛霖聰緩緩起身，笑道：“或許苗族是真心想和談呢？他們可能忌憚我們，不敢在邊境談判，覺得在自己的地盤更安全些。”
    “王爺，他們是安全了，可您呢？”黃民憂心忡忡地說道。
    “古語有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雲州邊境的百姓，本王冒一次險，值得。大家別忘了，我們手裏還有一千多苗人俘虜呢！”盛霖聰笑意盈盈，目光堅定。
    “還請王爺三思！”張奎單膝跪地，抱拳懇求，其餘將領紛紛跟隨，“王爺慎重啊！”
    “王爺，苗族若是不想和談，我們便奉陪到底！即便死傷慘重，也在所不惜！但雲州不能沒有王爺啊！”
    “張將軍言重了。我盛霖聰的性命是命，難道戰場上將士們的性命就不是命了？那些流離失所百姓的命不是命了？坐在雲州的這個位置上，這就是本王該承擔的事。”盛霖聰快步上前，扶起張奎，語氣堅定，“再說了，本王又不是孤身前往，身邊還有這麽多高手呢！即便真打起來，本王也不是傻子，見勢不妙自然會撤，他們未必攔得住我。”
    “對吧，獨孤？”盛霖聰轉頭看向獨孤。
    “無論如何，不會讓你死在苗族。”獨孤淡淡開口，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都聽見了吧？獨孤大俠都這麽說了，那就沒問題了。此事就這麽定了。”盛霖聰一錘定音。
    “王爺至少帶些兵馬吧？”見盛霖聰心意已決，眾人隻得退而求其次。
    “嗯，明麵上，本王帶著獨孤、馬濤幾人，以及親衛營五百兵甲。私底下，張奎和黃民坐鎮大營，劉長河、陳鐵、王梁、吳長根，你們四人各率兩千騎兵，待本王出發後，分批秘密潛入苗族領地，等候信號行事。”
    “末將領命！”四人齊聲應道。
    “切記，務必避開苗人的耳目，寧可行軍緩慢，也絕不可暴露行蹤。”盛霖聰再次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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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另外，本王前往苗族談判一事，暫時保密，不得外傳。”
    “是！”
    與此同時，阿桑一行人剛用過飯，正聚在一起閑聊。
    “阿桑，你說周王會同意去苗族談判嗎？”一名親信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若我是盛霖聰，我不會去。”阿桑語氣平靜，目光深邃。
    “阿桑公子，我們王爺有請。”帳外傳來士兵的通報聲。
    來到大帳後，阿桑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似乎與之前有所不同，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但他並未多言，隻是默默坐下。
    “阿桑公子，本王決定前往苗族進行談判。”阿桑剛坐定，盛霖聰便微笑著開口。
    “此話當真？”阿桑聞言，立刻從座位上起身，聲音中難掩激動。
    “自然當真。”盛霖聰含笑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本王也有個條件——隨行帶五百兵甲，不過分吧？”
    “可以，這個條件我現在就能答應。”阿桑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隨即轉頭對身旁一名親信吩咐道：“你立刻出發，回去稟報阿爹，就說周王已同意談判。”親信領命，匆匆離去。
    “不知周王打算何時動身前往苗族？”阿桑重新坐下，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明日一早便出發，阿桑公子覺得如何？”盛霖聰依舊笑意盈盈。
    “好！”阿桑重重地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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