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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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趙吉利和鄭姑姑灼灼的目光下,虞枝枝伸出素白的手指,撚了一顆蜜棗,放進唇中。
    甜,太甜了。
    虞枝枝轉頭問鄭姑姑:“那我現在……”
    鄭姑姑及時打斷她:“五殿下召見娘子,娘子自然是要現在過去,我那裏的事暫且不急。”
    趙吉利樂嗬嗬站著邊上,也不問她們講的是什麽事,他似乎什麽都知道。
    虞枝枝於是跟著趙吉利來到寢殿。
    垂帷無風而動,裏麵映出隱約的影子,趙吉利撥開垂帷,虞枝枝看見齊琰斜倚在榻上。
    他穿著白絹衣,衣襟處微微敞開,虞枝枝不由自主往那裏忘了一眼,她發現齊琰的胸膛看起來是硬邦邦的,莫名有些粗糲之感,並不似他的麵容那般秀美。
    虞枝枝心頭一跳,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連移開眼睛。
    看見虞枝枝走進來,齊琰懶洋洋地坐起身來,對她招了一下手。
    虞枝枝緩步走過去,她看見榻邊的案幾上有一碗黑黑的藥湯,想必這就是齊琰鬧著不喝的那一碗。
    齊琰坐在榻上,抬起頭看虞枝枝,他挪了一下,拍了拍床榻:“坐。”
    虞枝枝忙說:“奴婢不敢。”
    齊琰盯著她:“坐。”
    虞枝枝不知齊琰在發什麽瘋,她硬著頭皮坐了下來,她可以不要臉地對齊琰勾纏,但那是夜裏做的事,是隻在齊琰麵前做的事。
    眼前光天化日的,還有一個趙吉利呢。
    齊琰笑了一下,他伸手,抬起虞枝枝的下巴,故意將藥碗湊到虞枝枝唇邊,然後像是恍悟,他放下藥碗,扭頭對趙吉利說:“退下。”
    趙吉利早就想走卻不敢走,現在得了應允,忙不迭地逃了出去。
    虞枝枝本來盼著趙吉利走,但看著齊琰出言趕走趙吉利,她感到更不自在了。
    就像他們真的要幹什麽壞事一般。
    虞枝枝可是知道的,齊琰根本就對她沒那方麵的想法,尤其現在他還病著,想必是力不從心。
    齊琰忽然靠近了她:“擔心我的病還是害怕守活寡”
    虞枝枝嚇了一大跳,開始口不擇言起來:“殿下龍精虎猛,奴婢怎敢揣測”
    齊琰輕飄飄地說:“說是不揣測,可還是偷偷揣測過的吧‘龍精虎猛’這詞脫口而出,你好大的膽子。”
    虞枝枝和齊琰並坐在床榻上,虞枝枝覺得這床榻從未像今日這般狹小,她能感到齊琰大腿的熱氣,仿佛就是肌膚相貼一般。
    她不安,低頭望了一眼,卻發現他們並沒有挨著。
    為了緩解這莫名的惶恐,虞枝枝端起了案幾上了藥碗,她惶惶說道:“奴婢給殿下喂藥。”
    她將藥汁灌了一口,深深蹙了蹙眉,這藥果然很苦。
    她跪在床榻上,直起身子,按住齊琰的肩膀,俯下身來。
    虞枝枝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齊琰沒有反應過來,當鼻尖聞到淡淡薔薇露的氣息,當視線被豔麗的烏發填滿的時候,他愣住了。
    他的絹衣單薄,虞枝枝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一塊竟然生出了炎熱之意,齊琰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悚然一驚,然後地推開了虞枝枝。
    虞枝枝猝不及防,她一下子跌坐在榻上,她差點將藥汁吐了出來,但她知道這可是齊琰的臥榻,她隻能含淚吞了。
    隻是嘴角還是溢出了一點,她哭唧唧道:“殿下。”
    齊琰生性-愛潔,看見虞枝枝嘴角的藥汁,他抽出一塊素帕,他抬起手,剛要挨到虞枝枝的唇角,他停住了手。
    虞枝枝的唇上染了藥汁,更顯嬌媚。齊琰很想揉一揉她的唇,她的唇看起來很軟,她的小舌也大約很軟,他想伸出手指往裏摸一摸。
    他對這莫名的想法感到有些疑惑,唇有什麽特別他又不是沒有。
    齊琰皺眉,他將素帕扔在虞枝枝的臉上,聲音發冷:“擦幹淨,起來。”
    虞枝枝不知道哪裏惹到他了,她悶悶地應道:“哦。”
    她從床榻上離開,將嘴角擦拭幹淨,她猜測齊琰大約在嫌棄她,於是將擦過嘴的素帕收進了袖中。
    齊琰盯著她的袖子裏的素帕看了一下。
    拉開了和虞枝枝的距離,方才莫名其妙的情緒終於消退了,齊琰恢複笑容,他掃了一眼虞枝枝的打扮。
    “換衣裳了”
    虞枝枝情不自禁往胸口擋了一下,然後她覺得這動作太過顯眼,於是放下了手:“對,方才煮藥將衣裳潑了。”
    她擔心齊琰發現她的傷,傷在那裏,若被齊琰知道了,他見了心生厭惡,她這個以色侍人的宮女該如何自處。
    但齊琰問:“傷哪裏了”
    虞枝枝飛快思索了一下:“沒有傷在哪裏,隻是潑了袖子。”
    “哦。”齊琰似笑非笑。
    虞枝枝心中一驚,方才她才說潑了衣裳,齊琰就問她傷在哪裏,他莫非早就知道
    齊琰慢悠悠說道:“我見你衣裳鬆散,還以為你燙到肌膚。若是肌膚傷了,不再膚若凝脂,那就算不得美人了。”
    這簡直是在傷口上撒鹽。虞枝枝注意到齊琰一直在盯著她的臉看,她雖然沮喪得想哭,卻勉強著自己笑:“殿下說笑了。”
    齊琰站了起來,低頭看著她:“真沒傷我有父皇賞賜的生肌白玉膏,你若傷了,我送你一些。”
    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虞枝枝哪裏還敢承認,雖然有些眼饞齊琰口中禦賜的膏藥,但她咬牙搖了搖頭:“我沒傷。”
    齊琰意興闌珊:“好吧,你回去吧。”
    虞枝枝往後走了一步,又走了回來,將蜜棗紙包從袖中拿出來,有些猶豫:“殿下,你的藥湯……”
    齊琰掃了一眼蜜棗,再看著虞枝枝的唇,他的目光輕輕觸了一下,極快地跳開,他蔫耷地說道:“不需你操心。”
    虞枝枝從齊琰寢殿走出來,她回到西偏殿,看見鄭姑姑在等著她。
    鄭姑姑現在對著她,眉梢眼角都是笑,她問道:“怎麽樣,服侍五殿下用完了藥”
    虞枝枝臉頰微微泛紅,她還是實話實說:“沒有,五殿下不願意喝。”
    鄭姑姑倒不是十分在意這件事,她說道:“既然回來了,那便同我一起去見貴妃娘娘,隻不過沒有趕上娘娘用膳的空當,大約現在去了千秋殿還要空等上大半天。”
    虞枝枝點點頭。
    她隨著鄭姑姑往東走到北宮,又走了一會兒,來到千秋殿,等了許多時,才有千秋殿的宮女過來對鄭姑姑說話:“娘娘隨聖上去了濯龍園。”
    鄭姑姑隻得帶著虞枝枝又趕去了濯龍園。
    濯龍園在北宮以西,是天子飲宴遊玩的地方。
    天子召張貴妃在濯龍園賞梅花,賞到半頭,張貴妃狀似無意地提起了六皇子齊琅。
    “琅兒在五經博士那裏學了許久的《春秋公羊》,有些感悟,陛下何不考校考校他”
    天子對經傳並不感興趣,但見張貴妃神采奕奕,隻好答應了她,沒過多久,帶玉冠穿緋衣的齊琅走了過來。
    他拜見了天子和張貴妃,心中略有忐忑,還在默背記下的東西。
    誰知天子不按常理出牌,他道:“《春秋》有什麽好考的,不如來試試騎射。”
    他講到這裏,高聲喚人:“董泰、周節,去將獸籠裏的野兔和野雞放出來!”
    張貴妃和齊琅臉色微變。
    天子見董泰和周節放出了野雞和兔子,興致盎然,他吩咐道:“人少不熱鬧,去將大郎叫過來。”
    張貴妃麵色更加難看了。
    齊琅長在深宮,而齊琢在代國那偏遠之地呆了好幾年,還曾領過兵,打過仗,齊琅怎能比得過齊琢
    張貴妃思來想去,擠出微笑說道:“陛下,既然要人多熱鬧,還有五皇子呢。”
    拉來一個病弱的齊琰,他墊底的話,齊琅就不算輸得太難看。
    除此之外,張貴妃想得更深。
    近些時候,天子似乎開始在考慮太子之位,他隱約對齊琢有些看重,遲遲不放齊琢回代國。
    張貴妃心中焦急,決心攪混水,讓齊琰入局,避免齊琢和他背後的人直接對齊琅下手。
    天子想了想,臉上的興奮之色有些減退,神色略帶惆悵,他聲音有些沉:“去將五皇子接過來。”
    虞枝枝跟著鄭姑姑來到濯龍園,遠遠看見天子儀仗。
    本來肅然侍立的宮女太監們四散跑開,鄭姑姑不安,攔下一個太監問道:“發生什麽了”
    太監笑道:“野兔在亂跑,咱們散開一些,別擋住了聖上。”
    虞枝枝有些驚訝,她抬頭往人群中忘了一眼,她看不清楚天子的容貌,她隻是覺得高高在上的天子和她的想象不一樣。
    她沒細心去想,鄭姑姑將她扯了一把,虞枝枝低頭一看,隻見一隻灰色的兔子往她腳下衝,於是虞枝枝也跑了起來。
    她跑了一會兒,回頭看時,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人群。她不知方才是怎麽過來的,她站在假山石頭上,低頭看,下一個落腳的石頭與她隔著淺淺的一灘水。
    虞枝枝於是提起裙子,跳到那塊石頭上,好險,她沒有濺濕裙子。
    但是,忽然傳出一道冷淡的聲音,差點嚇得她跌入水中。
    “虞枝枝。”
    她抬頭,看見齊琰站在假山那頭對她說話。
    虞枝枝狼狽地跳著石頭走了過去,她行禮:“殿下。”
    齊琰眯著眼問她:“你在這裏做什麽”
    虞枝枝說:“張貴妃召見,我同鄭姑姑一起過來的。”
    齊琰被她坦率的回答取悅到了,他舒緩了眉眼,然後他一把將虞枝枝推進了假山裏。
    虞枝枝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齊琰問:“傷到哪兒了”
    虞枝枝一愣,收斂了驚訝後,她麵色沮喪,他還是知道了,在太康殿裏的時候,她還以為瞞住了他。
    想來那時候的齊琰和饜足玩弄老鼠的貓沒有什麽區別。
    齊琰說道:“說話!”
    虞枝枝脖頸都紅透了,她聲如蚊蚋:“胸……”
    “什麽”
    虞枝枝咬著唇:“燙到胸了。”
    “哦,”齊琰語調開始慢條斯理起來,他像是又找到了樂子,“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