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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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山洞裏並不昏暗,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日光疏朗,有光斑落在虞枝枝和齊琰的肩上。
    這就更讓虞枝枝感到羞恥了。
    “若是有人撞見……”虞枝枝抓著衣襟,略帶驚恐地說道。
    齊琰隨口道:“你不信我”
    他看著虞枝枝低著頭,烏發到皙白的脖頸的邊緣有淺淺的絨毛,她整個人有著嫵媚的稚態,她低著頭,聽到齊琰隨口說出的話時,她猛地抬起頭來:“我信殿下呀。”
    她的眼眸像星子,齊琰能看見她眼中的光。
    她像稚弱的雛鳥,要躲進齊琰的懷裏:“殿下要好好護著我。”
    虞枝枝軟軟地靠向了齊琰,雖然害羞也害怕,但她顫抖著手去解腰帶。
    她散了衣帶,露出半片酥白肌膚,上麵有一些紅痕和燙傷的痕跡,但並不醜陋。
    可虞枝枝看了幾乎要落淚,她不敢看齊琰的眼神,她發覺她撥開衣襟後,齊琰後退了一步。
    她委屈說道:“是殿下非要看的,如今看了,又嫌棄我。”
    齊琰伸手,將她的衣襟拉好。
    虞枝枝的心頓時拔涼,齊琰果然嫌棄了她,他之前對著她的身子隻是毫無波動,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了。
    但是片刻後,齊琰的手指鑽進了她的衣襟。
    虞枝枝震驚,呐呐道:“你、你……”
    齊琰沉下眉眼,眼中一貫的輕佻褪得幹幹淨淨,他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克製矜持:“別說話。”
    他的手指炎熱,卻沾著冰涼的東西在虞枝枝的身上劃過。
    齊琰收回手指,指尖比他平常的體溫更加炎熱了一些。
    虞枝枝去看他的手,卻看到他將手指收進袖子。
    虞枝枝問:“殿下,你給我抹了什麽”
    齊琰將虞枝枝的衣襟拉緊,皺著眉,像是很看不慣她的衣裳一般,他回答:“生肌白玉膏。”
    虞枝枝說道:“可以賞我一些嗎”
    齊琰已經抬起手,要將小藥瓶塞進虞枝枝的手中,但聽她這樣問了,他收回了手,他刻意冷淡說道:“冷宮匱乏,你自力更生吧。”
    “殿……”虞枝枝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齊琰已經利落轉身。
    虞枝枝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裳,又刻意等了一會兒,這才走出了假山山洞。
    假山不遠處有一道廊橋,代王齊琢站在廊橋上,淡淡收回了目光。
    跟在他身後的太監問道:“殿下在看什麽”
    齊琢冷冷地笑:“一個女人。”
    他對虞枝枝很有印象,白馬寺那夜,虞枝枝消失不見。他本準備找到她再好好教訓的,但第二日他就被天子召見,隻得匆匆離開白馬寺。
    回到宮中後,他忘記了這件小事,今日卻在這裏又看見了她。
    真是,緣分啊……
    齊琢麵色冰冷,眼神像蛇一般在虞枝枝身旁遊走。身旁的太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猶豫著說道:“殿下,虞氏如今已是五殿下的侍寢宮女。”
    齊琢笑:“五弟是個廢人,服藥多年,不近女色,侍寢宮女不過是個名頭……不,連名頭也不是,張貴妃隻是送了兩個宮女過去,並無登記在冊。”
    太監便不敢再說話了。
    齊琢慢悠悠地從廊橋走下來,臉上掛著一絲笑。
    虞枝枝走出假山,沒走幾步,就看見了鄭姑姑,鄭姑姑問道:“你跑哪兒去了到處找了沒瞧見你。”
    虞枝枝說:“方才去避那隻灰兔,躲到了假山中。”
    鄭姑姑思索:“假山方才好像看見五殿下從那邊走過來的,你碰見了五殿下沒”
    虞枝枝有些心虛,臉頰浮起薄紅:“沒……沒看見。”
    鄭姑姑嘟囔:“不應該啊,就這麽大一塊地方。”
    虞枝枝怕鄭姑姑細想之下拆穿她的謊言,連換了個話題:“鄭姑姑,我們今日能見到貴妃娘娘嗎”
    鄭姑姑也沒把握,隻是說:“等著吧。”
    兩人不敢走近天子在的那塊地方,隻好在假山附近呆呆站著。
    不多時,人群中響起一陣歡呼。
    “天子射中了!天子射中了!”
    頓時濯龍園一片山呼萬歲。
    又過了一會兒,人群開始喊起來:“代王殿下射中了!”
    虞枝枝聽見這個稱呼,忍不住渾身一顫,代王齊琢也在
    虞枝枝和鄭姑姑雖然沒有親臨其境,但聽著眾人歡呼聲,也聽出了個勝負。
    宮人們喊了無數遍的萬歲,天子射中的最多,就是不知道真假有幾分。
    其次是代王齊琢,也許他刻意讓了天子幾箭。
    六皇子齊琅射中了一次,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歡呼聲也格外響亮了一些。
    沒有人為齊琰歡呼,虞枝枝不知道齊琰究竟是一次都沒有射中還是人緣太差。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虞枝枝都覺得夠可憐的了。
    虞枝枝心裏有些難受,她還沒來得及捕捉這種難受的情緒,鄭姑姑一把拉住了她:“天子走了,隨我去見貴妃娘娘。”
    虞枝枝抬頭越過人群去望,華蓋鹵簿像幡一般隨風而動,後列跟隨著低眉順眼的宮人,他們在緩緩移動,天子在離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著天子儀仗移動,隻除了一人。
    齊琰站在人群中,拿著弓箭,昂首站立著,他身上蒼青錦袍的衣袖垂下,被風吹得翻飛。
    而後,他的目光緩慢地落在了向他張望的虞枝枝臉上。
    “虞氏,發什麽呆,快走。”鄭姑姑扯了一把虞枝枝。
    虞枝枝神思回籠來,望了一眼鄭姑姑:“好。”
    她再度抬頭,卻怎麽也找不到齊琰的蹤跡。
    天子有政事處理,張貴妃依舊留下濯龍園裏。
    張貴妃懶懶倚靠在美人榻上,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聶女史低聲告訴她,鄭姑姑和五皇子的侍寢宮女過來求見。
    張貴妃懨懨:“宣進來。”
    虞枝枝跟著鄭姑姑緩緩走了出來。
    虞枝枝跪下行禮:“奴婢見過貴妃娘娘。”
    虞枝枝曾在千秋殿當過差,但她從未這樣近距離地麵對張貴妃,她臉上沒有什麽血色,顯得格外緊張。
    天子如今沒有皇後,後宮中最尊貴之人就是張貴妃,她不光地位尊崇,還寵冠六宮。
    虞枝枝有些苦澀地想,她和張貴妃其實能攀得上一點關係。
    虞枝枝的母親,出身於河洛望族喬氏,如今寵冠後宮的張貴妃當初是喬氏豢養的樂伎,如日中天的大將軍、張貴妃兄長,當初是喬氏的馬奴。
    但自張家發達,喬氏一族更加低調起來,為避其鋒芒,九卿之一的喬廷尉離開了中樞,跑去青州做了一方太守。
    據說張貴妃對曾經的過往深以為恥,大約她在喬家的時候過得不好。
    美人榻上,張貴妃嗤笑了一聲:“你害怕什麽,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虞枝枝安靜乖順地跪在地上,恭敬回道:“奴婢知錯。”
    張貴妃鳳眸微斂,她上下掃了虞枝枝一眼,隻看見虞枝枝烏發雪膚,容貌驚人,束腰酥-胸,穠纖合度,一切都剛剛好,簡直是挑著最美的長法去長的。
    她笑容更深,說道:“本宮聽說,你已經成了五皇子的房中人”
    虞枝枝咬了咬唇,她低著頭,看起來是極為羞澀的模樣。
    張貴妃又問:“那夜五皇子發病了是怎麽一回事”
    看來齊琰的病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虞枝枝說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醒來的時候,發現五殿下病得醒不過來,也嚇了一大跳,之後的事,趙公公沒有向奴婢透露半分,奴婢就全不知曉了。”
    張貴妃掩唇笑了笑,很是滿意虞枝枝在西內的表現,她說:“你不必自謙,你生得這樣好,五皇子遭受不住,也不意外。”
    張貴妃一高興,拔下了發髻上的鳳釵,往虞枝枝的發上插好。
    虞枝枝一愣,她幾乎能感到金玉的涼意擦著她的頭皮。
    張貴妃緩緩說道:“往後也要好好替我做事。”
    虞枝枝明白,張貴妃在施恩,她要自己做她放在齊琰身邊的細作。
    虞枝枝垂著眼眸,輕聲說道:“奴婢遵命。”
    張貴妃倦了,她揮揮手,示意虞枝枝退下,虞枝枝快走到門口,張貴妃忽然說道:“本宮聽說你的刺繡不錯”
    虞枝枝隻得走回來答話:“略通一些。”
    張貴妃沉思:“那便繡一幅瞧瞧,就繡《四十二章經》。”
    張貴妃吩咐完,沒等虞枝枝答話,就再度揮手讓她退下。
    虞枝枝站在門外有些懵:“什麽經”
    鄭姑姑說道:“《四十二章經》,就是那個佛教經典,太後娘娘大壽將近,貴妃娘娘大約打算獻上這經文。”
    虞枝枝微微蹙眉:“可是我從未見過這經文……”
    鄭姑姑笑道:“我瞧五殿下手上總掛著一串佛珠,五殿下定是知道的,以五殿下對虞娘子的寵愛,這等小事……”
    虞枝枝淺淺笑了笑。
    齊琰不琢磨著怎麽殺她就是好的了,寵愛
    這真是一個令人愕然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