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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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麵
    查完病房,難得不忙。
    陳嘉措翻著手裏的書,江承航抱著罐餅幹坐在窗戶前看著工作日的太陽,工作日多有魔力的一個詞語,它能讓太陽都黯然失色。
    值班室裏沒幾個人。
    想著腦海裏的種豆南山下的田園老年生活,江承航歎了一口氣:“這一天到晚,錢嘛錢沒有賺到,我頭發都要因為夜班和患者被薅禿了。陳嘉措你幫我查查看皮膚科的王主任什麽時候出門診,我要去看看我的頭頂還有沒有搶救的可能性。”
    陳嘉措聽見了,但是懶得理他。隨手翻了一頁書之後,江承航看見他手裏那本和心理疾病有關的書,哎喲了兩聲:“我怎麽沒有發現你還有往這方麵發展的想法”
    陳嘉措知道他話裏是打趣自己:“你老婆上次還問我你大學的時候交往了幾個女朋友,我當時沒有想起來,現在突然記憶力得到了強化,事多容易忘,我現在給她發個信息。”
    江承航坐著帶滾輪的椅子挪到陳嘉措旁邊,按下了他裝模作樣要拿手機的手:“怎麽說兩句還急眼了呢”
    陳嘉措順勢把手機放下,繼續看書,才看了沒幾個字又想到了一件事:“她是不是過兩天要出院了”
    江承航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陳嘉措這句話裏的她是什麽,等反應過來之後,眯起眼睛戲謔地看著陳嘉措:“都來了一個月了,你喜歡她你為什麽都不去看看她呢”
    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了。可是陳嘉措想到了那天手術簽字的時候,那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她現在已經結婚了,或許那不見她的一年多裏,她甚至還有孩子了。
    他算什麽
    看看看了又能怎麽樣那對周搖也的喜歡,這麽多年的喜歡不會因為現在看一看就釋然,或許還會平添更多不甘。
    她那麽討厭濱城,自己出現在她麵前可能還會讓她想到以前那些不好的經曆。
    想到這裏陳嘉措心情添了幾分難受,視線重新落在白紙黑字上。
    “她結婚了。”陳嘉措沒察覺到自己手捏著書頁一角的手變得用力:“她也不一定願意看見我。”
    畢竟……濱城的人讓她覺得惡心。
    有一句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是個人都有一些八卦基因在身上,江承航將餅幹放在他桌上:“你就不好奇她為什麽會回洵川嗎照你大學給我們講的周搖也,她應該留在首府成家立業啊,你沒有想過她或許是因為你回來的嗎”
    江承航的話讓陳嘉措短暫地進入思考,可自己給她找出了答案。
    陳嘉措垂下眼眸:“或許是因為她丈夫是洵川人。”
    江承航看他這樣子是沒有的救了,恨鐵不成鋼:“說你膽小吧,你都能複讀一年考首府,說你膽大吧,就算周搖也已經結婚了,那你就當作一個高中同學灑灑脫脫出現在人家麵前就打個招呼,對死人你都不怕,麵對個活人你反倒不敢了。”
    不敢。
    兩個人剛說著話,辦公室裏一個新來的實習小醫生剛出車回來。
    江承航恨不得架著陳嘉措出現在周搖也麵前,眼看著人都出院了,陳嘉措還沒有行動。
    但怎麽說都是別人的事情。
    江承航忿忿離開,看見小醫生頹廢的樣子,了解了一下,安慰他:“不就是被吐了一身嘛,多大的事。正常。我第一個出車病人是一個在大街上生孩子的孕婦,而且正好遇上臍帶脫垂,我的手就那麽伸進了一個陌生女人的陰|道裏,但想想,那是拯救生命,很偉大的,就是被吐了一身也是偉大的排泄物。但是你再去噴點除味的,這份偉大裏的麻辣小龍蝦和白酒味稍微還是有點重。”
    陳嘉措正準備再投入書本之中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前兩天濱城雨夾雪,今天氣溫更是跌到了零度以下,潮濕的地麵結了冰,趙芳沒注意走路摔了一跤,本能地用手撐地,結果手骨折了。
    今天林橋請假帶趙芳來了洵川的大醫院看病。
    陳嘉措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們來晚了,沒有專家號了,打電話給陳嘉措是想讓他幫忙安排一下。
    陳嘉措到門診大樓的時候,趙芳坐在休息椅上,林橋站在旁邊左顧右盼。看見陳嘉措之後抬手和他揮了揮手:“我們在這裏。”
    陳嘉措走過去,對著趙芳喊了一聲阿姨好。
    趙芳手腕腫得像根白蘿卜:“有出息啊,現在在這種大醫院裏麵上班了,阿姨真是麻煩你了。”
    陳嘉措自然要客氣兩句,帶著趙芳去找醫生。
    可能是歲數上去了,趙芳骨質疏鬆,所以撐地的那個本能動作帶來的後果很嚴重。
    拍片一係列工作做完,已經到了中午了,陳嘉措也算是半個地主,中午飯自然是要請他們的。林橋說他車裏還有傅沛托他帶給陳嘉措的東西,是一些海產。
    上次那些海產被幾個同事吃到了,江承航有一次和陳嘉措提了一嘴,說是要買給他老婆吃。當時陳嘉措和傅沛提了一句,結果他自己都忘記了,傅沛還記得。
    陳嘉措和林橋去拿東西,讓趙芳在他辦公室坐了一會兒。
    -
    周搖也很不舒服。神經衰弱,但是精神亢奮。
    她想出院了,找個蘿卜坑然後蓋上被子躲在裏麵。
    隔壁床的病人有些聒噪,這讓她更不舒服。
    所以她有的時候寧可去沒有什麽人的走廊盡頭去坐著。今天依舊,她提著吊瓶從病房裏出來,雙人病房裏一共有七個人,兩個病人,剩下的全是隔壁床的親戚朋友。
    周搖也一手舉著吊瓶,慢慢地朝著自己總去的走廊盡頭走去。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趙芳。
    她手裏簡單地處理了一下,站在醫師辦公室門口等待著去林橋車裏拿東西的林橋和陳嘉措。
    當趙芳看見周搖也的時候,她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張臉是好幾年前住在他們家隔壁的那個小姑娘。
    周搖也的名字也讓人過目不忘,很有特色。
    “是你啊。”
    在她們的世界觀裏似乎沒有什麽一輩子討厭的人,時間是良藥這條庸醫原則被他們靈活運用。
    當初那副樣子似乎也隻是當初,現在見到她就好像是多少年沒有見過的鄰裏朋友。
    趙芳的熟絡和熱情讓周搖也有些招架不住,周搖也不語,視線帶著絲毫不掩藏的仇視和敵意。
    趙芳:“我聽說你當時高考考得特別好,現在你做什麽工作……”
    周搖也有些聽不下去了,從生理和心理上都對趙芳出現了排斥:“我考那麽好還要謝謝你,謝謝你不留餘地地宣傳我爸爸有艾滋,你女兒繼承你的衣缽在學校造謠我是病原體,否則我也下不了那麽大的決心非要考回首府。沒看見你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到,現在看見你我倒是記起來了,在學校的時候造謠霸淩別人的人現在居然在電視台上班,我應該等有空了去寫一封投訴信。”
    “你什麽意思啊”趙芳嗓門一下子就大了。
    周搖也看她的樣子很想笑:“我真的很納悶你們那裏的人為什麽臉皮都那麽厚,真就是窮鄉僻壤出刁民。”
    趙芳的話讓比較近的辦公室裏的人都注意到了,江承航從自己的辦公位上起來,八卦地走到門口,一看是周搖也倒是驚訝她居然會是和人在公眾場合吵架的人。
    而且那些話特別傷自尊。
    ——窮鄉僻壤出刁民。
    江承航心裏都磕蹬一下,餘光裏看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周搖也背後,是陳嘉措。
    相較於他旁邊那個有些生氣和無地自容的男人,陳嘉措表情則是很平淡,甚至帶著一絲難過落寞。
    林橋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林溪和趙芳幹的好事,但是作為她們的哥哥和兒子林橋有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周搖也這麽說自己的妹妹和媽媽:“周搖也。”
    林橋的聲音打斷了周搖也的話,江承航看見周搖也麵露不屑,然後轉過身。
    那不屑的表情在看見身後站著的兩個人之後,蕩然無存。
    四目相對,周搖也看見那張臉,和記憶中的人有七八分相似,五官長開後稚氣已經褪去了不少,但眉眼還是那對眉眼,還是和記憶中一樣,依舊粲粲如星火。
    陳嘉措走到周搖也麵前,周搖也隨即垂下眼眸,視線邊緣的白色身影停在了那裏。
    陳嘉措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站在周搖也側後方的江承航:“上次你和你老婆說好吃的魚幹還有一些其他的海鮮。”
    衣袖揮動間,那股杏仁和中藥味道已經被消毒水掩蓋住了。
    江承航的八卦之心還沒有完全收起來,一邊伸手去拿陳嘉措手裏的東西,一邊注意著周搖也和陳嘉措之間的磁場變化。
    四周圍了一些好奇的人,陳嘉措把手裏的東西遞出去之後,看了眼周搖也的手,四周的人看著無事發生慢慢地也就散開了。
    垂著眼眸看見一隻手朝著自己伸了過來。
    陳嘉措握著周搖也的手腕,檢查著她留置針裏返流出的血液,細細看過之後確定不是針歪了,抬手從她有些垂下的手中將鹽水袋拿走:“想去哪裏坐著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