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眼淚 賈政看著王夫人,一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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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政看著王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他雖說有些愚鈍,在朝堂中並不算有頭腦的那種,然而隻憑著他如今所知。
    兩樁婚事的差別,幾乎可算得上天壤之別。這也是賈政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為何王夫人一直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出在黛玉乃是,喪婦長女的缺點上。
    並非是他對於薛家有何看法,實在是隻看眼前之利益,兩者根本無法對比。
    如今薛家家主亡故,隻剩下薛蟠支撐家業,即便他此時對薛蟠,十分具有好感。
    然而薛蟠終究太過年幼,想要成長到如今林如海的地位,沒有個二三十年,根本不可能。
    這二三十年中,如若是但凡有個差池,以薛家如今的狀態,根本經不起顛簸。
    這樣的薛家拿什麽跟林家比
    且不說薛家乃是商賈,倒不是他看不起商人,實在是如今士農工商各分其責。
    雖說下等官員並不在意這些,然而是他這等勳貴家族,哪裏不看重出身
    別的不說,隻說如若是兒媳李紈的父親知曉,自己的女兒,竟然和一名商賈之女成為妯娌。
    賈政完全可以想象到,對方肯定會第一時間登門,將女兒帶走,並且恥與賈家為伍。
    這就是如今的現實。
    是以賈政根本無法理解,他一臉困惑地看著王夫人,隻覺得當時母親的話太對,娶妻娶賢。
    王家不重賢德,掛在口邊的便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當日裏母親曾經製止過自己,也是自己當初鬼迷心竅。
    如今想來,賈正後悔不迭,卻是他毀了自家的下一代。
    王夫人看著賈政的模樣,哪裏不知道對方想說些什麽
    “老爺可是說,是妾身毀了賈家的下一代嗎
    老爺如今怪我珠兒當年是怎麽死的老爺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王夫人如今看著賈政心中恨極。
    她眼眶此時已然通紅,難得拋去往日裏的安靜,口中帶著幾分咄咄逼人。
    賈政被提起傷心事,他下意識地喊道:“住口!”
    一滴眼淚滑落在王夫人腮邊,她眼神灰暗地看著自己的夫君。
    這便是她一心一意,侍奉了半輩子的夫君,王夫人口中發出一聲輕笑:
    “老爺呀,老爺可曾管過什麽我被人拒絕,心中已是難堪之極,老爺卻隻顧著責備。”
    王夫人此時已覺得心中冰涼一片,她看著自己深愛半輩子的丈夫,第一次覺得自己從來未曾,真正了解過對方。
    她所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何還不是為了他,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
    到最後,頭一個跳出來指責的,竟然是自己的枕邊人。
    “人家這是對女兒負責,女兒家的八字,這種東西怎麽能放在外邊。向你要回,乃是太過正常。”
    賈政毫不客氣地說道,他根本不知道,王夫人此時在難過什麽,隻是無奈地搖頭,歎息不已。
    “你若是吃齋念佛,便好好吃齋念佛,你若是想要做個慈母,便想好什麽才是對寶玉最好的。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趙姨娘那裏。”
    賈政說完,揮袖離去,王夫人這一次,再也沒有去看向對方的背影。
    也不知為何,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忽然陰雲密布,一陣陣雷聲遠遠傳來,不過片刻竟然天都黑了。
    豆大的冰雹砸在屋簷之上,發出劈啪的聲音,廳中已然一片灰暗。
    王夫人此時,隻是呆愣愣地看著,兩側的條幅。
    “……自然吾亦愛吾家家……嗬嗬……”
    她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結果對方竟然絲毫不肯在意,一旦出現問題,便開始指責自己。
    一時之間,王夫人悲從心來,她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隻見手帕迅速地變得透明起來,然而竟沒有半點聲息傳出。
    周瑞家的此時,隻能夠將丫鬟揮退,自己安靜地守在門前。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到王夫人這般。所有人都忘記了,當年他們家姑娘,也是鳳姐一般的脾氣爽直。
    然而在這吃人的賈府中,活生生的磨成這般模樣。周瑞家的隻覺得眼前一陣模糊,她見過太多次,王夫人這般的哭泣。
    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許聲息,後來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小,如今這幾年,姑娘已然很少哭泣。
    可是她一旦哭起來,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偏偏正是這無聲無息地哭泣,去更讓人肝腸寸斷。
    周瑞家的下意識的一個哆嗦,她如今隻覺得這深深院落,仿佛是張大利口的饕餮,將人撕咬的人不人鬼不鬼。
    沒有人知道,王夫人曾經在這個午後,整整哭泣了兩個時辰。
    晚間的時候,闔府上下便傳遍,薛家大少爺前來請安。然而卻並未見過老太太,反而是直奔著王夫人的屋中走。
    不過茶盞便離開,當時王夫人臉色難看之極,而二老爺則拂袖離開,一時之間各種傳聞在賈府中升騰。
    有人說,乃是三姑娘探春,有意許配給薛家家主,結果薛家家主不肯同意。使得王夫人麵上無光,而賈政去趙姨娘那兒,則是為了安撫庶女的姨娘。
    還有人說,哪裏是薛家大少爺跟探春小姐,根本就是薛家大少爺跟迎春小姐。
    更有甚者,卻在其中揣出幾分味道,說根本兩者都不是。
    這一切乃是王夫人,想讓自己妹妹的女兒嫁給寶玉,結果薛家大少爺上門談起婚事。
    二老爺堅決不同意,指定林姑娘,這才使得薛家大少爺拂袖而去。
    一時之間,薛賈之事風起雲湧,在京中也隱隱能夠聽聞幾分風聲。
    當天晚上,這一切便被鴛鴦,輕聲地告訴賈母。
    開始的時候,賈母還生氣王夫人自作主張。待到後麵,賈母卻頗有幾分惱怒,薛家不識抬舉。
    隻能說賈母和賈政,到底是一脈相承,總是喜歡將一切不好的,歸咎於對方身上。
    當然不管如何,賈母對於王夫人,這種將自己拋在腦後。想要獲得小團體利益的,賈母是絕對不會顧惜。
    是以,第二日賈母便突然病倒,並且指明讓王夫人侍疾。
    當然這也正常,畢竟如今大房隻剩下賈赦和一幫子姬妾。總不能賈母生病,讓那些玩意兒上前湊熱鬧吧
    當然孫媳婦兒自然也是可以的,例如李紈便是其一。然而恰在此時,她出門的時候不小心犯了頭風,如今一躺了有兩日。
    這一下子,一切的擔子都壓在王夫人身上,既要趕緊替老太太延請太醫,更是管著賈家眾多事情。
    王夫人本就因為剛剛接手,頗有些頭大如鬥。
    如今這事事煩惱,不過是三四日,王夫人便已經被折騰得不成人形。
    當然對於這一切,此時薛蟠一概不知。他此時隻是專心的在軍營之中打熬,以期三個月後替自己博得個好前程。
    即便是有幾分耳聞,也大多是賈母不慈的傳聞,而這一些和薛蟠又有什麽關係呢
    然而這件事情,在他人眼中,未免覺得賈母太過小肚雞腸。
    然而有些人,則從其中品出更深的味道。
    出神武門不遠,此時一座宅邸之中,夫妻二人正在秉燭夜話。
    馮唐此時手中拿著蒲扇,仿佛如同那鄉下人一般,角落裏的冰鑒,徐徐冒著青煙。
    他身形寬大,偏偏今年又比往年熱一些,如今卻是感覺燥熱非常。
    “如今可以斷定,王夫人想娶薛家女,而那位榮國公夫人可能另有打算。
    不過,這所謂迎春要嫁給薛家家主的事兒,到底從哪兒來的”
    馮唐此時皺著眉頭,仔細地分析此事。
    馮夫人一臉沒眼看,他走到冰鑒旁邊,打開上麵的匣子。
    取出一隻琉璃碗,其中有一坨看起來晶瑩雪白的東西。
    “老爺,用點這個能消點暑氣。”
    馮夫人心中清楚,這並非是馮唐八卦,而是實在是自家夫君愛重獨子。
    兒子每次寫來的家書之中,其中十有皆會提到迎春姑娘,其中一片相思之情,難以掩飾。
    他們夫妻本來以為兒子是個木頭,畢竟這麽多年給他身邊,放得年輕丫鬟不少,沒有一個能讓他多看一眼的。
    這也使得他們夫妻,對於迎春實在好奇的緊。
    結果自己眼中的未來兒媳,莫名其妙與他人出了傳聞,這如何能不讓神武將軍夫妻心中糾結。
    馮唐接過夫人遞給自己的琉璃碗,吃在口中隻覺得一陣涼一下滑,心中燥熱頓時熄了大半。
    他一邊吃著這名喚冰點的東西,一邊看著自家夫人。
    馮夫人見馮唐等著自己解惑,冷哼一聲,坐在床上,語氣中難免帶著幾分不屑:
    “這賈家如今越發的不要臉了,竟然這般的算計自家人。但凡榮國公未死,都得氣活過來。”
    馮夫人這麽多年來,被馮唐珍若掌上明珠,是以此時仍舊是帶著幾分少女之態。雖說口中之言是諷刺,然而在馮唐看來卻如同撒嬌一般。
    他見妻子生氣,趕緊站起身坐在妻子身旁,替其扇著扇子,口中輕聲地安慰道:“這事恐怕是有心之人放出來的,想來應該跟迎春姑娘沒什麽關係。”
    馮夫人冷哼一聲,口中說道:“怎麽可能沒關係,要知道這話穿得有鼻子有眼的。
    若是來日嫁給別家,那位姑娘可是要擔上不少的委屈,我卻是看不慣他這一般陰損。
    那孩子如今還得三四個月才及笄,竟然被自己的親祖母如此算計,又怎能不讓人心疼,她就是個孩子。”
    馮夫人口中說道,對於賈母卻是滿心的意見,隻覺得對方如此,難免太過歹毒些。
    人家都是虎毒不食子,偏偏她卻把這孩子往死裏逼。
    如今京中已經傳遍,如若是那心中明白的還好,如若是心中不明白的,恐怕便會把迎春,當做那一等輕浮自賤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