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第二百零六章 滿船清夢壓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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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的午膳,是和大臣們一起用的。
    阮酒酒有心想讓廚房再做幾道她們覺得味道格外好的菜,送去康熙在行宮用膳的地方,也不能成行。
    隻有上位給下位賜菜的道理,怎能反過來。
    但是,下午點心卻不在內,
    阮酒酒讓廚房做了些蓮子百合紅棗銀耳羹,送去了康熙議政的宮殿。
    康熙喝的那份,用小盅單獨裝著。還有另外一大碗,蓋著蓋子,配上十個小碗,分給在長的大臣們。
    阮酒酒不知和康熙一起商議政事的大臣們,到底有多少個。
    但是,能和康熙同在一屋,定是天子近臣,想也知不會多過十人。
    阮酒酒揣測的不錯,在議事殿裏的大臣,統共隻有五個。
    大臣們看到膳房的人,端來茶點,還以為是康熙吩咐的。
    等來送銀耳羹的太監說明,他們才知是德妃娘娘關懷皇上。
    至於他們,他們當然是順帶的。
    康熙揭開擺在手肘邊茶幾上的小瓷盅蓋子,紅色的紅棗和白色的百合、蓮子,顏色點綴的很有食欲。
    勺子在甜羹裏攪動一圈,紅棗的甜香味和冰糖的甜味兒,勾人唾液分泌。
    “德妃總是如此賢惠體貼,掛念朕的身體,生怕朕累著了。既然德妃特意讓人準備銀耳羹送到了,就休息一會兒吧。吃完了甜羹,潤潤嗓子。說了這麽久的話,朕也覺得口幹舌燥,喉嚨不舒服了。”康熙捏了捏喉結,道。
    大臣們聞弦知音,配合的好一番誇讚著德妃娘娘。
    他們也確實心生感謝。
    剛才,皇上差點兒就發火了。這一鍋的銀耳羹來得及時,甜甜的湯羹,澆滅了皇上心頭的火氣。
    哪怕一會兒死灰複燃了,至少他們也得了喘息之機。
    德妃娘娘,後宮濟世大善人!於百裏之外,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聽聞德妃娘娘的弟弟,這回也隨行禦駕。
    他們看到了以後,一定得多指點幾句,幫助年輕人官路走的順利些。
    反正,皇上就是愛幫扶自家人的性格。
    德妃娘娘的寵愛如日中天,幾年不見頹勢,他們現在交好,比烏雅侍衛徹底起勢後親近,來的更合時宜。
    雪中送炭,總是勝於錦上添花的。
    一碗甜味適度,十分貼合康熙口味的銀耳羹,吃的康熙心平氣和。
    雖然,望著坐在下首的大臣們,政見不合,康熙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捧著這銀耳羹,康熙的怒火還沒重新燒起來,就被甜味兒給覆蓋住澆滅了。
    “枉你們讀了那麽多聖賢書,嘴上說著為朕排憂解難,實際上還不如後宮一婦人,對朕貼心關心。朕看你們不如都回家去,學著穿針引線,換你們夫人上朝,給朕提點兒合心意的建議。”康熙道。
    大臣們甭管吃完了,還是沒吃完,立馬放在手裏的碗,準備向地上行禮跪去,請皇上息怒恕罪。
    “放下碗作甚德妃送來的銀耳羹,你們竟然嫌棄不成”康熙找茬呢。
    大臣們直搖頭,恨不得把碗內壁用勺子刮幹淨了,證明他們對德妃娘娘一片感激,以及對銀耳羹的喜愛。
    廚房洗碗的奴才,收回這一批碗勺,乍看之下,一時分不出哪些碗是幹淨的,哪些碗盛過了銀耳羹。
    “禦廚的手藝又進步了除了皇上的那碗小盅,其他的碗竟然吃的那樣幹淨。下回,我也去討個剩了的半碗喝喝。”小太監洗著碗,小聲的叨叨著。
    百合有清心安神的效用,大臣們吃完以後,心態也平和不少。
    畢竟,君臣爭吵,不會隻有一方有脾氣,必是兩方寸步不讓。
    雙方冷靜下來後,也都能好好說話了。
    原本以為推進不了的政事議程,出乎意料的往前跨了一大步,而且結果是偏向按康熙的意見落實。
    這朝政安排之上,帝王並非是一言堂。
    尤其,康熙還是個年輕的帝王,沒有到幾十年後,對朝堂掌握的那麽說一不二,積威深重。
    帝王年輕,話語權就弱一些。而曆經幾朝,勢力盤根錯節的大臣們,則相對強勢。
    即使,在康熙的努力之下,王公大臣們的勢力越來越難和皇權抗衡,但如今仍有一辯之力。
    “瑪琭,今日多虧了有你。那份銀耳羹送的好。百合百合,果真百事合朕心意。”康熙在夕陽傾斜落下之時,來到阮酒酒院子裏。
    阮酒酒正躺在窗邊的搖椅上,閉著眼睛,舒服的搖晃著椅子。
    康熙見了後,笑道:“你倒是舒服。朕可累了一天。”
    “天降大任,皇上您擔著整個天下,不就是為了讓我這等被您庇護的小女子,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嗎”阮酒酒巧舌如簧道。
    她起身要給康熙行禮,康熙快速出言阻止道:“不必起來了。你說的這樣有理,朕要是讓你受累起來一趟,少了享受的舒坦時間,豈不是對不起你說的有理之言。”
    阮酒酒還是從搖椅上起來了:“皇上說的是促狹話。看皇上臉色有些疲倦,這搖椅躺著舒服,我把風水寶地讓給您,您歇會兒吧。”
    阮酒酒拉著康熙的胳膊,把他請到藤編的搖椅前。
    “皇上,請入座。”阮酒酒道。
    康熙道:“行,那朕就歇一會兒。”
    “早上去遊船,玩的可開心朕的意思是,讓你坐大船出去,好歹能遮陽擋風的,隨行伺候的奴才也多。小小的一個烏篷船,隻能進去幾個人,怎麽服侍好你。”康熙躺下後,學著阮酒酒剛才的愜意模樣,也晃著搖椅。
    前後輕輕搖晃著,確實令人解乏。
    “朕是知道了,為何嬰兒要睡在搖籃裏。這樣輕輕搖晃著,朕竟然有些困意襲來。”康熙舒服的吐出一口氣。
    要不是他意誌堅定,恨不得直接要一個毯子,蓋著睡上一覺。
    “那皇上您閉著眼睛,我給您按一按頭。”阮酒酒道。
    “你好好的坐在邊上,陪朕說說話就好。搖椅不穩,萬一弄傷了你怎麽辦。”康熙拒絕道。
    “等朕閑下來了,朕再陪你遊一次湖,如何宜嬪、僖嬪都陪得你,朕也陪得。”康熙問道。
    阮酒酒低頭一笑,她橫了康熙一眼:“皇上這也要醋,那您得陪我的事兒,可多了。”
    “能多陪你一些,朕就多陪你一些。朕沒時間陪你的時候,再由別人來陪你說話,哄你開心。”康熙道。
    康熙的言外之意是:朕想你的時候,你就該隻陪在朕身邊。
    他不過是話說的好聽罷了。
    阮酒酒轉著手腕顏色翠綠的玉手鐲:“聽皇上的。皇上願意多陪我,我求之不得,哪裏會把時間空給其他人。”
    “大船有它的樂趣,坐在小船上,也有小船的趣味。其實,我最想試一試的,是夜晚躺在一隻小船上,在水中隨波蕩漾。月光照在船上,我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蟲鳴聲與酒相伴,更襯的夜色安靜。”阮酒酒道。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康熙和阮酒酒異口同聲道。
    “唐溫如的這首詩,你也讀過”康熙問道。
    “讀過一次。前麵一句,我不喜歡。倒是這一句描寫的景象,很是漂亮,讓我心生向往。星河滿天,神秘又壯闊。躺在船上看著星星,該多有意境。”阮酒酒向往道。
    “這朕不能答應你。白天一隻小船,在湖心飄蕩,已經讓朕坐臥難安,時刻惦記著你的安全。夜晚漆黑一片,朕更是不放心。”康熙道。
    阮酒酒鼓了鼓腮幫子:“就知道皇上您不會同意的,所以我連說都不曾說過。可是,我哪有那樣金貴啊。”
    “你隨意問一個人,你的身份夠不夠貴重。便是朕答應,你身邊的芝蘭也要以命相攔。”康熙道。
    芝蘭恰巧走了進來,端著給康熙泡的茶水。
    她聽到了康熙叫自己的名字,麵上帶著茫然。
    “芝蘭,你主子方才與朕說,她想夜色出行,晚上乘一艘小船,去湖心看星星。”康熙道。
    芝蘭立馬把放著茶壺、茶杯的托盤,放在了邊上的圓桌上。
    “主子,不可啊。那多危險,烏漆麻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什麽都看不見。您想看星星,奴婢現在就收拾一張竹床,放在院子裏,讓您能晚上在院子裏看星星。而且,奴婢小時候聽過家中長輩說,晚上水邊是有精怪的。”芝蘭跪在阮酒酒麵前,頗有她不同意,自己就長跪不起的意思。
    阮酒酒又急又怒的瞪了康熙一眼,急忙彎腰把芝蘭扶起來。
    芝蘭搖著頭:“主子,您答應奴婢,千萬別冒險。若不然,奴婢不起來。”
    阮酒酒人都氣笑了:“不去不去。皇上故意逗你的,你瞧不出來”
    芝蘭這才站了起來,剛才跪的太快,咚的一聲,夏天衣服又薄,膝蓋大概是磕青了。
    “就算皇上是逗奴婢的,肯定也是皇上主子您真的想去。奴婢都伺候您兩年了,您的脾氣,奴婢能不知道”芝蘭道。
    “皇上,您聽聽。您滿意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您這麽嚇芝蘭,接下來在行宮的日子,我必是一步出身後八腳邁的,身後跟滿了人。說不定連湖邊,都攔著不讓我去了。”阮酒酒道。
    “活該。難道朕就沒有被你嚇著。朕也與你共枕幾年,你偶爾心思野,喜好新鮮東西,朕不知道”康熙道。
    “別不開心了,耍起脾氣來,比朕的四格格還孩子氣。朕將功贖罪,現在就帶你去湖邊,再玩一趟如何”康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