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太謝謝您了。”喬紫高興不已，想想又道，“要不兩角五？五分當運費，那麽多蘋果從這運到省城，我還要您教教我怎麽運？”
    “三角就三角，其他的不要你操心。”楊同誌笑道，“我們跟運輸係統的人熟得很。”
    “那得費您多少力，要打點多少人啊？”喬紫心花怒放，由衷感謝，“力您出，其他的不能再讓您出。”
    她斜過包，從裏麵拿出那條大中華，雙手遞上去，“從村裏把那麽多蘋果運出來真的難，到時就煩請您幫我們打點打點了。”
    “這怎麽行？”楊同誌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大中華香煙，有錢有票都買不到，這姑娘太用心了。
    推辭不了，楊同誌收下，道：“蘋果你們隻要運到卡車能到的地方就行，我叫著車過去，正好認認你舅舅家，以後都要打交道了。”
    “行！”
    齊活！
    喬紫出來走到招待所門房處，“嘩”的一聲小格子拉開：“喂小姑娘等一下！”
    喬紫嚇一跳，轉頭一看是服務員胖女人，開門跑出來拉到她僻靜處，左右看看低聲道：“你剛給我的蘋果還有沒有？有多少賣我多少，你說個價？”
    迎來送往的人多了，不但心思活泛，也找得到出路，喬紫隨口道：“三角一斤。”
    “那怎麽可能？”胖女人撇撇嘴，“你們鄉下上一天工都掙不了三角，供銷社賣金子都到不了三角，我給五分一斤，哪怕你去圓通橋打聽，都沒人會給這麽高的價了。”
    “我跟您開玩笑呢。”喬紫笑道，“蘋果是我剛在供銷社買的，你去看看還有沒有？”
    “走吧走吧。”胖女人沒好氣的揮揮手。
    喬紫來到離開處，蔣勝堂已在了，正急得原地轉圈圈搓手，見到她才鬆口氣：“紫紫你去哪了？我要是把你弄丟了怎麽辦啊？”
    “站著沒事我去那邊走走。”喬紫笑嘻嘻問，“您去供銷社談得怎麽樣了？”
    蔣勝堂搖頭：“甭提了，咱們回家吧。”
    “說嘛說嘛，你不說我掛著難受。”喬紫堅持，蔣勝堂隻得道，“說是他們曉得得很，蘋果已經過了最佳采摘期，隻給我兩分五一斤。”
    “我說我家的蘋果放多久都是脆生生的好吃，他們根本不理！”說到這男人氣得不行，“我就是讓蘋果掉地上，爛地上，我也不賣給他們！”
    “當然啦！”喬紫湊近蔣勝堂，調皮道，“誰會把三角一斤的蘋果賣兩分五？”
    “三角一斤？”蔣勝堂一愣，“我家的蘋果能賣三角一斤？紫紫你別逗我了！”
    “噓！”喬紫一根手指壓嘴唇上，左右看看，從斜挎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塞到男人布滿老繭的大手上，“收好，這是訂金，走啦！”
    訂金？怎麽聽著跟做夢一樣？蔣勝堂愣在當場，喬紫自去推單車，很快蔣勝堂追了上來，激動又惶然：“紫紫，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牛皮紙信封裏十張大團結啊！
    喬紫笑著騎上單車：“人家三天後開著卡車來拉貨，咱們趕快回去準備吧！”
    三天後一大早，距小莊村村口一公裏多的地方開來一輛大卡車，楊同誌從副駕駛座跳下來，都有些不敢相信：“小喬，你之前怎麽不說，你的蘋果有包裝？”
    他麵前是座小山，由一個個好看的藤條筐堆成，藤條筐如常見的禮品紙箱般大小，上麵還有提手。
    “我們隨便弄的，想著您要費心運那麽遠，得想辦法保護好，您別見笑就是，蘋果的斤數不包括這些。”
    喬紫拿過一個筐打開，上麵鋪著薄薄一層金黃色幹稻草，扒開露出紅燦燦的蘋果，煞是好看，如此一層稻草一層蘋果。
    “隨便弄就能弄這麽好？”楊同誌感歎道：“小喬，你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啊！”手一揮，
    “裝車吧！”
    “好嘞！”大家齊齊應一聲行動起來。
    蔣勝堂早叫了親戚朋友來幫忙，喬大民夫婦也來了，蔣春妮擼起袖子搬貨，硬是不準喬紫動手：“紫紫你招待好楊同誌就行！”
    貨裝半車，不遠處傳來帶喘吼聲：“都給我住手！”
    喬紫一回頭，從鎮上來小莊村的路上，三四個男人騎著單車朝這邊飛衝來，近了喬紫認出最前麵那個：吳科長！
    一旁的蔣勝堂也認出一個：供銷社的負責人。
    “你們都看到了，都看到了！”吳科長好一個飛身下車，卻一屁股坐地上，來不及爬起，就指著他們朝後麵來人叫，“他們在做投機倒把的事，你們到時都要給我做證！”
    “是，我們都看到了！”供銷社主任叫得最凶，將單車放倒在地，就跑蔣勝堂麵前，“好啊你，怪不得不賣給我們，原來是想做投機倒把的事，你知不知道這是要坐牢的？”
    “不止你！”他拿手指著一眾人，“這些人都要被你牽連！”
    “你們？”這些人怎會知道？還拿捏時間這麽準？蔣勝堂手裏還抬著一筐蘋果，聞言既憤怒，又不得不害怕，嘴角不停抽搐。
    怕了就好，供銷社主任居高臨下，睨著蔣勝堂道：“你現在一分五賣給我，我還可以給你說情！”
    一分五，就等於搶了！
    可他坐牢就坐牢，牽連眾親朋好友就不行了，蔣勝堂剛要答應，胳膊被人一扯，喬紫已走到他身邊，道：“別理他，咱們搬貨！”
    “小丫頭片子不知天高地厚！”供銷社主任瞪著眼睛喝，“少在這亂挑唆，你別以為你年紀小就不會坐牢，一樣要抓去勞教！”
    “你再敢對著我妹吼！”蔣春妮拎著一根扁擔過來，“我打爛你的嘴！”
    經朱茴香一事她想通了，溫柔善良沒用，對待惡人就得比他們還惡，她是家中獨女，將來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再不能軟弱可欺。
    “你你你敢！”供銷社主任趕快跑去找組織吳科長，還是讓別人打頭陣比較好。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吳科長正伸長脖子看楊同誌展示出的一張單子，著急問近前供銷社主任，“你聽說過沒有，除了你們和采購站，還有什麽直接采購農副產品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