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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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裏的黛玉, 聽見這番對話,卻是瞬間睡意全無,大大的杏眼中滿是惱怒。
她騰地坐直身子, 眼神不善地盯著門口, 嘴唇抿得死死的。
她現在已經不想再管寶玉到底是怎麽想的問題了,黛玉此時覺得, 寶玉大概就是把她當做外麵的那些不正經的女子了。
想起當日賞梅會時,穎姐兒跟她私底下說話中,帶出的關於榮國府的三兩言語, 黛玉的臉色越發紅豔起來,卻是氣的。
她雖生就一顆玲瓏心竅,一身魏晉竹林之勢, 卻也不願被人在口中混說一二。
偏這寶玉仿佛天生與她犯衝一般, 自到了榮國府外祖母這裏,每日裏與其多有波瀾,短短十來日已經讓她精疲力盡。
前兒又鬧了那一出,她自己夜半十分仔細思量,卻是覺得若是再在榮國府待下去, 恐怕自己就要成為林家的笑話。
沒得哪家的世宦小姐, 跟自己表兄牽扯不清, 還能說冰清玉潔的。
林家雖然已經沒有了五代近支, 但是林氏乃是百年勳貴, 她林黛玉又是林氏這一輩兒嫡女獨出。
可以說林家的榮辱皆係於她一身,此等情景之下,她又怎能罔顧父親平日的教育,失了她林家的風骨。
“紫鵑,給我換衣服。”黛玉的麵容幾番變化, 此時竟然帶上了一份殺氣。
見到自家姑娘如此,知曉對方是動了真怒,紫鵑不敢怠慢,趕緊將早就熏燙好的溫熱裙裝替黛玉穿上。
她手腳麻利,不過一會兒便替黛玉整理完畢,正要替她戴上頭飾,卻被對方製止。
黛玉不打算帶那些累贅,她此番卻是要和寶玉對陣,帶了那些反而拖累。
正準備轉身,就聽到守在門口的女官雲竹說道:“我道是哪位,原來是榮國府二少爺身邊的丫鬟。
隻是你不過是個區區丫鬟,有何資本在我麵前說話,我乃禦前女官,是有品級的。
我聽聞你們榮國府的大小姐賈元春現在在甄貴妃宮中做女官。待來日我卻要向她問問,榮國府是個什麽規矩,竟然一個下人丫鬟也可以和女官直接頂嘴。”
這話讓黛玉聽了一耳朵,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身上的戾氣突兀地少了一半。
往日裏,這雲竹姑娘卻是個溫吞靦腆的性格,黛玉一直認為對方的脾氣就是如此,卻沒有想到今日跟寶玉對上,倒是讓她大開眼界,但這份伶牙俐齒,便是少有的人能及得上的。
“把門打開吧。”黛玉輕聲吩咐,她卻是懶得再讓寶玉在門口喧鬧,平白惹得那些起子小人偷窺排宣。
紫鵑會意,上前將房門大開。
雲竹正一臉譏諷地看著寶玉,就聽得身後傳出“吱呀”聲。
一回頭見是黛玉從裏麵走了出來,她不敢輕慢,立刻恭恭敬敬的上前給對方行禮,口中稱呼:“林姑娘,可是我聲音大,吵到您了?”
站在雲竹不遠處的寶玉看到林黛玉走出房門,像是打了雞血,立刻往前奔,口中喊道:“林妹妹,你可算收拾完了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去老太太那兒去。
“辛苦雲竹姐姐替我守門。”黛玉確實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寶玉,隻顧著和雲竹說話。
這一番做牌,讓寶玉瞬間如同一瓢冷水從天而降,心頭的火熱冷了半成。
看著寶玉這失魂落魄的樣子,那跟雲竹爭執的丫鬟,上前說道:
“林姑娘,奴婢是寶二爺身邊的丫鬟名叫媚人,我們家二爺昨日就叨念著,要今日陪林姑娘一起參加老太太的年筵,這不今兒一早就過來您這兒接您來了。
如今卻是站了一早上,才等到姑娘梳洗完畢,可是辛苦的緊呢。”
紫娟聽到魅人的話,臉都快綠了,她突然覺得榮國府這邊是不是都沒帶腦子,隻是說真如此,為何素日裏她卻沒有發現,偏林姑娘來了之後才一一顯現出來。
這年輕公子堵在未出閣的表妹門前,難不成竟然還是好事不成?
“寶二爺,我們家姑娘還沒完全弄好。
不如二爺先去老太太那,待我們家姑娘收拾完了再過去,也省得二爺在這裏等候。”
紫鵑不想黛玉真的跟寶玉撕破臉,不管如何老太太對寶玉的喜愛,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
若是因為這點,在外人麵前流露出一二來,對於林姑娘日後確實有不少的妨礙。
這世上多有那閑話人家,不會管到底是因何緣由,隻會由著自己的想象去編排。
林姑娘這般冰清玉潔之人,卻是不能夠傳於那幫刁嘴賤奴之口。
是以紫鵑卻是想要用活絡兒話,先把帶寶玉哄走,暫時平了這門前的風波。
沒想到出寶玉今日也算是痰迷了心竅,聽聞黛玉此時尚未梳洗完畢,上前一步說道:“如此甚好,等一會兒我去替林妹妹畫眉,隻要妹妹賞我口胭脂吃。”
這話一出,整個梨香院具是寂靜一片,雲竹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紫鵑則一臉不忍直視,將雙眼緊閉。
偏是那媚人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黛玉隻覺得一股子邪火衝上腦門,恨不得生就力大無比,直接將眼前這個禍家敗族的玩意兒一巴掌呼死。
她手指點著寶玉,口中罵道:“我竟不知道爺們,到底是哪裏學得這些淫詞豔曲,天生用到了我們身上。
我倒是想要去問一下舅舅,究竟是給寶二爺尋的哪門子的夫子,又或者是身邊人的教唆,竟讓你學會了這些個玩意兒。
要我說,表兄,你這平素裏讀的四書五經,卻是不知道落到哪個蠢物的肚子裏去了。
倒叫你每日裏學些個不正經的話,來糟踐親戚。”
這話說得媚人臉色瞬間變白,原本無所謂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她直接打斷黛玉的話:“姑娘這是說什麽話呢?寶兒爺哪裏有那種想法,不過是姑娘自己想的偏差而已,再說了,什麽叫做身邊的人教唆了二爺。”
媚人此時卻是慌亂不已,這話不管是被誰聽到,要是傳到了政老爺或者王夫人的耳中。少不得寶玉身邊的那些丫鬟們都得遭殃,首當其衝的便是今日跟著寶玉來的自己。
“林妹妹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可是隻隻是想吃點胭脂而已。素日裏我都當妹妹是我的知己,也以為妹妹的心是跟我一樣的。”
黛玉的話清脆又急,劈裏啪啦的說了一通,此時寶玉才反應過來,他像是被火燎的兔子蹦起來解釋。
卻沒想過,這話說得是越來越難以描畫,媚人拉住寶玉,想要將對方拉走,結果寶玉此時沉浸在自己的失望怨懟中。
他自見了黛玉,便覺得對方仿若昔日相熟之人,心中滿是親近之意,便將素日裏與丫鬟們嬉鬧相處的話也用在黛玉身上。
可是黛玉又哪是如媚人等丫鬟可比的,榮國府的丫鬟們,自幼養成了富貴風流眼,其中八九分將深受賈母寵愛的寶玉當成了自己後半生富貴的登天梯。
是以這些人平日裏不顯山露水的就教唆寶玉些親近之事,也因此寶玉覺得吃姑娘口唇上的胭脂卻是在正常不過的。
沒成想今日不過是跟黛玉順嘴一說,卻惹來了這一頓奚落,隻覺得臉皮臊得慌,也來了脾氣:“姑娘怎麽說的?不過是吃胭脂而已,姑娘不喜歡也就算了,偏還在這裏譏諷。
此事有什麽大不了的,竟然還要告訴老爺,便是老爺也吃趙姨娘口上的胭脂呢!”
說著,寶玉梗起脖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寶玉本來生得清俊,便是說些著三不著兩的話,因著外貌卻也讓人覺得不過是孩子的胡話。
就算是黛玉剛剛的回懟,也不過是想小懲大誡便好,哪成想對方竟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那賈政是何人物,趙姨娘又是何人物。
寶玉自比其父暫且放下,這黛玉和趙姨娘又哪裏有半分可比性。
剛才這一單是將兩人放到一起比喻,就已經是黛玉極大的侮辱,更不要說吃胭脂的事情。
黛玉的眼眶瞬間紅了,淚珠在眼眶中似落未落,竟讓她抬頭將淚水憋了回去。
她冷笑一聲:“咱們且別去老太太那,卻是去趟二舅舅的東院吧!”
說罷,黛玉也顧不得女子的矜持,直接向賈政所在的東院奔去。
兩旁早有幾個好事的扯皮婆子偷窺,看到黛玉這幅模樣兒,各自交換眼神,都做了鳥雀散了去。
寶玉急著要追,卻被紫鵑給攔住,她跟雲竹使了個顏色,雲竹會意直接跟著黛玉便出去了。
“二爺,寶二爺,你現在追林姑娘卻是沒用了,你還不趕緊去老太太那,求老太太的庇護。”
紫鵑拉著對方,一副焦急模樣,她心中此時也是氣惱不已,恨寶玉口無遮攔,竟是一點子大家公子的分寸都不知道。
又沒吃酒,什麽話都往外胡唚,紫鵑打定主意要給對方個教訓,讓他以後見到黛玉躲著走才好。
依著林姑娘出去的速度,此時就算是到不了東院,也能過了一半。
紫鵑掐算好時間,這才鬆開寶玉,看著跟著自己鬆開媚人的雪雁,給了對方一個讚賞的眼神。
她推著寶玉下台階,口中催促:“林姑娘此時有氣,寶二爺說話也不多腦子,卻是趕緊去老太太那給林姑娘賠罪才是。”
她故意誘導寶玉,讓他以為黛玉是去了賈母那裏,實際上姑娘卻是去了東院直接找賈政告狀。
黛玉此時卻是如同紫鵑預料的,直接奔著東院院門就過了來,直唬得東院看門的婆子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正上前想要詢問黛玉,就被雲竹一把攔住,免得讓對方擋了林姑娘的路。
待進了東院,黛玉站在院門處,她卻是猜不出舅舅賈政到底是住在哪裏。
不過她心思剔透,轉念就想明白,嬸嬸王夫人似乎因為觸怒外祖母而被關了緊閉,自然是不可能讓舅舅住在正房。
那定是在西北角的趙姨娘院子裏,正巧麵前走過個人,黛玉將其喊住,定睛一看卻正是趙姨娘屋裏的小丫頭,名字似乎是叫小鵲的。
“林姑娘,您在怎麽來了?是來找寶二爺的麽?寶二爺一早兒就出去了,這會子要是沒出門,估計就是在老太太的屋子。”小鵲見到攔著自己的人有些驚訝,她以為對方是來找寶玉的,是以趕緊告訴對方,寶玉的去向。
哪成想黛玉壓根不找寶玉,反而是來找自家舅舅告寶玉的狀。
“你帶我去見舅舅,我有急事要找他。”黛玉跟小鵲說道,這裏畢竟是舅舅的住所,她之前含怒趕到門口還好,到了裏邊總不好再直闖。
小鵲也是機靈,見黛玉這副模樣,心中有了幾分猜度,但她不敢怠慢,趕緊將對方帶到趙姨娘的房門前。
“我不知姑娘到底為何如此著急,不過卻還是請姑娘在這先等一下,我進去看一下二老爺是否起了。”再往裏,小鵲卻是不敢帶了,對站在門口的黛玉說著,自己往裏稟報。
不過片刻,黛玉便看到賈政披著一件鬥篷出來。
賈家眾人天生一副好相貌,賈政亦是如此,且他和賈敏竟然有著六七分相似。
是以黛玉看到對方眼淚再也止不住,淒淒切切的喊道:“舅舅,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賈政本來最近幾日,因者王夫人生放之事憂思甚重,此時見到黛玉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隻覺得腦袋一陣陣抽痛。
他輕聲安撫:“玉兒不哭,可是出了什麽事情,若是家裏姐妹惹你生氣,隻管告訴我,我去稟了老太太,讓他們給你賠罪就是。”
賈政此時卻沒想到,自家兒子在無意中又闖了禍,這次若是解決不好,連帶著江南的妹夫林如海卻也一起得罪幹淨。
黛玉勉強忍住悲傷,將今日寶玉的荒唐所作所為一一講述,又將前兒在賈母麵前鬧出的笑話也一並說了出來。
看著賈政顫抖的麵皮,黛玉說道:“本來此事我不該跟舅舅去提,隻是寶玉如今真的不成個體統。
今日是我,來日未必不是別人,咱們家大業大,單說老太太那邊就有史家,又並大太太那邊、二舅媽這邊,哪一家沒有閨閣小姐,若是寶玉都這麽來一遍……”
黛玉沒有將話說完,賈政就已經臉皮紫漲,口中恨道:“當日那個孽障我就該溺斃了他,果然當日抓周抓了盒胭脂,我就覺得不好,這混賬到底是學了些什麽!”
他抬頭看向黛玉神色複雜,卻是覺得既羞又臊還有惱。
黛玉是他唯一的嫡出妹妹留下的根苗,就算是為了遠在江南的林如海的麵子,他這次卻也饒不了寶玉。
對方本來是寶玉最理想的婚配人選,當日老太太跟他詢問此事之時。他也是極為欣喜,若是能得黛玉為妻,寶玉在士子圈中,卻等於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更何況林家五代列侯,卻輩輩單傳,所積之財富不可想象,若是娶了此女,對寶玉可以算得上十全十美。
偏偏那孽障不學好,竟然跑到黛玉麵前說些渾話,此時惹得這番風波起來。
“還有一句我卻不知該不該說。”黛玉眼看著賈政臉色變化,心中知曉怕是對方還是想要護住寶玉,索性便撕破臉將寶玉所說的那個賈政吃趙姨娘胭脂的話說出來。
這話話音剛落,賈政上前沒有說話一旁給賈政披衣服的趙姨娘先嚷了出來:
“什麽?寶玉怎麽能如此說話。這叫什麽事啊!什麽叫老爺還吃我口上的胭脂?
老爺您可要給我做主啊,這若是傳到外麵去,我可就沒臉見人了,除了一死別無他法呀。
這是把我跟那些下流場所的娼婦們比作一起呀。”
趙姨娘不愧是跟隨在賈政身邊接近二十年,隻短短兩三句,便將賈政心頭的怒火勾起。
若說剛剛賈政還有心思想要護住寶玉一二,此時卻隻有想要將其直接打死的想法。
若是此事傳揚出去,自己變成了這京中的笑談。
“寶玉那個混賬哪兒去了?把他給我找回來。”
賈政此人最愛羽毛,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跟清客相公們一遭,平素裏也會聽聞些個市井傳聞,當時不過是當個笑談,此時到了自己頭上,卻是隻覺額頭一陣陣發沉。
恰在此時,送走寶玉的紫鵑也來到了門外,聽到賈政的喊聲,趕忙走進來稟報。
聽聞寶玉去了老太太那,賈政冷笑一聲,就想把寶玉喊來跟前教訓。
趙姨娘此時擦了淚痕,眼珠微眯心中有了算計,她湊到賈政麵前說道:
“老爺,若是直接將寶玉喊來,卻是容易驚到老太太,老太太春秋大了,若是跟著上火卻是咱們的過錯。
不如隻說要給寶玉引薦位清客,老太太必不會注意的。”
站在一旁默默不語的黛玉,掃了一眼趙姨娘,心中卻是忌憚不已。
這榮國府裏都說趙姨娘是個粗鄙之人,每日裏隻知道奉承賈政,比之大太太邢夫人都多有不。
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單單剛才的兩句話,可謂是定海神針。
想起郡主娘娘的教誨,黛玉知自己卻是又犯了那清高大意的毛病。
未曾想若趙姨娘真的是如此粗鄙之人,又如何能在賈政身邊獨寵這些年。
她冷眼觀瞧著賈政,按照趙姨娘的想法一步走下去,竟是有些後怕的感覺,好在她總歸是要離了榮國府,與之也不會有什麽瓜葛。
果然,不過一會兒寶玉便從老太太那兒來到東院這邊。
賈政此時一看到寶玉,便指著對方開罵:“你這個孽障,跟誰學的那些淫詞豔曲,竟然把外頭的那些齷齪玩意兒用在家裏的姐妹身上。
你給我說若是說不出個一二來,我今日拚了老太太麵前長跪不起,卻也要將你這個孽障活活打死。”
賈政說著,立時從身後的瓶中掏出一把撣子。因著賈府奢華,所以那撣子也極大,足足有三尺。
那撣子杆兒足足有一尺多,兩隻手指並排粗細。
此時正被賈政手裏拿著,懟在賈寶玉的鼻前。
寶玉素日裏極為畏懼父親,此時見到賈政竟氣成這樣,心中知曉自己對黛玉所說之渾話,恐怕被對方直接告訴了父親。
他心中忐忑,唯恐這撣子落在身上,隻能低頭踟躕不語。
哪成想這番舉動,確實讓賈政心中怒火更燒。他直接站起將肩上披的皮襖,往椅子上狠狠一摔。
“來人給我綁住寶玉,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賈政此時滿腦子都是要將這個順嘴胡說,滿腦子淫詞亂曲的賈寶玉活活打死。
小小年紀便已經開始如此風貌,若是長大了又待如何。見到小廝們具不敢動,他又怒吼一聲,這下子才有兩三個人上前麻利的將寶玉綁在長條凳上。
“你說!到底還在外麵編排了我些什麽,又編排了你林妹妹些什麽?
今日你要說的清楚便是饒你一命,若是說不清楚,我便將你打死了事。”
這時候的寶玉哪裏敢再多說些什麽,隻是咬緊牙關低頭不語,任你如何摧殘,我自隨風飄零。
寶玉卻不知曉,他越是如此,賈政的怒火越燒。
黛玉此時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樣,隻是矜持的站在一旁看像寶玉。
她眼看著賈政將撣子高高舉起重重落下,不過幾下下去,寶玉就已經有些承受不了。
他前些日子剛被賈政打完,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散去,這舊傷疊著新傷,可謂是傷上加傷。
偏寶玉此時竟然犯了癡病,竟隻是盯著黛玉,眼中似有萬千訴說,卻又無從說起的模樣。
黛玉看著寶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砸落,原本紅潤的嘴唇,不過兩撣子下去便蒼白一片,此時更是被咬得血肉模糊。
她心中卻是歎息,哪怕寶玉能有一分的自持自重,卻也不會落得個今日的下場。
隻希望對方能夠因著此事可以改邪歸正,到時也不算是費了舅舅一片愛子教導之心。
就在黛玉一時恍惚,賈政又是四五撣子下去,肉眼可見的寶玉竟是有些奄奄一息起來。
站在一旁的趙姨娘看了,心中卻是擔心起來,她雖恨不得寶玉立刻消失在眼前。
但是若真是讓賈政將寶玉打死,自己等人不曾在跟前攔著賈政,到時必定卻是個給寶玉殉葬的下場。
想到這裏她扭動腰肢走到賈政麵前:“孩子不聽話,您略微教訓一下便成了,可不能再打了,若是真的把寶玉打出個好歹來,老爺豈不心疼?”
賈政打了寶玉小十撣子,也已經將心中的惱怒發散不少,此時看著僅剩的嫡子這幅模樣,卻是有些心疼起來。
又聽了趙姨娘的話,正要停手,就聽得外麵一陣喧嘩,連聲的呼喚著:“寶玉,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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