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執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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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廳外,  此時正是赤火如炬,綠茵合地,滿耳的陣陣蟬鳴,  四下裏靜無人語,三五個宮人模樣之人都得了吩咐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林如海撫摸著女兒的長發,  他略一打量黛玉的身形,便知曉對方這半年竟長高了
    言語中的一片慈父之心,  讓本來已經止住悲泣的絳珠,  忍不住又添淚珠。
    直過了好半天,  黛玉才在林如海的勸說下,  止住悲聲,  父女二人訴說別後。
    “我本以為再見你之時,  恐怕卻是幾年之後,  哪裏想得,不過半載,  便又重逢。”
    這半年來黛玉有了極大的變化,聽到父親所言,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對方懷裏退出,才用帕子一下下地擦拭眼淚。
    隻是到底仍舊是有些情難自禁,  畢竟這半年來的世事紛雜,  卻是讓她有些應顧不暇。平日裏還算尚且無甚感覺,  此時在父親身旁,  一下子便覺得是不可承受之重。
    “父親也不阻攔我一下,偏讓我哭成這樣,過一會兒必然又會被恥笑了。”黛玉有些害羞的捂住雙頰,她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是哭腫了雙眸。
    林如海哪裏看不出來自己的愛女,  不過是不停地替自己找著理由。
    他雖是欣慰女兒這半年來長大不少,卻又心中疑慮女兒為何變化如此之大。
    林如海本就是聰明異常,隻見女兒如此,心中就多少開始懷疑,女兒是否在這期間受了委屈。
    他心中雖然疑惑重重,但仍舊是小心地看著愛女,若是黛玉不肯說,少不得自己舍了臉麵也要去司徒賢弟那裏問明白此事。
    他心思流轉之間,便想到之前司徒源說將黛玉接到自己家中。雖說對方用的理由,是因為弟妹喜愛黛玉,他當時也未多想,此時想來恐怕實情並非如此簡單。
    “玉兒,你卻是這半年來似乎長進不少,隻是我卻是有一事想要親口問你。”林如海心中難掩愁緒,小心試探道。
    難不成竟真的是自己的嶽母或者是大舅哥他們給女兒氣受,一時之間林如海忍不住心頭絞痛。
    若不是愛妻早喪,他又怎能將幼女托付給嶽母,哪裏成想對方竟然不曾好好對待玉兒。
    黛玉聰慧異常,隻聽林如海這一句,心中便知曉對方定是詢問關於外祖母之言。
    這讓她心中為難,身為晚輩不該言長輩之不是,可若是自己違心的說外祖母對自己有多好,卻也是容易誤導父親,釀成大錯。
    是以一時之間,黛玉竟左右為難起來,她隨之麵容之上顯現出踟躕之態。
    林如海官場縱橫多年,哪裏是黛玉這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能夠打馬虎眼的。
    他不過是隻略提了一句,便從對方神色之中明了了三四分,結合司徒源帶著嘲諷的幾封書信。
    林如海忍不住心頭有些酸澀,終究是自己一時疏忽竟然讓女兒受了連累。
    他長歎一聲,看向黛玉尚且稚嫩的臉龐:“我兒,你卻是告訴我究竟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你若不說我也有辦法,大不了便忍著司徒源那小子的嘲諷,仔細詢問於他便是。”
    林如海的話卻是將黛玉擠到了角落之中,她攥緊手中的羅帕,仿佛是兩把扇子的雙眸低垂,口中輕歎一聲說道:“父親卻是不必詢問侯爺。
    當日我到了榮國府,乃是從西角門入府,外祖母安排我住在碧紗櫥中……後來娘娘見到我時才告訴我原來侯爺與父親有舊……”
    黛玉的講述極為有條理,從她的口中,林如海這才知曉半年來,竟是發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這些事情最根本的指向,便是他當日獨斷專行,自以為是的將黛玉送往嶽母之處,結果卻害得幼女連遭辱沒。
    林如海此時心思百轉愁腸,卻是心疼女兒受苦、又惱怒嶽母不慈,更是對司徒源和康眠雪夫婦心中滿是感激。
    真真是心中五味雜陳,隱約間之間麵色連翻變換。
    待聽到最後,林如海才長歎一聲:“女兒,這事卻是為父的錯。當日為父本以為,你外祖母會因你母早逝,而對你疼愛有加。
    況且你乃喪婦長女,是以到底聽從你外祖母的多番勸說,這才送你去了京城。”
    他本是一番心意全是為女兒打算,日後能夠有個好前程,那裏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親手將女兒送入火坑。
    隻想著愛女和外男住在一紗之隔之地,林如海便覺得自己的麵皮燥得慌,不為自己,卻是覺得自己的失誤連累女兒。
    賈家,賈寶玉,林如海暗自咬牙,此仇不報非君子,來日定然要跟你們榮國府做過一場。
    林如海此時這才明白,為何司徒源給他的信中,多有調侃之意。
    謝家寶樹偶有黃葉,青蔥駿驥小疵難免。
    這兩句話,他當日還尚且不明所以,如今想來,卻隻覺得被司徒源在臉上抽了數十下。
    想到這裏他長歎一聲,隻覺自己更加愧對愛女。
    黛玉見父親如此,她本是心思剔透之人,哪裏不能明白?上前握住父親的手,輕聲撒嬌:
    “父親莫要找娘娘和侯爺,他們二人對女兒極好,不但日常照顧與照姐兒一模一樣,更不要說,還每日教導女兒各項家事……
    便是那本不該由娘娘教導的管家之術,也是娘娘親自令人教導我。”
    黛玉仔細地一一訴說,兩人俱是一時悲,一時喜,一時悲喜交加。
    而不遠處的正廳之中,王氏夫人正抱著一名女子,哭得肝腸寸斷。
    原來卻是康眠雪想念母親,是以在來的路上,便打發小德子到總督府,去接了總督夫人王氏。
    林如海離開不久,王夫人便前後腳的進到花廳。
    她先一把抱住長女攬入懷中摸索,也不管對方早已嫁為人婦,在她眼中,孩子永遠便是孩子。
    此時隻是上下打量女兒,卻是見康眠雪未免太過消瘦,心中忍不住擔憂。
    王夫人口中喊道:“我的兒可想死我了,你也如同你那妹妹一般狠心。
    也不時常來個信我,讓我卻是每日的擔驚受怕,為你白白操了多少的心。”
    康眠雪也不辯駁,隻是靜靜的依偎在對方懷中,也隻有在她的懷裏,她才不是公主,不是人婦,而隻是王夫人的嬌嬌女。
    “母親!”康眠雪聽著王夫人嘮叨,隻是埋在對方肩膀上撒嬌,一時之間倒是讓王夫人滿心的疼愛。
    三女之中,唯有長女是她最以為心疼的,當日裏若非長女為她擋災,卻也不會近七個半月就早產出生。
    更是因為體弱,她們之間十來年也是聚少離多,是以王夫人心中對其更是有著一番愧疚之意。
    此時女兒這一下子,倒讓她隻覺得自家的嬌娃,哪哪兒都好。
    兩人親近一番,王夫人的視線不自覺地開始尋找。
    康眠雪從對方懷中退出,心中知曉母親是在尋找照姐兒。
    她含笑卻是將藏在康父身後的照姐兒拉了出來。
    “你平時不都吵著要見母親嗎?則此時竟像隻鵪鶉?”康眠雪口中調笑,卻將其推到王夫人麵前。
    王夫人身出名門,自小到大從沒有哪次是如此失態過,然而此時見到失而複得的愛女,她卻是瞬間臉色蒼白、雙唇顫抖,永遠都是鎮靜的麵容之上卻是早已不見。
    隻一眼,王夫人就知曉,眼前這個明眸善媚,身嬌體柔的女孩子,便是她丟失七年的嬌嬌女。
    她仿佛是在確認這些什麽,王夫人伸出手輕輕地在照姐兒的頭上、臉上、身上撫摸著。
    照姐兒原本還有些忐忑,她雖已恢複記憶,然則到底是當初太小。是以對父母的記憶、感情並不深刻,此時對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卻是讓她有些似曾相識。
    那是大姐姐回到大宅不久,因她頑皮鬧著要要摘樹上的石榴。大姐姐說去喊人,她一時等不及爬上樹去,後來還是大姐姐將自己接住,隻是到底嚇了一跳。記憶當中,王夫人那時便是用這樣的動作,來想要確認自己真的沒有受傷。
    她忽覺鼻子一酸,那些因為時間產生的隔閡,瞬間消失不見,隻有眼中滿滿的慕孺。
    “娘親,照姐兒回來了,是真的回來,沒有在做夢,娘親摸摸。”照姐兒試探性地伸出雙手,輕輕抱住王夫人的腰。
    對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那是曾是在她年幼之時,無數次的伴她入眠的味道。
    仿佛是重回孩童之時,照姐兒的耳邊,似乎又想起幼年時常聽的歌謠:“月牙月牙掛樹梢……”
    感受著腰間傳來的力道,王夫人仿佛是一塊木頭一般僵硬在當場。
    好半晌,就在照姐兒開始懷疑,母親是否並不願意自己回來的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的發心感受到一絲一絲的水汽。
    這讓照姐兒有些不解,她抬起頭看向王夫人,卻發現對方那張與自己有著□□分相像的麵容,此時已經布滿淚痕。
    王夫人生得極美,這一時梨花帶雨,讓旁人見了真是心疼得緊。
    偏偏她又哭得悄無聲息,隻能看到一滴滴淚水,從眼眶湧出,仿佛是泉落山間一般,砸在照姐兒的頭上、眼角。
    沒有任何情緒激動,也沒有那些哭天搶地,可是就是如此輕描淡寫的無聲之淚,隻讓廳中的眾人,一時跟著對方隻覺得五內俱焚。
    照姐兒呆呆地看著母親一滴一滴的淚落,她下意識地在對方的臉頰之上輕輕抹了一把,然後仿佛是被燙到一樣,猛然縮回手。
    “我的兒啊,你可知這麽多年來,為娘我是怎麽過的?若不是有你兩個姐姐在,我恐怕早就不在了。
    那可恨的拐子,真真是摘走我的心肝了。”
    王夫人的聲調低啞,平緩的說出讓人帶著顫抖的話。
    康父想到當日妻子因為小女兒走失,幾乎差點將雙眼活活哭瞎,心中也是抽搐不停。
    聽到這裏,照姐兒卻是再也忍不住,她緊緊的將自己嵌在王夫人的懷中:“娘親,照姐兒在這,照姐兒回來了,娘親不要傷心了好嗎?
    照姐兒再也不離開娘親了,照姐兒以後一定乖乖的,隻能再也不去賞花會。”
    她口中說著,眼淚迅速沾濕王夫人的胸前,一旁的司徒源雖也覺得眼中有些滾燙,但他畢竟還是更加擔憂一旁哭得不能自已的妻子。
    眼見著妻子在一旁哭到哽咽的模樣,他心中卻滿是憂慮。無奈之下隻能用懇求的眼神看向康父,想讓對方能夠在其中周旋一下,讓眾人止了悲聲。
    康父一見女婿的表情,心中便也明了,他同樣也是心疼愛女與嬌妻,是以上前輕拍妻子的肩膀說道:
    “雖是不該打擾你們久別重逢,隻是夫人這一來眠兒此時身懷六甲,不能大喜大悲。
    二來,照姐兒在船上漂泊已久,卻也是不適宜如此情緒激動。
    這三來,便是夫人你心中悲戚如此猛然釋放,極為容易做下病根,若是因此生出禍根,到時卻不是讓兩個小的心中難受嗎?”
    王夫人到底是還是心疼女兒,是以聽到康父之言,趕緊擦拭眼角,止了淚痕,口中稱怒道:“老爺,你有這麽多理由,為何剛剛不攔著我?
    此時事情已到結尾,你卻是說了這些個,兩個孩子有什麽不好,我卻是跟你沒完。”
    康父愛寵妻子,哪裏管得了妻子是否對自己怒罵。隻是哄著對方,趕緊止了悲聲,口中連連的是是是,好好好。
    站在一旁的司徒源莫名覺得,這個眼前似乎似曾相識。
    好不容易眾人都止住悲傷,又命有丫鬟女官打來清水,給幾位女眷淨臉淨手,一一整理完畢,這才坐下敘述來情。
    王夫人聽聞女兒竟被賣做丫鬟,心中惱怒,竟時咬碎鋼牙。
    “這事最後可有個定論?我定然不會放過那人,不管有何過節,竟然對孩子下手,未免不當人子。”王夫人此時怒火中燒,她之前見到女兒有多喜,此時便有多怒,難得竟然有幾分失態,手指錘著桌麵說道。
    康眠雪略一沉吟,卻是搖了搖頭,當日他們也曾順著這條線查下去,可惜的是最後竟斷了。
    “母親卻不用擔心,小妹的事情,我定然不會輕易放過。那人既然盯著小妹這邊,必定不會輕易收手,到時總有機會。”她趕緊安慰母親,卻是也是說得實話,當日裏那場意外造成所有的線索中斷。
    不過,康眠雪一直相信對方所圖謀者大,必定不會輕易罷休。隻要有所行動,難免便會露出馬腳,到時終有揭開真相的一天。
    王夫人心中丘壑縱橫,是以聽到女兒的話略一思量,便點了點頭。
    她自然不會因為此事,而逼迫大女兒妄加舉動,實際上此時更想說的是,讓女兒要更加謹慎為上。她所處之地乃是是非中心,自古以來皇權爭奪卻是最難以明說。
    王夫人用帶著些許複雜的眼神看了看司徒源,她心中清楚當日之事,不過是權宜之計  。
    以雍和帝對司徒源母親的深愛,可以說除非司徒源自己明確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對皇權有任何覬覦,不然雍和帝是絕對會將皇位傳給對方。
    而這便也注定,女兒要走的道路將是充滿荊棘。為父母者常憂九十九,她並不想女兒做到那至高之位,反而隻希望自己的三個孩子能夠平平安安就好。
    不過王夫人的性格與康眠雪如出一轍,雖是不願此事發生,但若已然發生,她卻也不會怨天尤人。
    “我雖不知你們回到江南乃是為何,不過我隻有一條,你們定然要好好的,千萬不可涉險。
    尤其是你眠兒,別以為我不曉得你的脾氣,你這孩子卻是與我一模一樣,若是能有你父親半分的謙和有禮,卻是潑天大幸。”
    因知道此處並無外人,是以王夫人說話便也不加隱晦,她看著康眠雪,卻是仔細叮囑對方,生怕女兒會一時衝動行事。
    饒是康眠雪又是發誓,又是賭咒,足足好一會兒,才讓王夫人放過她。
    又不過片刻,繡橘過來稟報,已經將後院打掃幹淨,隻等著眾人去休息。
    王夫人一聽,趕忙起來便要與夫君回府,讓女兒女婿好好休息一下,隻康眠雪哪裏舍得母親如此來回操勞。
    百般挽留,到底是讓對方隨自己一起休息。
    待到晚間之時,又並介紹了迎春、黛玉等人。
    王夫人早年曾與賈敏有過數次交往,雖非深交,卻也頗有幾絲香火情。是以看到黛玉纖弱,忍不住又是攬在懷中撫慰一番。
    因仔細算來都是一家子骨肉,是以也並未有什麽男女之別。
    眾人在園中涼亭圍坐,一時把酒言歡,又因今日乃是月圓之夜,雖不是八月十五,但仍舊是有幾分團圓之意。
    林如海指著天上的月亮口中吟唱:“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司徒源聽到此處笑著接口:“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卻原來如海兄,打算一舞以娛?
    快快快快來,人將外麵收拾出來,卻是給如海兄倒出地方。”
    他一邊說著,竟真的指揮下人們將簾縵拉開,又叫人外麵的場地整理一番。
    康眠雪和黛玉看此情景,隻覺林如海和司徒源具是已經有些醉意,兩人笑得跌在一團。
    照姐兒更是誇張,直接倒進王夫人的懷裏,口中哎喲喲喊著肚子疼,卻仍舊笑得不行。
    王夫人值得一邊用酒杯掩飾自己的笑容,一邊細心的替女兒揉著肚子。
    林如海略微一笑,早就將司徒源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這麽多年來兩人雖是天隔一方,缺也不少書信雁往。
    哪裏不清楚,此人又是動了促狹的意思,他端著酒杯輕抿一口,口中說道:“我舞劍確實沒有問題,不過此時卻差個人替我奏琴,如何?”
    他此時倒也不懼對月舞劍,隻是卻不能他一人獨舞。
    林如海的眼神帶著些許挑釁,望向司徒源。
    司徒源哪裏不曉得對方的想法,他此時也喝了不少,心中也是不免蠢蠢欲動極了,因而口中笑道:“哪裏還怕了你不成,你來舞劍,我替你奏琴。”
    說罷,讓下人將他那把古琴抱過來。
    康眠雪此時笑得不行,眼見這兩人竟真是打算比過一場,也是覺得有幾分期待。便趕緊讓人在外麵置上宮燈,簡單的打造出一方場地出來。
    林如海是從接駕的場地直接來到這裏,是以隨身並未帶上佩劍。
    此時要舞劍,黛玉趕緊讓人去自己的行囊中,取過來康眠雪之前送給她強身的那柄長劍。
    雖公主娘娘語不詳焉,卻也知曉那是把前朝古劍,此時卻是正當用。
    林如海將劍提在手中卻是朗聲一笑,口中讚道:“果然是把好劍,若我眼神不錯,竟然是鴉九劍。”
    他撫摸著劍身上的兩字篆體,眼見著在月色下發出粼粼清暉的長劍,有些愛不釋手。
    隨著司徒源的琴音而動,他也將長劍出鞘,身行如玉,隨著琴音而舞。
    林如海雖已年過四旬,卻仍舊是將鴉九劍舞得颯颯生風。
    時而輕盈如燕,時而劍影爍爍,抬腕間道道寒芒隨身,隨著手腕流轉間劍走遊龍。
    照姐兒此時被林如海的這番劍舞吸引,口中喃喃說道:“好厲害,想不到林大人不但文采卓越,劍法也如此之好。”
    黛玉聽聞此言,卻是麵帶驕傲,隻是她到底尚有幾分矜持,隻輕輕頜首說道:“父親不但才學好,且君子六藝從來不綴。
    我小時候,便常常見父親舞劍。”
    在眾人稱讚中,隨著琴音而落,林如海將劍收入鞘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他嗬嗬笑道:“果然能與我如此琴劍合一的唯有你一人。  ”
    司徒源笑著搖頭看向林如海,兩人一時眼神交匯,卻是具哈哈大笑。
    林如海此時酒已醒了一半,心中的鬱氣也消散不少。是以,也是略覺今日自己難免有些放浪,麵容之上便帶了幾絲薄紅。
    司徒源見了此情景,哪裏不心中不知曉,他一時失笑,卻是覺得林如海未免太過迂腐不過。月下舞劍乃是一種美事,又如何如此一般呢?
    “此時雖是好景好月,然則卻是夜已中天。咱們今日邊,暫且到此明日再行聚會。
    如海兄,你卻是今夜便留在此處,左右明日我找你還有事。”司徒源不緊不慢地說道。
    林如海略一點頭,他此時尚且不知自己今日有多心情暢快,明日便有多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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