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王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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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廳之外的樹上,  知了竟叫得不停,直讓人覺得心頭泛起一股的燥熱。
    黛玉聽到寶釵的話,眼眸微微閃動,  她沒有接茬,反而麵容含笑,  將一盤子新鮮點心推到對方麵前。
    口中親熱說道:“寶姐姐嚐嚐這個,是這次帶來的侯府廚子做的,跟咱們這邊不是一個味道。”
    她說完此言,轉頭看著薛姨媽,也推薦起侯府的點心。隻專心說著無關的客套之言。
    她早就心中知曉,薛姨媽突然上門,必定是有事相求,是以早已決定。自己卻是決計不可多管閑事,以免替父親以及公主娘娘招災,是以看到薛姨媽臉上閃過的失望也沒搭言。
    仍舊是不鹹不淡的話著家常,  從這江南的天氣一直又扯到布料,偏偏就是不接寶釵的話頭。
    坐在右側主位的薛姨媽有些失望,  她本以為黛玉會直接詢問緣由,  哪裏想到對方竟然沒有接茬。
    她忍不住將求救的眼神望向寶釵,  希望女兒可以說動黛玉。
    “這侯府的點心果然不錯,與咱們南方的大有不同。”寶釵給母親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臉上帶著笑說道。
    她並不意外黛玉的回避,  她們畢竟第一次見麵,  若是對方直接便接住話頭,  反而有妖。
    是以寶釵反而將話題引到榮國府和賈敏的身上,說起當年所知的一二事。
    薛姨媽之前說跟賈敏關係不錯,卻並非是虛言。
    四大家族互通聯姻,  是以孩子輩多是相熟,她的性格柔順,與賈敏倒是真的有幾分香火情。
    “當年,我和敏姐姐幾乎是同時出嫁,當時她還特地去京城外送我。”薛姨媽本就滿心苦水,說這裏卻是眼眶濕潤。
    她掏出帕子在眼睛周圍沾沾,此時的傷心卻不似作假。當年賈敏過世,她也曾多有哀泣,隻是當時她夫君卻是剛剛過世百日。
    是以,不過是送了東西,人卻沒來。
    如今她想起,看向黛玉卻是心中滿是愧疚。
    她拉住黛玉細弱的手,將其攬在懷裏輕聲說道:“我的玉兒,千萬別怪姨媽沒有早點來看你。
    當年你姨夫過世,與敏姐姐過世,不過相差百日。
    是以,卻是沒有見敏姐姐最後一麵。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估計你卻是不記得了。你滿周歲之時,我還給你和寶釵都打了一對金項圈。”
    薛姨媽口中說著,她的眼神有些懷念,麵容之上也多上些許的緬懷之色。
    聽到薛姨媽這樣說,黛玉一愣,她低呼一聲:“金項圈?您是柔姨?”
    看到薛姨媽點頭,黛玉的麵容瞬間柔和下來,原本帶著虛假的客套之情,此時已然不見。
    她輕輕掙開薛姨媽的手,後退兩步,深深下蹲,給對方行禮。
    黛玉低著頭語調中帶著些許歉意:“還請姨媽勿怪,我真是一直不知道,姨媽的夫家是薛家。
    這才慢待了姨媽,還請姨媽見諒。”
    薛姨媽哪裏受得了這個,見到黛玉如此,趕緊將她攙扶起來,拉進懷中撫摸著對方的後背說道:“我的兒,好好的又行什麽禮,這不是折煞我了嗎。
    當年我與你母親不過是些許私交而已,這些年來你獨自守孝,我卻也沒有幫你些什麽。這一回又上門舍下臉來連累你,哪裏經得起你這一禮呀。”
    薛姨媽此話說得真情實感,黛玉看著對方通紅的臉頰,心中又添上幾分感慨。
    她記起兒時母親曾對自己說過,自己與這位姨媽,卻算得上是極為有緣。
    當時賈敏已成親多年,卻一直未曾開懷,還是那位姨媽將自己的女兒送到賈敏的懷中,說是讓她抱著迎迎喜氣。
    說來也是奇怪,她抱了那孩子,回到姑蘇未過多久卻發現自己真的懷有身孕。
    是以,賈敏曾經笑談過此事,說黛玉乃是那時抱著的孩子引下來的。
    黛玉想到這裏,眼神看向薛姨媽越發地親切起來,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寶釵麵容,竟有些不對,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
    寶釵心中卻是有幾分驚愕,她本以為母親與林如海的夫人之間並沒有太多交集。是以也不曾聽聞母親過多提過,哪裏成想原來母親竟然和其有著如此深的交往。
    這不禁令她深深扼腕,若是早知如此,哪裏還需要去甄家打點,直接找上兩淮鹽運使林大人,未必不能夠將哥哥早日救出。
    隻是此時,卻並非是說此話的時機  ,是以她迅速轉換話題,笑著湊趣說道:“往日裏媽媽在家就經常提你,我卻是一直未曾見過真人,如今倒真真是被比下去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帶著些許流光蜿蜒的眼神看向黛玉,兩人目光交匯,具是一愣,然後又互相莞爾一笑。
    黛玉看著薛姨媽鬢角隱約的幾根白發,心中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若是母親尚且在世,見到薛姨媽定然會極為開心。
    想到這裏黛玉含唇一笑:“姨媽,我雖不知是些什麽事才投入大獄,但我想姨媽竟然來見我,自然是為了這事而來,我卻是無法做主。
    還請姨媽見諒,千萬莫要怪我。”
    黛玉口中說著,再次從對方懷中退出,蹲下身形,向薛姨媽深施一禮。
    看著對方猛然暗淡下去的麵容,繼續說道:“不過姨媽也別為此事擔心,既然已經到了揚州府大牢,我卻是會向父親稟報此事。
    到時父親自然會有詳查,若是真的含冤或是有可憫之處,父親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親戚家出事的。”
    薛姨媽本已經心如死灰,待聽完黛玉所說,卻是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她握住黛玉的手連連稱謝。
    “好孩子,我卻是不知該如何感謝於你,你卻是幫幫姨媽。
    那孩子不是個壞人,隻不過是生性頑劣,若是可以,哪怕是咱們多花銀子,隻要能保住那孩子變好。”
    薛姨媽口中說著,站起來竟要給黛玉行禮,這一下唬得連一直坐在旁邊,安靜看戲的迎春和照姐兒都坐不住。
    兩人嚇得趕緊站了起來,黛玉自然也是趕緊伸手將其扶住。
    她口中連忙喊道:“姨媽若是如此,豈不是折煞我了。若薛姨媽不怕折了我的福,便真的拜下去。”
    薛姨媽如此的愛子之心,卻讓黛玉深感同受,若是自己的母親尚在,哪怕自己有半點損傷,恐怕母親也不會比如今的薛姨媽好到哪兒去。
    想到這裏黛玉心下更軟,心中早已經打定主意,定要讓父親好好探查此事,若是真的其情可泯或者內有冤情,總要讓人有個明白才好。
    不過,她卻並沒有想要將此事告知公主娘娘,因為在黛玉下意識的覺得此事應該不大,若是真的與公主娘娘訴說,難免又要讓公主娘娘多費心神,便打算直接將此事告知父親。
    薛姨媽此時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的浮萍一般,緊緊握住黛玉的手不放。
    不過在她身邊的寶釵卻是極為有眼色,她心知既然黛玉已說此言,不管如何,自然多少會有詢問一二。自己此時反而不用擔心哥哥最近的狀態。
    她略一盤算,時間卻是已經待了許久,卻不該一直在此逗留,免得讓人覺得自家沒有規矩。
    是以她趕緊將母親扶回座位之上,這才說:“媽媽卻是慢慢地仔細來,咱們此時尚在揚州,玉兒這一時半刻也不會離開,到時卻是可以經常見麵,哪裏就要把話一次說完了的。”
    此番話迎春卻是在一旁點頭,她也是極為讚同。
    反倒是聽了此話的薛姨媽微微一愣,用迷茫的眼神看了一下女兒,這才點頭稱是。
    黛玉和薛姨媽又閑談了幾句,又過去大概兩炷香的時間,薛姨媽笑道:“本該給與你再多說幾句,然則你本身身體不好,又怎能多加勞累。
    我便帶著你姐姐先走,若是何時得了空閑,我過幾日再遞進匣子。”
    黛玉微微一笑,擺手說道:“姨媽哪裏需要再叫人送上拜帖,待明日我吩咐門外,遇到姨媽的車架,直接便送進來就好。”
    薛姨媽聽了這話卻連連搖頭,一臉謹慎的與黛玉解釋:“玉兒,你此時確是得公主娘娘的青睞能夠住在這園子之中,然則咱們卻需更加謹小慎微才是?萬不可仗著公主此時的寵愛便得意忘形。
    姨媽這裏沒事,你也不必去說。咱們不過是早起一會兒,叫人過來送上拜匣便可,哪裏需要你特地上門去說,若是有人假冒我的豈不是出了大禍?”
    黛玉本想留著對方,隻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黃金鑲百寶攢絲懷表,果然發現此時已經不早。
    再過一會兒便是晚膳,卻是不適合留下薛姨媽來。自家父親與侯爺都會出席,到底不太適合姨媽這類孀居之人,是以黛玉略一蹙眉,無奈說道:
    “既如此,我便不留著姨媽了,這幾日得了空閑,我和父親自會將此事說明,到時父親自有定奪,還請姨媽不要著急。”
    薛姨媽深知求人的道理,此時的她哪裏會說催促之言,隻是笑著點頭。讓黛玉一定注意好自己的身體,雖其中有些許奉承之意,然則內在卻是帶著幾分真實的暖意。
    也因為如此,黛玉卻是更加對其親近起來,自覺若是那位薛姨媽之子真的能夠有所挽回,自己自然是要拜托父親多加周旋才好。
    又挽留了一陣,薛姨媽站起來再次告辭,黛玉這才將其送到了二門處,與迎春、照姐兒二人回到自己的房間不提。
    薛姨媽這邊被黛玉親自送出,是以連身邊指引道路的宮女們,看向其的眼神都出現變化。
    不但殷勤許多,且各項事宜做得無不妥帖。
    更是破天荒的命婆子送來兩架小轎,將薛姨媽和寶釵送至大門口,又命人將馬車趕進大門,免得二人拋頭露麵。
    待薛姨媽和寶釵坐上自家的車,這才覺得今日之事如同夢幻一般。
    兩人坐定,寶釵感覺到身下的車輦,已經靜靜啟動,這才張口埋怨薛姨媽:
    “媽媽,為何從來都沒有說過,與那位林夫人竟是有著深交?
    若是早知如此,咱們便直接來求林大人,也不至於多走那麽些彎路,恐怕此時哥哥已經被救出來。”
    寶釵卻是不理解自己母親,為何將這麽重要的信息隱瞞。若是早知如此,她盡可以做出多方謀劃,斷不至於如同今日一般差點將此事搞砸。
    薛姨媽輕輕搖頭,她卻是口中有難言之隱:“你卻不知道,我雖和敏姐姐算得上是情趣相投,你姨媽卻與其多有不合時宜,因此我卻不好跟她太過接近。”
    寶釵聽到這裏反而一愣,好奇地看一下母親,對於自己的那位姨媽,母親同樣也提的不多,甚至可以說得上極為謹言慎行。
    看著愛女一副不解的那種表情,薛姨媽哪裏不知曉對方是起了好奇之心,她輕輕搖頭,思緒卻是漸漸飄遠。
    “也罷,若是你真的想知道此事,我卻是與你慢慢說明。”
    提起她們三人之間的糾葛,卻是難以一時之間說明。
    三人相差不過兩三歲,是以從小到大,便是兩家夫人互相攀比的對象。
    “王家的教育是女子重德不重才,而賈府卻正好相反,因為一二代具是武將出身,是以這第三代子女都是注重文采之流。
    那賈敏可算得上是賈家那一輩文采最好之人,年僅十二三歲,便是名動京城。
    我聽有傳聞當年,甚至先帝曾經想要將其冊為太子良娣。隻是榮國公愛惜嫡女,便說起與林家有了婚約,這才使得先皇作罷,隻是到底卻不知是真是假。”
    寶釵聽到這裏卻是心頭納罕,她是口中猶豫:“媽媽,可是,這榮國公怎敢拒絕先皇?”
    這在她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甚至說是大膽妄為之事。
    薛姨媽笑笑,伸手撫摸著女兒白淨的臉頰:“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可知道那賈赦本來乃是先太子的陪讀。從小卻是長在宮中的,當時若論受寵,便是當今的聖上也退了一射之地。
    隻是這天子的恩寵,本就如煙虛渺,後來九龍奪嫡,也將眾人牽扯入內,先太子自盡而亡,賈赦便也跟著一蹶不振。”
    薛姨媽未曾說的卻是若是登基的乃是先太子,賈赦此時未必不能夠更進一步,隻能說是成王敗寇而已。
    “可是媽媽,若是林夫人賈敏真的如此之好,為何媽媽卻極少與其來往?”
    寶釵唏噓一下,先太子的命運,卻是又馬上將注意力轉回其母與賈敏之間的過去上。
    薛姨媽去也不曾想,自己的女兒竟如此的執著,她略一沉吟苦笑解釋。
    原來薛姨媽本是王家的庶女,不過她比較幸運的是被記在王夫人的名下,是以衝作嫡女教養。
    雖說是有著嫡女的名頭,但是薛姨媽卻是自幼養成了柔順貞靜的性格,與當年的王家大小姐,如今的王夫人,卻是可算得上天壤之別。
    她們三人本就是世家中被經常拿出來作為比較的存在,此時世上多敬重才女,雖口中說著女子無才便是德,偏偏又對那些識文斷字的才女,有著極高的推崇。
    是以王家姐妹從小到大,都被賈敏足足壓上一頭。
    薛姨媽的性格柔順,倒也還好,並不會因此仇視對方。
    反而是王夫人的性格剛強,是以兩人若是見麵必定要多多較勁。
    偏偏王夫人卻是每每在各個方麵多遜於賈敏,是以兩人之間,她竟是輸多贏少。
    “也是因為這樣,我那姐姐卻是與賈敏之間出了嫌隙,我這夾在中間,也是不好從中調解。
    隻能左右為難,待到最後卻是兩人皆與我疏遠。”薛姨媽無奈地歎息道,她本十分珍惜自己與賈敏之間的友情,然則奈何兩人之間隔了一個自己的嫡親姐姐存在。
    身為庶女的王柔,又怎麽能夠違背自家姐姐的命令,尤其是薛姨媽的母親早喪。她又無兄弟之靠,日後更是需要王子騰為自己謀劃。
    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到最後她與賈敏卻始終就隻能同在江南,且行若陌路。
    隻是不管是薛姨媽還是賈敏都心中清楚,她們二人從未嫌棄過對方,不聯係卻不過是因為彼此實在是不好聯係。
    寶釵這才心中清楚,為何自己年幼在家之時,竟然甚少會聽聞母親說起,這位賈敏林夫人。
    想到這裏,她對於救出自家哥哥卻是多了一些信心,畢竟有些關係在,她不相信林如海會不清楚此事。隻要林如海插手此事,那哥哥能夠平安出來的,可能變多了七八分。
    看著女兒為自家籌謀的模樣,薛姨媽心中沒有一絲的喜悅,卻隻有對其深深的愧疚。
    她心中並非不清楚,若是自己但凡能立起來一分,自家女兒也不必小小年紀,便如此多做籌謀。
    可是她的性格早已定型,哪裏改得過來,是以她每每試圖改變,然則不過三五日,便回到如初的模樣。
    時間一長她便也放棄,此時見到女兒如此,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她伸手握住寶釵的手說的:“我的兒,你卻是辛苦了,我現在隻希望你哥哥可以平安出獄,若是趁著此事早些立起來。
    到時我更是阿彌陀佛,日後你哥哥卻也是你的臂膀,總要多多依靠他才是。”
    薛姨媽說的話自然是有所道理,隻是這其中,卻是難免有些太過將薛蟠引以為重。
    不過好在的是,寶釵早已知曉母親的性格,是以哪裏會多想,她反而還要安慰母親。
    “我聽媽媽說,媽媽的姐姐,那位嫁到榮國府的姨媽卻是性格極為強勢。可偏偏我聽到的傳聞乃是那位夫人平素裏隻吃齋念佛,為何會如此相差?”
    寶釵本想說些其她的轉移母親的注意力,卻沒有想到自己將疑問說出之後,卻真的好奇起來。
    薛姨媽麵容之上掠過一絲苦澀,她拍著寶釵的手解釋:“按理說,這事卻不該跟你說,隻是寶兒你終究已經長大,再過兩三年,便是及笄之年,有些事情也是可以讓你知曉的。”
    王夫人在出嫁之前,性格的確極為爽利大氣,與此時榮國府的當家人,王熙鳳其實有著七八分像的性格。
    “姐姐出嫁之時,本也是期望著夫妻和順十裏紅妝、白頭偕老的,可是誰曾想到偏天不與人。我那位姐夫說得好,是為人正派不近女色,說得不好便是,他們二人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其實當年對於與榮國府聯姻之事,王家曾經有過另外一個方案,便是由王夫人嫁到金陵薛家,而薛姨媽則嫁入榮國公賈家。
    這卻並非是對於王夫人有什麽想法,反而正是因為對於王夫人的寵愛。
    這個決定乃是結合二人的性格做出,大小姐王姝,性格灑脫雷厲風行,若是嫁入商家之家,卻是極為適宜的性格。
    二小姐王柔人如其名,柔情似水,卻是性格極為溫婉,其若是嫁入商賈之家反而不太合適。但是若是嫁入已有嫡長子的榮國府,成為嫡幼子的妻子卻是極為合適。
    要知道這妯娌之間的相處乃是亙古的難題,是以若是嫡長媳強勢,為了避免家宅不寧,必定要娶一個相對弱勢的嫡幼媳。
    是以本來王家想將兩人之間調換,然而卻是在議親之時出了岔頭。
    原來榮國公夫人不滿意王柔,她卻是看上性格爽利的王夫人,是以直接駁回王家的想法。
    當時榮國公聖眷正隆,所以王家也並未與那位國公夫人擰著,還是妥協的將二女聯姻對象,直接相互交替。
    隻是如此一來,卻也是造成了二人婚後的天地之別。王夫人在賈家,蹉跎二十幾年,竟是活活將自己活成了個菩薩模樣。
    薛姨媽每每想到此處,卻是對於姐姐有著極深的同情。
    她握著寶釵的手說:“你卻不知道,姐姐當日乃是個極為灑脫之人,乃是真正的鮮衣怒馬。
    可是自從嫁人之後,我每每見她一麵,便覺得她變化極大。這十來年我們雖是極少會麵,然則從書信之中也可窺探一二姐姐,竟是沒一日有過開心之態。
    雖你爹爹早死,可是我與姐姐比起來,卻是享了大福……”
    薛姨媽湊進寶釵的耳邊低沉說道:“你不知曉當年,元春剛剛生下來,便被老太太抱走  。
    當時姐姐哭得不行,每日裏想得不成,我還曾寫信勸慰於她。一直到第二個孩子珠兒降世之後,這才緩解了一二,也讓姐姐心中有了慰藉。
    誰承想,那三子寶玉又被老太太自生下便抱走,是以這麽多年來姐姐身邊養大的,竟隻有一個珠兒。
    偏偏那孩子又是個沒福的,不過剛剛及冠便撒手人寰,留下了個蘭小子,看對方便想起珠兒,讓你姨媽每每心如刀割。”
    薛姨媽說完此話,坐回位置卻是搖頭輕歎。她也曾經想過,若是當年未曾替換,那麽命運是否有些不同。可是每每思量,她仍舊覺得當年的替換,這件事情真的挺好。
    寶釵聽了此言卻是一時怔怔的,她看一下母親,心中卻是突然仿佛有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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