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田大介的眼睛就像兩把被風刮來刮去的匕首一樣，在向北寒如同秋水般清澈的雙眼中尋找著一絲一毫的破綻。
    因為他不相信向北寒的話。
    在盯視了許久之後，令邙田大介失望的是，向北寒的眼神始終是淡然又堅定。
    抬手衝身後擺動了一下，斂田廣誌馬上跨前一步，彎腰把頭送到了邙田大介的耳邊。
    一陣耳語後，斂田廣誌抬頭看了一眼向北寒，轉身向放置那隻“明代洪武釉裏紅梅瓶”的展櫃走去。
    隨著斂田廣誌走動的身體，邙田一川也非常緊張地盯著他看。同時，也在向北寒的臉上搜尋著什麽。
    他比邙田大介還要清楚，向北寒所說的那幾隻明代官窯的瓷器，可都是重器，也是價值比較高的藏品。如果真如向北寒所說，是清仿，那它們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不到兩分鍾，斂田廣誌就回來了。從他略微慌亂的眼神，邙田大介的心裏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斂田廣誌用眼睛看著對麵的向北寒，低下頭在邙田大介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一刹那，邙田大介就瞪大了眼睛，看著斂田廣誌。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
    淡淡地一笑，把手裏的圖冊往前一推，問道：“邙田先生！是不是在我說的那片花瓣上有這個符號呢”
    邙田大介十分不甘心地點點頭，咬著牙說道：“是的！是那片花瓣上有那種‘弓’形的符號。不過，向先生！有這樣的符號也不見得是後仿的，或許隻是一種巧合呢！”
    邙田大介還是不肯服輸。
    向北寒笑著點點頭，重新把那本圖冊拉回到自己的麵前。翻了兩頁後，對邙田大介說道：“既然邙田先生還有所懷疑，那麽這樣，就請這位斂田先生再去看看這幾件瓷器。在我所指的地方找找，看看是不是還有同樣的符號。”
    說完，就在桌子上抓起一支簽字筆，在五件青花瓷器上，每件都標注了一個點，並且指給了斂田大地看。
    聽完向北寒說的話，也把圖冊拿在了手上，可斂田廣誌並沒有去看那幾件東西，而是用眼睛看向了邙田大介。
    最後，在邙田大介的首肯下，才快步地走了出去。
    “邙田先生！如果你對這些帶有符號的瓷器依然抱有懷疑的話，那你也可以再請幾位中國古瓷器專家來鑒定一下。不過呢，最好不要請你們日本的專家，畢竟兩種文化熏陶造就成的專家，鑒定的方向和結果差異很大。”
    向北寒不急不緩地說道。話裏話外，依然是對邙田大介的敲敲打打。
    這個時候的邙田大介已經完全被斂田廣誌的腳步吸引了過去，顧不得向北寒說的是什麽了。
    還有邙田一川、村澤浩，甚至是牟雨婷和張廣順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看著斂田廣誌。一時間，這間地下室裏的氣氛變得緊張又詭異。
    隻有向北寒的臉上保持著淡然的表情，對斂田廣誌的行動毫不在意。
    又過去了三分多鍾，斂田廣誌終於走了回來。這一次，他臉上的表情不再是剛剛的沉穩，而是滿臉的焦慮。
    不用他說，邙田大介已經知道了，向北寒說的全部都對。
    抬手製止了斂田廣誌的話，眼睛盯著向北寒看了良久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向先生！你就匆匆地看了那麽幾眼，就找到了這幾件瓷器上小的像螞蟻一樣的符號難道你事前看過這幾件瓷器”
    搖搖頭，向北寒笑了笑，說道：“我說過，這就是文化上的差異。這些瓷器上的紋飾，早就像圖片一樣印在了我的大腦裏。在我看到這些瓷器的時候，那些紋飾也在和我腦子裏存儲的那些信息進行著重疊對照。雖然這些‘弓’字形的符號很細小，但在中國古人手下規整的紋飾裏，就會顯得相當的突出、明顯。”
    “啊！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能夠把自己民族的文化熟練掌握到這種程度，足見向先生是多麽的熱愛自己的祖國。太敬佩了！”
    在邙田大介和邙田一川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村澤浩率先對向北寒大為讚賞。
    這個時候，邙田大介也多少地恢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點點頭說道：“向先生的學識確實令人佩服。那既然這幾件瓷器是後仿的，那也就拋開，不作為本次交易範疇了。”
    “不！”
    在邙田大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向北寒打斷了。
    向北寒說道：“邙田先生！這幾件瓷器雖然是後朝仿的，但好在也是出自清朝時期一代名匠張寬義之手，還是有一定的經濟文化價值的。”
    “嗯……這樣，單純地就這幾件瓷器，我可以給個合理的市場價格，一百萬。當然了，是人民幣，不是美元。”
    對向北寒的這番話，幾個人都相當的意外。在他們的認知裏，這幾件東西既然是後朝仿的，也就沒什麽價值可言了。但向北寒卻能給出一百萬的價格，這也充分體現出向北寒對此次會麵的誠意。
    聽完向北寒的話，邙田一川坐著微微鞠了一躬，認真地說道：“向先生！不管我們這次的交易能否順利完成，但我個人對向先生的氣度非常的欽佩。”
    微微搖頭，向北寒說道：“邙田先生！這隻是剛剛開始的鑒定，接下來我說的可能會讓幾位更加的震驚。”
    說完，又把圖冊翻到了最後幾頁，展開後，推到了邙田一川的眼前，接著說道：“邙田先生！這兩幅朗詩寧的畫也是仿品。”
    “什麽這也是仿品”
    邙田一川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極為震驚的眼神看著向北寒手指的兩幅畫，久久說不出話來。
    邙田大介也隨即走了過來，看向了那兩幅畫的圖片。
    要知道，郎世寧的畫存世非常稀少，近年來的價值一路穩步上升。一幅朗詩寧的真跡，在市場上輕輕鬆鬆就是破億的價格。
    如果真是如同向北寒說的，邙田家族手裏的這兩幅落款是朗詩寧的畫作是仿品，那麽他們盤算的五億美元成交價底價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