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詢問萬經理員工們說的最多發生異響的地方是在哪裏，他想了想說是廚房，我說那咱倆就去廚房蹲著。
    一聽這話，萬經理臉都白了，顯然也是被嚇得不輕。
    “陳師傅，有些話我當著老板的麵也不好說。”
    “怎麽說？”
    “店裏真的鬧鬼，我還見過呢。”
    萬經理說就在前幾天，手下的人跟他反應了之後他也沒有細想，想著是那個偷奸耍滑的員工裝神弄鬼呢，於是就在半夜裏自己悄悄摸摸的回到的店裏，準備當場抓個現行。
    就是在廚房，店裏逛了一圈他都沒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隻有在路過廚房的時候裏麵傳來了奇怪的動靜。
    ‘吭哧吭哧’的，像是什麽東西在吃東西，他以為是耗子一類的東西，便走進去了，可是走近了才發現是個人影，萬經理當時心想，果然給他抓了現行，回頭好去成老板的麵前邀功。
    可等那人轉過身來的時候，萬經理卻被嚇了個半死，那是基本沒有無關的臉，隻有一張嘴，滿嘴的鮮血，見到萬經理他還朝萬經理露出個陰笑，把手中的遞了過來！
    萬經理哪裏敢理他，頭也不回的就跑了。
    我問萬經理有沒有看清楚他遞的是個什麽東西，萬經理搖搖頭，他當時嚇得半死，什麽都顧不上看，跑出門的時候還栽了個跟頭。
    快要走近廚房的時候，萬經理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我疑惑的看著他。
    萬經理捂著肚子一臉的痛苦之色，說：“小陳師傅，我肚子有點疼，我想……”
    “你去吧。”
    萬經理如蒙大赦，忙朝著門口的方向竄去。
    但廁所分明在與大門相反的方向。
    沒再管他，我悄聲朝著廚房走去，靠近了果然聽到了裏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我掐了個指訣走進去，果然像萬老板說的有個身影鬼鬼祟祟的蹲在廚房流理台的旁邊，雙手抓著什麽東西不時的傳來咀嚼聲。
    我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後，這時那身影突然轉過了臉，但並不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而是因為店裏沒有開燈，這個人的五官黢黑，所以就顯得他的嘴很明顯。
    也就是他側身的間隙，我看清楚了他手上抓的東西，是一塊帶著血的生肉。
    他啃得滿嘴血絲，半張臉都糊上了鮮血，就連我看到這副情景都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你……”
    正欲開口喝止，這人突然衝我露出了一個憨厚至極的笑容，訥訥的問道：“你是……新來的？還沒下班呢？”
    見他沒有惡意，我暗自收了指訣走到他的身邊蹲下，“對，我是新來的陳流，你是誰？這麽晚還在廚房裏吃東西？”
    那人衝我笑了笑，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一把血跡，“我叫順子，是這裏的服務員，半年前就來這上班了。”
    “新來這裏的都管我叫順子哥。”他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肚子有點餓，就看看廚房裏有沒有剩飯剩菜，晚上廚師都下班了，你別擔心，吃一點不會被發現的。”
    說著，他站起身走上冰箱的方向，“你想吃什麽，我給你拿點？”
    瞧著他手上的生肉，我哪裏能有胃口，不對，我根本就不是來廚房偷吃東西的！
    “我不吃東西，倒是你，也用不著吃東西吧？”
    我略帶敵意的開口，順子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死了，反而呆呆的搖搖頭，“當然要吃東西，不吃東西就會餓，一晚上那麽長時間怎麽熬得住。”
    有的人死後接受不了自己的變成鬼的事實，反而會這樣自欺欺人給生人添麻煩，我看順子就是這樣的鬼，但是這也是個麻煩的地方，如果乍然點破他是鬼的存在，他很有可能因為接受不少這個事實而發狂。
    隻能慢慢的從旁邊提點。
    我握緊口袋裏的驚堂木，打算一有不對勁就拍他，隨即接著說道：“死人是不會感覺累得，順子，你吃的是剩飯剩菜嗎？”
    我這麽一說，原本準備從冰箱裏接著拿生肉的順子頓了一下，隨後跟個沒事人一樣走到了我身邊坐下，還從不知道哪兒順了一瓶紅酒出來。
    “陳流，這是我們廚師長自己偷偷藏得一瓶紅酒，你要不要嚐嚐？味道超級好，俺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麽貴的酒，你別光看著啊，我一個人怪不好意思吃的，你也吃點。”
    謝絕了他的好意，我說我不餓，繼而說道：“順子，你偷吃了那麽多的東西都沒有人發現？這兩天萬經理他們可是天天都在逮偷吃的人，沒找你嗎？”
    “沒有啊，他們從來都沒有逮住我，放心吧，你也吃點。”
    “我不吃，生肉是給人吃的嗎？死人才吃吧？”
    順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借著外麵微弱的光線，我能看見他那雙隻剩眼白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一張臉仿佛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我幾近刻薄的問道：“順子，你是活人嗎？”
    順子收回了視線，其實我也不確定他那眼睛沒有瞳孔到底能不能看見我，他自顧自的啃著手上的生肉，不時還抓著生肉大啃一口看起來格外的瀟灑。
    “我當然是活人啊，我不是活人還能是鬼啊？”
    順子笑道：“小陳你別怕，咱們店裏請過特別好的法師看過，是不會有鬼的，我是晚上留下來看店的。”
    我笑了笑，他自己不承認，我倒是不好貿然動手了。
    隻問他有沒有什麽心願想要實現。
    順子憨笑道：“俺能有什麽心願，就是想好好掙錢，等攢夠了錢就帶俺娘來城裏看病，等俺娘病好了，就回老家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是個很好的願望。”
    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有點不忍心再說下去了，至少今晚不想在逼他承認自己的身份了，一直陪著他聊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順子吃飽喝足從地上起身，“天亮了，該下班了。”
    “小陳，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好。”
    目送著他離開，我的心中忽然有些悲哀。
    在店裏的椅子上靠著睡了一會兒，六點多天亮了萬經理來了，還給我帶了一籠熱乎乎的湯包，滿是抱歉的跟我說昨晚他上完廁所接到他老婆的電話，家裏出了點急事解決完才趕過來。
    我表示理解。
    七點多，成老板趕來，緊張的問我昨晚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我問他記不記得店裏有個叫順子的員工，成老板點點頭，說順子是半年前來到店裏的，吃苦肯幹，從來不偷懶，除了在店裏的這份工作抽空還會去外麵送外賣，好像是家裏有個老娘生病，所以才這麽急著賺錢。
    我說這些日子飯店的東西總是莫名其妙的丟失，是因為被順子拿走了，不過順子已經死了。
    “啊？順子死了？！”
    我點點頭，問成老板記不記得上一次看見順子是什麽時候。
    成老板說是上個月十五號，順子領完工資就沒再來上過班了，打電話也不接，之後店裏覺得他應該是不想幹了，就沒再找他。
    畢竟飯店的流動性一向都很大，有的人幹了兩天就跑了很正常，我也知道在這些老板的眼裏，打工的不值錢。
    不過順子並不是不想幹了，而是他來不了了，可死後還是惦念著來店裏上班掙錢，給他老娘看病。
    “那陳師傅，這件事……”
    我問成老板要了順子留下的地址，還是那句話，看看再說。
    順子住在城西那塊，離這裏並不似很遠，不過確實一片地下室，隔成了很多間，住滿了外地來這裏打工的人，因為便宜，住一晚上隻要幾塊錢，一個月的房租不過就一百來塊。
    用水都是集體的自來水，廁所更是臭氣熏天的公廁。
    路過公廁的時候，萬經理一邊嘔一邊不停地打嗝，難受的眼睛都紅了。
    我說：“萬經理，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萬經理連連擺手，他是怕鬼但更怕人，怕他昨晚跑了我不計較，現在跑了回頭讓成老板知道他吃不了兜著走。
    “不、不……嘔……不用……嘔……陳師傅我嘔我陪你嘔……”
    地下室裏臭氣熏天，不少人看見我們走進來就跟看著稀罕物種似的，紛紛瞧著新鮮。
    順子坐在盡頭左拐第三間，好不容易從擁擠的地下室裏找到順子的房間，門被人從外麵上了鎖，我透過縫隙卻看見地上趴著一個身影，但是……
    見我一直沒有動靜，萬經理也好奇的湊了過來，當即扭頭大吐，不過也吐不出什麽東西來了。
    “那是順子嗎？屍體怎麽成這樣了？”
    我沒理會他的話，一腳踹開大門，讓萬經理去報警。
    房子裏還散著一股淡淡的腥氣，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是跟鮮血不太一樣，因為順子已經變成了一具幹屍。
    不是腐爛的屍體，而是幹癟的幹屍。
    像是渾身的血液肌肉都被人抽走了一樣。
    屍體的周圍有些淩亂的痕跡，還有一些灰燼和落在地上的白蠟油，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四個字，香燭符灰……
    我感覺應該是有人曾經在這裏做過法。
    翻動了一下順子的屍體，我突然發現他手腕處有一塊疤很是奇怪，不像是普通外傷造成的，隻有一枚硬幣大小，像一個花紋。
    我好像在哪見過。
    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正要仔細查看，門口傳來了一陣動靜，緊接著跑進來一個滿身粗布衫的老頭，腰間掛著一排鑰匙，看見順子的屍體也是狠狠地嚇了一跳。
    “這個挨千刀的，怎麽死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