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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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頭發沒了?”
他順手就去摸自己的腦袋——
他是左邊的頭發沒了,
但他伸出右手去摸,摸到了右邊還完好的頭發上,
他疑惑地問,“頭發怎麽沒了?
還在呀。”
“是另一邊的。”又一個客人說。
他的右手伸到頭左邊去,摸了摸,臉色瞬間就變了。
立即又伸出左手去摸,但仍不願意相信。
然後馬上拿出手機,打開自拍功能。
一看,頓時傻眼了:“啊,我的頭發呢?
我的頭發呢?”
他還到處找——
可是,桌子上,椅子上,包括地上,到處都是幹幹淨淨的,
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
“怎麽回事?”
他一臉懵懂,愣在原地,“我、我的頭發……”
大家都盯著他的頭發看,心裏同時犯起了嘀咕,這是怎麽回事?
一半的頭發,轉眼間就被剃掉了,而且連頭發都不知去向,也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不是我,我也感到了緊張,還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所幸,我的頭發是完好的。
就在這時,我們又看到,他的頭頂上方赫然出現了三支桔黃色的線香。
香是寺廟裏上供用的那種,剛才老盛也請了三支。
那香懸在半空中,居然還是點燃的,還冒著嫋嫋青煙。
燃著的那一頭,露出紅色的火光,
忽然,三支香齊齊地、直直地往他腦門上刺去!
香火燒著他腦門上的皮肉“吱吱”作響。
他痛得想大叫,可嘴巴張大著,臉扭曲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人也動彈不得,手腳和身體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捆住一般;
隻能用眼睛拚命往上翻,想看看頭頂上都發生了什麽!
當然什麽也看不到!
隻留下了兩隻仿佛空洞的眼白,看起來非常瘮人……
三支香在他腦門上燒了足足有一分多鍾。
屋裏散發著皮肉燒焦的味道,青煙也變成了黑煙,可以看到皮肉被燒紅、燒焦、燒黑的變化過程。
他的臉都痛得扭曲變形了。
三支香突然又一起消失了!
隻在他左側腦門上留下來一行三個血肉模糊、但清晰整齊的圓形傷口。
這時,他的手腳能動了。
他立即跳起來,伸手一摸,正摸到傷口上,痛得頓時又跳了起來。
“這是咋回事?
這是咋回事?”
他嚎叫著說,眼淚也出來了。
他又拿過手機,歪著腦袋找角度看自己的頭頂。
老盛冷冷地說:“一大把年紀了,還口無遮攔,這是給你的教訓——
我看,你還是出家當和尚、學些慈悲心吧。”
“老盛說得對。”
那個說清華北大的高材生出家去了北京法源寺的客人說,“這種地方,可不能亂說話的。
你信不信由你。
但絕對不能出言不遜。”
那長頭發終於泄了氣。
想說什麽,又不敢說了,坐在那裏發呆。
他的模樣非常怪異,我們想笑,卻又不敢笑。
旁邊的人安慰他說:“這是個教訓,以後可要注意了——
好了,我們吃飯了。”
大家都拿起筷子吃飯,再一看桌子上,又都傻眼了!
隻見剛才還滿滿一桌子的菜,現在隻剩下了幾個素菜。
所有葷菜一個都不剩。
連盤子都不見了,酒也不翼而飛。
隻剩下兩瓶飲料。
此刻,包廂裏門窗緊閉。
那些消失的東西,即使是有地方藏起來,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收下去不被人發現,隻怕都不可能。
屋裏一片死寂。
隻有空調一陣一陣送風的聲音,以及機內部件擺動的聲音,針刺一般。
聽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痛苦地掙紮著……
“嗬嗬。”
忽然,似乎是外麵走廊裏傳來一陣笑聲。
其他人並沒有當回事,還以為是路過的客人,偶然發出的。
但我的身子頓時僵硬了——
因為,我聽得分外真切,那聲音,就是尋無大和尚的聲音!
他的那種磁性的餘音,一般人模仿不來。
“吃吧。”老盛也怔了幾秒鍾,然後淡然自若地說。
說著,他拿起碗,盛了一碗米飯,就著桌上的菜吃了起來。
我也拿起碗筷,極力壓抑著顫抖的手。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把桌上的飯菜吃完了,才輕輕地離開了。
隻留下那半邊長發,半邊光頭的人在怔怔地發呆……
出來我們也沒看見小齊,想他肯定特別忙,迎來送往的,隻怕這會連飯都沒吃到嘴裏,就沒去麻煩他。
正好老盛認識一個藏友,也吃完了出來,就搭了藏友的便車。
老盛跟那藏友也很久沒見麵了,兩人聊起天來。
他一上車就給我們雙方介紹過,那藏友是本市職業技術學院的一個教授。
他對老盛吐嘈說:“這段時間忙死了,也沒去你那裏淘寶。
昨天才從省裏培訓回來,過幾天又要去外麵學習,估計這一年都難得呆在家裏了。”
“在忙什麽呢?”老盛問。
那藏友說:“我操,這事我都不知道怎麽對你講!
我本來在學校搞後勤,十幾年了,清閑無事;
正想專心研究青花瓷,也寫本書啥的……
前些年,按照教育部的要求,學校必須配備心理谘詢師。
然後學校派了兩個年輕教師進修學習心理學,算是完成了任務。
今年春天,學校參加一個什麽評比,裏麵有一個重要指標,心理谘詢師不但要有數量,而且配備時間越長,加分越高。
校領導一看,這才發現那兩個專門培訓的心理谘詢師都調走了!
學校沒有專人!
情急之下,就在各學院翻簡曆找人,不知道怎麽把我給刨出來了——”
老盛恭維說:“你有才華嘛!”
“狗屁的才華。”
那藏友說,“連我自己都忘了——
我在三十多年前,在市衛生學校教過一年心理學。
那時候我剛大學畢業,分到衛校做老師,心理學沒人帶,就讓我頂上了。
那時候心理學是副課,學校和學生都不重視,我也沒當回事,就趕鴨子上架,糊弄了一年。
後來衛校並到了職業技術學院,我也去了其他崗位。
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事翻了出來,非要讓我做學校的心理谘詢師,對學生出現的心理問題進行輔導。
幾十年了,心理學我早忘到九霄雲外了,但學校安排,隻能服從。
我一個快要退休的人了,現在從頭開始學……”
老盛說:“沒事,畢竟教過,基礎好,學得快。”
那藏友說:“湊合著幹吧。
心理學這玩意,彈性大,可有可無,可大可小,混到退休吧。”
我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跟陳小花同時做到的那個夢。
就問了他一個問題:“教授,我谘詢一個心理學問題,
有沒有兩個人會同時做一個完全相同的夢。”
“從科學理論上說不可能。”
他邊開車邊說,“兩個人的腦電波頻率不一樣,
記憶、見識、學識、性別、理解力等等都不一樣,
是不可能做完全相同的夢的。
隻可以做類似的夢。
因為類似的事情非常多,但具體細節肯定完全不一樣。”
我說:“我跟老婆就做了同一個夢,就是昨天夜裏,連細節都一樣。”
“那就不知道了。”
他回頭撇了我一眼,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說,“關於夢,科學界、醫學界和心理學界有很多種猜測。
還有一種說法,認為夢是超自然的狀態。
人睡著了,靈魂會離開身體,去另外一個世界。
夢就是人在那個世界的經曆。
那個世界,也許就是人們說的‘平行世界’……”
按他這個說法,難道,我和陳小花是去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這也太玄乎了。
這時,車已經到了老盛店門口。
我想跟他繼續交流,我原來也在衛校讀過書,還跟他有很多共同語言。
可他說有事,車沒下就離開了。
這會時間還早,才下午兩點多鍾,我就去了老盛店裏。
老盛邊燒水,邊忍不住讚歎:“厲害!果然厲害!”
我知道他是在讚賞那青年僧人尋無大和尚,看來他心裏還裝著那個人。
看他的樣子,對那人頗有些心弛神往。
我開玩笑說:“老盛,你也想去南天寺出家吧。”
“如果他願意收我做徒弟,我肯定願意。”
老盛認真地說,“你看看中午發生的事情,那一手功夫學會了,就厲害了!”
其實我一直也很納悶,那些頭發、菜和酒,是怎麽消失的呢?
我在仙台時,見過元吉道人施法驅靈用蘋果引路,但還看得到東西在天上飛;
可今天這麽多東西,在這麽多人眼前,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世界很奇妙,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隻要我們不做壞事,就啥也不怕。”我說。
我不想說我在仙台見到的以及我自己經曆過的事情,說來話就長了。
我轉移了話題:“對了老盛,你不是讓我來看東西的嗎?”
“啊呀,我把這事給忘了。”
老盛匆忙按下煮茶器的開機鍵。
站起來,從玻璃櫃台下麵的櫃子裏,拿出一個紙箱子。
打開紙箱子,再揭開層層包裹的報紙,露出了一件陶器。
他把陶器放在玻璃櫃台上麵,我細細打量起來。
憑直覺,我認為這是一件老貨,那種滄桑的氣息撲麵而來。
陶器整體是褐黃色,釉水清亮,高約40厘米,肚子差不多也這麽寬,是個陶罐。
如果非要準確點,我猜應該是一個小酒缸。
有兩耳,無蓋,猛一看,這就是一件普通的陶器,即使年代久遠,也值不了多少錢。
但是很快,我就被陶器上麵畫的畫吸引住了。
這居然是一個故事器!
所謂“故事器”,就是在器物上用圖畫繪製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出來,尤其是人物故事。
這種器物,在收藏品裏麵,是價值最高的。
因為它記錄的是當時真實的曆史,不管是史料、研究還是文物價值,都比其他器物高出很多。
關鍵是,這件器物,渾身上下都透出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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