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海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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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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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bsp&bsp旋轉,不停地旋轉。
梵音閉著眼睛,微微暈眩,&bsp&bsp如同醉酒般。她似乎快要飛起來了,在這片刻的幻覺裏,她久違地感受到了自由和快樂。
茜素紅的舞衣猶如鮮血染就,&bsp&bsp花攢錦簇,紛華靡麗,&bsp&bsp卻無法遮掩她的絕世美貌,&bsp&bsp千般旖旎,萬種妖嬈,&bsp&bsp集所有矚目於一身,勾魂攝魄。
琴音止,&bsp&bsp舞步停。
如夢初醒,&bsp&bsp瞬息的闃寂後,&bsp&bsp掌聲喧嘩。
待殿內重歸靜謐,&bsp&bsp梵音麵朝著高位之上正襟危坐的一國之君,婉聲道“雪儂恭祝皇上春秋不老,萬壽無疆。”
今日是萬壽節,&bsp&bsp煊武帝蘇煥欽的三十五歲壽辰。
宮中設宴,&bsp&bsp群臣來賀,而且南夏、西笛、伲國、波月國以及摩擦不斷的雪國都遣了使臣來列陽祝壽,二三十人列坐在靈曜殿裏,&bsp&bsp觥籌交錯,&bsp&bsp炊金饌玉。
梵音獻舞賀壽,年年如此。
也隻有每年的今日,朝臣們才能一堵“天下第一美人”的瓊姿,&bsp&bsp而後再以詩詞歌賦、水墨丹青讚頌,如今她的美名早已傳遍神州,舉世皆知。
此時此刻,蘇煥欽心裏既得意,又有些不爽。
得意的是,她屬於他,隻有他可以染指和占有。
不爽的是,這獨屬於他的極品美色正在被其他男人肆意觀賞,他甚至想挖掉他們的眼睛。
而梵音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些癡迷的視線,她盈盈福身,道“雪儂告退。”
方才為梵音伴舞的茹宓就站在她身邊,茹宓伸手扶住梵音的手臂,引領她退出靈曜殿。
直到窈窕的身影隱沒在夜色裏,眾人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坐在蘇煥欽左側的太子蘇玄月端起麵前斟滿的琉璃杯,一飲而盡,試圖用冷冽的酒液澆熄體內熾烈的火。
蘇玄月已經十八歲,是成年男子了。
兩年前,他迎娶了比他年長五歲的表姐上官錦書為妃,今年春天,太子妃誕下皇孫,他當了父親,他的父親當了爺爺。
通曉男女之事後,蘇玄月對姮嬪有了更具體、更大膽的幻想。
打從十歲那年,在凝輝殿外初次見到姮嬪,他就對她萌生出一團朦朧的情愫,隨著年紀漸長,這情愫變得越來越分明,也越來越強烈,從而衍生出邪惡的慾望。
他對太子妃其實沒什麽男女之情,但隻要想著姮嬪,他就可以縱情和太子妃做夫妻之事。姮嬪於他,便是這世上最烈的春藥。
蘇玄月心裏有個諱莫如深的隱秘期望——等他繼承皇位之時,定要將姮嬪一並繼承——女人也是遺產,父死子繼,兄死弟及,據說這在西笛合情合法,謂之“繼婚”。
蘇玄月偏頭看向他的父皇。
父皇正值盛年,身強力壯,若是他乖乖等著,登基之日遙遙無期,除非……
蘇玄月止住思緒,再次端起酒杯,仰頭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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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秋,月如霜,夜微涼。
輕風中彌漫著花草樹木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梵音和茹宓攜手在前頭漫步,晚柔和蕭寄北緊隨其後,覆在蕭寄北左臉上的金色麵具隱有光澤。
再後麵還跟著兩個人,分別是宮女素秋和太監徐四圍,他倆是茹宓的貼身內侍。
早在七年前,茹宓就成了蘇煥欽的女人,她被封為美人,無封號,賜居泠泉宮,和梵音作伴。
承寵不久,茹宓便懷上龍種,十月懷胎,誕下一名皇子,行十三,名既繁,取自“既庶既繁,既順乃宣,而無永歎”。
蘇既繁今年剛滿六歲,生得粉妝玉琢,乖覺可愛。
梵音和茹宓剛踏進泠泉宮的大門,就見蘇既繁倒騰著一雙短腿“噠噠噠”跑過來迎接她們,蘇照夜快步跟在他身後,以防他摔倒。
還差一個月就年滿十五周歲的蘇照夜,身姿修長挺拔,如鬆如竹,容貌俊美無儔,如圭如璋,是眾多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個。
蘇既繁直接撲到茹宓身上,奶聲奶氣地喚了聲“娘親”。
茹宓彎下腰,直接將兒子抱了起來——等他再長大些,她就抱不動了,所以趁著還抱得動的時候多抱抱。
“有勞五殿下了,”茹宓道,“繁兒沒給您添亂吧?”
“茹美人客氣了,”蘇照夜唇邊漾起微小的弧度,自然流露出溫文爾雅的風度,“小十三乖巧伶俐,不僅沒添亂,反而帶來許多樂趣。”
蘇既繁雙手圈著茹宓的脖頸,插嘴道“五哥哥陪我蕩秋千,還教我寫字呢。”
他才剛開蒙,筆都拿不好,與其說是寫字,不如說是鬼畫符。
梵音笑著問“五哥哥教你寫了什麽?”
蘇既繁一本正經地回道“教我寫了‘風雪夜歸人’這五個字。”
蘇照夜眼底倏忽閃過一抹異色,目光旋即落在梵音身上。
她穿著紅色霓裳,發髻上綁著紅色飄帶,眉間貼著紅色花鈿,嘴唇比春日裏的櫻桃還要紅潤。
時光匆匆,竟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她仍舊保持著十五六歲的少女模樣,看起來甚至比他還要年幼些。
鮫人長壽,或許等他到了父皇的年紀,她也還是一如初見、如此刻,花顏玉貌,盡態極妍。
可是,他就要離開她去往封地了,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二十四歲以後的樣子了……一想到此處,蘇照夜便覺得胸口悶痛。
茹宓抱著蘇既繁回了母子倆所居的配殿。
梵音道“蟾兒,為我引路。”
蘇照夜伸手扶住她抬起的手臂——長大後,他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直接牽她的手了。
“直接引我去浴殿吧,”梵音道,“跳舞出了好多汗。”
“好。”蘇照夜悄悄地深呼吸,並未聞到絲毫汗味,隻聞到了再熟悉不過的香氣。這些年,她隻用一種香,便是他親手製作的解語香,因此她和他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體息。
“蟾兒,你明日有何安排?”梵音問。
“我明日無事。”
“那你陪我去趟神秀宮吧。”
“好。”
蘇照夜不用問也知道,她去神秀宮自然是為了探望皇後。
兩年前皇後大病了一場,之後便開始纏綿病榻,太子之所以早早成婚,一是為了成全皇後想看他成婚生子的心願,二是為了衝喜。
隻可惜皇後的病情並沒什麽起色,太醫用盡各種辦法為她續命,依舊每況愈下。前陣子太醫院傳出消息,說皇後病入膏肓,怕是熬不過這個秋天了。
梵音當年主動投在皇後麾下,兩個人雖算不上親厚,但皇後一直溫和待她,從不曾與她為難,梵音對她心懷感激。
眼下皇後隨時都有可能香消玉殞,梵音一麵覺得惋惜,一麵又替她高興,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梵音也想解脫,可是還不到時候,隻能繼續煎熬著。
到了浴殿,蘇照夜把梵音交給晚柔,徑自回他的側殿去。
除去冬天太冷的時候,梵音每天都要在溫泉裏泡半個時辰左右,鮫人青春美麗的皮囊離不開水中靈氣的滋養。
等回到內室,換上寢衣,梵音側臥在美人榻上,青絲如瀑。藕荷坐在她身後,手裏拿著一把輕羅小扇,慢悠悠地扇風——自然不是給梵音扇風,而是扇頭發。
梵音閉目養了會兒神,忽然想起件事來,便喚了聲“芳葶”。
芳葶就在外間候著,聞聲進來。
梵音問“我讓你買的東西買來了嗎?”
芳葶道“買來了,我這就去拿。”
不多時,芳葶拿來一個不大不小的錦盒,晚柔恰好端茶進來,梵音懶懶道“芳葶,直接把東西給晚柔吧,這是我送她的禮物。”
晚柔放下茶盤,接過錦盒,疑惑道“主子怎麽突然送我東西?”
經過梵音這些年的調教,這幾個身邊人全都改掉了自稱“奴婢”、“奴才”的習慣,在她跟前皆用“我”。
蘇照夜也是,打十歲起他就不再自稱“兒臣”,也是說“我”,有時候稱呼她甚至直接用“你”,而不是尊稱“娘娘”。
梵音微微一笑“打開看看。”
晚柔依言打開,待看清裏頭的東西,她驚得差點把盒子扔出去,慌忙蓋上。
藕荷見狀,納罕道“晚柔姐姐怎麽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主子給了你什麽好東西?”
晚柔窘得麵紅耳赤,張口結舌。
芳葶知道是什麽,但羞於啟齒。
梵音替藕荷解惑“是玉勢。”
一盒各種尺寸的玉勢。
藕荷怔了怔,和芳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晚柔又羞又臊,嗔道“你們倆……不許笑!”
梵音笑著招了招手“晚柔,你過來,我教你怎麽用。”
晚柔蹲在梵音身邊,聲如蚊蚋“我大概知道怎麽用……”
梵音道“這些東西,不僅蕭寄北可以用在你身上,你也可以用在蕭寄北身上。”
她們三個同時露出驚奇的表情,靜了須臾,晚柔訥訥地問“蕭寄北……他怎麽用?”
梵音直白道“用在他的後竅。”
晚柔和蕭寄北,在兩個月前的某個良辰吉日,結成了夫妻,也就是所謂的“對食”。
是晚柔先動的心,蕭寄北起初對她無意,晚柔也不在乎,隻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圖回報地對他好,蕭寄北架不住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攻勢,日久生情,兩個人終成眷屬。
梵音教了晚柔一些禦男之術,最後叮囑她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徐徐圖之。
晚柔帶著奇怪的知識和一盒玉勢離開了,芳葶去為侍寢做準備,梵音獨自走到妝奩前坐下,藕荷拿出一小罐唇脂,用點唇筆蘸一蘸,再細細地塗到梵音唇上。
梵音每次侍寢前,都會塗上這種無色無味的唇脂,塗完之後還是原本的唇色,隻是讓雙唇顯得更加滋潤嬌嫩而已。
塗完唇脂,梵音就上床躺著了。
沒過多久,醉醺醺的蘇煥欽被司竹齋和蕭寄北抬到了梵音的床上。
芳葶和藕荷合力脫掉蘇煥欽的衣袍,梵音就讓她們出去了。
她依偎在男人炙熱的懷裏,一隻手輕輕摩挲。曾經飽滿結實的胸腹,如今卻變得幹癟瘦削。看似身強力壯,其實早已外強中幹,不複當年。
當然,這都是拜她所賜。
亂摸的那隻手突然被抓住了。
梵音輕喚“檀郎?”
蘇煥欽沒有應聲,直接翻身壓住她。
他醉眼朦朧地盯著她看,仿佛在辨認她是誰。
梵音抬手覆在他發燙的臉上,輕聲細語道“我今夜跳的那支舞,好不好看?”
蘇煥欽恍若未聞,他低下頭,噙住梵音的嘴唇,粗暴地將她剛塗上去的唇脂吃進肚裏去,仿佛這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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