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站隊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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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叔伯,言必稱漢奸,就是最大的意氣用事。我想請問在座的各位,什麽叫做漢奸?”辜同慶既然打算說服家族的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就必須與漢奸這兩個字正麵對決,唯有徹底打破大家對漢奸這兩個字的迷思,才有機會用自己的想法去說服大家。
    “同慶,你都已經是這麽大的一個人,尤其還是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難道漢奸這兩個字還需要我們來解釋給你聽嗎?”辜同躍不以為然的回複著辜同慶的提問。
    “請各位叔伯原諒同慶的不才,同慶確實以為多數人對漢奸這兩個字的認知太過模糊,甚至模糊到張冠李戴,這才會特別在此向各位叔伯請教。
    如果漢奸這兩個字對大家來說是那麽的清晰明確,不妨請哪位叔伯不吝告知,讓同慶確認大家對漢奸這兩個字的定義是否一致。
    尤其我們都是一家人,更不該對區區兩個字的定義有所歧異,各位叔伯認為是不是這個理呢?”辜同慶不卑不亢的說著自己的疑問。
    “同慶,漢奸這兩個字的定義那是再清楚不過,我們本不該在這個場合浪費唇舌去討論這件事,但是你既然對此有所疑義,我們做為長輩的,自然得幫你厘清疑惑,免得你誤入歧途。
    在座的各位,如果我說的有所遺漏或者不適,還請大家幫忙補充解釋,畢竟漢奸這兩個字攸關民族大義,更是關乎我們辜家的氣節操守,沒有一點得以含糊的空間。”辜勁鬆簡單的對所有人說明自己的立場。
    “老大,你盡管說,漢奸這兩個字,無論如何在我們辜家是絕對沒有立足的餘地,我們當然得將這件事講得清清楚楚才是。”辜勁儼立刻響應辜勁鬆的發言。
    “三弟,大哥先在此謝過。同慶,什麽叫做漢奸?簡單的說,就是幫著外人來欺負自己人,那就叫做漢奸!尤其是幫著欺負自己的外人,反過來欺負自己人,那更是漢奸中的漢奸。
    就拿最近發生的例子來說,打從日本人把戰車大炮開進我們的土地開始,就有許多人不論是貪生怕死,或是趨炎附勢,爭相依附在日本人的羽翼之下,享受日本人施舍他們的權力,讓他們對自己人得以耀武揚威。
    有些人美其名是曲線救國,表麵上是為了同胞而忍辱負重,實際上是趁機攫取自己的利益,成為日本人的爪牙來壓榨陷害自己同胞。”辜勁鬆簡單明了的舉著最近才發生在大家周遭的案例,讓大家一聽就能明白其中道理。
    “沒錯,老大說的再正確不過了,就是這個道理。所謂的漢奸,就是依附在日本人的羽翼之下,享受日本人施舍他們的權力,讓他們對自己人得以耀武揚威。
    日本人可不是善類,更不是笨蛋,他們不會白白賦予你權力,卻不叫你去替他偽虎做倀,這個世界上就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
    尤其總有人說犧牲一、兩個人,就能換來更多人的平安無事,那更是胡說八道,就算真有這個道理,那也應該是由老天爺來做主,什麽時候輪到一個漢奸來決定誰該被犧牲,誰又應該相安無事呢?”辜勁儼想起不久之前才發生在身邊的事,怒不可遏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同慶,現在你聽明白了嗎?漢奸這兩個字,那是再清楚不過的道理,我知道你非常想幫這個國家去做點事,更希望能為辜家盡點心力,尤其你又在日本求學多年,一定有些自己的想法,但是千萬別因此誤入歧途。”
    辜勁鬆好言疏導著辜同慶,他知道年輕人難免急於求成,總希望能在眾人麵前有所表現,尤其是辜同慶這個孩子。
    “大伯,三伯,如果你們對漢奸的認知是這麽一回事,那就更應該聽聽我的想法。
    你們說的沒錯,日本人不是善類,更不是笨蛋,但是…,難道我們就是笨蛋嗎?他們不過就是船堅炮利點罷了,真要論起計謀韜略,區區一個島國,難道還能比得上我們這個泱泱大國?”
    “你這意思是…?”辜勁儼疑惑的問著辜同慶。
    “當年的魏源受托於林則徐,擴編他所翻譯的《四洲誌》時,開宗明義就提到我們現在所麵對的威脅,已經不同於曆史上的任何一次蠻夷入侵,而是在各方麵都遠遠超乎我們之上的西方資本主義列強。
    傳統的文死諫、武死戰已解決不了問題,既然對手已然在方方麵麵都超過自己,就應該毫不猶豫地向其學習。
    而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汲取先人的智慧,師夷所長以致夷。既然日本人不是善類,更不是笨蛋,那們我們就當個比日本人更狡猾,更渾蛋的惡棍去對付日本人。
    利用日本人自以為是的優越感,讓他們以為已經將我們拿捏的萬無一失時,狠狠的一刀戳進日本人的心窩…。”
    聽到辜同慶毫不避諱地當著大家說出這話,辜勁鬆大吃一驚,立刻製止了他的講話,要知道雖然日本軍隊目前還沒踏進天河市地界,但是日本人的爪牙奸細那可是無所不在,誰都不能保證這間屋子裏沒有日本人的眼線。
    “同慶,越說越離譜了,你大概是喝多了。弟妹,麻煩妳先帶著同慶去祠堂,在列祖列宗麵前冷靜冷靜,晚點我再親自領著同慶向列祖列宗道歉。”辜勁鬆當機立斷讓辜同慶的母親將他帶離現場,至少先一刀切開他與整個辜氏家族之間的關係,免得其他人因此受到牽連。
    這頓年夜飯,在辜同慶的這一番慷慨陳詞下,竟變得異常尷尬,畢竟辜同慶說得沒錯,要對付狡猾奸詐的日本人,那就得比日本人更為狡猾奸詐,但是在年夜飯這個場合說出,卻是顯得如此不合時宜。
    尤其從辜同慶的前後說法聽來,他的做法就是要先站隊日本人那邊,接著再反水日本人,若再加上辜同慶在日本求學十幾年的背景來看,說不定他真有什麽過人之處也說不一定。
    但是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更是一件隻能做卻不能說的事,辜同慶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在眾人麵前給說出來,所謂的見者有分,要是日本人知道了這件事,說不定會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當作嫌疑人,那可就真應驗了抄家滅族這四個字了。
    尤其眼看日本人就要打進天河市來,沒道理讓日本人將辜家視為他們的眼中釘,若是讓日本人知道辜家的人有這個意圖,隻怕還得應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那句老話,就怕辜同慶那句師夷所長以製夷還來不及成真,整個辜家就已經成了滿門忠烈。
    辜家這頓年夜飯,也就在如此詭異的氛圍中結束,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在祠堂裏一定會有一番精彩的故事,這是辜勁鬆擔任家族族長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家人給喊進祠堂裏頭,盡管不是疾言厲色,但是大家都知道辜勁鬆肯定是動了氣。
    尤其辜同慶最後所說的那幾句駭人聽聞的話,盡管是在大年夜的家人團圓宴上,又是在日軍傾力大舉進攻的敏感時刻,每個人都被那幾句話震撼的腦仁嗡嗡作響,所有人心裏都揣測著那個四房的獨子會不會真就這麽驚天動地的跟日本人幹上。
    到了晚上九點一刻,以往這時候族人多半已經吃完了年夜飯,三五成群的各自圍成幾個圈圈享受一下小賭怡情的樂趣,但是今年的氣氛略有不同,所有人都在等著祠堂裏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結果,竟沒有一個人吆喝著上桌開賭。
    尤其剛剛在年夜飯上,大房與三房之間的親德論與親美論根本沒有討論出結果,就突然讓四房辜同慶這個程咬金給殺將出來,搞得大家對親德還是親美仍是莫衷一是,因此,眼下發生在祠堂裏的事,或許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特別是辜勁鬆在年夜飯後,準備要前往辜家祠堂時,另外將辜勁儼、辜同勳與辜同躍這幾個人一起都喊了進去,大夥可以想象辜氏家族接下來的立場為何,或許在祠堂裏就會有個水落石出。
    因此,這個大年夜,所有的辜家人突然就從以往的守歲變成了守著祠堂,大家三三兩兩的各自圍成一群,低聲討論著祠堂裏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事,以及家族裏的每個人未來該如何麵對這個亂世。
    然而在祠堂裏所發生的事,卻與大多數人所想象的並不一樣,辜勁鬆帶著眾人一走進祠堂,立刻喊著辜同慶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懺悔,尤其是辜同慶父親的牌位。
    “老四,是我不好,還請你在天之靈,多多原諒你這個老哥哥。這幾年下來,不論是國事還是家事,每件事都讓我焦頭爛額,竟然因此輕忽了對同慶這個孩子的關心,差點就讓他做出胡塗事來。
    所幸今天這頓年夜飯,同慶將他內心的想法給說了出來,這才讓我有機會得以亡羊補牢,要是真讓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亂搞一通,還不知會闖出怎樣的大禍。
    總算辜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靈,還有老四,相信你一定也是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你這個寶貝兒子,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還是在最後的關頭拉住了同慶這匹初脫韁野馬,否則還真不知他會惹出怎樣的禍事。”
    辜勁鬆先是對列祖列宗的牌位上了炷香,然後雜七雜八的對祖先好好的抱怨了一番辜同慶。
    “大伯,我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讓我跪在祠堂?”辜同慶忿忿不平地問著辜勁鬆。
    “你先跪著,沒讓你起來,你就不準起來,好好的先對列祖列宗懺悔,對你父親懺悔。”辜勁鬆不分青紅皂白的對辜同慶說著。
    辜同慶看著一向和藹講理的辜勁鬆,突然嚴肅的要自己跪在祖宗牌位前懺悔,想來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是以不敢多做辯駁,而是本分的依偎在自己母親身旁,安靜的跪在祖宗牌位前。
    “老三,你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為什麽不讓你們插手這些事的原因。如果我們剛剛再繼續這麽討論下去,別說是我們倆的親美派、親德派,或是同慶的親日派,說不動還有親蘇派、親英派…,到時候大家是不是該亂成一鍋粥了?
    眼下我們生逢亂世,關鍵是保證家族的人安然無恙地活下去,這時候越是不引人注意,對我們就越是有利,你懂嗎?
    我當然知道選擇親美的好處是什麽,甚至親日也有親日的道理,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會在這個時候還堅持要選擇親德的立場?”辜勁鬆突然對辜勁儼說出這話。
    “老大,你…,我…,我跟你的想法一樣,起心動念也是要保護家族的安全…,我跟同躍…。”辜勁儼聽到辜勁鬆說出這話,心裏明白辜勁鬆對家族付出的心力,但是他提議親美的原因也是基於一樣的理由,絕非是三房私心想要人頭地,是以支支吾吾的試著對辜勁鬆解釋著。
    “老三,我們當兄弟當了六十幾年了,你的心思難道我還能不明白嗎?別說是你,就說同慶這個孩子,不也是跟我們一樣的心思,否則他至於當著大家的麵說出那樣的話嗎?
    如果不是你在大夥麵前帶頭說出親美疑德那樣的話,估計同慶這孩子也不敢拿日本鬼子出來說嘴,都是你給了他這個膽子。”辜勁鬆難得的抱怨了辜勁儼,這還是三十來年,辜勁鬆第一次對辜勁儼有微詞,而且還是在辜家祠堂的列祖列宗麵前。
    “我…。”辜勁儼還想解釋些什麽,辜勁鬆卻繼續說了下去。
    “我選擇繼續親德,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得相信這對辜家來說,肯定是最好的選擇,同勳已經從德國人那邊獲得明確的消息,不出兩年,德國人肯定就要動手了。
    那些債權國早就容不下希特勒單方麵撕毀凡爾賽條約,希特勒也絕對會先下手為強,與其整天被大家追債,不如把他們都給胖揍一遍,隻要把歐洲各國一個一個給打服,接下來就逼著大家簽下條約讓過去的債務一筆勾消。”辜勁鬆將未來可能發生的趨勢對祠堂裏的所有人做了說明。
    “把歐洲所有國家都給胖揍一頓?希特勒這是瘋了嗎?要是這樣,德國人都自顧不暇了,老大你為什麽還堅持與德國人合作?”辜勁儼不解地問著,一旦希特勒對全歐洲宣戰,哪還有閑情逸致管得到辜家這點小事身上。
    “德國跟日本的結盟關係已然確立,一旦歐洲戰場開打,德日兩國的關係隻會更加緊密,到時候我們隻要高舉親德的旗幟,日本人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不會跟我們過意不去,這就是我堅持親德立場的原因。”辜勁鬆坦白的說出自己的盤算。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照著同慶的想法,直接跟日本人打交道,當個漢奸不是更簡單嗎?”辜同躍指桑罵槐的說著。
    “放肆,我跟你大伯說著話,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嘴?”辜勁儼喝斥著辜同躍。
    “老三,同躍說的沒錯,如果要讓日本人對我們網開一麵,最簡單有效的方法,的確就是跟日本人打交道,尤其是去當個漢奸,說不定辜家還能就從此飛黃騰達了。
    但是當漢奸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當得!首先,你也得先讓日本人真的相信你能當漢奸,要知道當漢奸也是門技術活,骨頭稍微硬一點的當不了漢奸,臉皮稍微薄一點的也當不了漢奸,心裏頭還擱著祖宗的人更當不了漢奸,就眼下祠堂裏的這幾個人,你說誰有那個能耐當得了漢奸?
    其次,真想當個合格的漢奸,你得先對日本人交心,什麽是交心?最簡單的做法,就是找個你身邊的人出賣,而且這個人與你的關係還不能太疏遠,越是出賣親近的人,日本人就越是相信你對他們的忠誠。
    我就問問你們,在你們的身邊,有那個親近的人是你們下得了手的?反正這種事我是肯定做不到,我相信你們也一定做不到,既然這樣,還學人當什麽漢奸?
    關鍵還是最重要的第三點。如果不當漢奸,同樣也能夠明哲保身,為什麽我們不選擇這一條路呢?”辜勁鬆條分縷析的對大家說明著。
    “不當漢奸也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明哲保身?”辜勁儼懷疑的問著。
    “沒錯,不當漢奸也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明哲保身!既然德日之間已經是結盟的關係,與德國合作,就等同與日本合作,但是在實際上,我們卻跟日本人毫無瓜葛。
    如果日本人到時真要找我們的麻煩,就讓德國人去跟他們交涉,尤其我們跟德國人之間的確有著具體的科研項目在進行,而且這個項目已經進行了許多年,日本人是找不到任何的把柄的。”辜勁鬆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己的算計。
    “原來如此,但是…,但是德國人一旦打起仗來,難道還顧得了什麽科研項目嗎?如此一來,我們的錢不就等於扔進水裏去了?”辜同躍仍是不以為然地問著。
    “你怎麽這麽軸?剛剛你大伯不是說了,眼下我們生逢亂世,關鍵是保證家族的人安然無恙地活下去,科不科研的,根本就不是重點,至於花出去的那些錢,就當作是保護費吧。
    你大伯就是看中這個科研項目肯定搞不出什麽名堂,肯定不會引起日本人的注意,這就是你大伯打的算盤。”辜勁儼已經明白辜勁鬆對這件事的布局。
    “不,老三,這回你說錯了。我們跟德國人合作的這個項目,未來可能會是個驚天動地的成就,隻不過這個項目一時半會還看不見成果,所以日本人肯定不會注意到這件事情上。
    這回我把你們都叫進祠堂來,就是要好好交待你們這件事,這件事光靠我跟同勳兩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我需要大家一起同心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