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叢林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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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是虛無縹緲的直覺,但是許多時候,往往要比精密的儀器或是嚴謹的邏輯來的更為直接有效,高橋大佐在一片黑暗裏的簡單直覺,居然在冥冥之中,還是讓他跟上那兩隻小狗。
    隻不過這回,高橋大佐聽到的不是隻兩隻小狗的聲音,還有一個清清楚楚的人類說話聲音。
    雖然此刻還看不到說話的人,也無法聽懂話語中的意義,但是高橋大佐仍然能夠從語氣中判斷,那個人正在嚴厲訓斥著兩條小狗。
    高橋大佐遠遠的便停下腳步,他知道在如此靜謐的環境之中,即便隻是閑庭信步,也會驚動耳聰目明的兩條小狗,所幸那個聲音正在斥責兩條小狗,讓小狗們隻能乖乖聽訓,不敢對周遭環境做出太多反應。
    這時高橋大佐取出望遠鏡,在黑暗中試圖找到一人兩犬的身影,隻不過雖然他們的聲音清晰可聞,但是隔著重重樹林,仍是無法看到他們的影像。
    就在這個時候,手上的望遠鏡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接著便是望遠鏡的脫手而出,然後望遠鏡就像長了腳一樣的在樹林間狂奔,高橋大佐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望遠鏡這是被搶了,而且是從自己的手中被光明正大的搶走。
    雖然看不清楚是甚麽東西搶走了自己的望遠鏡,高橋大佐仍然能夠判斷出搶走自己望遠鏡的,十之是猴子之類的動物。
    果然沒過一會,就在那一人兩犬的位置聽到幾聲興奮雀躍的吱吱聲,高橋大佐幾乎能從那猴子的吱吱聲中,感受出猴子的得意驕傲。
    就在同一時間,響亮刺耳的口哨聲又再次響起,這回在叢林深處更是傳來許多此起彼落的呼應哨聲,很明顯的,就在前方幾裏平方的範圍之內,少說也有不下二、三十個人,接下來就是聽到前方那一人二犬快步遠離的聲音。
    高橋大佐被這陣仗給好生嚇住,原來在叢林深處果然還有這麽多人存活,尤其那一連串的哨聲,都是隻有人類才能發出的聲音,尤其還得是中氣十足的健康人類,這代表在幾番生物武器的連番攻擊之下,這片叢林裏仍有許多人安然無恙的活著,這果然證實了土家灣這裏的住民,果然有著對付川崎夫人的法寶。
    高橋大佐不敢再追下去,姑且不論對方是否人多勢眾,就說那兩隻健步如飛的小狗,和那隻如鬼魅般出沒的猴子,自己就遠遠不是牠們的對手,更別說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任何一支暗箭都能輕易的了結自己。
    高橋大佐找了一棵壯碩的樹幹牢牢以後背頂住,接著彎低身子,盡量避免自己遭到敵人的襲擊,然後靜靜的等著一切過去。
    就這麽過了三、四分鍾,直到高橋大佐確認周遭再沒有任何一點聲音,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跨出腳步,試著探索周遭的蛛絲馬跡。
    相較於高橋大佐對土家灣那些居民的忌憚,土家灣居民對高橋大佐的到來同樣如臨大敵,畢竟在過去的這二、三十天,日軍對這一片叢林發起不隻一次的生物武器攻擊,他們早就知道來者不善,尤其在這個深夜時刻,居然還有敵人敢深入土家灣腹地,肯定是有備而來。
    尤其剛剛那猴子從高橋大佐手中搶走的望遠鏡,更是土家灣居民從未見過的稀罕玩意,當下土家灣住民就決定立刻撤退,既然敵人都已經直接登堂入室來到土家灣腹地,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甚麽厲害手段,隻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選擇走為上策。
    緊接著一、兩公裏外的遠處,突然竄出熊熊火光,瞬間將原來一片漆黑的叢林照亮,看來是土家灣居民決定放棄家園…。
    這時高橋大佐腦海中立即閃過幾個念頭,隨即馬上往熊熊火光奔去,他想著對方之所以在倉皇逃難之際,還不忘一把火燒掉自己生活的地方,肯定是因為有甚麽不希望被人發現的東西,或許那正是自己此番來到土家灣想看到的東西,他得趁著大火還未將證據湮滅,趕在最後時刻找到他們。
    此外,這片火光肯定能夠吸引同樣身處叢林之中的小野良平,隻要他還活著,一定會想辦法找來這裏,所以他得趕緊去到火燒現場,好讓小野良平能夠找到自己。
    在前往那片熊熊烈火的途中,借著火光的照耀,高橋大佐這才有機會好好看清楚這片叢林,盡管隻是萬頃碧波的一隅,卻足夠讓他目瞪口呆,這裏頭的生態,遠遠超乎他的想象,除了不見任何動物,這裏的植被完全超乎他想象的在這裏百花齊放。
    雖說日本的國土位置大部分處於溫帶地區,本就有著與土家灣截然不同的生態環境,但是因為日本的海島特性,以及受到西太平洋環抱的關係,歐亞大陸生成的冷空氣即便來到這裏,也不會出現像是西伯利亞或是東北山地那樣的酷寒低溫,尤其在它的南方領土,更是緊臨著北半球亞熱帶,這也讓日本並不少見亞熱帶的自然生態。
    但是此刻映入高橋大佐眼裏的世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植物是他從未見過的品種,就連書本上都不曾記載過這樣的植物,此時他隻記得讀書的時候,生物老師曾經說過,越是色彩繽紛的動植物,就越有可能具有毒性,特別是蕈類或蕨類。
    而高橋大佐此刻滿眼所見,幾乎是清一色的彩色蕈類與蕨類,這也讓他警覺的提高注意力,一方麵牢牢記著這些植物長相,一方麵避免讓自己沾染上這些有毒植物。
    在高橋大佐的印象裏,對於川崎夫人的相關毒性報告中,多半記載著對動物能造成的傷害,甚少提及對植物可能帶來的影響,或許當初在研發川崎夫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人類,所以對眼前這些蕈類與蕨類並未造成多大損害。
    但是高橋大佐這時又想了回來,即便如此,剛剛那兩隻小狗與猴子又是怎麽一回事?就算土家灣的居民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但是那些畜生又是怎麽熬過了川崎夫人?
    尤其是猴子,牠們向來滿山遍野摘著樹上的果子食用,一旦將川崎夫人吃下肚子,下一秒肯定就是腸穿肚爛,沒有任何理由還能如此矯健迅速的穿梭自如。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高橋大佐終於來到火燒現場,那是一片至少有著一、兩公裏平方的範圍,每隔幾十米就有一棟房屋,每一棟房屋現在都是一片火海,尤其它們多半都是木頭所製,一旦起火,瞬間便幾乎成為灰燼。
    高橋大佐搖著頭歎息,看來似乎是很難在這片廢墟中找到甚麽有價值的線索,但是他還是認真的穿梭在火海之間,仔細觀察著任何一點可能。
    這個一發不可收拾的火勢,在木屋即將燒盡的同時,逐漸小了起來,一來是叢林之中密不透風,缺乏巨大風勢的助燃,再來就是叢林裏異常潮濕,若不是刻意放的火,這裏頭根本就不具備失火的條件。
    因此高橋大佐才得以更大膽的就近觀察那些幾乎快燒光的木屋,隻見這些屋裏,原本有的線索可說是少之又少,他從現場的遺跡來看,能看到的東西並不多,但是它們卻有著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每戶人家屋裏幾乎都有一些看似蛇類的遺骸,一旁還有一些已經燒得焦黑的不知名物事。
    這個時候,在嗶嗶剝剝的木頭燃燒爆裂聲中,隱隱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高橋大佐馬上提高警覺,拔出手槍找個隱密的地方躲了起來,雖然他從這拙劣的腳步聲可以推斷出來者大概率就是小野良平,但是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此刻身處險境,小心駛得萬年船。
    很快的小野良平的身影便出現在高橋大佐的視線裏,但是高橋大佐並未立刻現身相見,而是繼續在暗中仔細觀察一番,看看是否有人在他身後跟蹤。
    又過了五分鍾,確定小野良平身後空無一人,高橋大佐這才現身。
    “大佐,你果然在這!你也是看到這片火光才趕來這裏的?”小野良平看到高橋大佐,立刻興奮地問著。
    要知道小野良平此刻看到高橋大佐,幾乎就等於看到自己活命的機會,剛剛他獨自一人在叢林中迷失方向,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走,即便身上有著指北針這樣的工具,但是這片叢林就像是有著生命的迷宮,不管他再怎麽繞,似乎總是無法依照自己所想的方向走下去
    小野良平知道再這麽繼續下去,肯定無法在早上八點之前離開這片叢林,到時候等待自己的就是傾巢而出的川崎夫人,雖然自己身上穿著防毒裝備,但是那隻能支撐個一時半會,肯定沒法幫自己走出這片叢林。
    雖然就算是能夠遇上高橋大佐,不見得就能及時離開這裏,至少多個人多分力量,再加上高橋大佐在體能、戰技、經驗上都全麵輾壓自己,或許他能有甚麽壓箱底的脫困之道。
    因此現在看到了高橋大佐,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菩薩,興奮的好似剛娶了媳婦。
    “趕緊幫忙搜索四周,看看有甚麽可疑的東西,然後我們就得立刻想法子離開這片叢林。”高橋大佐沒那個閑情逸致跟小野良平打招呼,他指示完接下來的任務,馬上又轉頭回去搜查火災現場。
    小野良平伸了伸舌頭,沒敢多說些甚麽,趕緊四下搜索著現場環境,雖然他不知道高橋大佐想找的可疑東西是甚麽,隻能硬著頭皮煞有其事的翻看著灰燼裏的殘留痕跡。
    兩人就這麽找了大半個鍾頭,卻始終一無所獲,高橋大佐計算著時間,不禁歎了一口氣,顯然已經沒時間了,他必須留下足夠寬裕的時間,才有把握在八點之前離開這片叢林。
    “良平,你那邊有甚麽發現嗎?”雖然不抱期望,但是高橋大佐還是本能地問著小野良平。
    “這…,沒有…。”小野良平無奈的說著。
    “那就算了,我們得立刻離開了。”高橋大佐隻能失望的宣告放棄。
    “再等我一會,我把這塊地再好好翻翻…。”小野良平故作心有不甘的說著。
    “行了,我們沒時間了,有甚麽可疑的東西,帶在身上邊走邊看吧。”高橋大佐沒等小野良平的回複,轉身就離開。
    小野良平見高橋大佐說走就走,知道這一定是最後的極限,因此不敢多耽擱時間,隻能趕緊跟上腳步。
    雖然這一路還是放眼一片漆黑,但是高橋大佐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他絲毫不見遲疑的斬荊辟棘,在前方不斷開路,彷佛本就該這麽走,這也讓小野良平跟著信心滿滿,以為隻要緊跟著高橋大佐,就一定能在八點之前離開這裏。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盡管周遭仍是一片昏暗,但是從手表上的時間來看,現在應該已經是日出時分,但是因為四周的樹木與樹葉環繞,光線一時還無法滲進這片叢林,感覺仍然就像是身處黑夜。
    小野良平這時體力已經瀕臨耗盡,一路上步履蹣跚,好幾次都跌個四腳朝天,但是高橋大佐仍是不敢稍作歇息,頂多是放慢腳步,卻不敢停下來休息,而是繼續一鼓作氣的往前趕路。
    “大佐…,我真是…,我們歇歇吧。”小野良平近乎哀求的對前方的高橋大佐說著。
    雖然他已經極盡所能的緊跟著高橋大佐的腳步,但是體能的極限就裸地擺在那裏,小野良平已經沒法再向前跨出一步,隻能雙腿一軟的跌坐在地上。
    高橋大佐無奈的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坐在小野良平的身邊,取出水壺遞給了他。
    “如果我們的運氣夠好,等待會的陽光透進這座叢林,如果運氣夠好…,或許…,再給我們五個鍾頭,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高橋大佐沮喪的對小野良平說著。
    “再五個鍾頭?怎麽可能,我們已經馬不停蹄的往回程趕了兩、三個鍾頭的路,怎麽可能還需要再五個鍾頭?”小野良平不敢置信的說著。
    依照小野良平的記憶,他們是在昨天晚上七點鍾的時候走進這片叢林,一開始是慢慢吞吞的四處觀望,直到遇上了那兩隻小狗,這才開始拔腿狂奔,接著又經過一番迷途折騰,然後撞見叢林裏的大火,這時候大概是半夜一點鍾。
    換句話說,在來程的路上,滿打滿算也不過趕了四、五個鍾頭的路,正常來說,回程時在高橋大佐熟門熟路的帶領之下,五個鍾頭內離開這座叢林絕對沒有問題,怎麽現在都已經走了兩、三個鍾頭,頂多再兩、三個鍾頭便能離開這裏,高橋大佐卻說還得再花五個鍾頭?這怎麽趕得及在八點之前離開呢?
    “別問了,我要是知道為甚麽,怎麽會讓這座叢林給困在這裏?你隻管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現在讓你休息個十分鍾,十分鍾後準時上路。”高橋大佐這時將小野良平手上的水壺接了過來,喝了兩口水後,便閉目養神休息。
    “別!別!大佐,都沒時間了,我們還是別休息吧,我能撐得下去,這就走吧。”小野良平試著撐起自己的身子,作勢便要繼續趕路。
    “我們差的是幾個鍾頭,不是差這十分鍾,趁著這十分鍾的休息,好好的再想想辦法。”高橋大佐冷靜沉著的說著。
    小野良平隻能無奈的搓揉著腫脹欲裂的小腿,暗自嘀咕著要是能想得出辦法,至於被困在這裏頭嗎?虧自己還那麽相信高橋大佐,結果還不是困在這個鬼地方?隻不過凡事都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就算此刻他再怎麽不滿高橋大佐,也不好形於言表,要是真有機會活著出去,總不好把自己的前程給斷送在這一時的情緒發泄。
    小野良平這時從口袋取出一個拳頭大的小木瓶,這是他剛剛從灰燼中順手取出的東西,當時是因為離開在即,沒有時間仔細翻看,有些小東西隻好先放在兜裏。
    這時候他想找個趁手的東西來按摩自己的小腿,突然摸到口袋裏鼓起的這個小木瓶,於是便將它用來充當。
    “這東西是哪來的?”高橋大佐看著小野良平手上的小木瓶,好奇地問著。
    畢竟做為一個軍人,早就熟悉一個軍人身邊的任何物事,小野良平突然拿出一個不屬於軍隊常備的東西,自然會引起高橋大佐的好奇。
    “這…,這是剛剛從土家灣廢墟裏順手拿來放在身上的。”小野良平解釋著。
    “喔。”高橋大佐不過是隨口一問,他並沒有特別想知道甚麽,隻是想說點話化解一下此刻的尷尬氣氛。
    “大佐,再過兩個鍾頭,部隊就要發動攻擊了,如果到時候我們真走不出這片叢林,那時候該怎麽辦?”小野良平還是忍不住的問著。
    “現在想不了那麽遠,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往叢林的邊緣靠近。我們的戰術是主要往土家灣的位置投放川崎夫人,所以距離土家灣越遠的地方,有毒物質的濃度就越低。
    倘若真的不幸遇上了川崎夫人,我們還有緊急解毒的藥劑,這應該能幫我們爭取三十分鍾左右的時間,如果能在這個時間內回到部隊,或許還來得及解毒。”高橋大佐客觀的分析著眼前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