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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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再去探病時,敏若見到了那位壓倒了皇貴妃心裏對佟家的最後一顆稻草的穆爾登格,&bsp&bsp算來她今年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bsp&bsp可真正見到她的人,沒有一個會認為她是這個年歲的人。
隻見她容色憔悴、臉色蠟黃,身形瘦削,行走間低頭輕步,看起來甚至時刻都有些膽怯瑟縮,哪裏是在錦衣富貴堆裏養大的大家千金的模樣?
敏若雖聽人回報了這位三奶奶在佟家的日子不好過,卻沒想佟家人竟真敢在皇貴妃尚且在世時便將這隆科多的嫡妻、皇貴妃最疼愛的表妹磋磨成如此模樣。
她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見了尚且心驚,曾親自撫育教養過穆爾登格兩年的皇貴妃又該有多痛心,是可想而知的。
今日見了皇貴妃,敏若見她兩眼通紅,儼然是哭過一大場的。敏若聽說皇貴妃的大舅母產育艱難,輾轉多年老蚌生珠才得了這一女,然後陸續有妊,在世時將這長女看得寶貝一樣,皇貴妃與大舅母感情深厚,對這位穆爾登格大格格也十分疼愛。
後來皇貴妃的大舅母難產過世,沒兩年小格格也沒了,隻留下這麽一絲血脈在世上。彼時佟家勢勝過赫舍裏家,皇貴妃仗著家勢,在穆爾登格被繼母漠視、弟妹欺負時強接到了佟家,每日與她同寢同居,親自照顧教養,比待親妹更親厚。
也正是那兩年的時間,讓穆爾登格與隆科多有了接觸的機會,後來穆爾登格到了議親的年歲,皇貴妃便順理成章地想到了隆科多。
她親自賜了婚、從赫舍裏家把穆爾登格母親的嫁妝家私撕了過來填進穆爾登格的奩產中、並又另賜下厚厚一份添妝,讓穆爾登格風風光光地嫁給了隆科多,也是嫁到自己的姑姑家。
當時京中人人都說這是門好親事,嫁到知根知底的姑姑家,日後有姑姑做婆母疼,還有最偏愛她的表姐嗬護庇佑,必會讓穆爾登格一生順遂歡喜。
怎料,這姑姑從沒拿親侄女當回事過,表姐也不過是一時病重無法關注外麵的事,便叫她在自家府邸裏被妾室踩到了頭上。
肉見可見的,皇貴妃憐惜、心疼極了穆爾登格,聽聞穆爾登格昨日下午剛被接來,皇貴妃醒後便抱著她痛哭一場,這會還是一刻都不舍得穆爾登格從她眼前消失。
可觀她神情言語,便可知她又恨穆爾登格不夠剛硬堅強。
這份“恨”裏摻雜著十足的懊惱,她的身子已經不好了,太醫都不敢說能不能捱過今夏,她究竟又能庇護穆爾登格多久呢?
敏若過來的時候,她麵上還有鬱色,敏若久閱人心,怎會猜不出皇貴妃的心事?思忖再三,敏若還是緩緩笑著道“有一樁事,我想說來與你笑笑,又怕孩子麵上掛不住,你聽了,一笑便罷,可千萬不要外傳啊。”
皇貴妃欣然道“什麽事還能叫孩子麵上掛不住?”
“你說安兒那孩子,打小隨著我,侍弄花草菜蔬,本該是很精園藝的吧?昨晚上他來請安,我牽著他和瑞初出去走走,見有人進新稻種進園子,便帶著他們瞧熱鬧去。結果安兒忽然問我,&bsp&bsp‘額娘,&bsp&bsp那院裏挖那麽多坑做什麽?種地怎麽不填土呢?’我才曉得原來那小子不知稻苗是種在水裏的,你說好笑不好笑?”
皇貴妃斜她一眼,“有你這麽笑孩子的?他才多大,怎能事事盡知,還不得你這個做額娘的——”
她說著,話音猛地一頓。敏若便知她什麽都明白了,淡然笑著,回視過去。
皇貴妃搖頭輕笑兩聲,臉上倒是有了些血色,“是了,是了,有些事,總是要有人教過,孩子才懂的。園子裏進了稻種?可這都什麽月份了,還能種稻子嗎?”
“倒是不急,聽聞是些野稻,皇上偶爾聽聞,命人尋來瞧瞧。如今自然不是種稻子的時候,那院子裏挖了坑還沒進水呢,想來隻是先預備著。聽皇上的意思,倒好像是要專門設一處培植稻穀的地方,不過如今還是沒影的事呢。”
敏若絮絮閑語著,見皇貴妃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道她才剛的話,皇貴妃是聽進去了。
“重症用猛藥,亂世用重典,個中分寸,你自己拿捏吧。”敏若說著,緩緩起身,忽然又湊近了一些,在皇貴妃耳邊道“騙你的,安兒打小隨著我在園子裏混,還在稻田裏摸過魚,怎會不知稻子是種在水裏的……為了哄你一笑,我連兒子都買了,可否賞咱個好臉色瞧?”
她眉目清朗含笑,卻有幾分磊落謙和、溫潤如玉的模樣,昭昭皎皎,如日如月,當得一句從容矜雅、風度出塵。
皇貴妃一時看得有些癡了,回過神來低眉輕笑道“多謝貴妃費心哄我了。”
眼中到底也染上幾分笑意。
敏若這才直起身,眉飛色舞,神采飛揚,難掩得意。
她又送了一串檀木青玉十八子給穆爾登格做見麵禮。
珠串下小小的玉墜牌上是篆體的“歲歲平安”四個小字,皇貴妃見了,心內很是熨帖,一時又忽然生出些希冀來,眼前一片黑暗中似乎生出一抹亮光,她輕咳了兩聲,喘勻了氣,對穆爾登格輕聲道“貴妃所賜,你且收下吧。”
黛瀾端著潤喉的茶來,皇貴妃接過飲了一口,因敏若要走,便又吩咐黛瀾“你送送貴妃。”
黛瀾應了聲是,隨敏若走出殿來,眉宇神情隱隱微鬆,一麵隨著敏若往外走,一麵低聲道“近日來天色不好,恐會有大雨連降,您那院子近水,多叫宮人熏些防蚊蟲的香藥。”
敏若笑著點了點頭,狀似無意地道“我那近來少些香爐灰給蓁蓁他們鋪香爐碗底用,你這要有餘份懶得處理的,便送我那去吧。”
意思是,昨天的香料焚化出的灰如果處理不了,就送到我那去。
能勾起人的情緒,讓人激動、亢奮、無法理智思考、下意識無限度放大自己情緒中的陰暗偏激麵……有這種功效的香料敏若曾見過,但想在這個世界配出來有些難。
黛瀾昨天用的是本土方子,以敏若前世見慣各種宮廷秘藥的眼力來看,香料也會有效,但效用有限,發揮和增強效果,都需要另外的東西來做引子。
倒也有避免誤傷的一點好處。
黛瀾行事縝密隱蔽,為了控製香料發作的時間,引子自然也是分為兩種下的。
昨日敏若在被派去幫忙押佟夫人上殿的黛瀾身邊侍女們身上看到的隻是其中一種,是起到“承上啟下”&bsp&bsp的作用的,讓前一味引子起效,並為後點起的香做鋪墊。
敏若事後仔細盤算,猜測最開始的引子,應該是下在單獨奉給佟夫人的茶水中的。晚晌間悄悄一問,昨日果然是黛瀾親自給佟夫人奉的茶。
一者負責在佟夫人身體裏先埋下引線,一者負責點燃引線,香料則是這條蜈蚣鏈中起主要效果的骨幹部分,但少了另外兩者,香料也無法起效,所以它們相互依存,三樣布置環環相扣,才能發揮出黛瀾想要的效果。
到這裏邏輯關係就比較清晰了,這樣的安排最大程度地杜絕了誤傷的可能,隻針對佟夫人一個人用藥發揮。香料、茶水、宮人身上的荷包少了任何一樣,藥都無法發揮出最好的效果,自然也談不上影響他人。
這三步布置看似複雜,但每一環都不可或缺,已經是能夠做到的最精簡又最縝密的方案了。
至少如果這件事讓敏若來做,她應該也就是這麽個安排。
這些雖然有一部分隻是敏若的推測,但已經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方案。
她沒有深探究竟的想法,這會這樣對黛瀾說也不是為了試探黛瀾,而是在告訴黛瀾尾巴收不幹淨就來找我。
她在告訴黛瀾,我懂你,我也絕不會背叛你。
黛瀾顯然也聽明白了,輕聲細語地道“昨兒晚上正好倒了香爐灰,這樣,這段日子我給您攢一攢,夠一盒子了讓人送去。”
“也好,孩子手笨,怕是要多費些香灰了,你且替我留心著吧。”敏若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知道黛瀾把尾巴收幹淨了便放下心,道“穆爾登格進來了,皇貴妃身邊有人照顧,你平日若得閑了,盡管去我那裏坐坐。”
黛瀾唇角上揚幾分,略顯輕快地點點頭。
或許是因為有穆爾登格的事情吊著,隨後幾日,皇貴妃的精神頭還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每日將穆爾登格帶在身邊,循循引導教育,偶爾還問一問茉雅奇婚事籌備得如何,順口教導穆爾登格些掌家管事、駕馭人心的事宜,偶爾旁聽的茉雅奇與一直走野路子的黛瀾亦受益匪淺。
穆爾登格入園之後,黛瀾得了些空閑,能如皇貴妃的病還不算很嚴重時那樣,二三日來敏若這邊一趟,敏若正教蓁蓁撫琴,她便也跟著學了一些。
她母親教了她字畫,教了她傍身的醫術,卻還沒來得及教她琴棋。
聽說她母親在世時琴彈得極好,隻是她少時坐不住,未能從中偷學幾分。
黛瀾鮮少說起自己的往事,敏若頭次聽她提起時還愣了一下,然後心裏倏地一動,認真傾聽。
她是一個絕好的傾聽者,不會隨意發表評論、也不會有什麽怪異特殊的神色,從頭到尾,沒有憐憫也沒有反感異樣,黛瀾願意說,她便安安
靜靜地聽,黛瀾不願說的,她也不會追問。
幾日下來,黛瀾在養樂齋肉眼可見地比從前更為放鬆了。
與此同時,茉雅奇與阿靈阿的大婚吉日也定了下來。
六月廿七,剩下的時間不算很多,皇貴妃也沒客氣,直接命人拿單子按照當年顏珠媳婦出嫁的規格給茉雅奇討了一份嫁妝來,現物有的就拿,因佟家原預備著送茉雅奇入宮的緣故,並未為茉雅奇籌辦正經嫁妝,皇貴妃便隻挑有的拿,剩下的都按正價折現取來,盡數送給茉雅奇做壓箱銀。
隆科多已經去了黑龍江,李四兒被亂杖打死,佟國維和佟夫人老老實實地遵聖旨、在內侍的監督下蹲佛堂裏清修,佟家現下掌家的是庶子媳婦,雖一朝反身不必再受佟夫人壓迫,卻也不敢反抗皇貴妃,抱著反正本來和自家也沒大關係的光棍心理,皇貴妃要什麽給什麽,一個磕巴不打。
皇貴妃借機將穆爾登格的嫁妝都抬了出來,她勸了穆爾登格幾日,穆爾登格便下定決心要和離,於是由皇貴妃做主,降旨命穆爾登格與隆科多和離,又非常客氣卻又不是很客氣地給穆爾登格討要了足夠三年衣食用度的資銀,算作和離後的奉養之資。
同時她還給黛瀾也依規格要了一套嫁妝,等佟國維和佟夫人出來看到賬本的時候,恐怕眼淚能淹了整個佟府。
這可不叫女生外向,這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就是因為清楚佟府有多少家底、如今掌家媳婦的性格如何,皇貴妃才能不費周折、輕而易舉地從佟家掏出這樣一大筆錢來。
敏若一個蹲在旁邊看熱鬧的,都忍不住嘖嘖感慨,佟家佟國維這一支的腦袋,怕是都長在皇貴妃身上了。
黛瀾不算,把黛瀾算在佟家人裏,辱她娘了。
佟家雖出了銀子,茉雅奇嫁妝裏的大部分物件還是皇貴妃命內務府緊急籌備、並從自己的私庫中挑選支取,兩邊同時用力,才在緊巴緊的婚期來臨前將嫁妝籌備整起來。
整整齊齊一百二十八台嫁妝,擺在皇貴妃院裏,一色黑漆深箱,係著鮮豔紅綢,貼著喜字與雙方姓氏門楣字簽。箱子多得好像都將這院子堆得無處下腳,原本嫁妝中應有的那部分桌幾床榻,因為時間太緊來不及籌備,皇貴妃便按台數以衣料、首飾、擺件等其他物品補齊,家具由鈕祜祿家出,阿靈阿也急著迎娶新婦好叫巴雅拉氏看上一眼,又怎會有異議。
敏若在送嫁妝的前一日來看,進了殿內便忍不住感慨“你那院裏真是堆得無處下腳了。”
或許因為要嫁妹妹的緣故,皇貴妃這幾日的精氣神極好,此時正坐在炕上喝藥,聽敏若這樣說,笑道“你想想這些東西都是要送到你家去的,就不覺得多了。”
敏若嘖嘖兩聲,茉雅奇羞答答地過來奉茶,皇貴妃無奈又嗔怪地看了眼外殿站著的黛瀾和穆爾登格,敏若隻看一眼,便知道這段日子皇貴妃這院裏的氣氛定然都鬆快許多。
她含笑接過茉雅奇的茶,道“我可不貪那個便宜,我現在就覺著呀,阿靈阿可真是揀了
大便宜了。瞧茉雅奇在你身邊,出落得這樣落落大方、舉止端雅,阿靈阿也不知碰了幾輩子的大運,攤上這麽好個媳婦。”
被她這樣一說,茉雅奇更是不好意思,臉都羞紅了,到底和敏若熟悉一些,低聲道“貴主兒您就別打趣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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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去和你姊妹們玩吧。我帶了一盒花來,是近日京師裏的新鮮流行花色,聽說是南邊傳來的,宮中還沒有,你們三個分著戴吧。”敏若笑吟吟道。
她說起你們姊妹們時口吻輕鬆隨意,好像是在說三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可其實三人中最為年長的那一個已經為人母了。
皇貴妃聽她這麽說,眼裏看著穆爾登格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忍不住眉眼彎彎的樣子,忍不住深看了敏若一眼。
不帶分毫探究,隻似有感慨。
敏若還帶了給茉雅奇的添妝來,一盒寶石珠子、赤金龍鳳鐲兩對、一對先後留給她的如意、十二匹新鮮顏色錦緞。
這裏頭最為稀罕的莫過於先後留下的金鑲玉雕和合二仙如意了,皇貴妃甫一聽敏若提起,便道“這……既是先後留與你的,多少也是份念想,就這樣給了茉雅奇,是否太貴重了些?”
“姐姐在世時很看重阿靈阿,這如意給了他的新婦,想來姐姐也會樂意的。”敏若笑意盈盈地說了句明眼人都知是假、又讓人無可挑剔的假話,皇貴妃輕輕舒了口氣,命茉雅奇道“還不快向貴妃謝恩。”
茉雅奇忙上來行禮謝恩,敏若搖頭笑道“不算什麽,你收著吧。往後與阿靈阿好好過日子,他若敢對你不好,隻管找我來,我教訓他。”
茉雅奇臉又紅著、又有些激動,利落地磕了頭,“貴妃恩典,奴才永世不忘。”
敏若見她對未來的生活隱隱帶著期待的模樣,忍不住想,或許對她來說,嫁人做正妻、有夫妻和美一世的機會,遠比入宮為妃,尊榮無限卻不能著正紅、毫無得一心人的可能要快樂吧。
她的性子,其實是最像皇貴妃的。
都是被佟家精心雕琢出的、後宮中的“美玉良才”,卻又一樣,向往一心人,向往白頭偕老。
這些年阿靈阿有法喀與海藿娜教養,海藿娜親口與敏若說,阿靈阿是個有擔當、能有能為的,茉雅奇嫁與他為妻,隻要二人的氣場不是太不和,就有真正交心、和和美美的機會。
茉雅奇應該擁有真正走向快樂與幸福的機會,如今,她有了。
這一世,也算是她陰差陽錯,湊成了一段良緣了。
廿七那日茉雅奇出嫁,按舊例應是晚上出嫁的,可她從暢春園中走,進城、到內城果毅公府又是好一番折騰,所以皇貴妃院裏一大早就開始忙碌。
皇貴妃嫁妹妹,又是自家娶婦,敏若少不得要過去瞧瞧。
過去的時候新娘正在臥房裏上妝,皇貴妃坐在一邊瞧著,見茉雅奇有些羞怯、又期待的模樣,盯著一旁鮮紅的喜服,略有些出神。
穆爾登格今兒精神頭倒是很不錯,她在皇貴妃身邊養了一段日子,
皮膚也逐漸白皙起來、麵色也紅潤了,&bsp&bsp從前被人強行從她身上摘走的端雅從容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但與從前不同的是,&bsp&bsp現在的她眼角眉梢都帶著堅定,不是低眉柔順的閨秀模樣,堅韌頑強,似一條韌柳,讓人無法再次強行折斷,取走她的高傲風骨。
敏若見了,不禁感慨一下,皇貴妃這改造課進度屬實不錯,這要放到後世,皇貴妃跟女德班打個擂台,絕對能讓女德班校長們對她聞風喪膽。
這反洗腦的速度可比他們洗腦的速度快多了。
可能從前,沒有身體到強弩之末的破罐子破摔,皇貴妃也做不到毫無顧忌地教穆爾登格、給穆爾登格洗腦。又或許那個時候,連她自己都懵懂蒙昧,不知究竟溫和柔順是對,還是堅韌不拔是對。
她這一生隨波逐流,被家族推著走,終於反抗一回,卻是在生命已經展開倒計時的時候。
乍一想很是悲哀,可再想想,好歹她最後還是瀟灑自在了一回,卻也算得上是幸事了。
送茉雅奇出嫁之後,皇貴妃的身子肉眼可見地日益衰敗起來,太醫們進清溪書屋給康熙回話的時候都縮著脖子進去,然後再灰頭土臉地悶著頭出來。
七月裏,茉雅奇歸寧,也沒回佟家,皇貴妃下諭將她召來,阿靈阿陪著過來,皇貴妃特許入園,眾人一道,見了這一雙璧人一麵。
茉雅奇麵色紅潤,肉眼可見的生活舒心,阿靈阿待她體貼關注,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何況是一屋子人精。
皇貴妃笑得十分舒心,命人捧上一對鴛鴦佩來贈與二人,留茉雅奇用了膳,茉雅奇臨走前,依依不舍地拉著皇貴妃的手,舍不得放開。
“好了,總有一別的。”皇貴妃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去給貴妃行個禮吧。”
茉雅奇依言起身,來向敏若行了大禮,候在殿外的阿靈阿跟隨行禮,敏若攙起茉雅奇來,道“不敢當,我也沒為你們的婚事做什麽,受不得這一禮。”
“日後,你也是她的姐姐了,她待你恭敬是應該的。”皇貴妃話有深意,敏若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麽。
茉雅奇的婚事是皇貴妃的一大塊心事,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吊著皇貴妃的那口氣好像也一下散了大半。
這日黃昏,敏若與容慈坐在延英樓上臨帖寫字,瑞初被她抱在懷裏,乖乖地她寫一個字便念一個字,氛圍美好到讓人舍不得破壞。
蘭杜上來通稟時,都下意識地頓足門外,還是敏若扭頭看她,她才回道“罄音來了,說皇貴妃想請您過去一敘。”
這個時間請她過去必不是小事,再聯想到皇貴妃最近的身體如何,敏若心內頓時有了猜測。
她筆尖一滯,落下一塊墨漬在紙上,卻也無暇顧及。敏若撂下筆,將瑞初放到地上,喝了兩口涼茶,方輕輕吐出一口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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